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視角打開中國古代陶瓷史

中國歷代陶瓷鑒定”是大學本科階段教育的美術鑒賞課，但是其多以藝術學的角度展開課程的論述與講解，這就會導致過于重視工藝分析而忽視了更廣泛的視角。如果用考古學的方法“打開”中國古代陶瓷史，會不會收獲不一樣的效果？本文即以淄博窯為例，進行“淄博窯課程考古學設計”，探索如何將考古學的方法運用于古陶瓷史的課程講解中。

結合考古背景

淄博地區的瓷業生產可追溯至北魏晚期，在其不同的生產時期均有代表性的工藝產品，而其中北宋時期為其瓷業生產的繁榮期。“ 淄博窯課程考古學設計”將以北宋時期雨點釉、絞胎釉兩類產品為技藝復原的重點講授對象，并將研究成果運用于當地旅游產品的研發中，力求帶動旅游發展。

為什么要進行“ 淄博窯課程考古學設計”？這就需要結合淄博窯的考古背景來看。

據筆者所查，《山東淄博坡地窯址的調查與試掘》（文物編輯委員會編，1983年）中提到：“1956年和1973年，淄博市文物部門對坡地窯進行過兩次考古調查。1977年再次調查與試掘，發現瓷器標本、窯具等生產遺物。”文章通過與紀年墓葬出土的同類器物比較，將坡地窯瓷產品類型的演變分為兩期。第一期瓷產品的生產年代為金代前期，以白釉瓷器為主；第二期為金代后期至元代，出現了白釉刻花、白釉劃花、白地黑花、紅綠彩（圖1、圖2）等類型的瓷產品。

賈振國《淄博市博山大街窯址》一文，將博山大街窯址的瓷業生產年代上限定為北宋晚期。文章認為在金元時期，博山大街窯瓷業生產工藝技術有所發展，出現了多種裝飾工藝。并對博山大街窯址出土瓷器的產品類型、工藝技術進行了分類，指出博山大街窯址出土的瓷產品類型有：白釉刻花瓷、白釉劃花瓷、白地黑花瓷、絞胎瓷等。博山大街窯址還出土了金三彩陶器，屬該窯產的釉陶產品，多為實用器。此外，博山大街窯也燒明器類瓷產品。

朱國慶《山東德州窯及紅綠彩產品的新發現》一文，公布了2006年考古工作者在德州窯址進行的調查結果。文章將德州窯瓷業生產的年代上限初步判斷為北宋晚期，并認為金元時期是德州窯瓷業生產的興盛期。文章認為，比起山東地區其他窯址的同類瓷產品，德州窯產白地黑花、白釉刻花、白釉劃花、紅綠彩等類型的瓷器產品質量較高。

王全玉先生在《坡地窯磁州窯系瓷器的研究》中將坡地窯出土的瓷器與磁州窯系瓷器在器類、工藝特征等方面進行比較后，認為坡地窯的瓷業生產工藝屬于磁州窯系。在對部分標本作了成分分析后，作者指出北宋晚期至元代，坡地窯工藝技術受到磁州窯的影響，但同時坡地窯的部分產品在器類、器型、工藝技術上，與磁州窯存在不同之處——前者依然具有當地特色。

從已有的相關窯址的考古調查、發掘、研究成果看，學界對山東淄博地區出土瓷器的遺存年代的分析做了不少工作，對出土瓷器遺物也進行了分類。但其對北宋時期淄博地區瓷器生產工藝的來源、技術發展等問題，還有待進一步地深入研究，而這正是淄博窯課程考古學設計所關注的重點。

形成山東特色

學界關于淄博窯古代生產工藝技術的研究成果，主要體現在瓷業生產技術中的裝燒技術與裝飾工藝技術兩方面。

比如劉鳳君《山東古代燒瓷窯爐結構和裝燒技術發展序列初探》一文，以出土遺存為基礎，對比同時期其他區域窯口的裝燒技術，對山東地區北朝至隋唐時期瓷業生產中的窯具類型變化，支燒、墊燒等裝燒工藝技術的演變、發展，做了較為深入的討論。并通過山東境內外瓷器裝燒技術共時性的比較研究，指出了山東境內與境外窯口的瓷器裝燒工藝技術的不同之處。

