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賦能旅游服務貿易：理論機制與實證檢驗

摘"要：在全球經濟數字化轉型加速演進與服務業高質量發展雙重驅動下，數字經濟與旅游服務貿易的深度融合已成為重構全球價值鏈的重要命題。本文基于2007—2021年59個國家的面板數據，實證檢驗了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影響機制。研究發現：數字經濟顯著提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人力資本積累與產業結構升級構成雙重傳導路徑，數字經濟不僅對旅游服務貿易直接賦能，還通過人力資本、產業結構升級間接增效，并形成“數字技術滲透-人力資本提升-產業協同升級”的鏈式中介效應；異質性分析表明，數字經濟賦能效果在高收入、運輸能力強及數字基建水平發達的國家中尤為顯著。

關鍵詞：數字經濟；旅游服務貿易；人力資本；產業結構升級

中圖分類號：F49;F74618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148X（2025）02-0033-08

收稿日期：2024-12-11

作者簡介：郭曉勛（1969—），女，河北昌黎人，教授，研究方向：國際貿易學、旅游經濟學；"李澤（1998—），女，黑龍江大慶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貿易學；李言睿（1984—），本文通訊作者，女，黑龍江哈爾濱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國際貿易學。

基金項目：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黑龍江省人口較少民族特色村寨文旅融合開發研究”，項目編號：23JYB256；黑龍江省經濟社會發展重點研究課題“黑龍江省深化與俄羅斯經貿合作的總體思路研究”，項目編號：24146。

一、引言與文獻綜述

在全球經濟數字化轉型加速演進的背景下，以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正重構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2023年報告，數字經濟對全球GDP貢獻率已突破15%，并持續以年均83%的增速推動服務貿易形態革新。隨著新興技術、新興經濟形態的蓬勃發展，在線預訂、虛擬旅游體驗和數字支付等凸顯了數字化在旅游服務貿易中的重要作用，數字經濟為旅游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提供了新的實現路徑。

當前，旅游服務貿易已成為全球服務貿易增長的重要推動力量，自2011年世界旅游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超越運輸服務貿易進出口總額之后一直居世界各類服務貿易首位［1］，2013—2023年旅游服務貿易總額占服務貿易總額平均值為2037%。旅游服務貿易在數字經濟賦能下呈現三大趨勢性變革：一是跨境消費場景從實體空間向虛實融合轉型，元宇宙旅游、數字孿生景區等新型業態涌現；二是服務交付方式突破時空限制，通過OTA平臺、虛擬現實技術實現“非接觸式”服務供給；三是價值創造路徑轉向數據驅動，游客行為數據成為優化服務體驗的關鍵生產要素。在此背景下，中國作為全球最大出境旅游消費國卻面臨顯著的貿易失衡困境——2023年中國服務貿易逆差為2078億美元，其中旅游服務貿易逆差高達1717億美元，較2022年增長69％，成為服務貿易逆差的主要來源，揭示出傳統旅游服務供給體系與數字經濟時代市場需求的結構性矛盾。破解這一困局不僅關乎國際收支平衡，更是構建新發展格局、推進高水平對外開放的重要課題。

