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多案例比較的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影響因素研究

民營企業是我國經濟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是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礎之一。據統計，截至2024年9月底，全國登記在冊民營企業數量超過5500萬戶，民營企業在企業總量中的占比穩定在 92.3% 。然而，據美國《財富》雜志報道，中國中小企業的平均壽命僅2.5年，集團企業的平均壽命僅7＼～8年，每年倒閉的企業約有100萬家。中國中小企業不僅存續周期短暫，而且做大做強者更是稀少。中國大多數民營企業是依靠時代機遇、社會資源、企業創始人的魅力等因素，或這些因素的疊加而創建，其中很多企業還曾非常輝煌。但一旦機遇不在、資源枯竭、創始人發生變故，企業就會發生經營危機甚至倒閉。究其原因，就是企業的經營模式相對固化，未能及時做好戰略轉型，從而一旦內外部環境發生變化，企業的生存和發展就會遭遇危機。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分析和了解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的影響因素顯得極為重要。

一、中小民營企業和戰略轉型的概念

中小民營企業可以理解為：在經營過程中能夠做到獨立經營、自負盈虧，由民間經營，而非政府經營的，從業人員、營業收人、資產總額等經營規模指標符合中國《中小企業劃型標準規定》的企業。

不同于一般意義上的戰略變化，戰略轉型指的是組織有目標、有組織、整體性的戰略轉變，不僅包括戰略重點和戰略內容的轉變，還包括戰略轉變的整個過程。具體而言，戰略轉型主要包括轉變內容和轉變決策制定程序兩個方面；在戰略內容的轉變上，由上而下又分為公司層、經營層和職能層的轉變，低層的戰略轉型支撐高層的戰略轉型，高層的戰略轉型約束和指導低層的戰略轉型；最終達到企業整體的戰略轉變和遷移。

二、戰略轉型的影響因素及關系

戰略轉型的相關研究主要可以劃分為資源和能力、組織的外部制度環境、管理者的特征和動機三個理論視角。在現有的企業戰略轉型研究中，資源和能力視角的相關研究占據了主要地位。企業集中了人、財、物、信息、知識產權、品牌等各種有形和無形的資源。當內外部環境發生重大變化、運營發生關鍵轉變的時候，為了生存，企業往往會對以往的戰略進行調整和改變，并通過組織內部的結構傳遞這種變化，以實現應對變化的目的。當然這種變化不一定是風險，也有可能是機遇。組織的外部環境視角主要是從外部環境和企業之間的互動關系，分析外部環境特別是外部的制度對企業發展的驅動和約束作用。而管理者的特征和動機這一視角，則強調在同一要素環境及資源和能力下，不同的管理者因為特征不同、動機不同，導致的戰略轉型是不同的。

1.內部資源和能力因素

資源的異質性、不可流動性和獨特性有助于企業形成競爭優勢和競爭能力。只有當有形資源如機器、設備和企業其他運行的資源相結合時，才能成為企業的戰略性資源，這種對不同資源進行有效配置和運轉的過程就是企業能力。企業進行戰略轉型是為了使企業能夠持續成長和獲得競爭優勢，而能否實現戰略轉型，取決于企業獨特的資源和運用資源的能力。企業應該有效利用自身的資源能力，形成在市場競爭中的核心競爭力。

2.外部制度環境因素

組織是一個面向外部環境開放的系統，它吸納外部資源，進行轉化，最終產出產品和服務。因此，組織的能力、多樣性產生的基礎和土壤是外部環境。所以，企業必須重視外部的宏觀和中觀環境，必須重視競爭、政治、經濟、文化和技術等外界的環境因素，并與之相匹配。當外部環境發生變化時，企業要生存就必須適應這種變化，如果不適應變化很有可能導致企業倒閉。所以外部環境的變化會倒逼企業轉變，只有轉變，企業才有可能獲得生存的希望。

3.管理者特征和動機因素

根據組織內外部的不同管理情境，管理者的特征和動機會通過管理者的行為對外部環境的變化作出不同的應對措施。因此，在管理者是理性的前提下，可以建立一種企業和外部環境之間的對應策略來達到企業績效的最優。在這一視角下，企業戰略轉型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管理層的組織模式和管理者個人的動機與特征對企業外部環境的適應度，以及對企業戰略轉型的約束和保障兩方面。

