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語家禽家畜稱謂探究

【摘要】水族人民根據(jù)家禽家畜的不同類別、性別以及不同年齡階段對其雄性、雌性和幼仔賦予了不同的稱謂。其中，幼仔稱謂相對較多，雌性次之，雄性最后。水語沒有性范疇，性別區(qū)分用名詞來標(biāo)記，水族家禽家畜稱謂中表動物性別的名詞有九個，表年齡的有名詞和形容詞各一個。本文旨在探究水族的十種家禽家畜的稱謂，并對其進(jìn)行系統(tǒng)梳理，探索其命名特點和文化內(nèi)涵。

【關(guān)鍵詞】水語；家禽家畜；稱謂

【中圖分類號】H269" " " " "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5）13-012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13.040

目前學(xué)界對動物性別稱謂的研究比較豐富，是語言研究的關(guān)注熱點。動物界中的性別稱謂豐富多彩，但是部分語言中對動物沒有明確表示性范疇的詞而往往被我們忽視。家禽家畜的性別稱謂是動物性別稱謂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文章在前人研究的基礎(chǔ)上，嘗試對水族的家禽家畜的雄性、雌性以及幼仔的稱謂進(jìn)行探究。家禽家畜的稱謂不僅是一種語言現(xiàn)象，更是水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反映了水族人民對家禽家畜性別的認(rèn)知。對水語家禽家畜的稱謂進(jìn)行探究，有助于我們更加深入地認(rèn)識水族文化，同時為水語動物性別稱謂的深入研究提供參考語料。

在水族地區(qū)，家禽家畜被水族人民統(tǒng)稱為“se?11?a?n31”，其中“se?11”是牲畜的意思，“?a?n31”是家的意思。[1]家禽家畜都屬于有性繁殖動物，所以它們都存在自然性別的二元對立。水族人民生活中常圈養(yǎng)和放養(yǎng)的家禽家畜主要有qa?i3?雞、?ep??鴨、?a?n??鵝、m?a11狗、meu?3貓、m?u3?豬、po?3牛、kui31水牛、fa31羊、ma?3馬。在水語中，家禽家畜稱謂豐富，其性別及年齡稱謂的命名獨具特色，家禽家畜的命名展現(xiàn)了水族人民對動物的細(xì)致觀察和深刻理解。本文將深入探究這十種家禽家畜的稱謂，探討其命名特點和文化內(nèi)涵。

一、家禽家畜的稱謂

（一）家禽家畜稱謂標(biāo)記詞

水語沒有表示性范疇的語法范疇，只有表示動物性別的名詞。[2]一般家禽家畜的稱謂都是約定俗成的，只有在區(qū)分性別和年齡時稱謂才再加上特定的詞加以區(qū)別。水語中表示家禽家畜動物性別的稱謂標(biāo)記名詞有九個，表雄性的稱謂標(biāo)記詞有hai33（專用于家禽類）、??o?11（專用于狗）、tak?3（專用于家畜類）、?eu31（專用于種豬）、pui11（專用于閹割過的豬）五個，表雌性的稱謂標(biāo)記詞有ni?3、?a??3?、hai3?、lu?33（專用于豬）四個。表示家禽家畜動物年齡稱謂的標(biāo)記有兩個，即名詞“l(fā)a?k?3孩子”和形容詞“ti33小”，其中“ti33小”是水語的小稱標(biāo)記。家禽家畜稱謂中不管是雄性、雌性還是幼仔，都有非常豐富且獨具特色的稱呼，這不僅反映了它們的特性，同時也體現(xiàn)了水族人民對它們的認(rèn)知與聯(lián)系。

