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鄉村治理中硬法與軟法的協同

中圖分類號：D920.0；D422.6文獻標志碼：A

基層強則國家強，基層安則天下安?！吨泄仓醒腙P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強調，健全黨組織領導的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城鄉基層治理體系，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推進基層治理現代化是加強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重要課題。在數字化的時代背景下，把握數字技術對鄉村治理的賦能作用，實現數字鄉村治理中的硬法與軟法協同治理，對于推動數字鄉村建設、實現鄉村振興戰略目標具有重要的理論和實踐價值。

一、數字鄉村治理中硬法與軟法的協同關系

數字鄉村治理是依托大數據、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數字技術，對鄉村治理各環節進行智能化改造升級的新型治理模式。其中硬法軟法協同關系如下。

（一）硬法：穩基保治

硬法是數字鄉村治理的堅實保障。國家和地方制定相關法律法規，如《數據安全法》《網絡安全法》等，明確數字鄉村建設的基本準則和規范框架，為數字鄉村治理提供堅實的法律支撐。硬法以其權威性和強制性，通過設定明確的法律責任和處罰措施，對侵犯村民個人信息、破壞鄉村數據安全、擾亂數字鄉村網絡秩序以及網絡虛假信息、網絡詐騙犯罪進行嚴厲打擊，維護鄉村社會的穩定和秩序。同時，硬法還為數字鄉村治理提供必要的資源支持和政策保障，如《鄉村振興促進法》中對資金投入、技術研發等方面的規定，促進了數字鄉村基礎設施的建設和技術應用的推廣。硬法的存在不僅能夠保障數字鄉村治理的合法性和公正性，還能夠提升村民對數字鄉村治理的信任度和滿意度。

（二）軟法：靈活促治

在數字鄉村治理中，軟法發揮著獨特的作用。它以倡導、引導為主，通過村規民約、行業自律規范以及村民自發制定的數字治理公約等形式，對鄉村數字建設中的各類行為進行柔性約束[1]。例如，一些鄉村地區制定關于文明使用網絡的村規民約，引導村民文明上網，抵制不良網絡信息，營造健康的鄉村數字環境。部分鄉村電商行業協會出臺自律性的數字交易規范，促進鄉村電商從業者誠信經營、規范交易流程。這些軟法規范靈活、接地氣，貼合鄉村實際情況，適應數字技術快速發展帶來的新變化，促進鄉村數字文化的培育與發展，為數字鄉村治理營造良好的社會氛圍。

（三）軟硬法協同：互補增效

硬法與軟法在數字鄉村治理中相互補充、協同增效，共同構成一個有機整體。軟法的靈活性可以糾正硬法的剛性可能造成的抵觸和對抗，使治理更具針對性和適應性；而硬法為軟法的制定提供基本框架和指導原則，其權威性又為軟法的實施提供有力支撐。例如，在推動鄉村電商發展時，硬法規范市場秩序，軟法引導誠信經營。二者共同作用，形成合力，既能保障數字鄉村治理的有序性，又能發揮自主性和創造力，促進數字鄉村持續健康發展。

二、數字鄉村治理中硬法與軟法協同面臨的挑戰

（一）硬法困境：鄉村數字化進程中的立法受限

數字鄉村法律體系不夠健全。在鄉村數字化快速發展時，硬法體系滯后問題凸顯。例如，農村電商作為鄉村數字經濟關鍵部分，農產品網絡銷售缺少統一質量標準，各地產品品質、規格不一，消費者線上選購難以辨別優劣，沖擊了市場信任。農村特色產品知識產權保護法律細則不足，存在品牌標識被抄襲現象，農民維權艱難，打擊了電商創業熱情。農村電商交易平臺監管無專門法規，資質審核、運營規范、責任界定模糊，存在虛假宣傳等亂象，農民與消費者權益難以得到有力保障。