已有相關研究主要從以下三個方面展開：（1）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一是競爭力評價體系構建，學者們基于修正鉆石模型［2］、熵權TOPSIS法等構建多維評價框架，但普遍忽視數字要素的指標化嵌入；二是影響因素分析，現有研究證實匯率彈性［3］、文化距離［4］、制度環境［5］等傳統變量的影響，但對數字基礎設施、數據要素流動等新興變量的作用機制探討不足。值得關注的是，MRosario等（2023）［6］通過TTCI指數跨國比較發現，數字治理水平對旅游服務出口有明顯促進作用。（2）數字經濟與服務貿易。既有研究主要集中在三個方面：數字技術降低貿易成本［7］、重構價值鏈條［8］、催生新型業態［9］。但現有研究存在兩大局限：其一，指標構建維度單一，多數文獻采用ICT發展指數（ITU）或網絡就緒度指數（WEF）作為代理變量，未能體現數字經濟“基礎設施-技術創新-市場應用”的特征；其二，機制分析表層化，吳中慶等（2022）［10］雖證實數字支付對旅游出口的促進作用，但未揭示人力資本升級、產業結構躍遷等深層傳導路徑。（3）數字經濟的測度方法。當前國際學界主要存在兩大流派，一是從增加值角度出發，最早由經合組織（OECD）提出，基于數字媒體、電子商務視角，利用增加值進行數字經濟測算。許憲春和張美慧（2020）［11］在東亞銀行測算基礎上結合國民經濟行業分類等工具指標測算出中國數字經濟相關行業的總產出與增加值。二是構建數字經濟核算指標體系，如世界經濟論壇（WEF）發布的網絡就緒度指數（NRI）與國際電信聯盟（ITU）發布的ICT發展指數等，部分學者在研究中以此為基礎，結合其他數字經濟相關指標構建數字經濟核算指標體系［12-13］。本文基于已有研究，選用第二種方法，構建了涵蓋數字基礎設施、數字技術創新環境與數字市場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指標體系，助力于豐富當前國際數字經濟水平測度的理論構造。

通過文獻梳理可知，國內外文獻針對數字經濟推動旅游服務貿易發展展開了諸多研究，但多從數字技術角度展開，缺少包含數字基礎設施、數字技術、數字市場等多維指標對旅游服務貿易的影響研究"。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如下：（1）基于數字經濟的內涵，構建國際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指標體系，拓展了當前國際數字經濟的相關研究邊界。（2）從理論層面分析數字經濟賦能旅游服務貿易的可行性，從實證角度檢驗了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的影響機制，為以數字經濟提升旅游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提供了研究支持。（3）基于國際貿易鉆石模型，將人力資本和產業結構升級作為中介變量，分析數字經濟賦能旅游服務貿易的影響機制，為數字經濟提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提供有益參考。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直接作用

數字經濟與旅游產業的深度融合正在重塑全球旅游服務貿易格局。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不僅推動了旅游服務模式的創新，更催生了旅游產業的技術革命，為旅游服務貿易的高質量發展注入新動能。具體而言，數字經濟的賦能效應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數字技術顯著提升了旅游服務的運營效率與用戶體驗。在線預定平臺通過大數據算法與數字資源整合，實現了供需雙方的精準匹配，既降低了企業的運營成本，又優化了資源配置效率。同時，智能化推薦系統通過分析用戶行為數據，為消費者提供個性化旅游方案，大幅降低了信息搜尋成本，創造了供需雙贏的市場格局。其次，數字技術拓展了旅游產品的創新邊界與服務能力。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等技術的應用，催生了沉浸式體驗、智能交互等新型旅游產品，顯著提升了傳統旅游項目的附加值。基于云計算和大數據分析的定制化服務，能夠精準滿足游客的個性化需求，從行程規劃到特色體驗的全流程定制，推動旅游服務向高端化、精細化方向發展。最后，數字媒體平臺重構了旅游營銷與傳播模式。社交媒體上的用戶生成內容（UGC）形成了強大的口碑效應，影響著潛在游客的消費決策。同時，基于人工智能的精準營銷系統能夠識別目標客群，實現旅游信息的定向推送，有效提升了旅游目的地的品牌影響力與市場競爭力。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設：

H1：數字經濟顯著提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

（二）人力資本的中介作用

基于邁克爾·波特的國家競爭優勢理論，人力資本作為高級生產要素，在數字經濟時代的重要性愈發凸顯。數字經濟通過雙重路徑促進旅游服務業人力資本的積累與優化：一方面，數字技術打破了傳統教育培訓的時空限制，MOOCs（大規模開放在線課程）等數字教育平臺的普及，為旅游從業人員提供了便捷的技能提升渠道，降低了人力資本積累的門檻。另一方面，數字技術的應用加速了旅游服務業的結構性變革，自動化系統取代了重復性勞動崗位，推動勞動力向高技能、高附加值崗位轉型。人力資本的提升又通過以下機制增強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高素質人才能夠提供更專業的服務，提升游客滿意度；具備數字技能的從業人員能夠更好地運用新技術，提高服務效率；人力資本的積累還帶動了旅游消費升級，擴大了市場規模。已有研究證實，數字經濟與人力資本的協同效應能夠顯著提升產業創新效率［14］，進而增強服務貿易競爭力。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假設：

