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媒時代兒童數字閱讀現狀調查與改進分析

當下，隨著各種智能媒介的全面推廣，以及與生活的深度融合，智媒時代已來臨。智媒時代的本質特征主要有以下三個方面：一是智能模式，即依據數據算法，有針對性地推送信息，實現信息智能匹配；二是自適演化，即智能媒介根據市場需求不斷自我演化和發展；三是多維并存，即智媒時代眾聲喧嘩，從不同角度傳遞價值觀。

智媒時代的數字閱讀拓展了紙質閱讀的內容與方式。對兒童數字閱讀來說，智媒時代提供了豐富的電子書、圖片、音頻、視頻以及互動方式，并且在算法推動下，各種閱讀材料會被以更智能的方式推送給讀者。從表面上看，智媒時代為兒童數字閱讀提供了優質的資源與環境，但是兒童數字閱讀的真實狀態是怎樣的呢？智媒時代對兒童數字閱讀究竟有哪些有利與不利的因素？我們究竟該如何打造兒童數字閱讀環境？等等。這些都需要我們了解具體情況，明確后續建構策略。

一、調查設計

為了全面且深入地了解智媒時代兒童數字閱讀現狀，我們圍繞智媒時代對兒童數字閱讀的影響、如何運用智能媒介促進兒童數字閱讀等話題，設計了三類問卷，分別為教師版、家長版與兒童版，抽樣調查了城區、城鄉接合部、農村語文教師、家長和兒童。為了采集更全面的信息，我們對調查對象進行了分年齡段抽樣調查，其中，教師問卷得到有效問卷378份，被調查教師教齡5年以內的占比40.74%，5～10年的占比14.81%，11～20年的占比7.41%，21～30年的占比29.63%，30年以上的占比7.41%；家長問卷共收到有效問卷380份，其中一年級學生家長占比18.42%，二年級占比15.79%，三年級占比31.58%，四年級占比7.89%，五年級占比15.79%，六年級占比10.53%；兒童問卷收到有效問卷252份，一至六年級各抽樣調查了42名兒童。為了更廣泛地采集信息，我們采用了客觀題與主觀題相結合的方式。

二、調查結果與分析

（一）實景畫像：不可阻擋地全面融入

我們發現，智能媒介已經全面融入當下兒童的日常生活，兒童運用智能媒介進行數字閱讀隨時隨地都在發生。

兒童平時運用智媒進行數字閱讀的時長大概是多少呢？根據家長反饋，30分鐘以下的占比68.42%，30分鐘至1小時的占比26.32%，1～2小時的占比5.26%，2小時以上的占比0%。應該說，整體上處于比較可控的狀態。

結合家長及兒童反饋，兒童使用的智能媒介主要有各類作業平臺，網站、視頻平臺也有涉及，而且隨著年級升高，媒介種類使用增多。兒童已經能夠充分地運用智能媒介進行數字閱讀。除了查找資料、完成閱讀作業外，也有部分兒童表示用來聽書、刷短視頻、發布作品、進行娛樂等。關于發布作品，我們有針對性地進行跟蹤訪談，發現每個班都有兒童開始在網絡上發布自己的閱讀作品，包括整本書片段的朗讀音頻、閱讀單、思維導圖、講書視頻等，和別人互動交流。可見，未成年人已經成為網絡數字閱讀資源創作的新生力量。

智能媒介的監管陣地主要是在家庭。對于智能媒介的監管問題，家長采取的方式主要有時間控制（如限定使用時間）、內容控制（如規定瀏覽內容）等。我們也發現，大部分兒童沒有形成自我監管的能力：28名兒童表示是自己監管，占比11.11%；84名兒童表示有時是自己監管，有時是監護人監管，占比33.33%；140名兒童表示是監護人監管，占比55.56%。

根據被調查對象的反饋，應該說，運用智能媒介進行數字閱讀已經成為兒童閱讀生活的有機組成。家長基本上有監管的意識，兒童運用智媒進行數字閱讀大體處于可控的狀態。當然，我們也應清醒地意識到，大部分兒童尚未形成自主管理數字閱讀的能力。

（二）利弊識別：基于現實的辯證思考

雖然智媒時代到來的時間并不長，但是教師、家長對其如何影響兒童數字閱讀已經形成較為豐富的認識。最難能可貴的是，大家已經能夠較為辯證地看待相關影響。下面將被調查對象反饋的有效信息整理如下。

有利因素：（1）兒童通過平板電腦等設備，可以更便捷地接觸到各種圖書、文章、動畫和視頻等；（2）智能媒介提供的知識范圍廣、種類全，趣味性、直觀性、綜合性強，能夠滿足兒童不同的閱讀需求；（3）兒童可以篩選自己感興趣的材料，有助于培養自主學習的能力；（4）兒童可以通過與智能設備的交互，獲得更加生動、有趣的閱讀體驗，激發對閱讀的興趣和熱情。

