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社會進入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利益格局錯綜復雜,矛盾糾紛呈多樣化和復雜化,以問題為導向,以“楓橋經驗”為藍本,研究探索尋求矛盾糾紛多元化調解機制。在提出矛盾糾紛多元化調解應注意的問題后,從調解人才隊伍建設、組建多元化矛盾糾紛調解機構、調解機制智能化水平建設等方面提出構建矛盾糾紛多元化調解體系的可操作性建議。同時,建議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調解法》,暢通調解結果司法確認程序,構建新時代社會治理調解體系。
關鍵詞:矛盾糾紛多元化調解體系;多元化人才隊伍;多元化矛盾糾紛調解機構;人民調解法
中圖分類號:D926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2095-9699(2025)01-0070-007
※ 收稿日期:2024-11-25
作者簡介:朱錫新(1978-),男,浙江麗水人,二級律師,主要從事民商法、企業破產研究。
通信作者:曹志瑜(1981-),男,江西吉安人,教授,博士,主要從事法學研究。
我國正處于社會轉型的歷史新時期,在社會經濟快速發展、經濟體制變革不斷深化的進程中,社會利益格局也出現不斷的碰撞和調整。社會矛盾糾紛處于高發時期,且呈現出矛盾主體多元化、矛盾類型多樣化、矛盾訴求復雜化等新情況、新特點。隨著深入開展新時代“楓橋經驗”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堅持群眾路線,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鎮、矛盾不上交、就地解決”的工作藍本,成為平安建設、構建和諧社會的一大法寶。“楓橋經驗”不斷注入新的時代內涵,為社會治理提供了寶貴的借鑒和參考。
一、學習發揚“楓橋經驗”,深刻認識構建矛盾糾紛多元化調解體系在新時代社會治理體系中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楓橋經驗”誕生于20世紀60年代,其要旨是怎樣妥善處理社會治安綜合治理的問題,主要內容是“發動和依靠群眾,堅持矛盾不上交,就地解決;實現捕人少,治安好”。毛澤東同志了解“楓橋經驗”后親筆作出批示:“要各地仿效,通過試點,推廣去做。”習近平總書記就堅持和發展“楓橋經驗”作出重要指示,強調各級黨委和政府要充分認識“楓橋經驗”的重大意義,發揚優良作風,適應時代要求,創新群眾工作方法,善于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解決涉及群眾切身利益的矛盾和問題,把“楓橋經驗”堅持好、發展好,把黨的群眾路線堅持好、貫徹好。[1]習近平同志指出,領導干部要胸懷兩個大局,一個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戰略全局,一個是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這是我們謀劃工作的基本出發點。《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強調,要“健全社會矛盾糾紛預防化解機制,完善調解、仲裁、行政裁決、行政復議、訴訟等有機銜接、相互協調的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2015年10月13日通過《關于完善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機制的意見》,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機制被確立為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戰略目標。
當前,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以及城市化進程的不斷加快,各類社會矛盾糾紛逐漸增多。土地征收、房屋拆遷、老舊小區改造、環境污染、社區治理、城鄉發展不平衡、教育資源分配等問題產生的社會矛盾涉及群體人數多、矛盾主體多元化、各方利益訴求難以統一、訴求主體情緒焦慮,一旦處理不妥極易出現群體事件,造成重大社會影響。矛盾糾紛的多樣化、群體化、復雜化、過激化、疑難化等特點不斷凸顯,對現有的社會矛盾糾紛化解方式方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全新的挑戰。從多角度全面構建多元化解矛盾糾紛體系是創新社會治理方式、完善社會治理體系的重要內容,是暢通群眾訴求表達渠道、化解矛盾糾紛的有力抓手,是保障人民群眾合法權益、促進社會公平正義的必然要求。
二、構建矛盾糾紛多元化調解體系應注意的幾個問題
(一)避免過度追求調解,損害法律的公平正義
