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春萍,女,漢族,1973年9月生于四川雅安,有詩歌、散文、童話等作品多篇發表于《北京文學》《四川文學》《中國鐵路文藝》《中華詩詞》《讀者》《人民日報》《西藏日報》《書法報》《書法導報》《香港文匯報》《新民晚報》《羊城晚報》等報紙雜志,有童話獲上海“小百花”獎,散文獲第四屆四川散文獎,散文詩獲天津“文化杯”(“東麗杯·魯藜詩歌獎”前身),現代詩在《詩刊》“子昂故里·詩意遂寧”全國詩歌創作大賽等賽事中獲獎并入選《詩刊·2017年度陳子昂詩歌獎獲獎作品集》等,有作品入選《2016年中國幼兒文學精選》等選本。
熱愛是最好的老師。學習書法也不例外。小時候,我住在鄉下,家里條件差,但是父親還是省吃儉用買回來幾本字帖和一刀一刀相對便宜的灰黃色的草紙,供喜歡寫字的我練習寫楷書和行書。為了節約,毛筆寫禿頭以后,我就用它在收集來的報紙上面寫隸書。母親背豬草的背篼以及家里的籮筐、米篩等家什,常常被寫滿字的紙塞滿,然后賣給收廢品的,換回幾毛錢。寒來暑往,簡陋的鄉下老屋門口,擺著一張很重的楠木小方桌,它是肖家山老外祖母陪嫁給外婆、后來又陪嫁給母親的,十分沉重,瘦小的我經常吃力地抬著它進出屋子。被浸染得墨跡斑斑有些發亮的小方桌,就這樣陪我度過了童年和少年的時光。
1987年,我在城里讀初中。懷著忐忑又激動的心情,我試著用灰黃色草紙寫了一幅隸書參加了全市初中生毛筆字大賽,沒想到居然得了獎。同一天,我參加全市初中生英語大賽也得了獎。這一年,我的一篇短文還發表在《語文知識報》上。后來,文化館的劉老師多次贈送我一些書和紙筆。我先在水寫紙上面練習,然后在宣紙上創作,作品也陸續見刊。
我先從楷書入手,臨摹顏柳歐趙褚諸帖,有了顏體方正醇厚和柳體風骨勁挺的基礎后,我融合楷書的端莊秀麗、行書的俊雅飄逸和灑脫不羈,又研習《張遷碑》《朝侯小子碑》《石門頌》等碑帖,汲取隸篆圓潤自然、質樸率真的特點,再臨習《靈飛經》,最后臨習王羲之的《蘭亭序》,以及蘇東坡、沈尹默等大家的行書。
在用筆上,我始終保持中鋒行筆,可圓潤通達;側鋒為輔,可清新靈巧。沈尹默的筆法本就融合了晉唐書法的圓潤與力度、宋代書法的靈動與飄逸。我通過巧妙留白,讓作品松緊得當、動靜結合,從而變化無窮。數十年來,我一直堅持臨習沈老的《澹靜廬詩剩》,學習其筆法的自然流暢、結構的疏密有致,力求筆觸剛柔相濟,墨色濃淡與整體布局相得益彰,營造出和諧而富有節奏感的藝術境界,領悟其馭筆的嫻熟高超、自然入妙以及情景交融,盡量讓作品不是形式上的華麗堆砌,而是心與手、意與筆的自然流露。
因為也喜歡文學創作的緣故,隨著文學作品和生活閱歷的不斷積累,我慢慢試著把自己的散文詩和現代詩中的小清新的感悟融入自己的書法創作中來,讓作品更加生動瀟灑、柔美舒帖。我一再對自己說,作品一定要舒緩舒緩再舒緩、灑脫灑脫再灑脫、自由自由再自由……這樣,心就真的在美麗的文字中自由飛翔起來!再后來,我開始創作散文隨筆和寓言童話故事等,于是又將其中的童真和機智融入書法創作中,取其柔中帶剛、綿里藏針、拙中顯樸的特點。我的故鄉雅安有“雨城”之稱,不經意間,我把雅雨的秀麗靈透等韻味也暈染進了自己的書法中,在繼承沈尹默先生妍美流暢的經典書風傳統的基礎上,經過多年探索,我集各家所長,漸漸形成了自己有骨有肉、雅致剔透、靈動率真的風格。