H2：數字經濟通過優化人力資本提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

（三）產業結構升級的中介作用

產業結構升級是提升產業競爭力的關鍵路徑。數字經濟通過以下機制推動旅游服務相關產業的轉型升級：首先，數字技術促進了產業間的深度融合，推動了“旅游+”新業態的發展。例如，文旅融合、康養旅游等新興業態的興起，拓展了旅游產業鏈，提升了產業附加值。其次，數字化轉型推動了旅游服務流程的智能化改造，從智能客服到智慧景區管理系統，顯著提升了服務效率與質量。產業結構升級又通過以下途徑增強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產業結構升級推動技術創新［15］，而技術創新提高了服務產品的差異化程度；產業鏈延伸創造了更多增值環節；產業融合催生了多元化產品體系，增強了市場競爭力。基于上述分析，提出以下假設：

H3：數字經濟通過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提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

（四）人力資本、產業結構升級的鏈式中介作用

人力資本與產業結構相適應，并能夠有效促進產業結構升級［16］。第一，人力資本高級化為社會提供高素質、高技術水平的優質勞動力，滿足新興產業數字化、復雜化的人才需求。第二，高素質的人力資本通過加速技術擴散，實現技術創新，推動產業的持續升級［17］。第三，人力資本的積累助力企業知識管理技能和創新實踐水平提升，推動高附加值產業的發展。數字經濟的發展推動了勞動力的知識水平更新和技能升級，增強了人力資本的創新能力與適應性，為高附加值產業的形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產業結構的多元化發展和現代化轉型，在豐富游客服務體驗的同時，使旅游產品實現形式與數量上的雙重提升，從而實現旅游服務貿易的國際競爭優勢地位。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設：

H4：人力資本水平與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經濟提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中發揮鏈式中介作用。

基于上述假設，本文構建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圖1"理論分析模型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構建

基于數字經濟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理論分析，構建計量模型進一步檢驗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影響機制。為減少遺漏變量偏差及外生性問題，選取面板數據的雙固定效應模型并引入控制變量，構建基準回歸模型如下。

TSCit=c0+cDEit+β∑Xit+μi+γt+εit"（1）

式（1）中，TSCit為i國t年的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DEit為i國t年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i和t分別代表國家和年份，X為控制變量集：人均GDP（pcgdp）、勞動力（labor）、匯率（exchange）、通貨膨脹率（inflation）、貿易自由度（freedom），"c0為常數項，c、β分別為核心變量、控制變量前帶估計參數，μi為國家固定效應，γt為時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

考慮到人力資本和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經濟賦能旅游服務貿易中存在中介作用，構建中介效應模型如下：

TSCit=c0+cDEit+β∑Xit+μi+γt+εit

Mit=α0+αDEit+β∑Χit+μi+γt+εit

TSCit=φ0+φ1DEit+φ2Mit+β∑Χit+μi+γt+εit（2）

考慮到人力資本與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中具有鏈式中介作用，構建中介效應模型如下：

TSCit=c0+cDEit+β∑Xit+μi+γt+εit

HCit=αλ0+λDEit+β∑Xit+μi+γt+εit

ISit=θ0+θ1DEit+θ2HCit+β∑Χit+μi+γt+εit

TSCit=η0+η1DEit+η2HCit+η3ISit+β∑Xit+μi+γt+εit（3）

其中HCit、ISit分別表示中介變量人力資本和產業結構升級，其他變量同上。

（二）變量選取與測量

1.被解釋變量

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TSC）。現有研究中測算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常用指標包括國際市場占有率指數、比較優勢指數、顯性比較優勢指數等。借鑒已有文獻的測算方法，選取比較優勢指數作為核心被解釋變量［18］；選取國際市場占有率指數作為穩健性檢驗的替代變量。各國服務貿易進出口數據均來源于UNCTAD數據庫。