公正是司法的永恒主題和價值取向,公正與和諧根本取向既有一致但又不完全相同。和諧是對人的終極關懷,而公正是司法的第一要義。受害人權利受到侵害后,正是由于未能得到救濟才訴諸法院尋求司法保護,在訴訟過程中如果過于追求調解結果,就必然要使一方作出讓步,而在司法實踐當中往往是受害方當事人作出讓步。如果事發初始就能調解解決,受害方當事人也就不會選擇費時耗力的訴訟方式,可能正是歷經多次調解無效的情況下,才不得不走上訴訟維權之路。而在訴訟調解的過程當中,受害方當事人出于各種原因不得不接受調解結果,在調解結案的同時也不得不放棄了自身的部分權益。這樣導致老實人的一讓再讓和無賴人的得寸進尺,社會秩序更加混亂,使得法院作為社會“衡平器”的職能逐漸喪失,使法院作為公平正義保護神的形象嚴重受損。這種無序的讓渡,偏離了法院“居中裁判”的天平,當事人打過官司后,對選擇法律手段解決矛盾糾紛失去了信心,公平正義的神話由此破滅,不再相信法律。
實踐當中訴諸法院的大多數是利益之爭,特別是損害賠償類案件,相關賠償項目及標準均有法律明確規定,原告起訴往往是因為被告不按標準賠償,所以才選擇通過司法程序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然而,司法實踐恰恰相反,大部分民事賠償案件的調解,就是讓受害方一讓再讓,即使調解結果顯失公平,也不能通過上訴程序予以糾正,審判監督程序也難以發揮其作用,被自愿接受調解的受害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可見,不公正的調解比不公正的判決更為糟糕。
過度追求調解有損法律的公正性還體現在,法官本身就是調解這一產物的受益者,在強制調解的政治與司法體制下,促成和解就是其利益所在,這導致在個案中增加了法官的個人利益。法官個人利益的加入必然對法官的中立構成沖擊,而法官的中立是公平解決糾紛的起碼條件。這一條件的缺乏無疑將會影響結果的公正。[2]
(二)避免過度追求調解,抑制社會主義法治建設和發展
如果說法院的功能可以概括為糾紛解決與規則之治兩方面,其中糾紛解決是法院的基礎性和直接性功能,規則之治則是法院最重要的功能,后者通過前者予以實現。那么在新時代法治建設關鍵期,就應加大糾紛的判決力度,以向世人宣示行為準則。在依法解決矛盾糾紛的法治思維尚未形成之前,過度強調調解的作用,不能彰顯法治的價值和功能,甚至有部分案件是以放棄法律的公平公正促成調解,因為“調解結果不是判決結果,有時候可能會蠱惑我們的行為規范。調解也可能會帶來司法不公的情況”[3],損害了法律的權威。因此,如果在這時期就過分地追求用調解甚至于強制調解的方法來解決糾紛,則會降低法院規則之治的功能,一定程度上抑制社會主義法治的建設和發展。
(三)避免過度追求調解,導致案件缺乏有效監督
根據民事訴訟法第一百條規定,民事調解書上署合議庭、書記員的名字并加蓋人民法院的印章;民事調解書應當送達給雙方當事人,當事人簽收后即產生法律效力;當事人達成調解協議后,法院應當制作民事調解書;民事調解書應當寫清楚當事人的訴訟請求、具體案件事實和當事人達成的調解結果。由此可知,以調解方式結案的案件,按現行法律規定,即使出現錯誤,也難以通過審判監督、申訴等渠道獲得救濟,這就導致上級法院、檢察機關、人大等單位對于調解結案案件難以開展監督工作。因而在訴訟過程當中,如果過于追求調解的方式解決糾紛,容易造成監督缺失。
由于訴訟過程中的調解本質上還是當事人雙方意思自治,法官只是對雙方當事人的合意進行確認,故而法官不會有被追究錯案的風險,這在一定程度上容易滋生司法腐敗問題。調解法官斡旋于原、被告之間,只要一方當事人施以“恩惠”,其可利用手中權力,以“如果不接受調解將敗訴”等為由向另一方施壓,或者以種種理由久拖不決,迫使當事人不情愿地接受調解。即使調解不公正或者原告之訴根本不能成立,由于是調解結案,當事人也只好“啞巴吃黃連”,不得不接受“案結事了”的無言結局。再加上對于調解結案案件的相關權利救濟渠道少,監督工作難以開展,法官職業風險的管控度低,如要過于追求調解結案,反而會在一定程度上滋生司法腐敗。
(四)避免過度追求調解,降低司法效率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民事調解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規定,如果雙方當事人自己在庭外達成和解協議的,可以向法庭申請確認和解協議,人民法院根據雙方當事人達成的和解協議制作民事調解書。在訴訟過程中,雙方當事人可以向法庭提出庭外和解的申請,經法院同意的,庭外和解的時間不計算審限。在法院指定的答辯期限屆滿前,法院根據雙方當事人的意愿對案件進行調解的,如果是適用普通程序審理的案件,在訴訟雙方當事人同意調解的當日起15天內。如果是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的案件,在訴訟雙方當事人同意調解的當日起7天內,雙方當事人沒有達成調解協議的,經訴訟各方當事人同意,可以繼續進行調解,繼續調解的時間不計算到審限內。由于法律明確規定了雙方當事人申請庭外和解和經雙方同意繼續調解的時間不計入審限,這就導致案件“久調不決”的現象發生。
部分法院為提高結案率,引導當事人或代理人進行訴前調解,引發了立案難的問題。或借調解之名讓當事人或其代理人簽署調解申請書應否超審限的問題。同時,如果過于追求以調解的方式結案,為了達成調解讓一方或雙方接受調解意見,在司法實踐中法官反復做工作,存在久調不決的情況。調解成了沒完沒了的鬧劇,不僅降低訴訟效率,也會折損訴訟公正。由于存在“久調不決、久拖不判”的現象,使案件長期不能結案,導致調解應有的效率作用也難以發揮。因此,在訴訟過程當中過于追求調解,可能會使調解成為立案難和超審限結案的“合法”理由,進而導致司法效率的降低,與提升司法效率、節約司法資源的目標相背離。
三、建立矛盾糾紛多元化調解體系的幾點建議
(一)構建矛盾糾紛多元化人才隊伍