書法是什么?劉洪彪先生說:書法就是寫字。愛好就寫寫,不喜歡就干點別的,喜歡了又再寫寫。學寫字,有個啟蒙就足夠了;說實話,即便是專業系統的學習,老師的學生遍天下,但真正有那么點小成績的也不多。所以,我說不必強求。以沈尹默先生的經歷為例,他出生于大世家,祖輩父輩都文采風流、書道精絕的,卻從未親自教授他書法,哪怕只言片語的點撥都沒有,只不過是請了一個普通的先生予以啟蒙,從此聽之任之。直到青年時代,陳獨秀諷刺他“詩還尚可,書法媚俗”,沈尹默先生才開始專注鉆研書法。他遍學天下,為擺脫媚俗,哪種手法難練便用上哪種手法,寫蠅頭小楷皆是懸腕肘(我自詡為熱愛書法且愛得深切的,但亦未做到這么狠),數十年后終成大家。可見,有天賦還要對自己狠且樂在其中,方才得道。這絕非易事。所以不必強求之。任何人皆可學書法,喜歡寫寫,不喜歡也無妨。
有人說:寫《張遷碑》很長時間了,也是按著老師教授的練習,卻仍然把握不住,倍感吃力,盡力往方了去寫,總歸不行。其實,這《張遷碑》并非全是方筆,而是以方筆為主,而又方中藏圓,圓中寓方;字體方正端莊中多變化,厚樸中見靈動,“蠶不并頭,雁不雙設”,外方內圓,內捩外拓。若一味往方了整自然是不可取的。刻意的練習是必要的,但養成逐漸從刻意過渡到自然書寫,總是需要一個時間過程的吧。書寫的方法各有不同,雖然大同小異,但一筆之差,就是千差萬別。學習取法之外,更為重要的是觀碑帖,心領神會了,才能駕馭自如;心中都不存印象,徒然書寫則難以進步。隸書看上去厚重,實則講究虛實變化。看鐘繇的筆法:點如山頹,細若纖毫,輕若云霧,提按之間盡顯山川之態。這方筆技法歷來有多種,可查閱資料深入理解。完成這一輪的領悟,便以實現蛻變,繼續下一輪回的進步。看上去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觀看與參與的效果截然不同。時光荏苒,轉承起落,終是不停留。學要寓于樂,把學習修行作為生活的主要方式我便快樂。理解是任何一種文化或者藝術的必經過程,通過意象感悟,從率性到理性,再回溯到自然本真。經歷過幾個這般輪回,我用道、佛的認知將這種頓悟詮釋為“渡”。“渡”的深淺代表認知的程度,也是感悟收獲多少的表現。
柳青青,燕翩翩,微風拂面欲剪枝,輕擺舞,垂梢頭,暗里柔軟濟剛鋒。且行舟,翻花浪,波上漣漪誓不休,恨水柔,無縫留,待到正陽(伴)云游。日飲江河水,夜覽星辰會,蒼蒼暮色隨……天高地闊,任歲月斑駁,那也是無礙于我對你不盡的追隨。一輪還是一輪,六道何如?億萬轉隨行,豈能無我。渺渺瀚瀚,我在前方,或于無處,時光不滅我心不改……嗅不到風的味道,那也無法阻止我望向遠方的渴望,即便是寒夜的冰涼透過了肌膚的侵襲,我還依舊停留在你墨香散發的味道……
年輕人學習書法,要先做到 “似”。很多人一知半解,就隨意評價他人是 “書奴”。其實,能達到 “書奴” 級別,說明已經具備深厚的傳統功力,值得高興。這就需要理解齊白石先生的 “似與不似”,區分 “似是而非”。“似與不似”是追求深化的學習方法,在極其相似的基礎上追求不同韻味,實現創變。宋代的米芾、元代的趙孟、明代的王鐸、近現代的沈尹默等大家,都能把《蘭亭序》寫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刻意練習是必須的,無需擔心“書奴”的說辭。如果這個都做不到,說明根基不牢,專注不夠。所謂的登堂入室——入門都還沒進,哪里談得上創變呢?不求相似只做似是而非,就變成了亂彈律調,亂穿馬路,什么都不是了。年輕人最大的本錢就是有充足的時間奠定深厚的基礎,厚積薄發。書法好不好,看楷書就知道基本功過不過硬,如果連基本的橫平豎直都沒有整好,其他的就都不好說了。
書山有路,熱愛為徑。年過半百,我深知這個世界并不總是美好,但我仍然熱愛著我的熱愛,堅持試圖用方塊練習縫補世界,讓心在美麗的文字中自由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