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敦煌藻井紋樣的兒童文創產品敘事性設計研究

關鍵詞：紋樣；文創設計；兒童文創；敘事性設計；敦煌石窟

引言

敦煌藻井紋樣歷史橫跨北朝至元多個朝代，是我國紋樣演變和藝術形式的寶庫，同時也是我國歷史的活化石。作為傳統藝術的精粹，敦煌藻井紋樣不僅具有高度的藝術價值，還承載了豐富的文化、宗教和哲學內涵。近年來，數字媒體技術和文化創意產業快速發展，圍繞文化產業開展的文創市集、文創周邊、文創綜藝等產業活動開展得如火如荼，帶動了傳統文化資源在當代設計中的應用熱潮。將傳統敦煌藻井圖案藝術與當代人們的生活狀態相結合，將其以當代視角解讀并表現出來，在傳統與當代之間構筑橋梁，進行傳統民族文化與現實生活緊密結合的創新設計，這是對傳統文化最好的傳承與活化[1]。

與此同時，新一代父母群體中高學歷高素質人群比例不斷攀升，受益于消費升級、二孩政策、家長教育觀念的轉變等因素，具有教育功能的文化創意產品市場需求明顯增長，尤其是在兒童文創產品領域。兒童文創產品作為教育和娛樂的載體，具有傳遞文化知識、培養文化認同的潛力。因此，探索如何通過敘事性設計將其應用于兒童文創產品中，以實現傳統文化內涵的傳遞與創新表達和兒童深度體驗有著重要意義。

一、理論基礎與分析

（一）敘事性設計

1. 敘事性設計概念：敘事性設計（Narrative Design）的概念起源于敘事學（Narratology）。敘事學（Narratology）是研究敘事結構、敘事方式和敘事效果的學科。敘事性作為敘事作品中的一種內在特質，是吸引受眾、建立情感共鳴的關鍵。它將故事情節、角色塑造和互動方式融入設計之中，使用戶能夠以情感和認知方式參與其中，并通過產品敘事與互動產生深刻的體驗和記憶。理解敘事性，從詞性解釋可知，其由名、動、形容詞3 種組成，詞性會根據故事脈絡進行組合，從而構成敘事性作品的關鍵因素。而在設計創意作品時，通常需要設計主題及設計脈絡的相互支撐，因此敘事性中的故事結構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其性質支撐著設計理念[2]。因此，敘事性設計是一種賦予產品情感的設計方法，以產品為依托敘述故事主題，構建故事情節，營造敘事情感[3]，使用戶擁有多層次的體驗感知。其通過故事化的方式，使產品、服務或空間設計具有情感吸引力和體驗深度的設計方法。其強調將故事性和情境性融入設計中，以觸發使用者的情感共鳴和心理認同，為用戶提供了更具個性化和記憶度的體驗，使產品或設計作品不僅具有功能性，還富有意義和情感價值。

2. 敘事性設計模型：敘事性設計是以敘事學為理論指導的一種設計方法[4]。文學敘事中敘述者與受述者的敘事過程可以概括為“作者——敘事文本——讀者”，敘事文本作為呈現媒介承擔著敘事者的角色，作者的思想能否呈現、呈現效果完全取決敘事者的表現。而設計敘事中與之對應的敘事過程則是“設計者——敘事內容——用戶”。其中文創設計的“敘事者”是“事”與“人”關系構建串的中間橋梁，設計者結合敘事性轉譯文化內容為敘事內容，圍繞用戶特征進行設計敘事，將其呈現、表達和輸出給用戶。將上述分析推導進行整合，我們可以得到一個粗略的文創設計主題下的敘事性設計模型，見圖1。

（二）兒童生理心理特點與敘事體驗特點

本文選擇以6-15 歲的兒童群體為設計研究對象。兒童其生理心理特征與成人有較大差異，且不同年齡段兒童擁有不一樣的身心特征。本節將根據敦煌藻井藝術與文化特征，結合兒童生理心理相關發展理論，選擇對應的兒童群體，并圍繞他們身心特征進行對應文創敘事設計特點分析。

皮亞杰的認知發展階段理論認為兒童的認知發展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主要分為感知運動、前運算階段、具體運算階段和形式運算階段4 個部分。其中，處于具體運算階段和形式運算階段的兒童由于具備一定的邏輯推理能力，能夠利用語言符號和圖像來表示物體，即能夠理解和建立不同事物之間的關聯性，并形成結論。但思維方式仍局限于具體事物和現實情境，因此需要對事物及其演變進行一定程度的還原和解釋，才能幫助他們更好地理解文化內涵。