（二）雄性家禽家畜稱謂

家禽類：hai33qa?i3?/qa?i3?hai33公雞、hai33?ep??/?ep??hai33公鴨、hai33?a?n??/?a?n??hai33公鵝。家畜類：tak?3m?a11/m?a1tak?3（m?a11??o?11）公狗、tak?3meu?3/meu?3tak?3公貓、tak?3m?u3?/m?u3?tak?3（m?u3??eu31種豬、m?u3?pui11[閹割過的]）公豬、tak?3po?3/po?3tak?3公牛、tak?3kui31/kui31tak?3公水牛、tak?3fa31/fa31tak?3公羊、tak?3ma?3/ma?3tak?3公馬。由此可知水語中雄性家禽家畜的稱謂比較單一，大部分都只有一個稱謂，且語序可以交換，可以把性別標(biāo)記名詞放在前面或后面完成性別稱謂。其中，公豬的稱謂最多，有三種，狗的稱謂有兩種，而其他雄性家禽家畜都只有一種稱謂。公豬的稱謂最多是因為水族人民也同其他民族一樣，有對準(zhǔn)備成年的公豬進(jìn)行閹割的生活習(xí)慣，因此有了不同生理特征的公豬，所以稱謂較多。

（三）雌性家禽家畜稱謂

家禽類：ni?3qa?i3?（?a??3?qa?i3?/qa?i3??a??3?[未下過蛋]）母雞、ni?3?ep??（?a??3??ep??/?ep???a??3?[未下過蛋]）母鴨、ni?3?a?n??（?a??3??a?n??/?a?n???a??3?[未下過蛋]）母鵝。家畜類：ni?3m?a11（?a??3?m?a11/m?a11?a??3?[未生仔]）母狗、ni?3meu?3（?a??3?meu?3/meu?3?a??3?[未生仔]）母貓、ni?3m?u3?（m?u3?lu?33[未生仔]）母豬、ni?3po?3（hai3?po?3/po?3hai3?[未生犢]）母牛、ni?3kui31（hai3?kui31/kui31hai3?[未生犢]）母水牛、ni?3fa31（hai3?fa31/fa31hai3?[未生羔]）母羊、ni?3ma?3（hai3?ma?3/ma?3hai3?[未生駒]）母馬。由此可知在水語中，每種雌性家禽家畜都有兩種稱謂，表不同的生育狀態(tài)。其中一稱謂都統(tǒng)一用名詞“ni?3”來標(biāo)記，但其語序不可變換。另一稱謂中不同家禽家畜用不同標(biāo)記詞，且除了母豬的稱謂以外，其他的稱謂語序都可以交換。這些稱謂不僅標(biāo)明了它們的性別，同時也表明它們的生育功能和狀態(tài)。此外，雌性家禽家畜稱謂中的稱謂標(biāo)記詞使用較為特別，雌性家禽類的稱謂都用“?a??3?雌”來標(biāo)記，大部分雌性家畜類的稱謂用“hai3?雌”，但母狗和母貓的稱謂標(biāo)記詞與家禽類的一致，即使用“?a??3?雌”來標(biāo)記。

（四）家禽家畜幼仔稱謂

家禽類：la?k?3qa?i3?ti33（la?k?3qa?i3?/qa?i3?ti33/la?k?3qa?i3??iu?3/qa?i3??iu?3）小雞、la?k?3?ep??ti33（la?k?3?ep??/?ep??ti33）小鴨、la?k?3?a?n??ti33（la?k?3?a?n??/?a?n??ti33）小鵝。家畜類：la?k?3m?a11ti33（la?k?3m?a11/m?a11ti33/m?a11tju??ti33/m?a11tju??/tju??ti33）小狗、la?k?3meu?3ti33（la?k?3meu?3/meu?3ti33）小貓、la?k?3m?u3?ti33（la?k?3m?u3?/m?u3?ti33）小豬、la?k?3po?3ti33（la?k?3po?3/po?3ti33/la?k?3po?3mje33/po?3mje33）小牛、la?k?3kui31ti33（la?k?3kui31/kui31ti33）小水牛、la?k?3fa31ti33（la?k?3fa31/fa31ti33）小羊、la?k?3ma?3ti33（la?k?3ma?3/ma?3ti33）小馬。由此可知，每種家禽家畜幼仔的稱謂都有三個稱謂，即一個全稱和兩個簡稱。同時，“小狗”還有另外的一個全稱和兩個簡稱，“小雞”和“小牛”也都另外有一個全稱和一個簡稱。幼仔稱謂中，一般情況下都是在其動物名稱的基礎(chǔ)上加上ti33和la?k?3兩個標(biāo)記詞，la?k?3作為稱謂的詞頭，ti33作為詞尾。此外，小雞、小狗和小牛的稱謂相對于其他幼仔的稱謂來說較為豐富，表明水族人民對這三種幼仔有更多的關(guān)注和更為清晰的認(rèn)識。