存在弊端：（1）網絡信息良莠不齊，兒童往往難以分辨真偽，不良資訊會對兒童的身心健康、正確價值觀產生消極影響；（2）閱讀是一個沉浸式活動，智媒時代帶來的碎片化閱讀會導致兒童注意力下降，長此以往，兒童注意力渙散，難以集中精力進行深度閱讀；（3）對于一些自制力不強的兒童，智能媒介的流行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巨大誘惑，可能會對他們的學習、生活產生負面影響；（4）速成閱讀成為主流，不利于兒童語文素養的提高，也無法提高獨立閱讀、獨立思考的能力；（5）過度依賴智能媒介閱讀，可能會讓兒童失去對紙質圖書的閱讀興趣，從而影響閱讀習慣和閱讀能力的發展；（6）長期使用電子屏幕，會影響兒童視力，導致脊柱側彎等 ；（7）網絡搜索就能獲得答案，兒童容易產生依賴性，懶得思考，思維能力得不到發展；（8）智能媒介下的閱讀很多時候是被動輸入，簡化了想象，減少了沉思、咀嚼等；（9）智能媒介的個性化推送容易形成知識繭房；（10）兒童在智媒上進行閱讀，會影響戶外活動、人際交往等；（11）過早接觸網絡流行語，會影響兒童文化素養的提高，甚至被不健康的聊天用語影響心靈。

可以發現，在被調查對象的心目中，盡管大家已經接受運用智能媒介進行數字閱讀是未來的一種重要方式，但還是認為過度依賴智能媒介可能會對兒童身體發育、專注程度、思維能力、價值觀念、健康生活等產生不良影響。如何消除智能媒介對兒童數字閱讀的不良影響，是我們教育教學實踐的著力點。

（三）媒介教育：基于自發的零星行動

“如何運用智能媒介促進兒童數字閱讀”這一問題面向教師和家長，主要是想了解當下教師和家長如何運用智媒促進兒童數字閱讀。我們發現，教師和家長都已有一些自發行動，雖不成體系，但卻是面對智媒時代的積極應對。

教師運用智能媒介促進兒童數字閱讀的方式主要如下：運用教室的智媒平臺教學、利用小程序閱讀打卡、利用公眾號分享閱讀資料、導讀或閱讀交流前使用音視頻資源、收集并分享各類智媒平臺上與閱讀內容相關的音視頻資源等。也有個別教師反饋平時很少運用智能媒介，主要還是紙質閱讀。

面對“兒童運用智能媒介進行數字閱讀，您是否教過”這一問題，回答“沒有教”的家長認為：（1）兒童都很聰明，一接觸這些智能媒介就能學會；（2）智能媒介，不是家長教的，基本上是從同學口中得知的；（3）沒有特意教過，讓兒童摸索使用，有不清楚的地方我們再教。回答“已經教”的家長認為：（1）有些作業需要在智能設備上完成，一開始家長會演示給兒童看，學會以后讓兒童獨立完成，家長在旁協助；（2）設定好使用規則：利用移動終端，并告知哪些是適合他使用的軟件，引導登錄閱讀類網站，控制使用時間，不能看與學習無關的內容；（3）通過交流，篩選出兒童感興趣的內容和更喜歡的信息接收方式；（4）盡量與兒童一起使用智能媒介，根據兒童反饋及時調整；（5）大部分是讓兒童在搜索引擎中查找資料，或觀看教師直播講解，刷到優質視頻和兒童一起分享；（6）幫助兒童在某些平臺上建立賬號，用于發布作品；（7）為兒童提供更好的數字資源，比如購買付費內容等。

由上可見，教師的實踐，一方面得益于當下教室硬件設施的升級，如班級配備了相應的智媒平臺；另一方面，得益于自己的主動摸索，如主動運用多種軟件、平臺等分享資源。家長的實踐更具因材施教的特色，兒童運用智能媒介促進數字閱讀的情況不太一樣，因此，家長輔導的方式和內容也不盡相同，他們對待智能媒介的態度也存在差異，有些家長有放任傾向，有些家長則相對謹慎。

三、總結與對策建議

數字閱讀已經全面且迅速地融入當下兒童的閱讀生活。作為智媒教育的中堅力量，學校理應積極探索新技術背景下學習環境與學習方式的變革^[1]。那么，學校該如何運用智能媒介促進兒童數字閱讀呢？

