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音符到靈魂：解析布魯赫《g小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的演奏藝術

一、布魯赫與《g小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

布魯赫（1838—1920）的創作遺產包括200多部不同體裁的作品。布魯赫的作品結構嚴謹而自然，節奏熱情而富有活力，旋律明快優美。布魯赫的創作立場非常明確，他始終堅持嚴肅而深刻的浪漫主義，對民族特色有著毫不掩飾的興趣。同時代的人高度評價布魯赫的才華。1893年，他被劍橋大學授予榮譽音樂博士學位。在布魯赫的學生中，有各國作曲流派的代表人物，如意大利奧托里諾·雷斯皮吉和英國的拉爾夫·沃恩·威廉姆斯等20世紀杰出的作曲大師。

《g小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的創作可追溯到1857年，19歲的布魯赫從科隆音樂學院畢業，次年開始在音樂學院教授音樂理論課。1864年夏天在曼海姆，布魯赫在構思協奏曲時向當地樂團首席尋求建議，第一版協奏曲于1866年4月24日在科布倫茨首演。1866年4月24日，他在德國科布倫茨擔任皇家音樂學院院長，由柯尼希格列夫擔任獨奏。然而，布魯赫并不完全滿意，繼而求助于約阿希姆，共同創作協奏曲。

《g小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的最終版本于1868年1月5日由約阿希姆演奏，一舉成為世界上最受歡迎的小提琴協奏曲之一，海菲茨、米爾斯坦、梅紐因等演奏家相繼演出。如今，該作品已成為經典演奏曲目。

二、作品分析

《g小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的第一樂章采用了傳統的三樂章的形式，與眾不同的是，所有樂章都采用了奏鳴曲形式。第一樂章“快板”并非標準樂章，作曲家賦予它循環序曲的功能，稱之為“前奏曲”。開端的旋律采用輕快的降E大調，奠定了整部作品的基調，其結構功能極其重要

主旋律為g小調，其主要部分為一段方整型結構，琶音節奏為主題增添了活力。新的素材出現在連接部分，三連音是節奏的基礎。小提琴的旋律線條逐漸放慢，停在D主音上，為副部的調性做準備。

展開部分為三部分，第一樂段以c小調開始，以主體部分的動機為基礎，大量和弦的使用豐富了小提琴的旋律，86—89小節為穩定的上行，節奏分化達到32個音符，在主音上停頓，這標志著第一個樂段的結束。管弦樂隊表現出典型的奧地利－德國交響樂風格，雄渾有力。

降E大調的尾聲是小提琴對引子主題的簡短再現，其目的是平穩過渡到下一樂章。門德爾松曾使用過這種連接各聲部的技巧，以避免獨奏者在樂曲中間因掌聲而分心，布魯赫對其進行了改進，取消了最后的管弦樂結尾，從而將兩個樂章更加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作品的第二樂章采用3/8拍，降E大調，它的形式詮釋得更為寬松，但也帶有奏鳴曲的戲劇性特征。本樂章的風格與第一樂章形成鮮明對比，主題憂郁，仿佛作曲家在回憶往事。從第16小節開始，樂曲在第一樂句的素材基礎上開始發展，小提琴采用高音域，引入緊張氣氛。在第29小節，小提琴平穩地回到了調性。30—46小節，調性與和聲的聯系進入了f小調，仍然使用第一樂句的素材作為主題發展的最便捷動機。在第46小節，三連音、十六分音符、三十二分音符的上升琶音以及加速的節奏逼近了局部高潮。

降B大調的主題引入了對比：和弦、八度雙音和琶音以極快的速度匆匆而過，使小提琴的獨特技巧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在第61小節的一個曲折的循環之后，升、降琶音和音階完成了主題，節奏放慢，為下一樂段做準備。64—78小節具有雙重功能：發展第二主題和過渡到下一樂段。尾聲是降E大調，充滿了平靜、生機和活力，是這一樂章的終曲。

第三樂章“活力快板”采用4/4拍，G大調，奏鳴曲式。與第二樂章不同的是，它的形象是熱情、自信和有力的。引子由樂隊演奏，主部主題莊嚴肅穆。在獨奏部分，作曲家使用了大量的四分音符和八分音符和弦、雙音以及技巧性的上升和下降段落，主題為熱情的匈牙利風格，主部的發展部分改變了其基本動機，在技法上用三連音和新的雙音使獨奏部分變得更加復雜，音域逐漸擴大，但G大調的調性非常穩定地保持了終曲的高亢特征。

副部與主部形成鮮明對比，主題的旋律變化速度更慢、更抒情，巧妙地交織著四分音符和八分音符，氣息寬廣，音符的升調和降調跳躍使其更顯高雅。隨后的裝飾音為旋律線增添了色彩，同時也是平行小調的引子音，斷奏的琶音使旋律更加流暢。

尾聲是主部音樂織體的再現，布魯赫再次將音樂的抒情風格充分發揮，高音聲部以八度雙音演奏，為最后的高潮做準備，突出主部主題，321—335小節以激情洋溢的急板結束全曲，展現出奧地利－德國交響樂的風格。

三、演奏技巧分析

（一）右手運弓控制

布魯赫的這首協奏曲有較多極為復雜的換弦樂段，比如快速的十六分音符分解和弦演奏以及大量雙音、和弦的頻繁切換，這些技巧賦予了作品豐富的音樂表現效果，因此右手力度對音樂所需的情感表達是運弓技巧的重要因素，這需要演奏者根據音樂風格、作品所需要的音色進行力量的調整轉變，對右手臂、手指都有極高的要求。

