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教師老馬一退休,就被兒子接到市里生活。小馬讓老馬夫婦住別墅,自己和妻兒住別墅旁的高樓。老馬負責接送孫子,閑時遛狗、釣魚,一星期中還有一個下午去老年大學學太極拳。妻子老林專職買菜、燒飯、搞衛生。周末,在滬上班的兒子則回來與家人團聚一家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但昨晚的事,卻讓老馬徹夜難眠。
昨晚,月暗風高。小馬照例陪老馬在古運河邊跑步。一圈下來,老馬講完“全球要聞及老馬觀感”,第二圈小馬進行“個人工作匯報”時,手機響了。
“爸,朋友催我聚餐,風大天冷,您也別跑了。”
“我再走會,你雨喝酒。”
“嗯,那把外套脫給您。”小馬脫下外套幫老馬穿。此刻老馬聞到兒子衣領上一股香味。
“早去早回,最上邊紐扣扣實了,當心著涼。”
“嗯,有空調,不會冷,您也早點回。
老馬把外套脫下,仔仔細細地嗅了又嗅,衣領內側有微微異香
梔子花香?不,冬天梔子花不開。
女人的香水味?兒媳從不用香水—過敏。
難道…
月色暗淡,斑駁的樹影搖曳著老馬繁亂的思緒。
這孩子該不會做給爸媽打臉的事吧?
小馬讀初二時,老馬和妻子老林擔任畢業班班主任,整天忙得團團轉。一天,校長領來一外校轉來的名叫白梔子的女生,交給老林:“這娃初一時成績年級第一,后遇家庭變故,網絡成癮,成績一落千丈。眼看已經初三了,真不忍心這孩子就這么毀了,現在只有你林老師能救她了。”老林帶她進了班,座位安排在講臺前第一桌,和小馬同桌。老林時時關心,小馬處處幫助。后來,中考成績揭曉,小白考上市一中。上高中前,她拿著一截梔子花枝——花枝上有兩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來表示謝意,并告知曾經的頹廢,并非傳說的父死母嫁,而是因父母離婚…老林接過花枝將其插到小院的土里。那天,兒子望著梔子花說:“爸、媽,無論如何你倆不能離婚,我長大后結了婚也不離婚。”從此,每年中考季,馬家小院,綠葉白花,芳香四溢。后來,白梔子大學畢業在市里創業,現已是當地高檔酒店梔子酒店的老總。雖然忙得腳不著地,但常常會讓手下來老馬家送這送那。
大四時兒子兒媳相愛。兒子本科畢業后,先回市里打拼;兒媳留校讀研,畢業后與兒子結婚,婚后恩愛有加。后來,兒子到上海工作,夫妻倆雖分居兩地上班,但除出差,每周五兒子都雷打不動地從上海驅車趕回市里與家人共度周末。一家人郊游、野炊、看電影老馬夫婦含飴弄孫,其樂融融。
但是,這類似梔子的香味兒卻讓老馬想起了白梔子,想起了兒子初中時說過的話。
不能告訴老伴,告訴她,只會增其煩惱。
“兒子報平安電話早來了,你咋才回。又瞎琢磨啥了?不就是兒子外套上有女人的香水味嗎。”老林等在寒風中,未卜先知似的先發問了。
“你咋知道?”
“小狗幾天不洗澡臭,孫子噴了除臭液。”
“哦,這小子害我瞎琢磨一晚。”
“你那咸吃蘿卜淡操心的習慣得改。
周日遛狗時,老馬發現除臭液與衣領上的香味全然不同,心想,看來老伴也怕他擔心而說了謊。為了一探真相,他得暗中跟蹤兒子去上海。
夜幕降臨,市區華燈初上,車流如織。小馬駕車穿行在去上海方向的大道上,老馬租的車尾隨其后。近滬蓉高速時,卻看到小馬的車直角轉彎向市郊東湖方向疾馳。老馬心中忐忑,隨車緊跟其后。
小馬的車在梔子酒店前減速后,駛入地下車庫。
梔子酒店,那不就是白梔子經營的酒店嗎?難道兒子和白梔子…老馬頓覺心頭堵得慌。
老馬尾隨小馬,卻看到他走進了一個房間。老馬就在走廊的休憩處等著。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一位身材高挑,著一襲白色曳地長裙的美女款款走出,正是白梔子……
耳朵里仿佛嗡地一聲響,老馬兩腿發軟。等那個白色的身影遠了,他搖搖晃晃地走向電梯口,卻在拐角處巧遇老年大學同學老楊。
“老楊,好長時間不見了,最近怎不去‘老大'練太極了?”
“最近收徒了,收的是白總老家的學弟。他也和你一樣,姓馬。小馬原是上海某公司中層,薪資高,前幾年貸款給父母在市區買了別墅上月公司突然倒了,小馬不想父母為自己失業擔心,暫住咱酒店。平日騎馬找馬,邊打工邊找工作,周末回家與家人團聚。白總看中他這點孝心,就請我來酒店重操舊業,還安排他給我打下手,順便學廚藝。白總打算與他合作投資家鄉智慧養老項目,這會可能還在小會議室討論呢。”
“老馬,難得在這兒碰見,我請你喝茶。”老楊伸手去拉老馬。
“行。老楊,你身上有梔子香味呢。”老馬說著,心里已經踏實了。
“白總的酒店噴著這種香水味。為了掩蓋油煙,我和徒弟常常也噴一些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