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春祖籍山東濟南,輔仁大學中國文學碩士,任教于輔仁大學,是中國臺灣著名作家,著述豐碩,其小說作品涵蓋都市小說、歷史小說、武俠小說、科幻小說、魔幻現(xiàn)實小說等十余種類型,可謂博大精深。
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莫言稱其為“中國臺灣最有天分的作家”,著名作家司馬中原說他是:“野鬼托生的文學怪胎。”著名作家梁文道稱贊為“華文小說家里裝備全面、技法多變的高手”。著名作家李銳說:“在他的創(chuàng)作里看到寫作者一種非常清醒的自覺追求?!?/p>
張大春的筆記小說在華文文學圈獨樹一幟,其筆記小說創(chuàng)作以“春、夏、秋、冬”系列(《春燈公子》《戰(zhàn)夏陽》《一葉秋》《南國之冬》)為核心,通過對古典文體的現(xiàn)代性改造,展現(xiàn)了其獨特的文學實驗精神與敘事力量。其筆記小說既延續(xù)中國古典小說的傳統(tǒng)血脈,又融入了后現(xiàn)代解構意識,形成了“虛實交織、古今對話”的鮮明風格。他說:“希冀帶領讀者重返古代中國熱鬧的說書現(xiàn)場與幽邃的故事秘林”。
張大春曾在電臺主持說書節(jié)目長達9年。從《江湖奇?zhèn)b傳》《聊齋》《三言二拍》,一直講到《水滸傳》《三俠五義》《儒林外史》。我們知道,對多數(shù)古典文學文本嫻熟到“脫口而出”的說書程度,必須下多番苦功夫。9年說書生涯,影響其文學文本創(chuàng)作,是順理成章的事。他以一位“說書人”姿態(tài),在流派紛繁的小說世界中構建自己獨特的文學文本,既延續(xù)中文小說的古典傳統(tǒng)血脈,也開拓了現(xiàn)代敘事的一種新的可能性。
《吳大刀》系列筆記小說,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很多。其中之一,是“榫卯式”文本嵌套藝術手法。《吳大刀》?故事主體以唐傳奇文本為框架,講述唐朝晚期“草根逆襲”的荒誕故事:家道中落、混跡江湖的浮浪子吳杏言偽造命帖,成功騙婚盧龍節(jié)度使李懷仙(篤信命理)之女?芝娘(聰慧美貌),又以紙糊千斤大刀震懾吐蕃密探退敵而建立曠世奇功?“逆襲封侯”。張大春在文末設置“榫頭”,通過懋德堂張氏家傳故事集的補述,引入另一浮浪子汪十七的命運鏡像,形成“?故事本體?(吳杏言騙局)——?懋德堂家史?(汪十七騙局)——?說書人評點?(現(xiàn)代視角介入)”三重敘事空間?。這種結構既模仿古典筆記體例,又以互文性解構單一歷史真相?。藝術手法新穎,令人耳目一新。其二是?說書體與元敘事介入。?敘述者頻繁使用“列位看官”“話說”等等傳統(tǒng)說書套語,卻在關鍵處插入現(xiàn)代視角的評點(如“制勝的秘密,當然系于大刀上”),有意暴露敘事的人為操縱性。此“說書人——作者”雙重身份疊加,目的是為打破古典故事封閉性,暗示歷史書寫的主觀性?。這也就是元敘事寫作的精髓所在。其三是?語言風格的雜糅性?。小說采用“文白夾雜”的說書體,既保留古典筆記的簡潔韻味,又通過口語化表達而消解歷史距離感。這種語言方式使傳統(tǒng)故事獲得了當代可讀性,通俗易懂,雅俗共賞,呼應了作者“小說應回歸說話藝術本源”的創(chuàng)作觀?。筆者在閱讀過程中,不時會心一笑,感覺到了一種冷幽默,一種大智慧。
張大春有《小說稗類》專著,提出“中國小說應以傳統(tǒng)說話藝術為本”的觀點,批判當代諸多小說過度西化,主張回歸野史、筆記體等本土敘事傳統(tǒng)?。這一理念較為深刻地影響了世界華語文學界的一些創(chuàng)作與評論。
新時期以來,大江南北筆記小說豐富多彩,就以本刊轉(zhuǎn)載過的作品而言,有張曉林的《北宋書家》、凌鼎年的《婁城往事》、謝志強的《江南聊齋》、劉國芳的《臨江鄉(xiāng)村》、相裕亭的《鹽河舊事》、劉建超的《老街往事》、馬寶山的《唐時明月》等等。這些作品,多關注于特定地域、特定人群、特定文化空間而形成系列規(guī)模。琳瑯滿目,蔚為大觀;藝術手法,各勝擅場。
時至今日,世界華語小小說創(chuàng)作日益繁榮,小小說讀者群日益廣泛。小小說創(chuàng)作諸多同仁,學習借鑒名家力作,必大有裨益。這也是本刊選載《吳大刀》系列筆記小小說的重要原因。
本輯責任編輯:練建安 馬洪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