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后世千余年不斷神化,諸葛亮逐漸走向圣壇,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羽扇揮搖,七縱七擒,八陣排列,木牛流馬,呼風喚雨,宛如仙神。在讀書人的心目中,諸葛亮已是圣人,擁有中國傳統士大夫的一切美德。經過各類文學作品的加工,形成了完美的諸葛亮形象,影響深遠,乃至走向海外,影響世界,成為中華文明的標志性人物之一。“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諸葛亮持續不斷的北伐,經過后世的演繹,發展出了一系列膾炙人口“六出祁山”故事。抽絲剝繭,比較多種文字的記錄,盡可能還原歷史的真相,就會發現,真實歷史中諸葛亮出祁山北伐的戰績,與后世的加工中,存在較多出入。在真實歷史上,諸葛亮出祁山北伐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實力不足以匹配野心,而他以個人威望與魅力,一手營造出來的“諸葛成規”,雖然使蜀漢能保持了主動攻勢,卻埋下了后日覆滅的隱患。
建安二十五年二月,曹操病死,曹丕繼立。十月,曹丕稱帝,建魏國,改年號。傳聞漢獻帝已經遇害,劉備也不加查驗,忙著發喪制服。漢獻帝禪讓帝位,表明東漢政權告終,割據一方的劉備何去何從?劉備的選擇是,趕緊稱帝,然后高舉漢室大旗,表明自己才是正統所在。
建安二十六年四月初六日,前半生落魄,到處依附于人的劉備,在武擔山之南,冠冕堂皇登基稱帝,國號漢,年號章武。劉備表示“漢有天下,歷數無疆”,將曹氏父子比作竊國大盜王莽,自己將“嗣武二祖”,繼承劉邦、劉秀,興復漢室。蜀漢以漢室正統自居,則曹魏理所當然乃是漢賊,如此便占據了大義名分。蜀漢的正統性,說到底就在于血脈,在于姓劉。但劉備如果僅僅具備劉姓身份,也很難說具有合法性與號召力。
當蜀漢政權建立之后,面臨的問題是,在正統合法性上的缺失。曹魏在代漢的過程中,通過天命符瑞、五行相生等,塑造神秘氣氛,營造出正統性,以昭告天下。“代赤者魏公子”的讖言,“黃龍見譙”的天象雖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曹魏占據中原,符合“大國正統在中原”的觀念。曹魏定都洛陽,洛陽為天下中,曹魏為天下正。王者必居天下之中,得中原者即得正統,此點深入人心,是故曹魏篡漢之后,卻能籠絡住人心。
中原正統論,給了偏居西南的蜀漢一記重擊。蜀漢遠離中原,蠻族眾多,秦漢兩朝多將這里當作流放罪犯的地方。劉備自稱漢室苗裔,但建政蜀地,偏于西南,其“正統性”受到中原正統觀的挑戰,甚至被曹魏一方視為蠻夷。對中原士族來說,“興復漢室”已經是一種過時的號召,不會起到什么大作用。當初諸葛亮隆中定策時,本想走一次漢光武帝的道路,可斗轉星移,時勢改變,這條道路顯然是走不通了,留給他的只有主觀努力的道路,這主觀努力,就是高舉興漢大旗,興師伐魏。
不論是劉備,還是諸葛亮,都高倡王業,以恢復漢室為旗幟,積蓄力量,準備興師北伐。可蜀漢的困局在于,實際的力量,并不足以匹配完美的理想,過度擴張戰略會消耗蜀漢國力。可不北伐,蜀漢亡,若北伐,則百姓苦。諸葛亮的選擇是,持續北伐。