1.充分發揮離退休人員余熱,建立離退休人員調解工作室
離退休人員政治素質過硬,組織性和紀律性強,特別是離退休政法干警法律知識淵博,司法實踐經驗豐富,工作和生活閱歷豐富,是矛盾糾紛化解的寶貴人力資源。他們退休后,仍愿發揮余熱參與到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中來,政府應組織好這批社會優質人力資源,為他們搭建平臺,建立離退休人員調解工作室,讓他們有機會參與新時代社會治理工作,豐富老年生活的同時進一步提升人生價值,繼續為中國法治建設貢獻力量。如今,大部分法院為應對日益增長的案件,將退休的老法官返聘回法院擔任調解員,讓訴訟當事人選擇是否進行訴前調解,如當事人選擇訴前調解的,將由這些調解員約案件雙方當事人進行調解。這些調解員從事司法審判工作數十年,對各種矛盾糾紛見多識廣,可謂身經百戰,擅長各類矛盾糾紛的處理,與其他調解員相比,更容易促成案件當事人達成調解協議,實質性化解矛盾糾紛,實現“案結事了”。
2.充分發揮律師和法律服務工作者優勢,建立律師和法律服務工作者調解工作室
律師和法律服務工作者是中國法治建設的重要力量,他們參與調解具有其他人員不可替代的專業性和職業性優勢,如律師在信訪、公檢法等部門值班,引導當事人依法維權、息訴息訪等取得較好成效,就是很好的例證。2017年9月,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出臺了《關于開展律師調解試點工作的意見》(司發通〔2017〕105號),在北京、黑龍江、上海、浙江、安徽、福建、山東、湖北、湖南、廣東、四川等11個省(直轄市)開展律師調解試點工作。2018年12月26日,最高人民法院、司法部印發《關于擴大律師調解試點工作的通知》(司發通〔2018〕143號),將調解試點工作擴大至全國范圍,取得了較好的成效。根據司法部發布的《2022年度律師、基層法律服務工作統計分析》,截至2022年底,全國共有65.16萬多人持有律師執業證,全國共有3.86萬多家律師事務所,全國基層法律服務機構1.3萬多家,基層法律服務工作者5.6萬多人。[4] 積極引導這支龐大的專業法律服務隊伍參與調解工作,為他們提供便利條件,將成為化解矛盾糾紛的重要力量。
3.充分發揮街道社區工作人員的基層工作經驗,建立家庭矛盾糾紛調解工作室
家庭是社會的基本細胞,是人生的第一所學校。社區是基層基礎。只有基礎堅固,國家大廈才能穩固。村居是矛盾糾紛的第一現場。2016年7月28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河北唐山市考察時強調,社區是黨和政府聯系、服務居民群眾的“最后一公里”,要健全社區管理和服務體制,整合各種資源,增強社區公共服務能力。街道社區工作人員在基層一線工作,了解轄區居民家長里短等社情民意,具有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通過街道社區工作人員,整合轄區內各種資源,在街道社區建立家庭矛盾糾紛調解工作室,第一時間介入,及時化解矛盾糾紛,避免“雞毛蒜皮”的小事變大事。
4.組建多元化調解專家隊伍,滿足各類矛盾糾紛化解需求
矛盾糾紛具有多樣性、復雜性等特點,涉及人身損害、相鄰糾紛、婚姻家庭、老少撫養、下崗失業、勞動爭議、社會保障等方方面面。在調解人才隊伍建設中,也應當注意調解人才的多元化。組建法律、社工、心理咨詢、環境衛生、醫護、情感、教育、經濟等領域的人才隊伍,建立調解專家庫,根據矛盾糾紛類型指派相應的調解專家,或聯合各專業領域的專家開展調解工作。
(二)組建多元化矛盾糾紛調解機構,統一領導、協調組織開展調解工作
面對新時期出現的矛盾糾紛的多樣化和復雜化,各種調解組織紛紛出現,如交通事故調解委員會、醫療糾紛調解委員會、勞動爭議調解委員會等。2017年,景德鎮市綜治中心成立調解專家庫,依托綜治網,市、鎮兩級綜治中心通過遠程調解室,利用視頻成功調解矛盾糾紛案件[5],對統一協調矛盾糾紛多元化調解進行了有益探索。“九龍治水”各自為政,各類調解組織相互獨立,調解力量單一薄弱,沒有統一的領導和協調機制,無法形成多元化矛盾糾紛的社會治理體系,不適應新時代的社會治理要求。因此,在矛盾糾紛和調解組織多樣化的情況下,需組建多元化矛盾糾紛調解機構,統一領導、協調各調解組織開展工作,構建矛盾糾紛多元化社會治理體系。
(三)利用互聯網等新技術,建立全國矛盾糾紛多元化調解工作平臺
2019年中央政法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堅持把非訴訟糾紛解決機制挺在前面”,為構建矛盾糾紛多元化調解體系指明了方向。在互聯網時代,充分運用“互聯網+調解”服務平臺滿足維權者的多元化需求,進一步提升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智能化水平,為提升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智能化水平提供強大科技支撐。讓化解矛盾糾紛實現足不出戶,在有效減少人員聚集的同時,為群眾提供“人員不見面”“調解不間斷”“服務不打烊”的高效、便捷服務,使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機制得到創新和發展。
