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永勝、臧丹戎：為全自動體外檢測注入加速度

體外診斷（IVD）在醫療領域被譽為“醫生的眼睛”，是現代檢驗醫學的重要構成部分，是疾病診斷、治療的重要環節。在臨床上，檢測速度快一分鐘、結果準確度提高一個百分點，都有可能為患者多爭取到一線生的機會。

“這就是我們二十多年來馳而不息的使命所在。”天津一瑞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天津一瑞”）創始人何永勝、臧丹戎夫婦說。為此，他們走了28年“從0到1”的科研創新之路，孜孜不倦，未曾停歇。

如今，走進天津一瑞的研發實驗室，一臺臺大小不等、新舊不一的真菌體外檢測儀器整齊地排列擺放，從第一代手動式，到如今最新一代全自動、實現真菌細菌等多項目的檢測平臺；將傳統在特定培養基中需要花費幾天時間才能生長鑒定的真菌，逐步提高到現在最快僅10分鐘即可出結果……不斷更新迭代，不斷推向臨床一線的檢測儀器，記錄著何永勝、臧丹戎的來時路，也見證了他們的初心。

如今，作為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天津一瑞已成為國內侵襲性真菌感染快檢領域產品的開拓者，填補了國內空白，為全國超過一千家醫院提供臨床體外檢測系統，是國內真菌快檢產品多項行業標準的制定者，并實現了全球該領域從半自動到全自動的革命性突破。

“從0到1”探索體外診斷研發

鱟，是一種已經存在4億多年的古老海洋生物。它擁有一套獨特、有效的防御和凝血免疫系統，是地球上罕見的流著藍色血液的動物。從它體內提取的鱟試劑，廣泛用于制藥、臨床以及科研等領域，一些疫苗的研發和生產，也需要鱟試劑檢測。

1997年，進入體外檢測行業的何永勝第一次接觸到鱟這一古老物種。“我們的首款核心技術得益于鱟，它與三葉蟲同一期紀，《本草綱目》中對它有所記載。”何永勝講到，鱟是一種醫藥用資源豐富的海洋生物，堪稱“渾身是寶”，具有極高醫藥用價值，因特有“藍色血液”而聞名世界。

何永勝的目標便是提取和制備鱟血因子及衍生物，并運用其進行臨床檢測。當時，這項技術在國際上剛剛起步，國內尚未引進，國內醫院臨床所用檢測試劑依賴傳統培養方式。看清市場和未來，2000年，何永勝開啟了診斷行業的創業之路，與妻子臧丹戎女士共同創辦天津一瑞。

“真菌快速檢測屬于微生物快速檢測領域的一個分支。實際上，真菌感染的發病率和死亡率極高，每年導致全球650萬例感染和380萬人死亡。真菌感染的臨床癥狀和細菌很相似，如果診斷錯誤或者用藥不及時，患者的生命就相當危險。”以往，真菌檢測在臨床中并不受重視，主要依靠培養方式來進行。臧丹戎說，傳統的檢測方法靈敏度不足，漏檢率高，且周期漫長，短則幾天、一周，最長可能需要半月。寶貴的搶救時間，在分分秒秒的等待中不可挽回地流逝。

在不斷地開發和推廣過程中，真菌快速檢測的拳頭項目逐漸脫穎而出，何永勝和研發團隊歡欣鼓舞。然而此前沒有從事過醫療器械行業的何永勝、臧丹戎夫妻倆沒想到，從實驗室成果到真正進入醫院、運用到臨床，依然有漫長的路。

受限于當時的醫療條件和技術水平，臨床大夫對于真菌感染的問題并不重視，高危真菌感染的患者常常仍用細菌感染的方式經驗性治療，并且真菌感染后病程發展很快，患者多以死亡結局。這進一步讓真菌快檢技術發展趨緩。那幾年，臧丹戎調研了很多家醫院，都被拒絕，她甚至懷疑“是不是醫療行業還不需要這樣的產品”。

2003年，“非典”疫情凸顯出真菌快速檢測的重要性。何永勝幾年的堅持，終于在這一刻迎來曙光。

然而，因為天津一瑞的真菌感染快速檢測產品是全新品種，市場準入也成了新挑戰。當時國家層面還沒有同類的產品及準入規則，“我們的試劑和儀器，都需要從頭開始立項、審批”。臧丹戎記不清多少次找到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立項、參加專家論證會……只有國家藥監局審批通過，才能到各省級管理部門立項，真正進入臨床才成為可能。臧丹戎一個省一個省地報批，審批成功后再逐家醫院進行學術推廣、申報物價。何永勝則一頭扎進試劑研發中，與科研團隊從鱟的血液中提取出特殊蛋白質，研制出用于檢測內毒素和細菌的制劑——鱟試劑。