第一樂章與第二樂章有大量舒緩優美的樂段，承載了作曲家溫柔深情的思緒，旋律是長線條的，右手運弓、換弓的力度應更加細膩、均勻傳導于弓上，這對小拇指的彎曲動作要求極高。第一樂章主題開始時的小提琴音量變化豐富，Sol是輕柔的開始，快到中弓部分時右手力度漸強，小臂順著弓桿方向加快運弓，運至弓尖音量變弱，右手技巧主要集中于拇指、食指、中指，向弓尖方向傾斜，接著手指彎曲導向弓根方向，同時保持力量均勻，接著在E弦附點音符降Si處漸強，對主音Sol突出強調，握弓時將重點放在拇指、無名指和小指上，使大臂的力量通過手指更自然地傳導到弓上（見譜例1）。

整個第二樂章旋律富有歌唱性，樂隊伴奏幾乎以長音為主，小提琴獨奏部分有更多自由空間來表現，八分音符要盡可能增加弓段，附點音符應做出強調。樂曲中有回旋上行式音階旋律，這里的音樂情緒繼續高漲，連續連弓且節奏型變得密集，演奏應注意樂句音色和力度的變化，右手推動音樂不斷前進，弓毛要如羽毛般輕盈地吸附在琴弦上。這里在練習時還要注意音量的變化，嚴謹地演奏出漸弱、漸強，若將音量分為強、次強、弱、次弱，可依次進行錄音演奏，更加直觀地感受這些變化。這段溫柔的旋律可以適當使用手腕輔助換弦，可以更精準地控制好角度，但要避免幅度過大而使音色松散。

第三樂章是輝煌燦爛的風格，在節奏和音樂走向上盡情釋放情緒（見譜例2）。演奏者要用右手指和手腕發力，演奏時沿著弓子走向順勢向斜上方點狀發力，主要力量集中在右手食指，演奏時食指掛在弓桿上瞬間發力，快板樂段速度至少在每分鐘150拍。在實際演奏中，不確定因素可能會影響右手運弓的速度，因此在練習時演奏者可以加強速度的控制練習，從慢到快，可從每分鐘90一150拍逐漸遞增，避免在實踐演奏時因緊張使右手運弓加速、小臂肌肉僵硬、運弓不自如。

（二）右手換弦技法

第一樂章88一106小節應注意連弓、頻繁換弦的演奏技巧，這段演奏需要右大臂和手腕、手指同時參與，力度也需要更為精準的把控。以快速音階、琶音為基礎的模進樂句，應考慮到音樂的律動感，計劃好弓段分配，十六分音符運弓要均勻，弓速也要保持穩定，演奏標有重音的音符時右小臂的擺動頻率要一致，突然的加速和變慢都會影響整個樂句的節奏。

98—106小節是十六分音符的分解和弦，這里要以大臂為主導換弦，每小節強拍的后1/2拍與弱拍的前1/2拍連弓，右手手腕帶動手指運動完成換弦動作，筆者認為這里右手手指要放松，否則在這樣快的速度下換弦會出現碰弦雜音的問題。第102小節變成三連音連弓換弦，要強調突出Mi-Sol、Sol-Si、Si-Do，右手可以稍微加壓加速，同時左手揉弦，使聽覺上產生音樂遞進的層次感，但運弓依然要保持均勻的速度。

（三）顫音的落指

顫音常常被作曲家運用，是較為普遍的左手技巧之一，有時被用作對歌唱性旋律的修飾，有時出現在樂曲的高潮結尾，當作經過句為音樂形象增加緊張氣氛和力量感，通常演奏者根據音樂情緒的需求來調整顫音落指的力度和顆粒度。

第一樂章呈示部有上行二度關系的顫音演奏，演奏者需要明確節奏，左手手指始終保持顫音的顆粒性和持續性，旋律音符要演奏出層層遞進的韻律，在演奏顫音的同時需要揉弦來增強音樂情感表現。練習時應先放慢速度，左手拇指和打指的手指需要放松，抬落才能靈活，若拇指僵硬會拉扯到其他手指，使整個左手變僵硬。此外，手指抬指的高度要保持一致，否則演奏會不均勻，影響整個樂句的節奏。第一個打指只依靠左手指根的力量，突出音頭后每一弓的左手打指持續放松，提速練習后顫音的音響效果密集，更具感染力。

第三樂章有雙音的顫音演奏（見譜例3），力度為突強，演奏時需要保留三指，一指、二指打指，通常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指是獨立性且力量較弱的，手指按弦的力度也通常會被右手運弓影響，所以練習時需要控制落指、按弦力度，避免長時間過度用力拉扯損害手指機能。

四、結語

布魯赫的這首協奏曲與浪漫主義小提琴協奏曲的傳統密不可分，主旋律的出現將布魯赫與門德爾松聯系在一起，浪漫的形象都是在狂歡的時刻立即呈現的。《g小調第一小提琴協奏曲》在世界最偉大的杰作中占有一席之地，是小提琴演奏學習者必練的經典曲目之一。

[作者簡介]房子怡，女，漢族，山東泰安人，俄羅斯新西伯利亞格林卡音樂學院博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小提琴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