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治時期漢學家島田翰稱:“自白氏之集一流傳,舉世皆學之。自是以來,盛而不衰,流風遺習,至今不竭。”①平安時代白居易在日本備受推崇,即使在幕末時期仍有著巨大影響力。歷經古文辭派與性靈派詩學,江戶末期文壇由唐宋兩派論爭到漸趨折衷,而折衷派中又多以性靈論為主。松下忠引神田喜一郎博士所論寬政初年(1789)至慶應末年(1867)之漢文學,稱“這時期受公安派詩說影響,主張清新性靈”②,白居易詩歌也因此成為詩壇主要模仿對象。江戶至明治,在“脫亞入歐”的號召下,漢學受到沖擊,但漢詩文卻益見興盛。豬口篤志《日本漢文學史》引大町桂月《明治文壇之奇現象》稱,明治時期漢詩文創作達到了最高峰:
明治の世となりて、西洋の文學や思想や俄に入り來れり。是れ未た奇とするに足らず。小說面目を改めて勃興せり。是れ未た奇とするに足らず。新體詩勃興せり。これとても奇には非ず。たた麂滅するなるパしと期したる漢詩が卻ーて盛んになり、且上手になりし事は吾の不思議に思はさるを得る所なり。漢籍入りてより二千年、漢詩を作る技倆の発達せること、未た明治時代の如きあらず。③
許多有漢文學教養的文人積極從事漢詩創作,如號稱“明治三詩人”的小野湖山、大沼枕山、鱸松塘。本文將以幕末文人小野湖山為例,探討其對白詩的接受。
小野湖山是江戶至明治時期著名的漢詩人,現有研究主要關注其與清代文人的交往。關于小野湖山對白居易詩歌的接受研究,戴盟較早關注到小野湖山對白居易詩歌的學習 ④ ,嚴紹盪進一步指出小野湖山《鄭繪余意·驅蝗》與白居易《新樂府·捕蝗》二詩有相同旨趣③,孟昭毅亦同此說③。白居易作為幕末文壇的主要模仿對象,學界現有關注仍不夠,對小野湖山的白詩接受有待深人考察。這對于我們認識唐詩在域外的影響及域外漢文學研究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小野湖山,名卷,字舒公,本姓橫山 ① ,別號湖山、玉池仙史、侗翁,近江國(即今滋賀縣)人。文化十一年(1814)生,明治四十三年(1910)九十七歲卒。小野湖山師從江戶著名漢詩人梁川星巖,晚歲于大阪創辦優游吟社。湖山常懷憂國之思,紉山逸也稱:“湖山翁資性闊達,不拘小節,而憂國之念甚切,嘗有詩云,‘靜坐自欺參古佛,依然煩惱亂如塵。情耽花月性憂國,我是人間造業人。”②晚年又“絕意仕途,后徙居京師,優游詩酒,如不知世事者。”③湖山著述頗豐,有《湖山樓詩抄》《湖山樓十種》等。
一、對白居易諷喻詩的接受
德川幕府末年,歐美國家因資本主義發展需要,迫使日本開國通商,日本民族危機加劇。與此同時,伴隨商品貿易增加,廉價棉布輸入,手工業生產受到打擊,下層人民生活困難。寒門出身的小野湖山對于下層民眾之苦,感受更深。愈演愈烈的農民起義及空前的階級矛盾,也促成了小野湖山對白居易諷喻詩風的接受。