諸葛亮清晰地認識到,興復漢室、伐賊興漢,已沒有太大的號召力。他無奈自陳:“然不伐賊,王業亦亡,惟坐待亡,孰以伐之?”興漢的大旗哪怕效用不大,但是若不高舉旗幟,既無法伸張蜀漢的合法性,又無法以此為號召而統一內部。
一旦安心偏于一隅,漠視曹魏的壯大,則蜀漢早晚必亡。確立了興漢伐賊的大戰略,占據了正義的高度,就要將國家機器投入戰爭中,一切服務于戰爭。于是蜀漢以興漢討賊為號召,以小搏大,一次次向實力強勁的曹魏發起了主動攻擊,這是蜀漢大國困局中無奈卻必然的選擇。
為了恢復漢室,興兵北伐,諸葛亮做了充分準備,這些舉措堪為蜀漢政權之“得”。
在經濟上,諸葛亮加強對社會層面的控制,通過三條途徑汲取蜀漢內部財富,支持戰爭。三條途徑乃是,鹽業國家專營,大力發展蜀錦生產,利用銅礦鑄造貨幣。在東漢末年的亂局中,西南地區的鹽業貿易本已被地方豪族所控制,蜀漢政權建立后,重新施行鹽業政府專賣。蜀漢時期,諸葛亮設錦官,通過蜀錦生產獲得財利。諸葛亮甚至自己帶頭,在自家十五頃薄田上植“桑八百株”,作為示范。蜀錦不但在西南地區暢銷,也被銷往北方,乃至更遠地區,換取戰馬及其他物資。蜀錦也被用來與盟友吳國、敵國曹魏展開貿易,曹丕因為每次所得蜀錦質量不同而屢發牢騷。蜀錦之外,蜀國利用豐富的銅礦資源,鑄造銅錢,在當時影響頗大。五銖錢是兩漢的象征,蜀漢政權鑄造五銖錢,被視為恢復漢室的功績,“勢分三足鼎,業復五銖錢”。蜀漢時期所鑄錢幣存世者有直百五銖、太平百錢、定平一百等,有充足的蜀錦作為支撐,所發行的直百五銖之類,并不會過度沖擊市場。
在安定內部上,諸葛亮領兵親征南中,開拓疆土,將先進文化傳入滇西、緬北,可謂有功。諸葛亮出兵時定下了此戰的基調,就是速戰速決,至于所謂七擒孟獲,不過是后人的造說而已。對于南中之役的困難,諸葛亮有清醒認識:“春夏多疾疫,利在疾戰,不可久師也。”諸葛亮的南征,受到南方多發瘴氣影響,很快結束,也未能對西南大后方加以全面整合、開發,導致蜀漢在天下爭霸戰中缺乏戰略縱深與穩固后方。
在外交上,諸葛亮修補與盟友孫權的關系,雙方共畫大餅,分割天下。孫吳黃龍元年(229),孫權在武昌稱帝,九月,移都建業。孫權稱帝后,派遣使臣前往蜀漢,要求承認孫權的合法地位。對自居漢室正統的蜀漢來說,孫權稱帝,這無疑是亂臣賊子。蜀漢內部,多數朝臣認為,與孫吳聯盟毫無益處,要求斷絕聯盟,乃至將孫權視為國賊,加以討伐。諸葛亮頭腦清晰,知道必須保持與孫權的聯盟,若是斷絕關系,則會出現四面樹敵的局面。此后蜀漢與東吳共畫大餅,規劃未來滅掉曹魏后的領土分割:“豫、青、徐、幽屬吳,兗、冀、并、涼屬蜀。其司州之土,以函谷關為界。”有意思的是,東漢帝都洛陽,在函谷關以東,依據此劃分方案,則洛陽屬孫吳,明顯與蜀漢“光復故都”的目標沖突。
在政治上,諸葛亮一手打造了“諸葛成規”,消除內部的矛盾,集軍政權力于一身,避免外戚、宦官干政之弊。在諸葛成規之下,相府權力獨立于皇權之外,執掌國政軍事,如諸葛亮《出師表》所云:“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皇權并不過度干涉國事,而相權也無覬覦之心,乃中國傳統社會中罕見的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益州)之楷模。為確保這套體系的運作,諸葛亮清洗掉一批文臣武將,首當其沖的便是李嚴、廖立、來敏等人。此套模式的形成與運作,依賴于諸葛亮個人的巨大威望與高尚人格。故而大權旁落于相府,劉禪卻絲毫不憂,軍政均由諸葛亮一手厘定,劉禪也信之不疑。
