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多人都從地理書上學(xué)到過直布羅陀海峽,但卻不一定知道丹吉爾。丹吉爾是摩洛哥的一座城市,也是一個港口的名字,它位于直布羅陀海峽的丹吉爾灣口,差不多是非洲最西北偏北的位置,是往來地中海與大西洋船只的必經(jīng)之地。大量的洲際貿(mào)易經(jīng)過這里,讓丹吉爾成為一個海上交通的樞紐。
我此次丹吉爾之行,是從卡薩布蘭卡坐高鐵去的。卡薩布蘭卡到丹吉爾的高鐵是非洲大陸的第一條高鐵,被稱作摩洛哥A1Boraq高鐵,2018年11月開通運營,全程323公里,最高時速可達320km/h。
早起趕火車的時候,卡薩布蘭卡的天際一片金黃,滿天的朝霞肆意蔓延在蒼穹之上。絢麗的光輝中,海鷗們振翅翱翔,它們的羽翅在金黃霞幕里劃過,瞅啾的啼鳴仿若城市的晨曲。
前往火車站的路上,天空中飄起了太陽雨,細密的雨滴敲打著車窗,這是冬雨與朝霞的奇妙對話,帶來幾分灑脫的詩意。
我拖著行李進站的時候,欣喜地遇見了一道彩虹,那絢爛的色彩自海與天的邊際緩緩升起,如夢幻般跨越天地,一端連著浩渺無垠的大西洋,另一端搭在卡薩布蘭卡這座充滿故事的城市之上,彩虹給這座城市帶來了一個曼妙的取景框。我不禁佇立,在彩虹的光輝之下,感覺一顆心早已被奇妙的邂逅填滿。



抵達終點的時候雨幕如織,丹吉爾火車站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被雨水打濕的站臺映射著人們的倒影,為車站的聚散離合渲染了恰當(dāng)?shù)那楦猩剩恳坏斡攴路鸲荚谠V說著過往旅人的故事,那些旅途中的形形色色,都在這綿綿的雨中若隱若現(xiàn)。
從車站出來,雨絲已經(jīng)悄然停歇,我的目光越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山丘之上,錯落有致的房子像是從山坡上長出來的一樣,與那些丘陵融為一體,給這畫面增添了幾分生活的氣息,也承載著丹吉爾的記憶與靈魂。
車子穿過丹吉爾市區(qū)的時候,我邂逅了一片無垠的蔚藍,隔著車窗都能感受到大海的氣息。進入視線的還有不遠處的游艇碼頭,一艘艘帆船和游艇林立,潔白的船身與湛藍的海水相互映襯,交織成一幅大西洋畔令人心醉神迷的畫面。
海邊的建筑流露了地中海風(fēng)情,白墻藍窗,與天空和大海融為一體。在這里,時間仿佛變慢了,仿佛每一個瞬間都被時光拉長。
城市的布局也充分考慮了自然因素。街道和建筑的走向會依據(jù)山勢地形而建,沿著山坡層層向上或者向下延伸,讓居民和游客在城市中漫步時,也能夠隨時欣賞到遠處的山巒和海景。比如一些靠近海邊的街區(qū),建筑錯落有致,留出了許多通向海邊的通道,使大海成為城市景觀的延伸。
從丹吉爾市中心前往摩洛哥港的路上,風(fēng)景別具特色。起伏的群山連綿不斷,在陽光照耀下,山體的輪廓明暗交錯,展現(xiàn)出一種雄渾又壯闊的美。而那零零散散分布的村落,像是散落在山間的明珠,村落里房屋有著當(dāng)?shù)鬲毺氐慕ㄖL(fēng)格,大多是土黃色或白色的外墻,偶爾還能看到升起的炊煙,給人一種寧靜又質(zhì)樸的感覺,仿佛時間在這里都慢了下來,沿途可以充分感受到摩洛哥鄉(xiāng)村那種悠然又充滿生活氣息的別樣氛圍。
丹吉爾港位于摩洛哥最北端,號稱世界交通的十字路口。之所以有此名號的原因在于它直接扼守著直布羅陀海峽,北望歐洲大陸,距離西班牙最南端僅有十幾公里。東進地中海和西出大西洋的船只,都要從這里經(jīng)過或停泊,形成了這里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
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使丹吉爾成為了貿(mào)易往來的熱門之地,港口接收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貨物,摩洛哥當(dāng)?shù)氐漠a(chǎn)品也通過港口向外輸出。