同時，該階段的兒童開始理解“守恒”概念，對于事物變化本質理解更為準確。

其次，維果茨基的社會文化理論認為，兒童認知是在社會互動和文化背景影響下形成的，強調認知發展主要通過與他人的互動完成。即個體會從比自己更有經驗的人身上模仿、學習和吸收知識與技能。因而，構建一個多人的互動環境既能提升兒童的參與度，也能提升其模仿、學習和將外部經驗轉化為自身技能的能力。此外。通過“最近發展區”的適度支持，兒童能夠掌握和理解更加復雜的知識，提升自己的認知能力。即兒童在學習和掌握知識時需要逐級引導，并通過引入“支持性引導”幫助他們理解復雜的內容。

最后，埃里克森的心理社會發展理論提出，兒童在成長過程中會經歷一系列的心理沖突，并在克服沖突中形成自我認同感。因此，在兒童的學習、體驗過程中，可以通過改變環境、流程和形式等幫助兒童培養信息，提升他們的自主性，進而促使他們持續學習與探索，提高參與度。

（三）敦煌藻井紋樣概述與主題提煉

敦煌藻井圖案最早可能是由建筑內頂部構件的穹隆狀天花發展演變而來，起到仿木建筑內部場景的作用，同時展現出像木結構建筑藻井那樣高遠深邃的視覺效果[5]。同時，藻井紋樣受到中原文化、西域文化、佛教文化等多元文化的影響，表現出以下豐富的文化藝術特征。

抽象多元的宗教文化。敦煌藻井紋樣深受佛教文化的影響，其設計和構圖往往蘊含著豐富的宗教哲學意義。藻井中心常裝飾有蓮花、寶相花、飛天或佛像，這些元素象征著佛教中的宇宙中心和凈土世界。蓮花象征著佛教的清凈無染與智慧，代表宇宙秩序與和諧。藻井圖案的層層結構，向內收攏，象征了從外界的世俗世界逐步向內心、向凈土靠近的過程。同時，藻井的循環對稱性和層層展開的設計正是佛教輪回觀念中關于宇宙秩序與生命循環的視覺呈現，象征著生命的永恒與超越。

長久的文化融合歷史。敦煌作為古代絲綢之路的樞紐，藻井紋樣表現出豐富的文化融合特征。首先是佛教藝術與中原文化的結合。佛教傳入中國后，與本土文化深度融合的現象，如藻井中常見的幾何圖案和寶相花設計與中原傳統建筑裝飾有著共通之處。其次，波斯、印度、希臘等外來文化的藝術風格的傳播，尤其是花卉圖案、人物造型等元素的傳遞。這種文化融合不僅豐富了敦煌藝術的表現形式，還展現了古代中國開放包容的文化態度，象征著多元文明的交匯與共生。

融于生活的美學意識。敦煌藻井的對稱布局畫面設計給視覺上帶來平衡感，凸顯出美學上對于和諧、平衡的追求。線條流暢而精細，充滿韻律感，展示了高度的藝術技巧和審美追求。色彩上常用紅、藍、金等對比色和明亮色調。色彩搭配既通過對比增強視覺吸引力，又充滿象征意義。藍色常用于象征天空或佛教的“凈土”，紅色則表現莊嚴和神秘。圖案中大量使用花卉、祥云等細節，體現出對細節的注重。紋樣不僅具有裝飾性，也象征著福瑞與吉祥，傳達出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綜上所述，基于敘事設計概念和模型，針對兒童生理心理特點推導出6 ～ 15 歲兒童的敘事體驗特點，并結合敦煌藻井紋樣藝術文化特征提出主題關聯、感官交互、結構敘事和情境聯動4 個兒童文創敘事性設計方法，見圖2。

二、兒童文創產品敘事性設計方法

（一）主題關聯：建立聯想認知渠道

兒童文創設計涵蓋了玩具、圖書、服飾、文具、家居等多個領域，主要通過實體產品進行售賣與傳播。而產品的敘事性關注的是形式與意義之間的關系，即“物”與“事”之間的關系[6]。這在敘事性設計中主要表現為文化主題、元素與設計載體、元素的關聯。

在敘事性設計中，關聯性是決定敘事邏輯的關鍵[7]。選擇合適的敘事載體不僅能夠將文化主題以更加生動的形式呈現給兒童，同時考慮到6 ～ 15 歲的兒童具備一定的邏輯推理、理解抽象概念等能力，選擇與文化主題特征相關聯的敘事載體或將文化主題與敘事載體相融，能夠幫助兒童建立聯想、厘清思緒和把握文化主題，使得其在后續的產品使用過程中操作更為順暢，提高其積極性。其次，關聯性敘事的體現是把各種片段聯系起來，緊密關聯形成一組故事，用戶在使用產品時可以感受到逐漸發展的時間，并進一步聯想和感知空間情景，從而參與其中使產品體驗不斷的清晰深刻最終形成情感的共鳴[8]。因此，將文化元素與設計元素進行符號、形象和形態等關聯，能夠進一步提高兒童在文化認知過程中聯想的準確性和邏輯性，為后續的完整敘事與體驗打下基礎。