在軍事上,蜀漢花費心血,精心打造精銳騎兵,“此皆數十年之內,所糾合四方之精銳”。西南各地的少數部落,如賨、叟、青羌等,則為蜀漢提供了驍勇的戰士。蜀漢軍中大量裝備各類鐵制武器,如鐵刀、鐵箭鏃、鐵蒺藜等。鐵匠郭達曾一夜造箭三千支,蒲元則造出削鐵如泥的鋼刀三千口。諸葛亮深刻意識到,后勤在軍事行動中的重要性。在蜀漢大軍出征時,從成都平原、漢中盆地等處,事先大量調集軍糧。在漢中前線,蜀漢軍隊建設倉庫,囤積糧食。由漢中出發北伐,途中多為山道河谷,更有險峻棧道,運糧困難。諸葛亮又發揮理工天賦,推廣改進過的運輸工具“木牛”“流馬”之類。
經過充分準備之后,諸葛亮發動了北伐。諸葛亮先后五次北伐,其中最主要的是第一次、第四次、第五次。第一次北伐,街亭之戰,由于馬謖搶功心切,導致失利,無功而退。第四次北伐,由于李嚴不滿諸葛亮,謊報軍糧匱乏,導致撤軍。第五次北伐,諸葛亮與司馬懿在渭水對峙,心力交瘁之下,最終身殞五丈原。諸葛亮死后,魏延被殺,原因卻是蜀漢內部權力斗爭,而非魏延有所謂的反骨。
張儼《默記》認為,諸葛亮無歲不征,“而使國內受其荒殘,西土苦其役調”。孫吳派遣使者到蜀漢求購馬匹時,“經其野,民皆菜色”。諸葛亮時期,雖然采取了屯田、取糧于敵、士兵輪休等措施,以降低軍事行動對民生的沖擊,但民間還是受到沉重影響,乃至各郡消極應對蜀漢中樞的征調。諸葛亮自稱“今民貧國虛”,也是保持了清醒認識,試圖通過“治官府、次舍、橋梁、道路”等措施,來降低民間的不滿。
蜀漢的短板是清晰的,也是無法彌補的,這就是實力嚴重不足。實力不足的最重要體現就是人口太少,章武元年(221),納入蜀漢官方戶籍的人口為,“戶二十萬,男女九十萬口”,而曹魏官方戶籍的人口為戶66萬余,口443萬余。由于人口少,又要采取攻勢戰略,蜀漢推行全民皆兵戰略,“男子當戰、女子當運”。
蜀漢不斷整理戶口,通過對外搶奪,增強人口數,可蜀漢人口一直保持了較低的增長狀態,主要原因在于持續戰爭。蜀漢連年用兵,占據了大量男丁,這嚴重影響了蜀漢的生育率。蜀漢國家中的青壯年大多都婚姻失時,從而形成了蜀漢社會中因青壯年男性忙于戰爭、疏于婚育、性別比例失調等問題,又進一步削弱了人口的增長,導致蜀漢國力日益疲敝。
諸葛亮深深陷入蜀漢困局之中,為了大國正統,為了漢賊不兩立,不得不持續采取消耗巨大的外線進攻戰略。曹魏則堅持守勢戰略,由精干大將占據險要如祁山要塞、上邽城等,鎮守疆場,將精力放在處理曹魏內部的各種事宜,大力推廣屯田,增加人口,提升國力。由于是內線作戰,曹魏在后勤補給上占據優勢,且國力雄厚,又能動用北方的豐厚畜力進行運輸,占盡優勢。
除了人口上的劣勢外,在人才上,蜀漢也處于不利狀態,乃至出現了“蜀中無大將”的局面。蜀漢興起較晚,所占地域又是偏僻的西南一隅,在人才資源上天然具有劣勢。如果能有良好的人才培養、選拔機制,則蜀漢在人才上的困局也能稍加改觀,不至于蜀中無大將,但蜀漢在人才選用上存在巨大問題。