秦彧在《山東古代燒瓷窯爐結構分析》一文中，對山東地區隋至金代窯址的窯爐形制、結構的演變，及燒制瓷器燃料的使用與窯爐功能轉變的關系等問題做了較為系統的探究。

張光明、畢思良《山東淄博窯址出土的油滴黑釉瓷器》一文，分析了油滴釉瓷器生產的工藝技術及其形成的原因，指出了淄博窯產油滴釉瓷器的年代上限為唐晚期，并持續至宋金時期。但該文中未見將淄博窯址與其他窯址出土的同類瓷產品的比較研究。

陳杰《略談宋元時期山東地區瓷器手工業的磁州窯因素》一文，分析了宋元時期磁州窯產瓷器的器類、器型、裝飾工藝、燒制技術等，并對山東地區窯址出土的同類瓷產品做了比較研究，認為淄川磁村窯、博山大街窯等窯口的部分工藝模仿了磁州窯。但未區分山東地區窯口產瓷器與磁州窯產瓷器在裝飾工藝上的不同。對山東地區窯口產瓷器工藝技術的具體來源也沒有進一步討論。

經筆者探究，發現目前學界對“淄博窯系”存否認識不一，僅有高巖、宗英杰對此作過討論，他們的《關于淄博窯系的探討》從窯系的概念出發，分析了淄博窯系形成的因素，未對淄博窯系的分布范圍、生產因素、窯系中心窯址與周邊窯址的工藝技術交流等問題做詳細探究。淄博窯系的形成與分布存在于一定的時空范圍，中心窯址的產品類型及生產工藝技術等是促成窯系的核心因素，淄博窯系的形成應有山東地區特色。不過，山東地區生產的瓷器在器型、裝飾工藝等方面借鑒了磁州窯產瓷器，二者有很近似的地方，對它們的區分有一定難度。

實現研究目標

相對于已有研究來說，對淄博窯課程進行考古學設計具有獨到的學術價值和應用價值，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淄博窯課程考古學設計”是建立在工藝技術分析的基礎上，縱向梳理淄博窯北宋時期瓷器生產技藝的發展史，同時在橫向上與其他地區比較，并結合雨點釉、絞胎釉代表性器物進行個案研究。

其次，課程還將進一步分析本地窯生產技藝特色，著重分析其裝飾手段，并與其他窯口相比，歸納出淄博地區窯口的生產特征，整理并分析淄博窯系的形成歷程與構成因素。

最后，課程將以工藝技術分析的結果為依據，結合瓷片科技分析數據，達到復原淄博窯部分瓷器品種生產工藝的效果，并運用于當代瓷器裝飾工藝中，最終實現技藝傳承的研究目標。

傳承北宋技藝

該課程擬選取本地區淄博博山大街、淄川磁村等五處宋元時期窯址出土資料為研究對象，同時也關注其他相關窯址，研究核心為生產中的技藝以及工藝復原。

在進行“淄博窯課程考古學設計”的課程開發時，需要明確課程研究的基本思路并搭建課程總體框架。

“淄博窯課程考古學設計”的基本思路擬從縱、橫兩方面討論淄博北宋時期瓷器生產的技藝。首先，縱的方面，即梳理淄博地區北宋時期瓷器生產技藝的歷史演變，結合自然、人文環境背景，考察各時期中心窯址的變遷及其原因等。其次，橫的方面，即與其他區域的相應時期窯址出土瓷器的生產技藝等方面進行比較，嘗試解決北宋不同時期主要瓷器產品的技藝特征，及其生產技術的可能來源等問題，力求恢復并傳承北宋時期瓷器產品的生產技藝。

“淄博窯課程考古學設計”將由五個方面構成課程總體。

第一，將淄博境內不同窯址出土的瓷產品，在類型、裝飾工藝等方面，與磁州窯作比較研究，比較兩者異同，梳理淄博窯系形成歷程。

第二，以淄川磁村窯址、博山大街窯址的瓷器遺存為對象，以具體窯址為個案展開詳細研究，討論淄博地區北宋時期的瓷業生產面貌、裝飾工藝及其演變。

第三，對淄川磁村窯址以及河北磁州觀臺窯址所采集瓷片進行成分分析，比較兩者間的異同。

第四，在前期工作基礎上，進行淄博窯瓷器的工藝復原。

第五，編寫雨點釉、絞胎釉制瓷（圖3、圖4）的工藝技術流程表，將成果運用于當地旅游產品的研發。

經過考古學方法完善后的淄博窯課程，彌補了之前課程中僅重視工藝分析的不足，新課程從淄博窯產生的考古學背景再到工藝學分析，進而引出本課程的教學目的與應用價值，可以成為中國古代陶瓷史教學中應用跨學科方法的示范。（注：本文作者系山東財經大學副教授、故宮博物院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