（二）感官交互：實現動態引導與主動參與

感官交互強調提升了兒童的參與感，使其獲得沉浸式的學習體驗。兒童文創考慮到兒童的學習意志和專注力，需要通過引導、互動讓兒童逐步進入故事情境，使其從單純的被動接受者轉化為主動參與。這種方法主要通過從視覺、觸覺、聽覺3 個方面的感官引導入手。觸覺方面可以通過材質應用和手工行為來增強兒童觸覺體驗。例如，在物體表面使用立體紋理或者特別材料來模擬主題文化元素的質感，或是讓兒童通過拓印藻井紋樣或是借助道具模仿相關行為，增強文化體驗的真實感。視覺方面則可以運用主題文化相關顏色和圖案進行二次設計，吸引兒童注意，以視覺線索觸發好奇與理解。聽覺方面可以在一些數字或電子產品中結合音樂或傳統故事旁白，通過配樂或背景音增強和提升文化氛圍。其次，在互動流程中通過實時變化與反饋的動態交互設計進一步維持兒童的積極性，引導兒童逐步走向更深層次的文化內容體驗和互動，形成更完整的文化認知。因此，在文創設計中可以設計具有即時反饋效果的小任務或游戲情節，讓兒童通過簡單操作可以設計，并在完成任務后提供即時反饋，如亮燈、聲音或虛擬角色的反應等。

（三）結構敘事：適應兒童認知節奏

結構敘事旨在通過故事框架的設計，讓兒童能跟隨情節逐步發展，維持認知興趣并形成較為完善的認知體驗。這種方式可以通過結構化的敘事安排控制節奏，通過控制情緒體驗，將兒童引導至不同的情境和體驗層次。結構化敘事框架的構建在故事敘事過程中可以將故事內容劃分為不同層次或階段，幫助兒童理解敘事的邏輯。這種結構化的設計能讓兒童明確每個階段的主題和任務，為后續節奏設置提供基礎。同時將產品的互動設計分解成相互獨立又前后呼應的小任務。任務模塊化的設計既讓故事有層次感，也能讓兒童感受到情節的遞進性。其次通過不同階段的互動設置引導和改變情感基調，主要是從時間控制、難度控制、互動層級3 個方面進行設計。時間上可以通過設置特定時間節點或任務完成時間，短時互動帶來緊張感，較長時互動則讓兒童深入體驗，在節奏緩急間形成更豐富的情感體驗。難度控制和互動操作上設置多級互動情境，逐漸增加任務的復雜性和頻率，使兒童在不同節奏的引導下，體驗各種不一樣的情緒感覺，逐步累積情緒獲得高峰體驗。

（四）情境聯動：記憶沉淀

情境是設計師在敘述產品時為描述特定的氛圍而營造出的具有情感的情形和環境[9]。這一方法關注將虛擬情境轉化為兒童的真實體驗，進而激發他們的想象力、情感共鳴。情境聯動主要通過場景、角色、物件等營造故事情境的營造和互動進一步強化認知和升級體驗。例如繪本產品可以借助平面設計或者立體設計重現主題文化背景，將具體的生活場景、故事背景具象化，通過視覺、聽覺甚至觸覺的全面調動，讓他們“置身”于古代敦煌的氛圍中，激發對紋樣背后故事的興趣，這種沉浸式環境能夠幫助兒童在互動中形成一定的感官記憶。其次，文化本身的構建并不是由單一孤立的元素所組成的，而是需要多角度立體式全方位地搭建和塑造[10]。在情境中加入情境觸發機制，將其與對應文化內容或內涵進行聯動。例如，通過觸摸或點擊特定元素，觸發相應片段講解，這類體驗將動手操作與文化內容結合，增進兒童對文化細節的關注，從而形成記憶強化。只有當事件沉淀為記憶，發展成為值得分享的故事，才能真正意義上完成體驗的建構，為一段特殊的經歷畫上句號[11]。而文創設計的使用作為一次事件，借助深入的情境設計完成與文化意象和文化價值的強化與輸出，能幫助兒童從內容、情感、認知、意義進一步完成記憶沉淀。這一機制為兒童提供了一種有形的“記憶沉淀”，有助于他們從視覺、體驗到認知的多層次記憶強化。