2.解釋變量

數字經濟（DE）。學者們對數字經濟的測度方法還沒有形成統一范式。部分學者實證研究中采用世界經濟論壇發布的網絡就緒度指數作為數字經濟的綜合指標，該數據只更新至2016年。為確保實證研究的時效性，對于國際數字經濟指標測算，一些學者采用數字基礎設施、數字技術、數字市場三個一級指標，齊俊妍和任奕達（2023）［12］采用數字基礎設施、數字技術創新環境和國家數字競爭三個一級指標。基于科學性、代表性及數據可得性原則，參考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2021年發布的《全球數字經濟白皮書》，并借鑒以往學者的測度方法構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指標體系，如表1所示。在此基礎上，采用熵值法對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進行測度，以確保研究結果的客觀性和準確性。測量數據來源于國際電信聯盟（ITU）數據庫、世界銀行（WDI）數據庫以及聯合國貿易與發展會議（UNCTAD）數據庫。

3.中介變量

（1）人力資本（HC）。人力資本能力指數由國家的教育能力、居民的技能水平、健康狀況及社會生育率指標測度，是衡量人力資本水平的代表性指數，因此選取UNCTAD"Productive"Capacities"Index數據庫中人力資本能力指數衡量人力資本。

（2）產業結構升級（IS）。參考干春暉等（2011）［19］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測度方法，以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的比值作為衡量產業結構升級的指標。其中，第二產業增加值為工業增加值，第三產業增加值的計算通過GDP減去農業和工業增加值計算得到，數據來源自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UNIDO）。

4.控制變量

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影響因素是多方面的，需要從不同角度選取影響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控制變量。第一，人均GDP作為衡量經濟發展水平的重要指標與居民消費水平存在較高的相關性，通貨膨脹率是反映物價水平的重要指標，高GDP與高通貨膨脹率增加了游客入境旅游成本，對旅游服務貿易的發展存在一定的抑制作用。第二，勞動力是服務業的重要生產要素，王修志等（2021）［2］對旅游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實證研究設計，選取了勞動力要素作為旅游服務貿易的影響因素。第三，章家清和譚鵬成（2009）的研究結果表明匯率提高會抑制入境旅游消費［20］，文艷和孫根年（2021）［3］在中國入境旅游影響因素的研究中，選取匯率作為控制變量。第四，美國傳統基金會發布的經濟自由度指數從法治、政府規模、監管效率、市場開放性四個角度對國家的經濟自由度進行評估，自由的經濟環境鼓勵良性競爭，提升服務質量與創新能力，有利于增強旅游服務業的國際競爭優勢。綜合考慮以往學者的指標選取方法，為減少實證結果的誤差，本文選取人均GDP（pcgdp）、勞動力（labor）、匯率（exchange）、通貨膨脹率（inflation）、經濟自由度（freedom）作為模型的控制變量。其中，人均GDP、勞動力、匯率、通貨膨脹率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經濟自由度數據來源于美國傳統基金會，由于人均GDP與勞動力數據數值較大，考慮到研究的便利性與準確性，進行取自然對數處理。

（三）數據來源及說明

本文選取59個國家或地區2007—2021年的面板數據，數據來源于國際電信聯盟（ITU）數據庫、世界銀行（WDI）數據庫、聯合國貿易與發展會議（UNCTAD）數據庫、美國傳統基金會數據庫和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UNIDO），對少數缺失值使用插值法填補。本文選擇STATA160軟件對數據進行處理及統計分析，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VIF值明顯小于10（VIF值均小于3），表明數據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

