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哪一本書比《枕草子》更適宜臥讀的了。閑來執手相看,困倦時塞作枕頭,去留無意瞬間遣散,頗為悠哉。
《枕草子》清澈唯美,干凈樸素的紙頁、斷片式的寥寥數語、清淡而有意趣的文字,令干澀的眼底緩緩涌起濕暖的聲息。清少納言不同于當時貴族們沉湎飛花落葉的感傷情調,她用皇后定子賞賜的紙,散播四時的情趣,宛如向日葵,以充滿陽光的內心,描繪自然景貌和動植物。她以女性特有的纖細、溫柔而和暖的氣質,表現其眼中的一種“明快”之美,與當時王朝“物之哀”的審美意識并駕齊驅,開創了另一種審美取向。譯者于雷先生說,她是“用歡笑掩蓋淚水,以輕盈粉飾憂憤”。
清少納言筆觸繾綣:“書信實在是很可感謝的。遙遠的住在外地的人,很是掛念,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形,偶然得到那人的來信,便覺得有如見了面的樣子,非常高興。”即便隔了千百年再讀,那種清純依然可感。日月星云、山川草木、過去的事情……歲月如同點滴匯聚的河流,唯其細碎和率性,才展現出真實又富于詩意的美。再有靈性的人也有倦怠的時候,再輕盈的心也會偶爾感到疲累,而在這塵囂之中碌碌跋涉的你我,更加渴望一種常換常新的視角,引領我們去穿越世俗。
清少納言的文字毫無斧鑿之痕,如行云流水般躍然紙上。“夏天是夜里最好。有月亮的時候,不必說了……秋天是傍晚最好。夕陽輝煌地照著,到了很接近山邊的時候,烏鴉都要歸巢去了……到了日沒以后,風的聲響以及蟲類的鳴聲,不消說也都是特別有意思的。”我如是讀著,兒子靠在枕畔,一邊小心摩挲我的頭發,一邊詩意地說了一句:“媽媽的頭發真美,像散文一樣。”
《枕草子》中寫道,一直過去的東西是:揚帆的船,一個人的年歲,春、夏、秋、冬;由遠而近的東西是:極樂的凈土、船的路程、男女之間。行走于塵世,無須太多,只要一份對生活的興致,一份日常之趣,它就會令我們安然寧靜,從容不迫。
選自《新安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