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辣滾燙》：女性身體的成長書寫和喜劇建構

摘要：電影《熱辣滾燙》講述了主人公杜樂瑩通過拳擊獲得了蛻變和成長，這是一個和“女性身體”緊密相關的故事。影片通過一系列情節展現了女性身體被規訓和被凝視的困境。另外，和男性成長的故事不同的是，影片基于女性身體完成了“女性成長”的故事邏輯建構。同時，女性身體也在該片的喜劇表達中也承擔著重要的功能。影片對“女性身體”的探討使得它受到了廣泛的關注，其影響也超越了電影熒幕。

關鍵詞：《熱辣滾燙》女性身體華語喜劇賈玲

2024年春節檔上映的《熱辣滾燙》是中國大陸女導演賈玲繼《你好，李煥英》之后執導的第二部影片，影片講述了一個通過拳擊收獲成長的女性故事。《熱辣滾燙》改編自日本電影《百元之戀》，對人物和故事進行了個體化和本土化的調整，在話題性、故事性、商業性上都取得了巨大成功?！稛崂睗L燙》展現了女主角不符合主流審美的肥胖身體，在一系列看似荒誕、滑稽的情節中暴露了女性身體的處境——女性身體并非完全自主性的領地，而受到來自社會和自我的雙重規訓。同時，女性身體處于被動的“他者”地位，無時無刻不遭遇凝視。另外，身體在本片的影像建構中也至關重要，女性身體的存在和變化完成了影片的故事邏輯和喜劇表達。在拍攝過程中，作為導演和主演的賈玲減重一百斤，這一話題受到大規模的關注和討論，《熱辣滾燙》成為了一場有關女性身體的社會實驗。

一、女性身體的處境

1949年，西蒙娜·波伏娃的《第二性》首次出版，書中開篇系統地談論了女性主義理論的生物學論據，波伏娃提到了女性在生理結構上的某些“局限”，“女人的身體是她在世界上所占處境的基本因素之一”。①然而她認為，單純的生理學依據并不能為女性所處的“他者”地位提供最終答案。20世紀60年代，《第二性》成為西方第二次女性主義運動的寶典，其中“女人并非生來就是女人，而是后天才成為女人”的觀點深入人心。②在西方女性主義運動的第二波浪潮中，墮胎權、生育保障等和“身體”密切相關的議題得到了討論。直到現在，女性身體的處境依舊是不容忽視的問題。借由主人公的肥胖身體，《熱辣滾燙》展現了女性身體并不樂觀的處境：和男性身體相比，女性身體更容易受到規訓和凝視。

（一）被“規訓”的女性身體

?？抡J為，對人的“規訓”以各種方式廣泛存在于社會中。在被馴化的過程中，身體比精神更容易受到權力的控制③。而在父權體系下，女性身體顯得尤為脆弱，不僅要承受社會規訓，而且要遭到自我規訓，這是一種來自社會意識形態和自我審視的合力結果。電影開端，杜樂瑩的母親拜托表妹幫忙給女兒找工作，兩人的談話提到了一個靠和游客合影賺錢的肥胖者。在無形之間，這個橋段透露著社會對于肥胖者的揶揄和歧視。另外，電影中的拳擊館在設定上并非一個真正教授拳擊的地方，而是一個健身場所，通過“減肥塑形”招徠顧客。電影中的一些細節印證了這一點，電影鏡頭特意展現了拳擊館中身材苗條、將打拳作為消遣的其他女性客戶，這和身材肥胖的杜樂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當女主角杜樂瑩幫男友發傳單時，一個路人對她說“你也太沒有說服力了”。當杜樂瑩堅定地告訴拳擊館老板“我要打拳”后，老板的第一反應是“減肥啊？”這個意義上的“拳擊館”無疑是一個充滿權力訓誡和販賣身材焦慮的場域，它完成了對相貌、身材、社交的規訓作用。個體在社會規訓的壓力下進一步加深了對自我的審視和約束，這也解釋了女主角前期回避沖突、討好他人的行為。