蜀漢政權以漢室正統自居,采納的是漢代的察舉制,而諸葛亮擢用人才時,更以“志慮忠純”作為首要衡量標準,形成“唯忠觀”,“人之忠也,猶魚之有淵,魚失水則死,人失忠則兇”。諸葛亮極為厭惡不忠之人,如李嚴被認為是“不思忠報”,廖立被指責為“無忠孝之心”。道德成為諸葛亮用人的重要標準,他遵循儒家要求,強調以大德治國,不以小惠,執政者要注意自身言行,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在將才的選拔上,以仁愛信義為標準,為將之道有八惡、八弊,需要警惕。
以道德來判斷人才,被后世奉為圭臬,可依此標準選擇出來的,已是接近圣人標準了。人才選拔體制的僵化、人才任用上的“唯忠觀”、對益州本土人才的壓制等一系列因素,造成了蜀漢人才匱乏,這不但體現在行政隊伍中,也體現在軍事將領上。蜀漢從來不缺人才,只是缺乏一套相對公平有效的人才選拔機制,缺乏能夠審時度勢適時放權的核心人物而已。名將是從戰場上廝殺而出的,而不是溫室里培育的。諸葛亮事必躬親,不愿放權,不敢放手使用將領,導致將領缺乏主動性,一切仰賴諸葛亮決策,這不利于名將脫穎而出。后世王夫之甚至認為,由于缺乏人才而導致蜀漢覆滅,“蜀漢必之亡也,無人故也”。
諸葛亮死后,他選定的接班人蔣琬、費祎相繼執政。二人當政期間,沒有大規模北伐,而是保境安民,對外保持守勢,對內發展生產,此期間,他們尚需要壓制蜀漢內的強硬北伐派。蔣琬、費祎也延續了“諸葛成規”,宮府一體,軍政大權,集中于府,消除內部傾軋,防止外戚、宦官弄權。
至蔣琬、費祎去世后,原先的“諸葛成規”被打破,軍政分開,姜維專注于軍事,并陷入了姜維迷思中。姜維被諸葛亮的人格魅力所征服,醉心于諸葛亮的北伐大業,并在內心之中,以諸葛亮的傳人自居,以北伐為己任。可姜維的困境在于,他在蜀漢并無根基,他只是個涼州外來戶。如他一般的人物,還有馬超,雖天生雄武,軍事才能過人,在涼州更有巨大影響力,可在蜀漢也只能坐冷板凳。
姜維在蜀漢要想有所作為,就要更深度地陷入“姜維迷思”,更要高舉諸葛大旗,通過不斷北伐彰顯自己,證明自己,團結一批諸葛亮的信徒。他在文官集團中沒有影響力,故而他放棄了“諸葛成規”中的軍政合一,不干涉行政,只專注軍事。可以說,他既繼承了諸葛成規,也打破了諸葛成規,成也諸葛,敗也諸葛。
姜維持續發動北伐,引發蜀漢內部反對,其中就包括諸葛亮的兒子諸葛瞻。景耀四年(261年),輔國大將軍董厥、衛將軍諸葛瞻,同錄尚書事,與姜維并列,尚書臺形成三巨頭。新的政壇格局是,董厥、諸葛瞻在內主持行政事務,姜維在外主持軍事事務,如此還能延續某些諸葛成規。而諸葛成規的一重意義,在于消除內部傾軋,軍政一體,去除宦官干政之弊。諸葛瞻、董厥執政,與姜維關系不睦,軍政分裂,將相不和,更無法控制軍方。當此之際,得到劉禪支持的宦官黃皓,成為政壇一股新勢力,諸葛成規,蕩然無存矣。而在各種壓力之下,姜維不得不外出種麥避禍。
到了景耀六年(263),這是蜀漢政權的最后一年,后主劉禪決定不顧禮制,給諸葛亮立廟,以此團結內部,應對內外威脅。諸葛亮在世時,“嚴威切法,控勒蜀人”,過度征用民間民力,雖鞠躬盡瘁,也導致民生多艱。不想他去世了,被傷害了利益的底層民眾,反而為他痛心,設廟加以祭祀,恨不得死而后已。民間“不在祀典”的祭祀,屬于淫祀,素來被嚴禁。擅自搞“非禮之祭”者,依照律法,是要按照左道旁門罪論處的。只是因為涉及諸葛丞相,蜀漢朝廷也不好處理,只好無視多年。根據禮制,能立廟享受祭祀的,必須是有大功于人民的圣王。哪怕是有大功于人民,奔波操勞一生的大臣,如輔佐王業,兢兢業業的周公,也不得立廟祭祀。可到了此時,蜀漢政權卻為諸葛亮立廟祭祀,行“非禮”之舉,此乃形勢所迫,不得不為諸葛亮立廟。