表3是對主要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的結果。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均值為01668，最小值為-09985，最大值為09542，標準差為04992，表明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水平存在差異；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均值為01228，最小值為00125，最大值為05074，標準差為00938，表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為穩定。中介變量人力資本的標準差大，說明各國人力資本水平存在較大差異，同時各國的產業結構升級也存在一定的差異性。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基準回歸

基于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固定效應模型，基準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表4列（1）為只加入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未進行面板固定的回歸結果，數字經濟的估計系數為04950，且在5%水平上顯著。列（2）和列（3）分別為單獨固定時間效應與國家效應進行的回歸結果，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影響分別在1%與5%水平上顯著。列（4）為面板固定效應回歸結果，其中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的估計系數為08128，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提高1%能夠為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帶來08128%的增長，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模型（1）—模型（4）中的回歸結果表明，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具有正向影響，即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顯著提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假設H1通過檢驗。

從表4列（4）中的控制變量回歸系數可見，本文的控制變量均顯著影響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人均GDP、匯率與通貨膨脹率的估計系數為負，分別在5%、10%、5%水平上顯著，說明三者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水平均具有抑制作用。勞動力與貿易自由度的估計系數為正，均在5%水平上顯著，證明勞動力要素與經濟政策的開放程度有助于提高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優勢。控制變量回歸結果均與理論分析相符，且與現有研究成果一致。

（二）穩健性檢驗

為驗證回歸結果的可靠性，選取三種方式進行穩健性檢驗，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1）替換被解釋變量。參考劉慶（2019）［21］、張振家（2023）［4］的研究方法，采用一國旅游服務的市場占有率指數衡量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水平。選取UNCTAD數據庫中各國旅游服務出口數據計算各國市場占有率指數重新進行回歸，結果如表5列（1）所示，替換被解釋變量后回歸系數只有微小波動，影響系數符號與原回歸結果一致。（2）內生性檢驗。一國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增強，有助于提高該國的貿易收入，為數字經濟的發展提供資本支持，因此被解釋變量與解釋變量之間可能存在反向因果關系的內生性問題。為解決這一問題，本文使用工具變量法（IV）進行檢驗，又由于工具變量的選取應與解釋變量相關，但與誤差項不相關，因此將解釋變量（DE）進行滯后一期處理得到LDE作為工具變量。分別使用二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以及廣義矩陣估計（GMM）進行內生性檢驗，回歸結果如表5列（2）和列（3）所示。兩種檢驗方法的回歸系數略有差別，但均顯著為正，證明數字經濟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存在正向因果關系。（3）縮尾處理。為避免可能出現的異常值及極端值對回歸分析結果產生影響。選擇對數據進行1%及99%的縮尾處理，限制變量的分布范圍以提升回歸結果的準確性和普遍性。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如表5列（4）所示，依然顯著為正，與原回歸結果一致，進一步證明了原假設結論的穩健性。

（三）中介效應檢驗

1人力資本與產業結構升級的中介作用

在檢驗了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直接影響的基礎上，進一步分析人力資本優化和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影響中的中介作用，中介效應檢驗結果如表6所示。（1）人力資本。本文理論分析部分提出，數字經濟能夠降低旅游服務業就業門檻，緩解跨行業跨區域就業困境，從而優化人力資本，提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表6列（2）顯示數字經濟能夠優化人力資本水平，列（3）顯示人力資本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回歸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人力資本在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中存在中介作用，研究假設H2通過檢驗。（2）產業結構升級。根據本文理論分析，數字經濟推動旅游產業發展高級化，促進了產業結構升級，從而增強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優勢。表6列（4）結果顯示數字經濟對產業結構升級的估計系數顯著為正，列（5）將數字經濟與產業結構升級納入統一方程分析，二者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回歸系數均在1%水平上正向顯著，表明數字經濟能夠推進產業結構升級進程，即數字經濟通過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提升一國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研究假設H3通過檢驗。