（二）被“凝視”的女性身體

薩特認為“在主體建構自我的過程中，他者的‘凝視’（gaze）是一個重要因素”，同時“凝視是一個物化的過程，是對他者進行歸納、定義、評判的過程。”④在二元性別體系中，女性在權力結構中的被動地位導致了女性身體往往成為被凝視的對象。在男性主導的電影工業中，電影在展現女性身體時伴有大量男性凝視的鏡頭，女性身體被迫成為負擔其它意義的影像符號。正如勞拉·穆爾維（Laura Mulvey）在《視覺快感與敘事電影》中指出：“在性別不平衡的世界，決定一切的男性凝視將幻想投射到女性形體，女性形體依此而被設計出來?！雹荨稛崂睗L燙》中的主人公杜樂瑩肥胖、內向，和男性凝視的想象背道而馳。即便是在電影后半段杜樂瑩瘦身成功，她的形象是健美的、充滿力量感的，依舊沒有迎合男性凝視的“愉悅感”。另外，通過杜樂瑩參加真人秀節目的情節，《熱辣滾燙》對“身體受到凝視”的困境進行了反諷式的展現。并且，它進一步預示了：在頑固的父權邏輯的慣性下，所有人都可能成為凝視、批判他人身體的幫兇。在真人秀節目中，主持人問杜樂瑩練習拳擊的原因，杜樂瑩在表妹的授意下回答“想跟拳擊館的教練多接觸”。杜樂瑩和家人爭執的畫面也遭到了惡意剪輯，最終杜樂瑩在觀眾的噓聲中假裝暈倒，而鏡頭仍在捕捉她的眼淚。杜樂瑩被成見、流量、惡趣味污名化為不道德、不美麗、不體面的存在，觀眾的凝視完成了對這具肥胖身體的圍剿。

可以說，《熱辣滾燙》并非講述了一個“減肥”的故事，而是講述了一個“身體”的故事。它誠實地展現了女性身體所面臨的處境，并試圖通過一個“逆襲”的情節設置來打破這樣的處境。然而，單單講述一個逆襲的故事是不足以打破這種困境的，而仍舊囿于陳舊的身體規訓中?！稛崂睗L燙》并沒有采用“瘦身成功獲得美好生活”這樣的故事邏輯，而是對其進行了修正和超越。杜樂瑩選擇拳擊的動機并非“減肥”，而是對糟糕生活的反擊。杜樂瑩瘦身后所呈現的并非是迎合異性審美的女性形象，而是健壯的女性運動員形象。在這個過程中，“拳擊”象征著永不妥協的對抗姿態，它指向了強調自主意識的旺盛的生命形態，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對女性身體困境的消解。

二、基于女性身體的成長母題嵌套

成長母題是戲劇、電影創作中常見的故事類別。在成長母題的故事當中，主人公經歷一系列的危機，最終在解除危機后獲得了成長。這里的“成長”并不狹隘地指主人公身體的轉變，更是指主人公在精神層面更為深刻的蛻變?！稛崂睗L燙》開端展現了主角杜樂瑩頹廢的生活狀態：大齡啃老、無業宅家、精神萎靡、逃避問題。接著，主人公成長之路上的一系列危機接踵而至。在經歷了男友對“戀愛關系”的否定、燒烤店老板的性騷擾、表妹的設計陷害之后，壓抑已久的杜樂瑩打出了反擊的第一拳。從這里開始，故事發生根本性轉折，杜樂瑩毅然走上了專業的拳擊道路，最終站在了夢寐以求的拳擊賽場上。在這個過程中，她的身體和意識都發生了深刻的轉變?？梢哉f，《熱辣滾燙》所講述的故事被嵌套在典型的成長母題的框架中。

（一）身體自覺：女性成長的路徑

在成長題材的電影中，男性成長的故事占到了大多數，對于女性成長的書寫相對缺乏。而許多聚焦女性成長的影視作品則是基于男性對女性成長的想象，這類故事認為女性成長需要通過外貌提升，最終獲得男主角的青睞，其中充滿了臉譜化的人物塑造。和“男孩成為男人”的男性成長故事相比，女性成長是另外一條完全不同的路徑。

