留給老鼠和鳥的食物

菜地的玉米、葵花這些高稈植物秋后都不收割，到冬天還在雪地上，讓鳥落腳。

路邊拐角處有一叢洋姜，兩三米高，大拇指粗的稈兒上，綴著一身枯黃的葉子。入冬前廚師阿姨挖了一水桶洋姜，洗干凈腌了，說還有好多沒挖出來。姥爺說，留給老鼠吃。冬天老鼠會把洞打到洋姜根下面，啃食我們留給它的食物。它吃剩下的根莖春天又會發芽，長出和今年一樣的大叢洋姜來。

屋旁花池里的葵花今年長瘋了，一人多高，開幾十個大大小小的花盤。秋天所有的花盤都耷拉下頭，一副任人砍的樣子。

外婆說，收了炒葵花子吃。

姥爺說，留給鳥吧。

冬天鳥的日子最難過，蟲子冬眠了，埋在大雪下。只有草尖沒被風搖落的種子，是鳥能吃到的食物。啄木鳥不愁食物，它啄開松樹皮，一下一下啄里面的蟲子吃。它啄木的聲音很大，孔子像前那兩排大松樹干的老皮，都被它啄下來，在樹根積了一層。烏鶇和麻雀圍過去，撿拾啄木鳥吃剩下的蟲子，野鴿子也站在樹枝上，看啄木鳥啄蟲子。

姥爺留下的葵花，主要是麻雀在吃，它們身體小巧，站在葵花盤上，小腦袋晃一下，啄出一粒瓜子，在嘴里把皮剝開吐了。姥爺觀察過鳥和老鼠嗑瓜子，跟人一樣，一次嗑一粒，殼吐出來，瓜子仁嚼碎咽下去。

一次，姥爺帶知知走過一大片葵花地，他掰了一個葵花頭拿手里，邊走邊和知知一起嗑瓜子。嗑剩一半的葵花頭，姥爺隨手扔到路邊草叢里。

知知說，瓜子沒嗑完呢，扔了多可惜。

姥爺說，給老鼠嗑去吧。

地邊草叢是老鼠的家，它們把洞打在那里，跟農民一起等葵花長熟。它們從農民豐收的葵花地里，拿一點兒葵花子，就夠過好日子。

而種葵花的農民，即使每年都覺得少了點兒收獲，日子也能過下去。

（月亮狗摘自譯林出版社《知知的大院子》一書，視覺中國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