既有硬法適應性欠佳。當前鄉村治理相關法律法規難以適配數字技術發展需求。傳統法律法規多圍繞線下治理構建，難以匹配數字農業、農村電商等新業態需求。如《農業法》未明確農業大數據等數字成果的權益歸屬，易引發糾紛；《環境保護法》證據規則滯后，未將衛星遙感、物聯網監測數據納入法定證據，影響執法效率；《村民委員會組織法》對線上議事、電子投票等數字化自治方式缺乏規范，影響基層治理現代化實踐。此外，多部門法規間缺乏協同，面對數字基建等跨領域治理需求，存在政策沖突與監管空白，亟須通過修訂優化提升法律適配性。

（二）軟法隱憂：數字鄉村治理中的規則受困

部分軟法制定缺乏規范性。一些村規民約、行業協會自律規則等軟法是在民間社會發展過程中自發、逐漸形成，而且也會隨著社會環境的變化進行調整修正，是一種非正式制度，因此存在隨意性較大、程序不夠規范的問題。制定主體方面，部分村規民約、行業協會自律規則常由少數人主導。像少數村規民約未廣泛征求村民意見，致使鄉村數字建設中村民對數字設施維護、數字治理參與等需求被忽視。制定流程方面，一些軟法出臺未經充分調研與討論。如行業協會制定數字農業技術應用規范時，未深入了解從業者實際情況，匆忙定稿，導致規則可行性差。部分規則合理性欠佳。如村規民約規定村民參與數字信息采集義務時，未考慮村民接受度與信息安全問題，加之部門信息孤島導致同樣數據多次采集，引發村民抵觸。

軟法執行保障不足。軟法不具備硬法那樣的強制執行力。在數字鄉村治理中，當村民或相關主體違反軟法規定時，缺乏及時有效的懲戒與執行機制。比如一些村規民約規定村民要積極配合鄉村數字信息采集工作，但對于拒不配合的村民除道德遣責外，缺乏實質性的約束手段，使得軟法在實際執行中容易流于形式或形同虛設，且難以對未來潛在錯誤行為產生震懾約束。同時，激勵措施缺位，積極踐行軟法的村民或企業，未得到相應物質獎勵或榮譽表彰，使得軟法執行動力減退。

（三）協同阻礙：推進數字鄉村建設乏力

銜接機制不夠完善。一方面，適用界限模糊。在鄉村數字產業發展中，硬法規制企業準人、稅收，軟法涉及行業自律等，何種情況下采用硬法或軟法并無清晰界定，令治理主體無所適從。另一方面，協同流程不夠完備。如對農村電商監管時，行業協會發現商家欺詐，選擇行業內部處理還是舉報市場監管部門懲處沒有統一標準或清晰邊界，于是在對接時出現隨機性和隨意性問題，進而在后續監督整改環節主體卸責失位，導致協同中斷。此外，糾紛解決配合不足。如鄉村數字設施建設引發糾紛，村規民約調解不成進入司法程序，前期成果難以被司法部門利用，阻礙了軟硬法協同助力數字鄉村建設[2]。

協同動力不夠積極。相關部門受傳統治理模式束縛，在鄉村數字基建、數字農業政策落實中，過度依賴硬法強制力，忽略軟法凝聚鄉村共識、化解矛盾的作用，管理意識大于服務意識，造成主動協同意愿低。社會組織雖清楚軟法對鄉村數字文化推廣、村民數字技能培養有益，可因激勵機制缺失、制度保障不足、資源匱乏等制約，難以積極投身協同治理。部分村民對自身主體地位認知模糊，消極等待政府靠硬法解決問題。由于各方認知與行動偏差，阻礙了軟硬法協同合力的構建。

三、數字鄉村治理中硬法與軟法協同的路徑建議

（一）創新法制為數字鄉村治理提供硬法保障加快數字鄉村專項立法進程。相關部門應聚焦鄉村數字經濟、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數字社會服務等重點領域，開展專項立法工作。如在農村電商領域，制定詳細的農產品網絡銷售質量監管法規，專門機構負責銷售者資質審查、制定產品質量檢測標準、交易糾紛調解與仲裁程序等內容，填補法律空白，為市場規范運行提供堅實法律依據。