后弗洛伊德理論中的“閹割焦慮”認為，女孩從出生開始就遭到了“閹割”，她們的陰莖丟失在了母胎之中。因此，女性身體并不完整，并且缺乏主體性。女性的一生都可能生活在這種對身體的恐懼和焦慮之中，而“閹割焦慮”可以看作女性對自身被動性的反抗。⑥在女性主義研究中，“身體”這一概念逐漸被重視。在朱迪斯·巴特勒之后，一些女性主義學者意識到了“生理性別”和“文化性別”的二元對立所帶來的話語壓迫，她們認為這種區分忽視了具體的肉身，也沒有為身體經驗提供恰當的敘述方式。托里爾·莫伊（Toril Moi）強調了“活著的身體”（Lived Body）這一概念，她認為身體與環境的聯系是具體的，而不屈從于任何性別、種族、國家的概念。對身體的發現意味著更深刻的對性別邊界的超越，意味著“女性和真實性建立關系的本體自由”⑦，同時也揭示了身體在“女性成長”敘事中的重要性。由于女性身體的特殊性，女性成長的書寫勢必以身體為核心——基于身體的遭遇和變化，女性才能夠實現真正意義的成長。

在《熱辣滾燙》中，主人公的困境基于女性身體得到展現：肥胖身材招致的偏見和惡意，讓杜樂瑩無法與社會建立健康的關系。在工作中，作為女性的她一直受到言語和行為的性騷擾。在親密關系里，她無法得到平等的對待和基本的尊重。這一系列困境在根本上都指向了女性身體的處境：肥胖是艱難的，肥胖的女性是更加艱難的。另外，主體對身體的掌控預示著身體自主意識的覺醒，身體不再是屈服于環境的被動介質，主體和環境的關系被完全改寫。影片后半段，減掉一百斤的杜樂瑩和父親聊天，她問父親：“如果有兩個蘋果，一個大的一個小的，你會給朋友哪個？”杜樂瑩說，以前的她會毫無保留地把蘋果都送給朋友，因為朋友覺得她不需要，而現在的她會“看心情”，不再無限度討好他人。這個蘋果的隱喻暗示主人公唯唯諾諾的討好型人格開始轉變，她不再藏身于怯懦的人格面具之下。最后，身體的改變用最直觀、外化的方式完成了成長主題的影像建構。電影中，杜樂瑩減掉了一百斤體重，并且達到專業運動員的身體條件。身體夸張的變化帶來令人驚嘆的視覺沖擊，也讓人意識到：站在拳擊臺上的杜樂瑩，不是一個減掉了一百斤體重的人，也不是一個刻意迎合異性審美的瘦女人，而是一個拳擊手，一個成長為自己的人。

（二）身體痛覺：用暴力消解暴力

身體的痛覺在這部電影中也得到了展示。一是杜樂瑩跳樓輕生，她對著鏡子直呼“太疼了！為什么一點兒傷都沒有?。俊薄６嵌艠番摯蛄艘粓鐾暾娜瓝糍悾淮虻帽乔嗄樐[、傷痕累累。身體的“切膚之痛”不僅僅是普通的情節，還具有深刻的哲學內涵。在《歡迎來到實在界這個大荒漠》中，齊澤克在論述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的關系時提到，文身讓真實的肉身進入符號的領域，而自殘行為則正好相反。⑧對身體的暴力破壞讓主體擺脫了虛擬的符號世界，進入到真正的現實之中。電影《搏擊俱樂部》也展現了類似的“近身肉搏”，齊澤克評論道這是一種“和真實界重新連接的一種方式”?！皬哪撤N方式上說，我們需要這種形式的暴力冒險。當我們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虛擬現實當中時，每一個和現實的重新連接當然都是破壞性的：就是暴力”。⑨

在《熱辣滾燙》中，身體的痛覺可以被理解為女性成長的陣痛，外界的暴力導致了肉身的毀滅，而主體選擇的暴力催生了意志的涅槃。在這里，女性通過暴力的方式攫取了被男性把持的暴力的一部分權力。但是，和槍林彈雨、血肉模糊的暴力情節不同，《熱辣滾燙》沒有對暴力進行景觀式的呈現，而是用女性獨特的方式對暴力進行了細膩的處理。電影里的拳擊比賽結束后，拳擊雙方結束敵對狀態相擁拍肩，對方拳擊手對杜樂瑩說：“辛苦了”。拳擊臺上的暴力以女拳擊手之間的惺惺相惜結束，這點暴力中的柔軟之處指向了女性共同的命運和遭遇。