“詩人本意在箴規,語要平常不要奇。若就先賢論風格,香山樂府是吾師。”④ 小野湖山以白居易樂府詩為效法對象。小野湖山的底層身份使其更能接觸到貧苦百姓生活,其模仿白居易《新樂府》《秦中吟》等諷喻詩最為直接和得意的創作即《鄭繪余意》。這是小野湖山觀江戶畫家山本琴古《流民圖》所作,每圖題一詩,共十二首,即《霖后田疇渺如大湖》麥實化為蝶》苦旱禱雨》《大風傷禾稼》《驅蝗》《洪水暴漲》《流民乞食》《掘草根剝樹皮》盜賊成群《俄者相奪為食》病苦凍餒極其慘》施谷粟賑窮困》。山本琴古之畫仿自宋代鄭俠《流民圖》,故小野湖山題名曰《鄭繪余意》,有延續鄭俠之意。③《鄭繪余意》作為諷喻組詩,展現了自然災害下貧民的艱難生活,作者感時傷世、視民如傷的憂國憂民之情溢于言表。明治時期啟蒙思想家中村正直讀后賦《拜讀此卷賦二絕奉呈》:“不寫湖山綺麗景,卻描閭巷流亡民。元來風雅原忠厚,須識詩人自有真。讀來毛骨為森然,愧我豐衣足食眠。不覺良心忽警發,自思館欲捐金錢。”⑥
從詩歌體裁上看,組詩十二首均為五古,與白居易多用古體寫作諷喻詩的形式相仿。從內容上看諷喻主旨鮮明,諷喻意味甚濃。如第一圖《霖后田疇渺如大湖》:
一望如大湖,津涯不可及。本是沃饒地,樹藝宜五谷。沴氣禍吾民,淫霖幾旬歷。陰風翻濁浪,暗慘無霽色。只恐耕桑徒,化為魚鱉屬。萬家失生業,相顧空嘆息。爭得補天穿,世無媧皇石。⑦程千帆評曰:“藹然仁者之言,白傅《秦中》之遺也。”③白居易《秦中吟并序》稱“貞元元和之際,予在長安,聞見之間,有足悲者。因直歌其事,命為《秦中吟》。\"③白居易《秦中吟》與小野湖山借鄭俠圖表達對百姓窮困生活深切同情的詩作意旨不謀而合。“本是沃饒地,樹藝宜五谷。沴氣禍吾民,淫霖幾旬歷”句,乃脫化自白居易《重賦》“厚地植桑麻,所要濟生民”句。“陰風翻濁浪,暗慘無霽色”句,與《重賦》“歲暮天地閉,陰風生破村”所描繪之慘淡黯然景象極為相似。
第三圖《苦旱禱雨》:
高田已焦土,低田龜兆坼。數旬天不雨,井涸川亦竭。秔稻盡枯萎,人民亦槁瘠。所恃唯有神,
禱祀朝復夕。徒見炎毒熾,未蒙一滴澤。我意咎祝融,何爾肆其虐。人言衽席上,更有老旱魃。①蒲生重章評曰:“所恃”句見‘氓之蚩蚩’,尤可憫,妙甚。結出人意表,妙妙。”②在久旱無雨,川井枯竭,稻田枯萎,人民走投無路的急迫情形下,內心所能寄托的卻惟有神靈。無奈神靈不靈,炎炎烈日,毒熾依舊,實則說明旱災的嚴重性。末尾句所提“旱魃”乃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引發旱災的怪物。小野湖山此句何以出人意料,就在于結句中將這種災禍歸結于老旱魃作祟。正如白居易《輕肥》詩所言“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與之相對的是官僚內臣們“夸赴軍中宴,走馬去如云”③。雖天災不可避免,但若不是上位者的橫征暴斂,窮奢極欲,百姓豈會無余糧度過饑荒時節。在顆粒無收的年代,不勞而獲的達官貴胄尚能如此驕奢淫逸,不惜百姓之貧苦,對百姓的盤剝程度令人發指。這里正意欲轉移人民注意力,與上位者撇清關系,一切災難均因旱魃所起,與愚民政策無異。同白居易《輕肥》相比,小野湖山此詩諷刺意味更為尖銳。再如第四圖《大風傷禾稼》結句:“禾偃無可起,慘怛奈此憂。為問牧民吏,預備有方不?”④以反問的語氣,更為直接地表達出對統治者的不滿。
第十圖《餓者相奪為食》直接寫出旱澇災害給百姓生活帶來的后果:
人生食為命,無食斯無人。宜哉先王政,食在喪祭先。后世重貨財,視食如輕然。不重奪農時,不難廢民田。一旦逢兇荒,餓者紛成群。攘臂相奪食,聲厲色怒瞋。已無鄰里好,豈知弟兄親。痛哉萬物靈,不及烏與鳶。⑤
評曰:“丙寅(1866)冬,幕府買西夷之米,仆慨然賦詩云‘國無三年蓄,古謂非其國。瑞穗空美名,今買西夷食。今讀侗翁詩,亦與余同憂者矣,如輕然冷甚。滿腹經綸,慨世如傷。” 生活必需品尚需要外購,其國內價格可想而知,下層民眾生活已舉步維艱。在位者重財貨而輕農事,眼下之情形看似天災,實為人禍。“攘臂相奪食,聲厲色怒瞋。已無鄰里好,豈知弟兄親”化用白詩“是歲江南旱,衢州人食人”。
二、坦易真摯的詩風
小野湖山詩如其人,書寫自我性靈,坦易真摯的詩歌風格與白居易詩風相似。其常往返江戶(今東京)與淡海(今滋賀縣)之間,“今東海東山二道,則多山川名區,古昔英雄戰爭割據之墟。而舒公歸省之日,路必由于二道間,感慨之余,出之以厚之情。故其詩真摯而多變態。”?既有歡欣愉悅、文采斐然的寫景詩,有攬勝懷古的感事詩,又有雕績刻畫的詠物之作。其《已卯(1879)新年六首》云:
六十又添六,今吾非故吾。吟情歸冷澹,春夢入虛無。掛壁祖先筆,付兒朝賀圖。梅花真我友,風骨自清癯。 (其一)
六十又添六,新年不覺新。甘酸愔世味,恬靜養天真。藥物無如酒,仙居獨占春。誰思城市底,有此最閑人。 (其二)
六十又添六,余年知幾年。世途雖險矣,吾意獨翛然。巷僻稀過客,居幽有別天。曉禽聲啃啃,孤枕日高眠。 (其三)
六十又添六,癡心老益癡。才成容膝地,未辦買山貲。工部終難及,樂天我所推。昔曾焚諫草,今且刻閑詩。(其六)⑧
在平實直率的詩句中,一個灑脫放達、天真恬靜、優游閑適的老者形象呼之欲出。明治十年(1877)鷲津宣光為小野湖山所作《湖山近稿序》稱:“世之新奇其意,藻繪其詞,…試覆姓名,讀之不能射其出于誰手也。吾友小野侗翁之于詩,獨異其撰,皮剝毛脫,出以坦易真摯,咀嚼而詠之,篇篇有侗翁其人在焉。”①稱其“老才能寫性情真”②。
清人趙執信論詩反對神韻說,倡導性靈。他在《談龍錄》中稱贊清人吳喬“詩之中,須有人在”之論,并提出“必使后世因其詩以知其人,而兼可以論其世”③。明治學者谷鐵臣評小野湖山《移寫上京橘町地頗幽靜喜賦以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為韻》曰:“彭澤安命,香山樂易,翁并得之,不唯其詩同然。”④小野湖山不僅詩歌風格與白居易相似,其性情亦同香山。
人情厚實之人,工于詩者宜然。白居易《襄州別駕府君事狀》表達了對母親教養之恩的感激,“母親晚年時為盡奉養之責,居易特上《奏陳情狀》,乞請授俸祿稍優之官,而為皇帝特準”③。小野湖山不僅詩歌風格真摯自然,其為人亦如此,奉養雙親感情甚篤。藤森弘庵《湖山樓詩稿序》稱:“橫山舒公,淡海人,東學于江戶。又以其所得,授后進,以資衣食。茍有余裕,則必千里賫歸,以為北堂之獻。若是者,數矣。余恒嘉其所為,以為厚于人子之情者也。詩之本于情也,久矣。其為人也厚于情,則雖有不工于詩者,寡矣。其為人也薄于情,則雖有工于詩者,寡矣。\"⑥