在對相關文獻進行研究的基礎上，結合企業實際行為分析，本文從資源和能力、外部制度環境、管理者的特征和動機三方面出發，構建了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的影響因素模型（如圖1所示）。

三、研究發現

本文采用多案例比較法，選擇了4家已經完成戰略轉型的中小民營企業作為樣本。在訪談中，盡可能挖掘企業在戰略轉型方面的具體做法、措施和影響因素。主要包括： ① 了解目標企業戰略轉型的主要影響因素有哪些。② 了解自標企業面臨的外部制度環境，主要包括管制制度和扶持制度兩個方面，這些制度對企業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③ 了解目標企業主要具有哪些資源能力及競爭優勢，在行業中的發展水平如何。 ④ 了解目標企業的高層管理者對外部制度環境的認知、企業轉型的意愿及為企業轉型創造的保障措施。 ⑤ 了解目標企業的轉型狀況，成功或失敗的原因，越具體越好。外部制度、資源和能力、管理者的特征和動機，在企業戰略轉型中起到了怎樣的作用。訪談后，對相關資料進行收集整理和分析，對圖1所述的模型進行了驗證，并歸納出了一些一般性的規律。具體發現如下：

1.有關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的發現

（1）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通過自身與外部環境的交互作用實現。當外部環境發生變化時，企業作為環境的產物，往往不得不進行轉變。通常組織會對戰略目標和方向進行調整，并重新對戰略進行分解，以達到對新戰略的支撐和保障，從而保證企業的可持續發展。此時，外部環境對企業的戰略目標和規劃起到了驅動或者約束作用。不同管理者因其特征和動機不同，面對外部相同的變化，作出的反應是不同的。因此，我們說中國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是通過自身（企業自身擁有的資源以及管理者的特征和動機）與外部環境的交互作用實現的。

（2）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往往是被動的。當面臨的環境越來越復雜，變化的速度越來越快，企業的變化經常滯后于環境的變化，其經營面臨越來越多的挑戰時，企業作為一個與環境互動的生命體，始終處于“刺激-回應”的狀態，根據環境的挑戰不斷做出抉擇。企業進行戰略轉型，一方面是為了應對環境變化帶來的影響，另一方面是為了保障企業的持續經營。隨著中國經濟的轉型，這種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帶來的壓力將迫使企業選擇新的戰略反應。在中國經濟轉型制度壓力還不強的背景下，企業會將戰略目標與外部制度壓力進行分析，選擇順應不同程度的戰略反應。我國不少企業當下之所以面臨成長瓶頸甚至陷入困境，一個重要的原因是漠視趨勢、忽視變化，不能前瞻性地在戰略層面預先做出準備。當市場、產業嚴冬已經降臨的時候才開始尋找、準備寒衣，被動地掙扎在生存線上。比如，就本文研究涉及的4家民營中小企業，無一不是被迫進行轉型。對他們而言，轉型的方向之一，是成為主動應對挑戰、適應環境的能動組織。

（3）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在公司層、經營層和職能層三個層面都有體現。公司層面的戰略轉型往往和外部環境的變化息息相關，企業希望通過對戰略目標和方向的轉變獲得生存和發展的希望。經營層面的戰略往往反映的是企業某一個業務部門、地區或領域的發展方向、競爭策略、經營政策等，往往是為了支撐公司層面的戰略而存在。職能層面的戰略轉型是為支撐經營層的戰略而存在。因此，可以說戰略轉型是通過經營層面和職能層面傳導到企業各個角落，以達到整體轉化的目的。

2.有關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影響因素的發現

正如前文所述，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主要受到了外部制度環境、內部企業資源和能力、管理者的特征和動機三個因素影響（詳見圖1）。本文的研究進一步具體化了這三個因素對企業戰略轉型的影響方式和路徑。