從創業開始，最初的近10年，天津一瑞沒有任何收益，始終處在研發階段。何永勝和臧丹戎夫婦搭上房產抵押，還把周遭的親朋好友借了個遍。“算上何永勝自己，研發團隊總共3個人，不管是試劑還是儀器實驗，都要親自上陣。”臧丹戎記得，從2000年創業到2010年，何永勝沒有休息過一個周末。每個周六周日，他都帶著團隊，與外聘的專家一起研發、學習。

在臧丹戎的記憶中，創業以來，遇到那么多阻礙和困難，何永勝從來沒有抱怨過，也沒有打過退堂鼓。“他總說，再試一試，再試一試。”艱難的時候，公司連續幾個月發不出工資，很多員工離職，但還有不少員工與何永勝一樣，堅信真菌感染快速檢測領域大有可為，最終堅持了下來。

但即便大家都不發工資，公司運行基本的房租水電亦是成本。最艱難的一次，臧丹戎去銀行貸款發工資，最終經過天津市科委進行專利擔保，才從銀行貸款成功。那是天津市發放的首筆無資產抵押貸款。

2006年，經過不懈努力，MB-80系列微生物快速動態檢測系統通過國家藥監局的批復，并隨后完成公司ISO9000認證和ISO13485認證，取得“臨床診斷試劑質量管理體系認證證書”。檢測時間由過去幾天縮短到幾小時，甚至一個多小時。

在天津一瑞，有一位省級代理商，當年他的父親病重期間住在醫院重癥監護室。那是寒冬，春節將近，老人身體日漸好轉，計劃出院回家過年。然而，就在春節前幾天，老人突然暴發肺部感染，身體狀況急轉直下，醫院緊急開單進行肺部真菌的培養，確定類型后對癥下藥。但當時真菌檢測大概需要幾天時間培養才出結果，老人終究沒能等到，大年三十去世。這位代理商悲傷之余，一直盼望有真菌感染快速檢測方法問世。當天津一瑞的快檢儀器出現在市場上，這位代理商毫不猶豫選擇做此款產品的代理，與一瑞共同耕耘市場，目前已然成為業績全國前三的省級總代。

雙管齊下，實現真菌感染全自動檢測

天津一瑞進入真菌深部感染體外檢測賽道時，就面臨國外企業對市場的壟斷局面。在每一個細分領域，都橫著一座“大山”。它們封鎖技術、市場占有率有壓倒性優勢、資本雄厚研發經費充足……似乎每一個維度，都不是天津一瑞所能比肩的。

何永勝不以為意。他不但帶著團隊蹣跚前行，而且當時的行業狀況，為自己提出兩大新挑戰：一是從鱟試劑研發擴展到其他試劑研發，豐富產品線。“最初以鱟原料開發真菌和細菌檢測試劑，只能檢測廣譜真菌或細菌感染。但在臨床上，針對肺部、腦部，包括腸道臟器等源性感染的治療是需要細分的，只有通過精準細分感染菌種，才能精準治療。”臧丹戎說。

尤其是針對癌癥患者、慢性肺病患者、移植患者和ICU患者，這類人群免疫功能低下，環境中的真菌伴隨呼吸進入體內后就有可能引發深部感染，其結果可能是致命的。而抗真菌藥物不僅昂貴，而且副作用很大，對臟器損傷嚴重，極易引發其他并發癥。在臨床上，很多醫生對真菌深部感染聞之色變。因此，廣泛地研發和推廣真菌深部感染的體外快速、動態、精準檢測系統勢在必行。

第二個挑戰是試劑研發與儀器設備設計制造雙管齊下。“其他品牌試劑和設備分屬不同廠家，在使用中出現問題容易互相推諉。我們這樣做，相當于把責任全部扛在自己肩上。”臧丹戎說。何永勝的觀點則更簡單，他認為只有自家生產的設備才與自己的試劑最匹配，適用性最好，效果最好。完成這樣的設想，相當于跨了兩個平臺，需要多學科技術結合才能實現。