三、基于敘事性設計的敦煌藻井紋樣兒童文創設計實踐

（一）文創載體選擇與形式設計：策略游戲選擇與流程設計

結合6-15 歲兒童的認知發展和社會交往特征，本文設計實踐以敦煌藻井紋樣為主題，以地圖探索的游戲模式為依托，將敦煌藻井紋樣通過多人寶藏地圖探索游戲形式進行設計呈現。游戲流程設置一條探索主線和經營支線，玩家需要通過地圖走步探險，經歷紋樣主題探險故事，逐步收集紋樣碎片，并完成對應的任務安排合成碎片獲得完整的紋樣圖案。同時設置每個玩家的對應的店鋪經營支線，支線中獲得各種道具的隨機性機制可以豐富玩家體驗，增強游戲敘事的趣味性。完整游戲流程設計。多位玩家參與的路線選擇、道具使用，任務失敗或成功能夠導致不同的故事進程和玩家互動氛圍，也能進一步提升文化學習效果。

（二）產品感官交互與引導設計：紋樣元素提取與IP 形象設計

在感官交互與引導方面，本次設計實踐主要通過視覺、觸覺、聽覺等多感官的協調刺激，因此本次設計從不同階段的紋樣中選取具有代表性、結構完整的圖案。將復雜的紋樣進行簡化、抽象化，提取核心的幾何元素或線條，搭配其特征色彩，使其更適合現代產品的表達，見表1。其次，將藻井中的蓮花紋通過簡化設計和組合，抽象為擬人化的守護精靈形象，并以走步手辦的形式呈現（見圖3），玩家在每完成階段探索時將獲取新的手辦形象繼續探索。形象的變化是故事發展階段的反映，同時也是紋樣演變階段的象征，這種將其行為與文化意義相結合的變化設計呈現能夠不斷提醒、暗示兒童，幫助兒童逐步理解游戲背后的文化內涵。同時，通過配色優化，使用兒童喜愛的柔和色調，例如明亮的黃色、藍色，與文化傳統色彩融合。

（三）游戲敘事層級與體驗設計：故事內容安排與探索地圖設計

游戲敘事層級是塑造玩家沉浸感的重要基礎。因此游戲中通過玩家協助IP 形象修復失傳紋樣主線任務和西域店鋪經營支線的多線敘事模式，以藻井歷史與文化的核心故事為引導，貫穿整個游戲流程，對紋樣歷史與文化進行深入闡釋。在主線設計中以第一階段為例，將故事進程分為貫通西域、開窟禮佛、洞窟修建、隋朝新章4 個層級闡釋敦煌藻井紋樣的來龍去脈，見表2。地圖層次結構為按照故事4 個章節設置了4 條終點線路，并在路線上設置了章節圖標和顏色區分進行視覺引導，在地圖特定位置設計任務符號以觸發劇情，如在步數行走后停留在有黃色、紅色、綠色骰子標志的位置，需要進行對應的道具使用、劇情應對、隨機獎勵等。地圖設計還應用了藻井經典顏色搭配，并結合敦煌藻井紋樣不斷“演變發展”的文化意象和紋樣“彎曲柔和”的藝術特征，用圓框和矩形對進行地圖版面設計，在敘事體驗上幫助兒童對藻井圖案結構進行視覺聯想與感知，豐富敘事維度并提升游戲深度，見圖4。

（四）文化情境營造與記憶構建：歷史元素融入與周邊設計

通過對歷史元素的提取和應用，營造文化氛圍，可以增強玩家的沉浸感與文化體驗。因此，在除了基礎的游戲地圖與角色設計之外，本次產品實踐還對游戲輔助道具和周邊進行了設計，在文化物件收集方面，設計具有質感的紋樣碎片道具，引導他們關注細節紋樣并理解文化意義。同時將文化歷史元素融入游戲支線道具中，設計了戰亂平定和店鋪經營的對應道具卡，將道具設計與任務場景結合，設計在特定位置蓋章解鎖新場景的藻井紋樣印章以及紋樣的相關周邊，賦予文化元素持續性的互動價值，讓玩家在后續游戲體驗中多次接觸，將文化意象固化為可回憶的故事片段并深化記憶。最后將紋樣元素融入產品的觸覺反饋中，在紋樣碎片道具設計中利用凸起的紋理設計，讓用戶在觸摸時能夠“感受”文化圖案的細節，實現更強的文化傳遞性與用戶參與性，見圖5。

結論

敦煌藻井紋樣作為中國古代藝術的瑰寶，其精美的圖案承載了豐富的宗教、哲學和美學意蘊，具有獨特的視覺表現力和文化象征意義。通過寓教于樂的文創產品，兒童在接觸敦煌文化的同時，也獲得了審美、認知、創造力等多方面的培養。同時，借助敘事性設計將其通過兒童文創設計進行表達與呈現，不僅有助于傳統文化的傳承，而且能夠進一步挖掘和滿足兒童群體對于傳統文化題材創新文創產品的需求，推動文化創意產業的發展，為傳統文化的現代化傳播提供了新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