運用網絡平臺,創新工作思路、工作方法,不斷推進互聯網、大數據、5G和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的融合運用,搭建化解矛盾糾紛信息化公共服務平臺,更高效、便捷地解決化解爭議糾紛。對此,相關單位已經開始了先行先試。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按照《“互聯網+調解仲裁”2020行動實施計劃》(人社廳發〔2018〕83號)的部署,組織開發了“互聯網+調解”服務平臺。2019年8月16日,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辦公廳下發《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辦公廳關于在全國推廣使用“互聯網+調解”服務平臺的通知》,在北京等七省(市)先行試點的基礎上,決定在全國推廣使用調解服務平臺,為企業和勞動者提供網上申請調解、有關法律法規和政策的咨詢解答,以及申請調解的案件進展和處理情況等服務,實現勞資矛盾糾紛調解“馬上辦、網上辦、就近辦”。2020年5月6日,最高人民法院等部門聯合出臺了《關于在全國推廣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糾紛“網上數據一體化處理”改革工作的通知》(法〔2020〕142號),決定將在14個省區市聯合開展的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糾紛“網上數據一體化處理”改革試點工作在全國范圍推廣,創新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促進矛盾糾紛公正、高效、便捷化解。[6] 利用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糾紛“網上數據一體化處理”平臺,實現此類糾紛事故責任認定、賠償項目和標準計算、民事調解、司法鑒定、網上訴訟立案、一鍵理賠、道路交通事故社會救助基金墊付及追償等線上處理和信息共享。[7] 上海銀行業保險業糾紛調解中心推出一站式糾紛調解平臺系統,打造“互聯網+調解”模式,提升調解科技化、智能化水平及解紛效率。[8] 最高人民法院為提升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的精細化水平,也在積極推動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建設,利用信息化數據,將單一現場調解,向遠程視頻、在線調解等信息化、智能化調解模式轉變。[9] 這些網絡平臺的建設和運用,為建立全國矛盾糾紛多元化調解工作平臺提供了可資借鑒的經驗。
(四)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調解法》,從法律上保障矛盾糾紛多元化化解
社會矛盾糾紛出現利益主體多元化、利益訴求多樣化,各類新情況、新問題不斷涌現。[10]我國目前還沒有將多元糾紛解決促進法列入國家立法計劃,中央立法和地方立法進程尚顯滯后。[11]2010年8月28日通過的人民調解法已無法適應新時期化解矛盾糾紛的需求,亟須修改人民調解法,從法律上保障矛盾糾紛多元化化解。
1.雙方共同申請司法確認調解協議,增加了司法確認環節的難度,降低了司法確認率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調解法》第三十三條規定,在調解委員會主持下達成的調解協議,其效力需要經過人民法院確認。如果協議當事人有需要,可以在調解協議生效之日起30天內共同向有管轄權的法院申請司法確認。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獲得法院確認效力的調解協議,沒有強制執行力,一方不自愿主動履行調解協議的,因調解協議不具有強制執行力,守約方不能根據在調解委員會達成的調解協議申請強制執行。在實踐當中,很多案件能達成調解協議已經是經過多輪、多方反復做工作,達成協議后存在一方不愿意配合去人民法院進行司法確認,也有調解的一方當事人不愿花費時間精力再做司法確認的情況,這些都導致司法確認無法進行。那么在實踐當中申請司法確認是否必須雙方共同申請呢?法律要求雙方當事人共同申請的主要出發點是為了查明調解協議是不是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然而在依法設立的調解機構組織下進行的調解所達成的調解協議,調解機構本身就已審查、確認該協議是否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法院要求雙方共同申請,其實是重復審查,增加了當事人的訴累。
2.現行人民調解法調整的范圍過狹,不利于多元化解矛盾糾紛體系的構建
根據人民調解法第二條規定,人民調解是指人民調解委員會的工作人員以說服、疏導等方法,讓當事人回歸理性,厘清是非、分析利弊,在當事人充分理解后作出理性選擇,在依法、平等、自愿的基礎上,達成最終的調解協議,化解民間矛盾糾紛。該法第八條第一款規定:村民委員會、居民委員會設立人民調解委員會。企業事業單位根據需要設立人民調解委員會。可見,法律規定能夠進行司法確認的調解是專指人民調解委員會所做的調解,將其他單位、其他方式進行的調解排除在外,其他方式進行的調解自然也就無法申請司法確認了。現行法律規定對于可以進行司法確認的調解單位進行限制,其出發點是為了保證調解的規范性,盡量避免損害當事人的合法權益,而一些專業性更強的調解組織被排除在人民調解法的調整范圍外,限制了多層次、多樣性調解機構的發展,一定程度上妨礙了多元化解矛盾糾紛體系的構建。