此后幾年，何永勝帶領團隊開展多學科聯動，根據檢測實際要求設計、制造檢測儀器，頻繁迭代真菌/細菌動態檢測儀，檢測速度不斷加快、精準度不斷提高。臧丹戎一次次到相關部門立項、論證、取證，不斷將新的產品推向臨床。一家家三甲醫院的檢驗科擺上了天津一瑞的產品，取代了國外產品。多家國內知名三甲醫院的醫生使用后給予正向的反饋，又提出了新的訴求：希望檢測儀器實現自動檢測。

臧丹戎說，三甲醫院對深部真菌感染的體外檢測數量多、臨床需求大。以前，手動檢測需要醫生手工完成配液、稀釋、離心、加樣、檢測等復雜的過程，這對醫生技巧、經驗都有要求。面對訴求，何永勝再次出發。2015年，天津一瑞自主研發的全球首款全自動真菌/細菌動態檢測儀（IGL-200/IGL-800）問世。“真菌檢測領域率先走出了自動化、智能化的革命性第一步。”臧丹戎說道。作為原研產品，這款檢測儀采用新型檢測方法和系列配套儀器，能夠早期、動態篩查，解放醫師雙手，有效減少人為誤差。以及最重要的，于第一時間發現病因，挽救患者的生命，“就像驗血檢測，一個多小時結果便分曉”。

而后，全自動化學發光酶免分析儀（FACIS法獅）成功問世，高效率聯合檢測，覆蓋微生物實驗室常規檢測項目，成為劃時代的技術應用。

如今，天津一瑞集團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百余項，MB-80（M、X、A、S型）微生物快速動態檢測系統，及IGL-800、IGL-200、FACIS等全自動型微生物快速動態檢測系統，搭建了海洋生物開發平臺，抗體制備平臺，分子生物學開發平臺。除細菌檢測產品外，“我們擁有G試驗、GM試驗、曲霉菌（熒光PCR）、隱球菌、念珠菌等產品，為客戶提供了全套真菌檢測方案。”

2022年11月24日，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天津一瑞3種方法學曲霉菌半乳甘露聚糖檢測試劑盒獲醫療器械三類注冊證，分別為化學發光法、膠體金法、酶聯免疫法。這標志著天津一瑞在真菌檢測領域的產品線日趨完整，同時擁有完整的產業鏈布局和自主研發的配套儀器及試劑。

制藥之事為濟人，育鱟之事為自然

“不光利用鱟，還要做好鱟的保護和繁育。”這是何永勝一直的心愿。他感恩這種古老生物的饋贈，希望能夠為保護這一物種而努力。“企業往往以利益最大化為第一目標，但何永勝不這么看。他寧愿讓鱟試劑的提取成本提高幾倍，也要對鱟的物種保護和延續作出貢獻。”臧丹戎說。

目前，世界上僅存4種鱟，即美洲鱟和亞洲地區的中國鱟、南方鱟、圓尾鱟。2019年3月，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將中國鱟在紅色名錄中的等級從“數據缺乏”調整為“瀕危”。2021年2月，中國鱟和圓尾鱟被列為國家二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

2011年，天津一瑞全資收購北海市興龍生物制品有限公司。在聚焦中華鱟的醫用價值開發同時，關注中華鱟資源的可持續性發展和鱟種群保護。

為此，何永勝帶領興龍公司在園區內建立了規模化中華鱟人工繁育養殖基地，模擬海水環境，盡可能為鱟的生長繁殖創造條件。“我們在北海的基地，將鱟采收上來，采血后要交給漁政放歸海洋。并且我們會幫助它孵化，并在成功孵化后將其培育至長出堅硬的甲殼個體超過5厘米寬，這樣就減少它被魚蝦吃掉的幾率，這也是國家自然資源部海洋經濟創新發展示范項目。”何永勝介紹。

孵化鱟、養殖鱟，這讓天津一瑞鱟試劑制造成本翻了幾倍。何永勝認為，受益于古老的生物資源，就要以點滴行動回饋自然。他不但沒有放棄鱟繁育、養殖等保護工作，反而帶領興龍公司與上海海洋大學、北部灣大學等科研院所，在人工繁育技術上不斷進行深入研究和探索，守護鱟資源的心愈發堅定。天津一瑞響應《廣西北部灣經濟區發展規劃》中加強珍稀瀕危物種保護與恢復的要求，承擔了自然資源部“十三五”海洋創新示范產業鏈項目，建立并實現了一套中國鱟人工繁育、大規格幼鱟培育的科學體系。他們還專門成立科普館，面向公眾宣傳鱟保護相關知識。每年6月20日“國際鱟保育日”，放流幼鱟助力鱟資源恢復等科普活動，每次都能引發廣泛關注。

