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濃電話卡

前幾天收拾房間時，從一個密封袋里翻出幾疊舊電話卡，都是當年我和愛人聯系時用過的。

每一張電話卡上都印有精美圖案，有的還和郵票似的，有紀念主題。歲月的風塵，讓卡上的畫面變得模糊，而那些點點滴滴的溫情卻歷久彌新。

2000年1月，我和愛人開始談戀愛。當時，他在河北服役，我們相距1000多公里，主要靠打電話聯系。雖然我倆都已經有了手機，但也常為了省錢打固定電話。要不然，每次手機通話都會產生很貴的長途費，若一方去外地還要被加收漫游費，讓我不得不感慨，“一寸距離一寸金”。

后來，為了可以在電話里多聊幾句，我們開始研究各種資費較低的電話卡。

“咱倆這用過的電話卡，要是保存起來，以后再看，絕對很壯觀。”一次聊天，我無意中說的一句話，竟被他記在了心里。

2001年11月，我們結婚后，每次我去部隊探親，他都會給我一疊用過的電話卡，讓我帶回家收藏好。他休假回家時，也會陪我去買一疊新的電話卡。

有一年，他承擔新訓任務，白天晚上都有忙不完的事。好不容易等到一個周日，他可以休息一天。那天清晨，他給我發來短信，說今天可以接電話，我們便約好下午聯系。

到了下午，我找到一部公用電話，插上電話卡給他打了過去，也許是信號不好，通話十幾分鐘就會掉線。當第三次接通電話時，我對他說，這次要是掉線就不再重撥了，我買些東西后回家做飯。沒想到，這次竟一下聊了將近一個小時。電話里，他不時逗我哄我，可當我看著身邊三三兩兩的人相伴走過時，還是感受到孤獨，淚水不由打濕了眼眶……

2002年夏天，他到外地一所軍校培訓。相比在基層擔任主官，學校生活單純而有規律，重要的是宿舍樓里也有電話。每天晚上，他一有空就拿著電話卡去排隊給我打電話。只是每次都不能打太久，稍甜蜜的話也不好意思說，畢竟后面還有人排隊等著。

有幾次，剛接通電話，還沒來得及說幾句，就傳來一陣陣急促的哨聲，他說句“有事”就匆忙掛了，留下我聽著電話里的“嘟嘟”聲，半晌才回過神來。

2003年3月初，我來到一所鄉村小學上班，沒幾天就迎來了婦女節，也遇上了倒春寒，我可能是病了，反正身體各種不適。但那天，他沒有給我發來節日問候，連手機也關機了。

之前，我怕影響他工作，從來沒通過連隊值班室聯系他，但那次，可能受情緒影響，我第一次撥通了他們連隊的值班室電話。

值班員把他叫來，我本來想和他撒撒嬌，讓他陪我聊10分鐘當節日禮物，但我還沒開口，他就先問我有什么事，又解釋了這幾天他們如何忙碌。在電話里，我感受到了他的疲憊和擔憂，心里所有的委屈和無助也瞬間消失了，我強忍淚水說：“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你先去忙吧。”說完，便匆忙掛斷了電話。

鄉村學校的生活，白天忙碌充實，晚上卻稍顯孤單。我一個人在宿舍里備課、批改作業，抬頭望著窗外遠遠近近農舍中的燈光，時常會落淚。雖然我特別想給他打電話，但總是要先盤算一下這個月的電話費花了多少。

當時，我們辦公室有一部固定電話，有時，愛人會打到我的辦公室，但我怕影響不好，每次接電話都“躡手躡腳”，又怕被領導和同事們誤會。

后來，電信部門推出了一種可以在手機上用的長途電話卡，輸入賬號和密碼后再撥號，長途費在卡上扣，比直接用手機撥打電話實惠許多。只是如果等待太久沒有接通，或是信號不好、反復撥號，也會白白浪費一些話費。因此，只有每次給他發信息確認“天時地利”后，我才會使用那種電話卡。

不過，那種電話卡的信號總會時斷時續，有時都聽不清對方說了什么，但對于我和他而言，聲音總是比文字信息有溫度得多。

電話卡余額查詢很方便，按語音提示操作，幾秒鐘就完成。每次打電話前，我都會先查詢一下，看那張卡還可以聊多久。卡中的話費快用完時，也會有語音提示還可以通話幾分鐘。聽到提示后的不舍，“滴”的一聲電話被掛斷的失落，以及對下一次通話的期待，陪我走過了一段漫長的寂寥歲月。

后來，我們的工資漲了，手機資費也下降了。2010年后，我們也就基本不再使用電話卡了。

2016年，愛人退役回到湖南老家和我團聚，電話卡便徹底退出了我們的生活。

如今，看著辦公室里的小姑娘捧著手機、用視頻通話和遠方的愛人云上約會時，我總會想起有電話卡陪伴的那段歲月……

（作者為退役軍人妻子、教師）

編輯/劉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