2人力資本對產業結構升級的鏈式中介作用

基于固定效應模型方程組（3），進一步檢驗人力資本水平與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經濟提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中存在的鏈式中介作用，回歸結果如表7所示。表7列（2）顯示數字經濟對人力資本的估計系數為正，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列（3）中人力資本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回歸結果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即數字經濟發展有助于人力資本水平提升，而人力資本水平提高推動了產業結構升級。同時，產業結構升級在列（4）中的估計系數為正，且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結果表明，“人力資本-產業結構升級”在數字經濟提升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中發揮了鏈式中介作用，研究假設H4通過檢驗。

（四）異質性分析

為進一步分析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異質性影響，本文以收入水平、運輸能力和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為分組變量對整體樣本進行分組回歸。

1.收入水平異質性分析

根據世界銀行（WDI）數據庫中對世界各國的收入水平分類，將59個國家的整體樣本劃分為高收入國家與非高收入國家兩個子樣本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8列（1）和列（2）所示，數字經濟對高收入水平國家的旅游服務貿易的回歸結果顯著為正，但對中低收入水平國家旅游服務貿易的估計系數為正但在統計意義上不具有顯著性。可能的原因是，高收入國家多數為資本密集型國家，完備的基礎設施建設和高水平的人力資本使其在服務業具備優良的要素條件，旅游服務業常年占據較為穩定的國際市場份額，數字經濟推動本就具備國際競爭優勢的旅游服務業邁上發展新階梯。中低收入國家的對外貿易多集中于一些附加值較低的制造業，旅游服務業可能存在景區開發不完善、交通便利性缺失、勞動力素質水平低下、社會安全性不足等問題，數字經濟的發展難以為旅游服務業帶來根本性蛻變。當務之急應推動第三產業轉型，鼓勵服務貿易的高質量發展，在國家經濟與國民素質穩步提升的基礎上持續跟進數字經濟建設。

2.運輸能力異質性分析

運輸物流業與旅游服務業具有高度耦合性，良好的運輸能力是保障旅游服務貿易順利開展的基礎。選取UNCTAD"Productive"Capacities"Index數據庫中交通運輸能力指數代表運輸水平，并通過自然斷裂法對整體樣本的運輸能力進行分組。回歸結果如表8列（3）—列（5）所示，在中高運輸能力國家，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而對于低運輸能力國家而言，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回歸系數為正，但在統計上不顯著。在交通運輸能力強的國家，完備的交通基礎設施與先進的數字技術相結合，以數字技術優化交通流量管理，提供更為便捷的旅游服務，從而提升服務體驗和游客滿意度。然而，在交通運輸能力弱的國家，盡管數字經濟同樣能夠提供信息化和個性化服務，但由于交通基礎設施的瓶頸制約，旅游服務的整體效率和質量難以顯著改善，從而削弱了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因此，數字經濟的發展應與國家基礎設施建設協同推進，才能實現其在旅游服務貿易中的更大化效益。

3.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異質性分析

作為數字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數字基礎設施為信息流動、數據處理和數字技術創新提供了基礎支持，是數字經濟蓬勃發展的前提。基于對數字基礎設施指標的測度結果，使用自然斷裂法將整體樣本分為高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中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與低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三個子樣本。回歸結果見表8列（6）—列（8）所示，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正向影響在中高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下具有顯著性，而在低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下則不顯著。完善的數字基礎設施能夠有效支撐信息流通、數據分析和智能化服務的實施，在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不足的情況下，數字技術應用和數字貿易受到限制，數字經濟的潛力難以發揮，從而導致其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促進作用有限。基于此，國家應把建設數字基礎設施作為發展數字經濟的先行措施，在完備的數字基礎設施背景下推動數旅融合，有效提升旅游服務貿易國際競爭力。