（一）智媒教育普及：基于成果轉化，多維培訓

1.成果轉化

當下，有關智媒時代的閱讀理論、閱讀策略等已經發生變化，形成了初步的研究成果。學校應積極梳理相關研究成果，轉化后以學校為主陣地，對教師、家長和兒童進行分層培訓。為此，我們專門組織成員研讀了《媒介素養教育》《網助童年：數字媒介下兒童閱讀的變革與省思》《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等圖書，立足指導學校教育與家庭教育的角度，從智媒時代的知識、特點、閱讀，以及智能媒介的運行等角度，采用分類匯編的方式形成校本化培訓課程。

2.分層培訓

在引導兒童運用智媒進行數字閱讀時，學校、家庭的功能不一樣，因此智媒教育應該分層進行。對教師的培訓，主要側重運用智媒建設閱讀資源、架構閱讀平臺、設計閱讀評價等方面；對家長的培訓，主要側重運用智媒整理閱讀資源、建立閱讀檔案等；對兒童的培訓，主要側重智媒運行方式的認識，以及使用智媒的基本技能。對運用智媒促進數字閱讀的認可度越高，越容易產生積極影響（即便面對困難，也會生發出主動解決問題的力量）；認可度越低，越試圖采用消極阻隔的方式，越不容易培養兒童的媒介素養。因此，在培訓的時候，我們還應該關注到對智媒認知程度的差異。對于認可程度較低的對象，我們可以先從認知層面進行調整；對于認可程度較高的對象，可以從具體策略上進一步引導。

3.主體激發

大多數教師、家長、兒童對智媒時代的閱讀生活處于熱衷狀態，因此，學校需要充分激發大家運用智媒進行數字閱讀的主動性與創造性。值得一提的是，兒童作為智媒時代的原住民，運用智媒進行數字閱讀的能力比成人更勝一籌，有時甚至對教師、家長進行“文化反哺”。這時我們不應簡單粗暴地干預，而應以共同學習者的身份陪伴、引領兒童，讓他們合理、有效地使用智媒進行數字閱讀。對兒童進行主體激發，要關注榜樣引領與成癮干預。榜樣引領方面，可以形成一些運用智媒進行高效數字閱讀的案例，為兒童提供示范；成癮干預方面，就是將兒童數字閱讀的重心聚焦到品質閱讀上來，而不是參與其他無意義的網絡活動。

（二）媒介素養培育：基于兒童發展，結構推進

智媒時代，兒童數字閱讀的內容、方式、評價等發生了變化，這要求我們培養兒童具備一種新能力，那就是媒介素養。它是指人們對媒介信息進行選擇性接收，分析信息中所隱含的意義并予以評價，以及傳遞信息的能力，具體包括對媒體信息選擇、理解、評價、質疑、創造和批評的能力^[2]。那么，學校教育在培養兒童媒介素養上究竟有何作為呢？

1.素養結構化設計：提取媒介運用策略與能力，讓兒童媒介素養培育有據可依

兒童媒介素養應包括哪些內容呢？我們認為混式閱讀（即紙質閱讀、數字閱讀等結合）、專注閱讀（即集中注意力進行數字閱讀）、深度閱讀（即在數字閱讀中發展思維能力）、自能閱讀（即根據需要開展數字閱讀），以及閱讀與健康生活（即合理安排戶外活動、人際交往）等，都是智媒時代兒童數字閱讀面臨的挑戰。為了應對以上挑戰，兒童數字閱讀應培養學生的媒介使用規則素養（法律法規、文化道德和社會規范等）、認知素養（了解媒介特點、運行程式等）、策略素養（目標定向、高效搜索、信息整合、自我監控等）、思維素養（所需思維能力，尤以批判思維、辯證思維為要）。這四個方面的素養，相輔相成，同生共長。

2.情境結構型創生：培育媒介素養不同功能，創設互聯式情境

根據場地、功能等不同，我們可以把媒介素養培育情境分為學校模式、家庭模式以及社區模式。學校模式以學校課程資源為中心，主要幫助兒童學習如何圍繞課文及整本書閱讀在各類智能媒介上收集資料進行補充閱讀；家庭模式以兒童興趣拓展為中心，主要幫助兒童運用智能媒介記錄閱讀過程、發布閱讀成果；社區模式以社會認知為中心，主要幫助兒童以興趣取向或任務驅動，在廣闊的天地進行綜合性閱讀。為了更好地發揮三種模式培育兒童媒介素養的功效，我們需要創設互聯式情境，下面以《西游記》一書閱讀為例加以說明（見表1）。

