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

大國博弈變遷中的東南亞發展模式

鐘飛騰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研究員

本文節選自《文化縱橫》2024年第4期

進入新世紀后，東南亞參與國際貿易的主要形式仍然是價值鏈貿易，通過提升在某個生產環節上的專業化水平，擴展參與全球價值鏈的深度和廣度。但是，中國經濟崛起不僅改變了東南亞的貿易網絡關系，也顯著增強了地緣政治對地區內價值鏈演變的影響。如今，東盟各國的貿易發展可以簡要概括為三種不同的模式。第一種是發展水平較高的新加坡、馬來西亞和泰國，出口占GDP的比重數倍于世界平均水平，但均已過高峰值。其中，新加坡的峰值超出200%，出現在2008年金融危機時期；馬來西亞的峰值為120%，出現在1997年東亞金融危機時期；泰國的峰值接近70%，并且是一個平緩的峰值，持續時間較長。第二種是中南半島國家，如柬埔寨、老撾和越南，截至目前出口占GDP的比重仍在上升。特別是越南，出口占比于2022年上升至90%。第三種是處于兩者之間的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出口占比已過峰值，但低于世界平均水平。菲律賓是一個典型的工業化發展不成熟，甚至過早去工業化的國家。印度尼西亞是東南亞最大的經濟體，經濟總量約占東盟的四成，但目前仍是一個資源出口型的經濟體。

在地緣政治重新回歸的情況下，東南亞貿易模式一定會發生非常大的變化，但究竟將如何演化，現在還未能窺其全貌。東南亞地區的經貿發展正進入一個新階段，需要結合第一代和第二代貿易模式，構建第三代解釋模式。在中美博弈加劇的背景下，像越南這樣的東南亞國家是獲益的，但是越南也越來越擔心被迫選邊站。2023年9月，美國總統拜登訪問越南后，美越關系升級為全面戰略伙伴關系。這一定位是越南外交中的最高等級。美越關系升級，最引人注目的內容之一是美國承諾將幫助越南發展半導體產業及稀土產業，而這兩個產業正是中美激烈競爭的領域。與此同時，美國也在加緊將亞洲的半導體制造業轉移回美國本土。

另一個有趣的例子是馬來西亞。馬來西亞是世界第六大半導體出口國，占全球半導體封裝、組裝和測試市場的13%。美國公司英特爾早在1972年即在馬來西亞檳城投資發展半導體產業。憑借成熟的電子制造業和物流優勢，馬來西亞正在成為中美半導體競爭的最大獲益者之一。檳城在2023年吸收外商直接投資高達128億美元，并且多數外資來源于中國。據當地投資局估計，目前檳城已有55家來自中國大陸的公司從事制造業，其中大部分與半導體行業相關；而在美國實施對華半導體封鎖之前，在檳城的中國企業只有16家。

青年群體的婚姻締結追求及其性別差異

吳煒南京理工大學公共事務學院社會學系副教授

本文節選自《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4年第6期

青年群體選擇追求個人幸福的比例最高，接近七成，說明青年群體主要是為了個人的幸福才考慮進入婚姻的。其余3類傳統的婚姻目的選項合計占比約三成，其中經濟上相互扶持占比為13.86%，贍養老人占比為10.96%，生養子女的比例最低，只有不到7%。顯然，為了家族綿延而結婚的觀念已經式微。本文將青年群體分為“80后”與“90后”兩個世代，結果發現，兩個世代的結婚目的并不一致。與“80后”世代相比，“90后”世代的婚姻目的更加傾向于個人幸福，比例增加18個百分點，而選擇傳統婚姻的比例有所下降，尤其是選擇生養子女的比例低于5%，這很契合我國低生育率的現狀。在選擇經濟上互相扶持的選項上，“90后”相比“80后”雖然比例有所下降，但幅度不大，可見經濟原因仍然是人們結婚的重要目的，且從青年群體的實際選擇看，其重要性超過了生育與贍養。

與男性相比，女性更強調基于愛情組建家庭，更加追求婚姻中的個人幸福，這是值得社會關注的一個結論。由于女青年更追求羅曼蒂克的愛情，更不愿意將就進入婚姻，有一部分女性就不得不面臨婚姻擠壓，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成為所謂的“剩女”。以往研究往往強調“男性向下婚和女性向上婚”的婚姻梯度傳統在女性婚姻擠壓形成中的效應，本研究則發現，女性遭受的婚姻擠壓與其對愛情和婚姻的美好憧憬不無關系，這是女性主動選擇的一個非預期結果。然而，隨著我國婦女權益保障制度的逐步完善以及女性教育優勢的日益鞏固，女性群體的社會地位不斷提高，這意味著男女青年在追求個人幸福抑或生育贍養上的差異，有可能被進一步放大。這種主動選擇帶來的婚姻擠壓可能會愈加嚴重，這是未來青年婚姻家庭研究中需要引起持續關注的重要話題。

人口轉變、人口紅利與人口老齡化

汪偉上海財經大學公共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王春超華南師范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本文節選自《浙江社會科學》2025年第4期

毫無疑問的是，中國的人口轉變對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產生了深刻影響。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充分利用有利的人口結構，通過一系列制度安排發展經濟，成功兌現人口紅利，造就了世界經濟增長的奇跡。但隨著人口老齡化進程加速，中國的勞動力資源逐漸從豐裕走向短缺。雖然中國已經全面實施“生育三孩”政策，但人口老齡化是一個不可逆轉的過程。當勞動力資源變得日益稀缺時，人口老齡化會誘發資本替代勞動和人力資本替代物質資本，“倒逼”企業通過更多的研發投入和技術創新來提升競爭力，促使中國的經濟發展模式從勞動密集型向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轉變。因此，人口老齡化既是對傳統模式的挑戰，又是經濟增長方式轉變的機遇。

基于人口老齡化加速發展的現實，本文認為未來中國學者需要重點關注以下領域：一是人口老齡化對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在時間和空間上的階段性特征。隨著老齡化程度的加深，家庭和社會的養老負擔會加重，向年輕一代投入的教育資源會減少，從而形成人口老齡化對教育資源的擠占效應；另一方面，預期壽命延長是人口老齡化的一個重要特征，這意味著人們可以延長受教育年限以享受未來的人力資本投資高收益，這會改變家庭的人力資本投資行為。

二，養老制度設計。中國養老制度的安排與人口老齡化進程息息相關，如何通過合理的制度設計，既能解決政府的償付困境，又能促進經濟增長，是一個需要深入思考的問題。中國政府已經推出漸進式延遲退休方案，但延遲退休能否解決未來的勞動力短缺、減輕養老負擔等一系列問題，還需要深入研究。當前針對中國的大國經濟特征和地區差異，有關養老保險制度設計及其關聯改革的經濟增長效應的研究仍然比較欠缺。關于中國養老保險改革轉軌成本如何消化、降費改革、繳費基數調整、國有資本劃撥比例、三支柱結構優化、社保基金全國統籌改革等問題，尚待系統、全面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