站在丹吉爾港的高處北望,窄窄的海峽對面便是西班牙,那些高高仁立在郁郁蔥蔥的山坡上的風(fēng)力發(fā)電機在海霧中若隱若現(xiàn),如海市蜃樓般縹緲而迷人。
我抵達的那一刻,天空湛藍如寶石,澄澈萬里,綿柔的白云悠然地在天際游走。港池內(nèi),各類貨船錯落有致地停泊著,雜貨船身姿龐大,裝滿了來自五湖四海的貨物;集裝箱船排列整齊,彩色的箱體裝滿了世界的故事;滾裝船則開著寬闊的艙門,等待著車輛的吐納,它們來自世界各地,帶著不同的使命與風(fēng)情,共同匯聚在這片繁忙而又充滿活力的港灣,交織成一幅綺麗而壯觀的畫卷。
丹吉爾地中海港二期工程于2019年6月完工,從規(guī)模上講,這個港是非洲第一大港,也是地中海第一大集裝箱港,與全球近200個國家和地區(qū)相連。
由于有了港口,丹吉爾的臨港產(chǎn)業(yè)也得到了迅猛的發(fā)展。汽車產(chǎn)業(yè)是摩洛哥重點發(fā)展的產(chǎn)業(yè),近年來汽車產(chǎn)業(yè)鏈逐步完善。這里有雷諾汽車工業(yè)園、丹吉爾汽車城,比亞迪也在穆罕默德六世丹吉爾科技城建立了自己的汽車制造基地。
摩洛哥的磷酸鹽儲量占到全球的 70% 以上,而磷酸鹽是新能源電池的重要原材料,比如磷酸鐵鋰是目前最成熟、安全的鋰離子電池正極材料之一。豐富的資源促進了新能源電池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與此同時,航空產(chǎn)業(yè)和紡織業(yè)也在這里快速的興起。物流產(chǎn)業(yè)自不必說,依托丹吉爾港的優(yōu)越地理位置和強大的吞吐能力,基于港口的物流自貿(mào)區(qū)向周邊提供了全方位高附加值的物流服務(wù)。
在馬士基經(jīng)營的APMT集裝箱碼頭,我第一次見到純白色的橋吊,潔白的橋吊比肩而立,像是巨人的手臂伸向蒼穹,靜靜矗立在這片繁忙的港灣。它們鋼鐵的身軀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明亮的光,與下方五彩斑斕的集裝箱相互映襯,色彩明快而又充滿力量。
蔚藍的大海,如同一塊巨大的綢緞,波光粼粼,澄澈而深邃。海面上,黑色的拖輪穿梭游弋,拖出一道道潔白的浪花,打破了海面的寧靜。海風(fēng)吹拂過來,那是大海獨有的味道。
這個碼頭采用了MoorMaster自動真空系泊系統(tǒng)。系統(tǒng)主要采用主動液壓技術(shù)和真空吸附原理。當(dāng)船舶靠近碼頭時,MoorMaster系統(tǒng)的真空墊會與船舶表面緊密貼合,通過抽真空產(chǎn)生強大的吸附力,將船舶牢牢固定在碼頭邊。同時,主動液壓技術(shù)可根據(jù)船舶的運動和受力情況,自動調(diào)整系泊力的大小和方向,穩(wěn)定系泊船舶。這樣的系統(tǒng)不僅提高了效率,也減少了現(xiàn)場的人工系泊作業(yè),降低了碼頭工人在系泊過程中面臨的風(fēng)險。同時,因為拖船輔助需求的減少,這樣的系統(tǒng)將系泊期間的排放量大大地減少了。


告別了繁忙的碼頭,我們來到海峽最窄處的海邊。海峽最窄的地方只有11公里,我可以隔著海峽清晰地望見直布羅陀島。直布羅陀島橫臥在天海交融之處,我甚至看得見島上的房屋。直布羅陀承載著厚重的歷史與多元的文化,作為戰(zhàn)略要地,它見證了無數(shù)帝國的興衰榮辱,雕尼基人、摩爾人、西班牙人、英國人等都曾在這里留下足跡,他們的故事在如夢如幻的光陰之中,如同島上的巖石已鐫刻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
站在丹吉爾港眺望西班牙,歷史文化的厚重感撲面而來。丹吉爾作為交通樞紐和戰(zhàn)略要地,融合了非洲、阿拉伯和歐洲等多種文化元素,這座城市也曾經(jīng)誕生過像伊本·白圖泰這樣的旅行家,伊本·白圖泰(MuammadIbnBattuta,1304-1368/1369)是摩洛哥的穆斯林學(xué)者,也是世界上公認最偉大的旅行家之一。他曾經(jīng)到過中國的泉州等地,《伊本·白圖泰游記》中給我們留下了這些珍貴的記錄。