在多元化解矛盾糾紛體系中,由于社會各方力量的共同參與,調解機構也出現多元化。在矛盾糾紛化解中有自行協商、人民調解、司法調解、行政調解等多種方式,參與單位縱向上涵蓋村委、社區、鄉鎮、街道等各級管理部門,橫向參與單位有公安、市場監管、自然資源規劃、信訪、律師事務所、綜治、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等諸多單位。在調解完成后,如何保障調解結果的順利履行,確定當事人雙方的履行義務就顯得尤為重要。對調解協議進行司法確認是讓調解結果具有強制執行力的重要方式,也是保障當事人權益能夠得到實現的重要手段。而根據現行人民調解法,大多數調解協議不能進行司法確認,現行人民調解法難以適應新形勢下調解工作的實際需要。[12]
四、結語
在新的歷史時期,部分重點領域矛盾糾紛多發態勢仍將持續,出現常態化的特點,要深刻認識完善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機制的重大意義。堅持依法治理、源頭治理、系統治理、綜合治理,構建和完善矛盾糾紛多元化解機制,建立政府支持指導、全社會共同參與、多渠道多方式并舉的多元化矛盾糾紛解決工作格局,凝聚社會多層次、多領域的智慧和力量,將應急處置轉變為常態治理,將被動應對轉變為主動預防,將事后化解轉變成事前預測,將單一部門應對轉變為多渠道協同,為群眾提供多元、便捷的沖突解決方式,最大限度保障人民群眾的合法權益,實現社會公平正義,保障改革發展穩定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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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洪麗
Construction of a Diversified Mediation System for Contradictions and Disputes
ZHU Xixin1, YAO Jun1, CHENG Qike2, CAO Zhiyu3
(1. Jiangxi Taifang Law Firm, Jingdezhen 333000, Jiangxi, China;
2. Jingdezhen Natural Resources Reserve and Utilization Center, Jingdezhen 333000, Jiangxi, China;
3.Jingdezhen University, Jingdezhen 333400, Jiangxi, China)
Abstract:Chinese society is undergoing profound changes. The pattern of interests is complex, and the conflicts and disputes are diverse and complicated. Being problem-targeted and based on the \"Fengqiao Experience\", this paper tries to create a diversified mediation mechanism for solving conflicts and disputes. And besides what requires special attention concerning the diversified mediation of conflicts and disputes, it puts forward feasible suggestions on the construction of diversified mediation system from the aspects of the building of talented mediation team, establishment of diversified mediation institutions, and upgrading of the intelligent level of mediation mechanism. In addition, it is proposed to amend the People's Mediation Law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nd smooth the judicial confirmation procedure of mediation results, so as to build a new social governance mediation system in the new era.
Keywords: diversified mediation system for conflicts and disputes; diversified talent team; institutions for mediating diversified conflicts and disputes; people's mediation La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