三、喜劇片中的女性身體表達

從2012年的賀歲片《泰囧》的火爆開始，國產喜劇片一直是國產院線電影的主力軍，受到電影市場的青睞。此后，觀眾品位和市場訴求共同催生了多種類型的喜劇片，包括愛情喜劇、都市喜劇、黑色喜劇、古裝“鬧劇”等⑩。然而，女性喜劇類型仍舊單薄，國產喜劇電影中的女性形象仍然保留著保守、陳舊、刻板的特征。有學者認為，“國產喜劇電影中的女性實際上是男權話語下被編碼而成的產物”。例如，《夏洛特煩惱》中的馬冬梅被塑造成為丈夫犧牲自我、任勞任怨的賢妻良母，而秋雅則被塑造成形容嫵媚、趨炎附勢的拜金女。女性角色的塑造不僅源于刻板印象，女性角色的身份也往往是男性角色的“助力者”。在《美人魚》中，女主角充當了男主角精神上的引領和道德上的救贖；在《唐人街探案》中，女性角色也大多是男主角的助手。那么，在缺乏女性聲音的喜劇中，女性能夠搞笑嗎？女性怎么做才搞笑呢？

在觀眾能夠看到喜劇電影中的女性面孔之前，人們普遍認為女性是不適合從事喜劇表演的。1901年，芭莎雜志（Harper’s bazzar）提出了一個問題：“女性擁有幽默感嗎”。2007年，另一本雜志（Vanity Fair）刊登了名為“女性為什么沒有幽默感”的文章。兩者時隔一個多世紀的對話顯示了女性從事喜劇受到的偏見：跟男性偏向理智和邏輯性的天性相比，女性在情緒上敏感脆弱的特質和喜劇的發笑機制是不兼容的。從藝術表現的角度而言，喜劇是冒犯和僭越的藝術。而女性需要通過犧牲一部分女性特質來完成喜劇

內在的“攻擊性”。

2015年春節聯歡晚會，賈玲和瞿穎出演了一個小品《喜樂街》，節目里她們根據身材外貌特點分別自稱為“女漢子”和“女神”。節目演出后輿論嘩然，許多人認為這個小品強化了對女性身材的刻板印象。9年后，賈玲在《熱辣滾燙》中用完整的故事邏輯繼續了對身材的自嘲，直面身體被強加的審美標準。肥胖的女性身體仍然在電影中貢獻了大量笑點。當杜樂瑩被拳擊館教練昊坤邀請約會時，她的同事斷定，以她的外表，這次約會的目的肯定是辦健身卡。當昊坤得到參加拳擊賽的機會時，他在逼仄的出租屋里激動地抱起杜樂瑩轉圈，杜樂瑩的雙腿不斷撞擊在柜子上。這些笑點幾乎都在表現肥胖身體的窘態，而它們的背后是肥胖女性的隱痛。同時，電影也沒有回避女性身體的欲望，它用戲謔的方式展現了性愛、吸煙、互毆、謾罵情節。這些情節不僅增加了人物形象的立體度、提升了喜劇表達效果，更直面了女性

偏離主流社會規范的身體化禁忌。

《熱辣滾燙》的原版《百元之戀》并不是喜劇，而《熱辣滾燙》對原版的喜劇化改編十分符合角色需要、故事邏輯和市場期待。從喜劇表達的角度而言，《熱辣滾燙》延續了喜劇小品傳統的幽默語言策略，但在形象塑造上進行了性別層面的革新。女性不再是喜劇表演中的陪襯，女性身體不再通過自我犧牲式的夸張扮丑發揮喜劇效果，女性身體也不再是審美范式中的精致、含蓄。電影運用了與刻意扮丑逗樂不同的制笑機制，它對女性身體進行大膽、坦誠的“自嘲”。而從更深刻的意義上，對身體的“自嘲”更代表著對狹隘審美觀念的嘲弄，對女性身體背負的審美枷鎖的嘲弄。女性身體通過喜劇完成對社會問題、性別問題的批判，把反思的責任既拋給男性，也拋給了女性。

四、從影像到現實：一場“身體實驗”