在這地中海之畔,被海浪輕撫過的沙灘,被雕琢出細密的波紋。這些波紋恰似時光的刻痕,又仿若凝固的海浪,以一種靜態(tài)的美,銜接起那片無垠且深邃的蔚藍海水。每一道紋理都像是大海書寫的密碼,記錄著潮起潮落的韻律,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銀色的光輝,與波光粼粼的海面相互呼應(yīng),共同繪制出一幅動靜相宜、美輪美奐的海濱畫卷。
在直布羅陀海峽臨近地中海的地方,我站在摩洛哥的高處遠眺,望得見那座叫做休達的城市,休達(Ceuta)是西班牙在北非的一個海外自治市,位于馬格里布的最北部,與摩洛哥接壤,面積只有18.5平方公里。休達是歷史長河中一個獨特的符號,承載著往昔的戰(zhàn)火紛飛,見證了帝國的興衰榮辱。在海風(fēng)的吹拂下,我清晰地望得見這座城市中的建筑,還有這座城市有圍欄的邊界。這特殊的地緣羈絆,讓我深深感慨于世界的奇妙與無常,也讓我對這片土地上的悲歡離合充滿了敬畏與悲憫,思緒在這片海天之間,久久徘徊。在這個特殊的地理位置,我仿佛站在時光的岸邊,波濤訴說著往昔的故事。英國人占據(jù)著海峽北部的直布羅陀,那里的土地還印刻著帝國的往昔。古老的城垣在海風(fēng)里守望著這片充滿故事之地,不知它是否還記得曾經(jīng)的歸屬和流轉(zhuǎn),是否在飄揚的米字旗下,依舊懷揣著對往昔西班牙統(tǒng)治歲月的朦朧記憶。



而在我腳下的海峽南岸,休達依偎在西班牙的懷抱,卻又身處非洲大陸的邊緣。它像是一個文化的混血兒,承載著伊比利亞半島的風(fēng)情與北非大地的神秘。休達的街巷和那些稠密的建筑同樣訴說著歷史的糾葛與融合。不知道那里的人們是否和我一樣,有著對這片土地復(fù)雜身世的感慨。
直布羅陀海峽的海水奔騰不息,沖刷著兩岸的巖石與沙灘,卻沖不淡那深深扎根于土地中的歷史記憶。無論是英國人在直布羅陀的堅守,還是西班牙人對休達的執(zhí)著,都成為這片海域永恒的注腳。兩岸相對,宛如歷史的鏡像,映照出權(quán)力的更迭、民族的悲歡,也讓每一個聽聞這段故事的人,沉浸在對歲月滄桑和世事變幻的無盡懷想之中,感嘆著地緣政治與歷史洪流交織下的人類命運之歌。
告別了休達,我們返回丹吉爾的老城,特殊的地理位置也成就了丹吉爾深厚的歷史底蘊,從排尼基人在這建立城市開始,已經(jīng)歷越了兩千多年,每一段歷史都在這座城市的土地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使其成為了一座活著的歷史博物館。
丹吉爾扼守直布羅陀海峽,掌控了這個地方就等于扼住了地中海與大西洋的咽喉,歷史上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古老的城堡和炮臺依然佇立在老城當(dāng)中,那些石頭見證過這座城市的世事滄桑。
穿過老城一路向西,我們就可以到達斯帕特爾海角,在這個角度,我們可以一眼望著大西洋,一眼望著直布羅陀海峽連通的地中海,是一個地理上很有趣的地方。
這個海角有一座著名的燈塔,摩洛哥200塊錢的紙幣上,背面就是這座燈塔的圖案。
斯帕特爾海角燈塔位于丹吉爾西面直布羅陀海峽入口處的斯帕特爾角,是非洲大陸的西北端點。這座燈塔有四方立柱形的塔身,建筑風(fēng)格上帶有阿拉伯的元素。眼前的燈塔自1864年建成后,至今仍在使用,其燈光射程可達23海里,為過往的船只指引著航向。
我在丹吉爾的經(jīng)歷幾乎都和大海有關(guān),我的目光常常如飛鳥般輕盈地越過那片蔚藍,穿過直布羅陀島的海天之際,望著地中海,也望著大西洋。海浪一波接著一波地涌來,帶著大西洋的雄渾也帶著地中海的溫柔。船只緩緩駛過,在這古老的航道上穿梭,連接著過去與現(xiàn)在,見證著歷史的風(fēng)云變幻和文明的交流交融。這些航船才是不朽的坐標(biāo),讓每一個眺望它的靈魂,都深深沉醉于這壯闊而又神秘的畫面之中,心中涌起無盡的敬畏與遐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