二、水語家禽家畜稱謂特點

（一）稱謂的借漢現(xiàn)象

水語家禽家畜的總稱和動物名稱有借用漢語的現(xiàn)象。家禽家畜總稱“se?11?a?n31”中的“se?11牲畜”和動物名稱中的“?ep??鴨”“meu?3貓”“ma?3馬”都是水語中的中古漢語借詞，且漢語借詞是通過音譯的方式進(jìn)入水語。[3]雖然這些稱謂借自漢語，但因為借用的時間較早，所以這些稱謂在使用過程中早已融入水語詞匯系統(tǒng)，平常較難區(qū)分。

（二）稱謂標(biāo)記詞的語序特點

水語中表動物性別和年齡的稱謂都是由詞組構(gòu)成，其標(biāo)記詞語序存在較大差異。在水語家禽家畜稱謂標(biāo)記詞hai33、tak?3、?eu31、pui11、??o?11、ni?3、?a??3?、hai3?、lu?33、la?k?3、ti33中，ni?3和la?k?3只能作詞頭，hai33、tak?3、?a??3?、hai3?可以用作詞頭或詞尾，?eu31、pui11、??o?11、lu?33、ti33只能作詞尾。

（三）稱謂的語序類型

1.雄性家禽家畜的稱謂語序類型有兩種：一是先說明動物性別再加動物名詞，即N性別+N動物類型，如hai33qa?i3?公雞、hai33?ep??公鴨、tak?3m?a11公狗、tak?3meu?3公貓。二是先說明動物名詞再說動物性別，即N動物+N性別類型，如qa?i3?hai33公雞、?ep??hai33公鴨、m?a11tak?3公狗、meu?3tak?3公貓。雄性家禽家畜的稱謂語序類型中，N動物+N性別語序類型占優(yōu)勢。[4]

2.雌性家禽家畜稱謂的語序類型也有兩種，即N性別+N動物和N動物+N性別，其中N性別+N動物語序類型占優(yōu)勢。

3.家禽家畜幼仔稱謂的語序有N+N動物+ADJ、N+N動物、N動物+ADJ、N+N動物+ONOM、N動物+ONOM五種類型，依次如小雞的稱謂：la?k?3qa?i3?ti33、la?k?3qa?i3?、qa?i3?ti33、la?k?3qa?i3??iu?3、qa?i3??iu?3。家禽家畜幼仔的稱謂沒有語序交換。

4.ni?3，是雌性動物稱謂的固有標(biāo)記名詞，每一種雌性動物都可以用其作標(biāo)記，且雌性家禽家畜的稱謂語序中ni?3+N動物語序類型不能變換語序，表明其穩(wěn)定性強(qiáng)。

5.從總的水語家禽家畜的稱謂語序類型來看，N性別+N動物類型占優(yōu)勢，可推測其是水語的固有語序。

（四）稱謂標(biāo)記詞的語法化現(xiàn)象

家禽家畜的稱謂標(biāo)記詞多為名詞，所以在標(biāo)記稱謂時具有語法化特點。ni?3原意為“母親”，表示具體的人，但在家禽家畜稱謂中充當(dāng)了前綴，就沒有原意了，變?yōu)楸硎境橄蟮膭游镄詣e特征，其語義發(fā)生了虛化。la?k?3也語義虛化了，其原意指“孩子”，后在稱謂中作為前綴語義虛化表示“幼小、弱小”等附加意義。

（五）稱謂命名的模擬動物叫聲現(xiàn)象

家禽家畜的命名方式有模擬動物叫聲的特點。家禽家畜幼仔的稱謂中，比較特殊的是“l(fā)a?k?3qa?i3??iu?3小雞”和“l(fā)a?k?3po?3mje33小牛”，兩者稱謂中，其中一個語素的發(fā)音與幼仔叫聲相似，即?iu?3是小雞的叫聲擬詞，mje33是小牛的叫聲擬詞。