此年面對曹魏的討伐大兵,諸葛成規被打破后,蜀漢內部體制紊亂的問題出現。諸葛亮執建立起來的權相主政模式,雖有各類弊端,但保證了意志的統一,軍政的統一,能充分調動各類資源,服務國家目標,由此蜀漢能以小搏大,持續進擊,在與實力強大的曹魏的歷次交鋒中不落下風。可到了蜀漢末期,宮府之間,軍政之間,關系混亂,號令不一,惡果彰顯。
為了應對曹魏大兵,蜀漢政權的二代、三代相續出戰,如趙云之子、諸葛亮之子、張飛之孫、黃權之子等,紛紛上陣領兵,此時考慮的是利益共同體,而不是將領的能力。而導致蜀漢戰局全面潰敗的根本因素,則是前方守衛要隘的將領軍事素養缺乏,信仰渙散,遇戰即降;新起將領如諸葛瞻等,又缺乏作戰能力,一戰即潰。
當曹魏大兵攻下綿竹,進至雒城城外,蜀漢內部已無戰意,投降派與主戰派彼此爭斗,這就要說一個人物譙周。建興二年,諸葛亮選用屬吏,第一次召見譙周。此時的譙周,年紀輕輕,有些青澀,言談舉止,不脫鄉土之氣,見到心中的偶像諸葛亮,難免緊張,舉止局促。召見之時,譙周的滑稽言行,逗得諸葛亮也笑了,此為丞相一笑見譙周。建興十二年(234),諸葛亮卒于渭濱前線,譙周是唯一一個趕到前方吊唁的官員,可見他對諸葛亮的推崇,對北伐理念的認可。
將近三十年后,譙周的思想卻發生了巨大轉變。延熙二十年(257),因為反對姜維北伐,譙周與主戰派爆發激烈爭論,并拋出《仇國論》,反對北伐。文中認為,作為小國,應與民休息,壯大國力,凝聚民心,眾志成城,再圖其他。此文拋出后,譙周官升一級,成為光祿大夫,可見譙周代表的,并不是一個人的聲音,也不單單是益州本土派的利益,而是蜀漢內部普遍的聲音。
此年大兵壓境之下,譙周勸告劉禪,不要東逃南竄,而應投降。
譙周分析給劉禪聽,自古以來,沒有天子寄寓他國者。且一旦入東吳,也是人臣了。大能吞小,乃自然之理,魏大吳小,則魏早晚吞吳。
上接以此而論,何必向小稱臣,自取其辱?且要逃亡南中,應當早做準備,此時倉促上路,大敵在后,難以逃竄。譙周知道劉禪耳朵根子軟,又用《易》中的“亢”字,解釋投降才是保存之道,乃是知天命而為之。譙周又舉出微子面縛銜璧,投降武王的例子,加以勸說。在譙周勸說之下,蜀漢舉國投降。伐蜀成功之后,曹魏內部,鐘會、鄧艾發生權力糾紛,引發成都大亂,死傷無數。投降后的劉禪,卻作為安樂公,在曹魏內部享受富貴榮華,樂不思蜀。
從諸葛亮五次北伐,到姜維九次北伐,蜀漢持續進擊,卻屢戰無功。在魏蜀吳三國之中,曹魏無疑占據了絕對的實力優勢。通過大規模屯田,開發江淮、關中等地,曹魏方面擁有巨大的人力、物力優勢。蜀漢與盟友孫吳之間,又未建立起有效的溝通體系,雖有過軍事合作,卻未奏效。就蜀漢自身而言,一直存在著糧食少、兵不足、人才匱等系列問題,主動北伐,耗盡國力,可謂得不償失。
三國已遠,圍繞出祁山發生的一系列故事,被千古傳唱。諸葛亮鞠躬盡瘁,試圖力挽狂瀾,興復漢室。在后世的不斷演繹中,諸葛亮的形象光芒萬丈,最終登上圣壇。
(作者系無錫城市職業技術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