《熱辣滾燙》延續了《你好，李煥英》的短視頻營銷策略，并且又一次成為全民討論的流量爆款。上映之前，除常規的電影宣傳之外，電影宣傳團隊對賈玲瘦身成功后的形象進行嚴格保密，這一策略吊足觀眾胃口。上映后，電影的短視頻平臺放出大量物料，公開賈玲瘦身后的影像，這些視頻迅速躥紅成為爆款，引發了媒體和觀眾大范圍的討論。在曝光率節節高升之時，電影團隊在互聯網平臺推出幕后紀錄片《我只活一次》，進一步提升電影熱度。在電影被持續討論的過程中，“減肥瘦身”“身材焦慮”“女子拳擊”“女性自覺”等話題被頻頻提起。電影內容跨越了原有的故事文本框架，演變成了內涵豐富的流量話題。從“被隱藏的身體”到“公開的身體”，從熒幕到媒體，從影像到現實，《熱辣滾燙》完

成了一場有關“身體”的全民目睹的大型實驗。

一方面，這場“身體實驗”并不是被憑空想象出來的，而是基于電影和現實的同構。在原版《百元之戀》的故事框架基礎上，《熱辣滾燙》在創作時進行大量改編，融入了賈玲本人的特點和經歷。和《百元之戀》相比，《熱辣滾燙》中的主人公前后的體型變化更大、更夸張、更具戲劇性。另外，對于肥胖人群在現實生活中的遭遇，《熱辣滾燙》也有更多地展現?？梢哉f，《熱辣滾燙》在本土化的過程中獲得了較強的自傳性色彩和名人效應，這導致和電影本身相比電影背后的故事甚至更被觀眾津津樂道。在喜劇表演中，女性演員在不同程度上犧牲諸如相貌、身材、優雅等特質以完成喜劇演出，賈玲曾經的肥胖身材是她喜劇生涯極具辨識度的特征。演員為了貼合角色而瘦身的例子并不罕見，但是，一位以肥胖身材制造笑料的女性喜劇演員瘦身成功，這本身就是一個兼具話題性和戲劇性的事件。另一方面，這場“身體實驗”將被忽視的身體暴露在大眾的視線里，它引發了人們關于身體的反思和共鳴?！稛崂睗L燙》引起的大范圍的爭論和探討恰恰說明身體在生活現實中被極大程度地忽略了。

五、結語

盡管《熱辣滾燙》的故事原創性以及電影營銷策略屢屢受到質疑，但仍然不可否認的是，《熱辣滾燙》為單薄的華語女性喜劇樹立了良好的范本。在講述一個女性故事時，它沒有沿用男性成長的敘事邏輯，而是暴露了女性身體的困境，基于身體的改變來展現女性的成長。在這個過程中，女性身體獲得了完全的主體性，男性的愛情或幫助并非女性成長的決定性因素。同時，作為一部在商業上取得巨大成功的女性喜劇，它也摒棄了以男性為中心的喜劇設定習慣，合理運用了女性身體的制笑機制?？梢哉f，《熱辣滾燙》用極為真誠的態度完成了女性身體的成長書寫和影像建構，為華語喜劇電影帶來了新的色彩和靈感。

注釋：

①［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鄭克魯，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9.

②金莉.美國女權運動·女性文學·女權批評［J］.美國研究，2009，23（1）：62-79+4.

③宋珮暄.電影媒介景觀中女性身體敘事的流變與演化——基于米歇爾·?？律眢w哲學觀認知分析［J］.學習與探索，2021（4）：143-148.

④張劍.西方文論關鍵詞他者［J］.外國文學，2011（1）：118-127+159-160.

⑤Mulvey L. Visual Pleasure and Narrative Cinema［J］.Screen，1975，16（3）：6-18.

⑥Verhaeghe P. The riddle of castration anxiety：Lacan beyond Freud［J］.The Letter，1996.

⑦Young I M. Onfemale body experience：\" Throwinglike a girl\" and oth?er essays［M］.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

⑧［斯］斯拉沃熱·齊澤克.歡迎來到實在界這個大荒漠［M］.季廣茂，譯.譯林出版社，2012：11.

⑨楊光.一個身體美學的批評個案：《搏擊俱樂部》中的“身體”問題［J］.文化藝術研究，2010，3（3）：20-28.

⑩饒曙光，尹鵬飛.當下中國喜劇電影創作演變及其發展［J］.藝術評論，2013（4）：65-71.

韓玉英.基于女性主義的當代國產喜劇電影觀照［J］.電影文學，2021，（21）：65-67.

Wagner K A.“Have Women a Sense of Humor？”：Comedy and Femi?ninityin Early Twentieth-Century Film［J］. The Velvet Light Trap，2011，68（1）：35-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