（1）法律法規和政策改變促使企業被動進行戰略轉型。外部制度環境的改變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能制約企業的發展，倒逼企業轉型。此時，政府法律法規和政策的改變，起到了引導整個經濟轉向的目的。此時，政府主要是通過促進公平競爭的產業政策，完善公共產品和提供服務，運用貨幣和財政手段、補貼、退稅等產業刺激/約束政策，引導、調整和控制相關產業的布局和發展。因此，外部法律法規的政策和制度變化，體現了國家發展的方向，倒逼中小民營企業進行轉型升級。作為中小民營企業，應該居安思危、未雨綢繆，多關心國家政策和行業法規的變動趨勢，以占得先機。

（2）法律法規和政策改變的影響程度以及企業原有的市場資源和組織能力，可以影響企業戰略轉型決策。企業進行戰略轉型是為了使企業能夠持續成長和獲得競爭優勢，而能否實現戰略轉型，則取決于企業獨特的資源和運用資源的能力，企業通過有效利用自身的資源和能力，才能形成在市場中的核心競爭力。充分利用企業現有資源能夠保障戰略轉型的順利進行，幫助企業快速進行自我調整，重新與外部環境相匹配，才有可能使企業獲得生存和發展的機會，進而獲得競爭優勢。此外，在戰略轉型中，保證新戰略得到企業內部員工的理解和接受也非常重要，關系到新戰略能否有效貫徹和實施。

（3）管理者知識結構影響了企業如何利用原有市場資源和組織能力應對法律法規和政策改變。管理者的特征和動機決定了面對相同外部環境時，同類型企業作出的回應是不同的。因此，在管理者理性的假設下，可以針對外部環境變化的類型，建立一個企業的對策集，針對不同的變化給出不同的企業對策，從而使企業績效最優。管理者的知識結構，特別是高級管理者的認知，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企業的戰略轉型策略。本文發現：組織管理者的過往經驗和具備的知識，往往決定了企業轉型的發展方向。

（4）管理者關注力影響企業對原有市場資源和組織能力的創新組合與運用，影響戰略轉型決策。外部制度的復雜性和不確定性，對企業管理者的管理能力提出了挑戰。因此，在一個動態環境中，用基于靜態分析的管理者認知結構分析企業行為，顯然不貼合情境。管理者的認知過程屬于動態管理能力，因而更適合制度復雜性下組織行為的分析。企業的高管團隊作為企業制度的設計者和領頭人，如何收集信息、識別機會和威脅，并利用各種資源實現企業戰略轉型提升績效，成了討論的重點。管理者的關注力和思維影響著中小企業的轉型升級。在很多績效不佳的企業中，高層的管理思維并不是一開始就是落后和不合時宜的。相反，這些企業家的管理思維在企業的初創期以及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內，反而有可能是很先進并能貼合當時內外部環境的，是對當時環境和發展趨勢的準確判斷。但是，世界發展日新月異，特別是在制定企業轉型升級戰略時，企業家如果一味地用舊的思維、固化的思維管理企業，就會跟不上時代，甚至付出失敗的代價。破局的關鍵是走出固化思維，審視時空變化，對企業重新定位，進而設計新的商業模式。另外，要明確企業的核心優勢，并對標客戶需求，有針對性地進行營銷和服務，鎖定目標群體。因此，本文得出結論：管理者的關注力能影響企業對原有市場資源和組織能力的創新組合與運用，進而影響戰略轉型決策。

（5）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的保障措施很重要。戰略轉型并非僅僅改變戰略內容，還包含構成企業戰略的其他組織要素，如企業文化、組織結構與管理體系等發生的戰略性變化。因此，戰略轉型前、轉型中和轉型后的保障措施也顯得十分重要。中小民營企業不論是轉型前，轉型中，還是轉型后，都首先要得到投資人、高管團隊、關鍵執行員工的認可，解決實際存在的問題，以保證轉型效果的達成。

根據以上發現，本文對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的路徑進行了歸納，如圖2所示。

四、結語

在我國經濟轉型和市場需求發生變化的情境下，中小民營企業必須進行戰略轉型和創新發展才能跟上時代的步伐。本文在對中小民營企業和戰略轉型的概念進行介紹的基礎上，從企業內部資源和能力、外部制度環境、管理者特征和動機三方面，剖析了影響中小民營企業戰略轉型的主要因素。通過多案例分析的研究方法，歸納總結了一些規律，希望對大家有所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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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娟（1981.02—），女，漢族，山西太原人，管理學博士，講師，研究方向：中小企業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