三、水語家禽家畜稱謂的構(gòu)詞特征

（一）單純詞稱謂

單純詞包括單音節(jié)單純詞和多音節(jié)單純詞，水語家禽家畜的核心詞（詞根）稱謂都屬于單音節(jié)單純詞，如qa?i3?、?ep??、?a?n??等，這些稱謂都沒有性別之分，只表示對家禽家畜種類的認(rèn)知稱謂。

（二）合成詞稱謂

水語家禽家畜稱謂為合成詞的都有性別或年齡之分。合成詞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語素構(gòu)成，且分為復(fù)合式、重疊式及附加式三種構(gòu)詞方式。水語家禽家畜稱謂的構(gòu)詞方式有復(fù)合式和附加式兩種，沒有重疊式，且水語復(fù)合式合成詞稱謂中有聯(lián)合型和偏正型兩種。水語家禽家畜稱謂中只有一個稱謂是聯(lián)合型的，即“小狗”的稱謂，m?a11和tju??都是“狗”的意思。此外，水語家禽家畜稱謂主要以偏正型為主。附加式合成詞由詞根和詞綴構(gòu)成，分為前加型（詞綴+詞根）和后加型（詞根+后綴），水語家禽家畜的稱謂沒有前加型，只有后加型，例如“m?a11ti33小狗”“meu?3ti33小貓”等，ti33是水語家禽家畜合成詞稱謂的后綴。

綜上所述，水語家禽家畜稱謂的構(gòu)詞方式較為豐富，有單純詞和合稱詞，合成詞占優(yōu)勢。水語家禽家畜的稱謂通過在單純詞詞根的基礎(chǔ)上加上名詞、形容詞、稱謂詞和象聲詞等構(gòu)成了豐富的家禽家畜稱謂系統(tǒng)，展現(xiàn)了水族豐富的語言文化。

四、水語家禽家畜稱謂的文化內(nèi)涵

水語，作為水族人民的母語，其家禽家畜的稱謂不僅僅是一組簡單的語言符號，更是水族人民在長期生產(chǎn)生活中對動物的認(rèn)知和分類的智慧結(jié)晶。這些稱謂背后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反映了水族人民的認(rèn)知模式、情感寄托以及與漢族人民的交往交流交融等。其中，水族人民對家禽家畜的命名，既體現(xiàn)了音義的任意性，又與動物的叫聲、形態(tài)、年齡等特征密切相關(guān)。如小雞和小牛的稱謂命名與它們自身的叫聲相似。還有水族人民在喂養(yǎng)這些家禽家畜時也會寄托感情于其中，如養(yǎng)狗是為了陪伴，養(yǎng)貓是為了抓老鼠，養(yǎng)牛是為了耕作等等，這些都是水族人民對它們的期許。此外，在水語家禽家畜的稱謂中存在的一些漢語借詞，反映了水族人民與漢族人民在長期交流過程中的文化互動和融合。這種融合不僅體現(xiàn)在語言層面，更深刻影響著水族人民的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和社會結(jié)構(gòu)。通過這些借詞，我們可以窺見水族文化與漢族文化之間的相互影響和滲透。

綜上所述，水語家禽家畜的稱謂是水族人民智慧和文化的結(jié)晶。它們不僅體現(xiàn)了水族人民在長期生產(chǎn)活動中對動物的認(rèn)知和分類，還見證了水族文化與漢族文化之間的交流與融合。因此，探討水語家禽家畜稱謂有助于更加全面地了解水族文化的豐富性和多樣性，以更好地理解和傳承水族文化。

五、結(jié)語

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水語家禽家畜的稱謂基本由合成詞構(gòu)成，且有hai33、tak?3、?eu31、pui11、??o?11、ni?3、?a??3?、hai3?和lu?33這些名詞來作為稱謂的詞頭或詞尾。對于雄性家禽家畜，通常加上hai33或tak?3等名詞來表示性別區(qū)分，雌性家禽家畜通常加ni?3或?a??3?等名詞來表示雌性區(qū)分，家禽家畜的幼仔一般加上ti33和la?k?3來表示。水語家禽家畜稱謂不僅是簡單的語言現(xiàn)象，更是一種文化的載體，承載著水族人民的生活智慧和生態(tài)觀念，其展現(xiàn)了水族人民對家禽家畜的整體認(rèn)知和分類能力，也體現(xiàn)了水族語言文化的豐富內(nèi)涵和獨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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