提升既有硬法適配性。對現有涉及鄉村治理的法律法規進行動態評估與修訂，建立“需求導向、問題驅動”的法律更新機制。針對數字鄉村發展中的新場景、新問題，通過“立改廢釋”并舉的方式優化制度供給。如在《農業法》中補充數字農業知識產權保護條款，明確智能農機、農業大數據算法等新型成果的權益歸屬；在《村民委員會組織法》中增設數字化自治規范，細化線上議事程序、電子投票規則及數據公開標準；對《環境保護法》配套細則進行補充，如將衛星遙感監測、物聯網傳感數據納入環境執法證據范疇。通過局部條款修訂與司法解釋聯動，推動傳統硬法從“線下治理”向“數實融合”轉型，增強法律對數字鄉村治理的兼容性與指引性[3]。

（二）優化機制為數字鄉村治理提供軟法活力

規范軟法制定流程。村規民約、行業協會自律規則等軟法制定應遵循民主、規范程序。村規民約制定過程中，村委會要通過召開村民大會、線上線下征求意見等方式，廣泛收集全體村民對鄉村數字治理的訴求與建議，例如鄉村數字信息共享機制、數字文化活動組織方式等內容，確保村規民約反映村民真實意愿，滿足群眾實際需求。行業協會制定自律規則時，應組織業內專家、從業者代表共同研討，明確數字技術應用標準、從業者行為規范。如農村電商從業者誠信經營準則、數字農業技術服務規范等，使軟法內容科學合理、切實可行。

健全軟法執行保障。建立多元化軟法執行保障機制，除道德輿論監督外，引入激勵與約束手段。如對于遵守村規民約，配合鄉村數字信息采集、積極參與數字鄉村建設活動的村民，給予物質獎勵（如生活用品、農資補貼等）或精神表彰（評選數字鄉村建設先進個人）；對于違反軟法規定的村民，采取批評教育、限制享受部分鄉村福利（如延遲發放集體分紅）等措施。行業協會對遵守自律規則的會員單位，可提供業務推薦、政策咨詢等服務；對違規單位，實施警告、行業內通報批評、暫停會員資格、違規信息網絡平臺公示等懲戒，增強軟法在數字鄉村治理中的執行力與權威性。

（三）構建軟硬法協同體系，賦能數字鄉村治理

構建清晰銜接機制。通過制定相關政策文件或司法解釋，明確硬法與軟法在數字鄉村治理中的適用范圍與銜接規則。規定在一般性鄉村數字事務處理中，優先適用村規民約等軟法，當軟法無法解決或涉及重大權益問題時，啟動硬法介入程序。例如，在農村數字文化活動組織中，若村民對活動安排存在爭議，先依據村規民約中文化建設相關約定進行協商調解；若爭議涉及侵犯村民基本文化權益或違反法律法規強制性規定，則依據相關硬法進行處理[4]。同時，建立硬法與軟法協同案例庫，將過往典型案例分類整理，附上處理流程與法律依據，為鄉村治理主體提供實踐參考，提升糾紛解決效率。

激發協同治理動力。通過舉辦培訓班、專題講座等形式，向政府部門工作人員講解軟法在基層數字治理中的優勢與作用，引導其在行政管理中合理運用軟法手段。例如在鄉村數字基礎設施建設項目推進中，借助村規民約動員村民積極配合。對社會組織和村民宣傳軟法參與治理的成功案例，組織參觀學習，增強其對軟法治理的認同感與參與積極性。設立硬法與軟法協同治理獎勵基金，對在數字鄉村治理中積極推動兩者協同并取得顯著成效的主體給予獎勵，激發各方協同治理動力，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數字鄉村治理新格局[5]。

參考文獻：

[1］裘有度.村規民約在鄉村治理中的軟法作用[J]中共四川省委黨校學報，2015（3）：76-79

[2]魯濤，陳紅梅.鄉村法治建設中硬法與軟法的沖突及其調適[J].民間法，2024，33（1）：100-110.

[3]王瑞鶴，祝榮華.數字化賦能鄉村治理現代化：邏輯理路、現實挑戰與推進路徑[J].農業經濟，2025（1）：73-75.

[4]喻曉社，游琪.數字文旅推進鄉村振興的邏輯與進路[J].南昌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4，55 （3） ： 99-108.

[5]張由．鄉村振興視域下數字鄉村建設路徑研究[J]現代農機，2025（2）：4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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