五、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基于59個國家2007—2021年的面板數據，探究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的促進作用，進一步驗證了人力資本和產業結構升級的中介效應，并進行國家收入水平、運輸能力和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水平的異質性分析。主要研究結論如下：（1）數字經濟顯著提升了旅游服務貿易競爭力，這一結論在經過穩健性檢驗和內生性處理后依然成立，證實了數字經濟是推動旅游服務貿易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2）中介效應模型的分析結果顯示，數字經濟不僅能夠直接提升旅游服務貿易的競爭力，還通過優化人力資本、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對一國旅游服務貿易產生積極影響，其中，人力資本與產業結構升級形成了“數字技術-人力資本-產業升級-競爭力提升”的鏈式傳導機制。（3）異質性檢驗發現，數字經濟對旅游服務貿易的促進作用在高收入國家、航空運輸能力強的國家以及數字基礎設施發達的國家更為顯著，凸顯了“數字基建-要素流動-產業增值”的正向循環效應。

基于以上研究結論，提出如下實踐建議。

1．完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推進旅游服務數字化轉型

加快推進5G網絡、數據中心等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為旅游服務數字化轉型提供硬件支撐。鼓勵旅游企業實施數字化戰略，推動數字技術在景區管理、服務流程、用戶體驗等環節的深度應用。設立專項基金支持數字旅游創新項目，培育智慧旅游新業態，拓展數字技術應用場景。

2．孵化數字人才，培育旅游服務新質生產力

構建“政產學研用”協同的數字人才培養體系，開發旅游數字化專業課程，培養兼具服務素養與數字技能的復合型人才。完善數字人才激勵機制，吸引高端人才投身旅游數字化建設。建立旅游數字化人才庫，促進人才資源優化配置。

3．延伸產業鏈條，構建數字生態圈

以數字技術為紐帶，推動旅游業與交通、文化、商貿等產業的深度融合，打造“旅游+”產業生態。支持建設一站式數字旅游服務平臺，整合上下游資源，提供全鏈條數字化服務。鼓勵開發沉浸式、個性化旅游產品，提升產業附加值。

4.推動旅游服務業開放合作，積極參與數字服務貿易治理體系建設

積極對接DEPA、CPTPP等數字貿易規則，在保障數據安全的前提下擴大數字旅游服務市場開放。加強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數字旅游合作，共建智慧旅游走廊。主動參與國際數字服務貿易規則制定，提升我國在數字旅游領域的話語權。完善國內數字旅游市場監管體系，規范市場秩序，促進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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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gital"Economy"Empowers"Tourism"Service"Trade："Theoretical"Mechanisms"

and"Empirical"Tests

GUO"Xiaoxun，"LI"Ze，"LI"Yanrui

（Harbin"Normal"University，School"of"Economics"and"Management，Harbin"150025，China）

Abstract：Driven"by"the"accelerated"evolution"of"the"digital"transformation"of"the"global"economy"and"the"high-quality"development"of"the"service"industry，"the"deep"integration"of"the"digital"economy"and"tourism"service"trade"has"become"an"important"proposition"for"reconstructing"the"global"value"chain."Based"on"the"panel"data"of"59"countries"from"2007"to"2021，"this"paper"empirically"tests"the"impact"mechanism"of"the"digital"economy"on"the"competitiveness"of"tourism"service"trade."The"study"found"that"the"digital"economy"significantly"enhances"the"competitiveness"of"tourism"service"trade;"human"capital"accumulation"and"industrial"structure"upgrading"constitute"a"dual"transmission"path."The"digital"economy"not"only"directly"empowers"tourism"service"trade，"but"also"indirectly"enhances"efficiency"through"the"upgrading"of"human"capital"and"industrial"structure，"and"forms"a"chain"mediating"effect"of"“digital"technology"penetration-human"capital"improvement-industry"collaborative"upgrading”;"heterogeneous"analysis"shows"that"the"empowerment"effect"of"the"digital"economy"is"particularly"significant"in"countries"with"high"income，"strong"transportation"capacity"and"developed"digital"infrastructure.

Key"words：digital"economy;"tourism"service"trade;"human"capital;"industrial"structure"upgrading

（責任編輯：鄒學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