3.培育結構式推進：依據年段分解目標，結構式推進媒介素養建構

我們可以分年段對媒介素養的四個層面進行細化，形成素養序列，以便操作時更為具體化。那么，該如何進行結構化推進？以媒介運用時的自我監控策略為例，對于低年段兒童，培養他們在教師、家長的指導下初步學會制訂并執行媒介運用計劃，知道運用媒介促進數字閱讀；對于中年級兒童，培養他們有意識地計劃并監控自己的媒介運用行為，讓媒介為促進數字閱讀服務；對于高年級兒童，培養他們自主運用媒介促進數字閱讀的能力，有較強的目的性和自律性。

（三）智媒課程建構：基于互進需求，系統共建

作為智媒教育的主陣地，學校該如何運用智能媒介促進兒童數字閱讀？要基于課程建構，從資源建設、平臺搭建、數字評估等方面入手，既匹配校園紙質閱讀又富有拓展性，打造符合兒童閱讀需求、具有高效性和可持續性的智能媒介閱讀體系。

1.做好匹配性資源和拓展性資源建設

匹配性資源，即依據兒童閱讀內容（教材、整本書等）以及年齡層次（能力、興趣等），分級提供全面、完整的視聽資源。它主要為兒童的紙質閱讀提供輔助，幫助兒童形成更立體、多維的閱讀體驗。拓展性資源，即收集、整理網絡上的可閱讀資源，分級、分類提供給兒童。拓展性資源主要是為了幫助兒童擁有更豐富的閱讀資源、更廣闊的閱讀范圍。以《白鷺》一課教學為例，這篇課文從外形、活動（覓食、棲息、低飛）兩方面描寫了白鷺。教學過程中，為幫助兒童理解文本，教師根據課文內容匹配了圖片、音頻、視頻資料，并將其分享在學習群內，豐富兒童對白鷺的直觀感受與形象經驗；為了讓兒童更多地了解白鷺，還配置了拓展性資源，讓學生收集白鷺的數量、分布、繁殖等文字、圖片、視頻資料；為了滿足兒童探究其他鳥類的愿望，組織兒童以小組為單位，自主選擇一種鳥類，收集整理網絡資源，并將其制作成PPT，小組匯報，集體分享。

2.結合兒童數字閱讀需求搭建平臺

搭建的平臺，大致有以下幾種功能：過程管理，即對兒童閱讀過程進行監控，比如閱讀打卡等；成果展示，即引導兒童在智媒上展示自己的閱讀成效，如整本書思維導圖、講書視頻等；互動交流，即引導兒童在智媒上交流對某一本書的閱讀體會等。對學校而言，可以依托已有的各類軟件、小程序等自主構建，也可以單獨開發。“漣漪講書”是學校持續開展的一項活動。在展示過程中，我們充分利用了網絡平臺。教師或家長將兒童講書的過程拍攝下來，制作成視頻，利用微信公眾號、視頻號等轉發，分享兒童的閱讀成果。當然，我們不能止步于分享，還應組織兒童交流與評價，通過欣賞后的點贊、點評等活動，讓展示活動產生更大效用。

當下，已有部分學校運用智能媒介管理學校圖書館，記錄圖書館的運行狀態。我們認為，面向兒童閱讀的數字評估系統還需要在以下幾個方面深耕：關注過程記錄，即記錄每位兒童的閱讀進度、困惑、收獲等，讓兒童閱讀有一種長線的累積性，增強閱讀效能；形成個體分析，即利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分析兒童閱讀興趣偏好、行為習慣等素養形成情況，以便進一步指導兒童閱讀。以《小英雄雨來》一書閱讀為例，教師運用小程序構建了兩個平臺：一是打卡平臺，讓兒童提交閱讀中形成的問題，交流感受，或解答問題；二是檢測平臺，將整本書閱讀檢測工具制成電子問卷，讓兒童完成后提交，從整本書內容的掌握、人物形象的品評、閱讀策略的形成等方面，分析兒童閱讀這本書形成的素養。

利用智能媒介進行溝通和學習已經成為當代兒童的發展剛需。變化已經到來，而且一直處于不斷升級之中，拒絕與逃避不是科學之舉。我們應該認可當代兒童對于媒介技能的掌握水平，理解他們超越以往的社會化進程，鼓勵他們在一定的技術和內容邊界下發掘自己的世界，創造出獨特的文化^[3]。

注：本文系江蘇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2023年度重點課題“智媒時代‘兒童智慧閱讀體系’建構研究”（課題編號：B/2023/03/191）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參考文獻

[1]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課程方案：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

[2] 賀琛，朱富娟.智媒時代留守兒童網絡媒介使用與媒介素養現狀調查[J].新聞世界，2024（2）：46-49.

[3] 惠慧.媒體飽和時代童年的“消逝”、重構與媒介素養教育[J].教育發展研究，2022（8）：63-70.

（作者系江蘇省南通市通州區實驗小學黨委副書記、常務副校長，高級教師，南通市學科帶頭人）

責任編輯：孫建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