現在，天津一瑞已經成功研發替代鱟血因子的真菌深部感染快速檢測試劑，并已應用于臨床檢測。但何永勝說，努力守護“鱟家園”的工作不能停步。“我們要始終秉承‘制藥之事為濟人 育鱟之事為自然’的雙重社會責任，每年持續向北部灣海域增殖放流的工作。讓中國鱟為人類健康作出貢獻的同時，也能生生不息地與人類和諧共生。”

創業之路、創新之路

1993年，改革開放正當時。乘著鄧小平同志南方談話的東風，何永勝、臧丹戎決定跳出體制，投入市場經濟大潮，嘗試創業。最初，他與兩個同學合作，在天津市鞍山西道做電腦組裝和品牌代理，成為當年尚不成規模的電腦城中最早駐扎的一批。

回憶起那段日子，臧丹戎至今感慨當時的“生活輕松舒適”。但五六年后，何永勝敏銳地感覺到當時的業務“門檻太低，缺乏技術含量，很快會被取代”，因此想找到門檻更高、更具有挑戰性的項目。恰好當時另外一個朋友研發了一款新的藥品檢測儀器，也想找一條市場化的路，何永勝就這樣走上了創業和創新之路。

對于何永勝而言，創新與成熟的體系是注入血液中的動力，建構起天津一瑞的核心價值。

創新的路有多難走？臧丹戎不想多講。她只舉了一個例子：前兩年，一瑞推出的一款耐藥基因檢測項目，專門針對抗生素濫用環境下的精準檢測。這款產品從最初理念到成品上市，用了將近8年時間，研發團隊換了幾撥人，才最終成功。“當時國內同類檢測項目，是引進的歐洲技術。只有我們是原研的。”臧丹戎坦言屢次遭遇挫折時，也曾想過“直接引進，讓自己輕松一些”。但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便不再提起。“臨床醫療人命關天，關鍵技術還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創新的刻骨信念，讓何永勝覺得，作為民族企業，應當有中國人自己的原研產品。

帶著這樣的信念，何永勝、臧丹戎帶領團隊通過對真菌檢測的準確性和項目完整度的不斷提升，使集團成長為集研發、生產、銷售、服務于一體的創新型企業。天津一瑞與瑞金醫院合作，在瑞金醫院臨床微生物科真菌室成立全國重點實驗室，以血清學G試驗（1，3-β-D葡聚糖檢測）與GM試驗（半乳甘露聚糖檢測）為核心技術，采用天津一瑞兩臺全自動真菌細菌動態檢測儀（IGL-800型號）和四臺全自動化學發光酶免分析儀（Facis型號）構建了侵襲性真菌病早期篩查的“雙引擎”體系。天津一瑞同多所高校達成產學研合作，完成校企間資源與技術的整合。科技成果與生產力的對接，形成了良好的產學研循環。與廣西中醫藥大學共建的海洋藥用資源開發利用現代產業學院，實現了行業人才提前培養及輸送的目標。

“創新影響著天津一瑞的方方面面，我們關注知識與經驗創造的價值，關注產品更好地為人類健康作出貢獻，開發出更具革新價值的新技術。”何永勝說。

作為科技創新類企業創業者，何永勝和臧丹戎也感受到國家政策、金融行業支持力度的持續增加，“這讓人更有信心了”。

歷經28年發展，天津一瑞已經成長為一家面向全球領域的體外診斷試劑優質供應商，也是國內首家侵襲性真菌病快速診斷產品的提供商。何永勝介紹，天津一瑞目前擁有100余項自主知識產權、國內外千余家終端用戶，國內三級醫院用戶數量占比超過70%。產品在全球該領域全自動精準診療方面達到甚至超越進口，遠銷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在國際市場打響了中國品牌。2022年，工業和信息化部完成第四批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認定審核，天津一瑞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入選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

今天，在宏觀經濟、區域集采、場景變化等多重因素的影響之下，中國IVD產業進入新的發展階段，臧丹戎說，天津一瑞新的愿景是，成為民族企業自主創新的“中國智造”、“進口替代”典范。

責任編輯 趙漢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