清人何如璋評價小野湖山詩曰:“統讀大著,無美不備,而氣格渾成、筆力奇崛,尤擅勝場。詩體至今日,頹靡極矣。言性靈者,趨于淺薄;尚議論者,失之直率;所謂溫柔敦厚之旨鮮有解者,不圖來東,得聞正聲,殊令人尋繹不厭,詠史諸作,憑吊古今,興會淋漓,昔人所謂感均頑艷,可以持贈。”?盛贊小野湖山詩作乃“正聲”。《樂記》有言:“正聲感人,而順氣應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③高棣《唐詩正聲·凡例》:“題曰‘正聲'者,取其聲律純完而得性情之正者矣。”③足見何如璋對小野湖山詩作評價之高。
小野湖山師事梁川星巖,梁川星巖在江戶從山本北山求學,當時的山本北山、市河寬齋、菊池五山等人均提倡性靈論詩學,梁川星巖不免受此影響,而小野湖山論詩以性靈論為中心亦受到星巖師的影響。
三、對白詩形式的模仿
小野湖山詩歌創作以白居易為宗。清代赴日使者、駐日使臣黎庶昌幕客孫點君稱:“余東渡后,往來詩友難更仆數,就中以四老為最負大名,曰:岡本黃石、大沼枕山、小野湖山、森魯直。四老人者,年皆七八十許,并以詩稱,所著風行海內外。森髯酷嗜山谷,湖翁篤好香山,枕老則自命老杜,極嚴格律…黃石先生不主一格,不名一家,以羲黃之胸襟抒魏晉之詞藻…”。 ⑩ 湖山《酒趣十六首》(其八)稱:“酒趣在絲竹,陶寫怡心顏。中宗白少傅,遠祖謝東山。\" 其友人大沼枕山稱之曰:“才如白也最風流,去作神仙汗漫游。何日長安市樓酒,聽君醉里說滄州。”②
白居易有《題詩屏風絕句并序》,對于白居易屏風題詩一事,小野湖山積極效仿,作《詩屏風小引》:“昔者白香山在湓上,自錄元微之寄示之什,以為一屏風,作詩記之,其事風流可想焉。余頃仿之,新作亦素屏,手錄諸同人詩,朝夕諷詠,覺舉目會心之妙,真可樂也。”①
對白居易詩句的化用。白居易在寫作時有自稱“白家”者,如《蕭庶子相過》云:“半日停車馬,何人在白家?殷勤蕭庶子,愛酒不嫌茶。”②《閑居自題》云:“時逢過客愛,問是誰家住?此是白家翁,閉門終老處。”③小野湖山《初夏偶作》云:“綠樹陰中清晝長,除慵解倦是何方。病酲身似劉賓客,要乞白家茶一囊。”④其所稱之“白家”正是化用自白居易詩,借用白詩典故。其《臥病數日枕上漫題》云:“人身與家國,小大理則一。寄言當路人,慎勿從權術。”④“寄言”一詞在白詩中多次出現,且多見于諷喻詩。如“寄言立身者”“寄言為國者”“寄言為臣者”“寄言邦與家”“寄言游春客”“寄言榮枯者”“寄言控弦者”“寄言狐媚者”“寄言立身者”“寄言癡小人家女”等。小野湖山“嬌花嫩柳果何境,蕙帶蘿襟唯此翁”③ 句化用白居易“蘿襟蕙帶竹皮巾,雖到塵中不染塵”句。
還有對白居易詩韻的模仿。如《玉池新居偶作》:“游寓都門二十春,貧中未有似吾貧。萬間何得庇寒士,一宇今才容此身。移轉東西非撰地,軒窗修補頗煩人。但教方寸間仍靜,瑣瑣何須避世塵。”仿白居易《題新居寄宣州崔相公》詩之韻。
小野湖山友人生方鼎齋作《題橫山舒公曲坊吟榭》:“靜花幽石境偏佳,門對深篁半扇開。莫道白家岑寂極,老元短李去還來。”③在詩句中直接將小野湖山比作白居易,自己等其他好友自然是元稹、李紳之類。這是對中唐元和詩人交往唱和的自擬與模仿。白居易編有《元白酬唱集》劉白唱和集》等,小野湖山在小西湖蓮塘新居作《不忍池新居雜吟十二首》,與友人相酬唱,仿白居易而編《蓮塘唱和集》。
小野湖山對白居易青睞有加,其人被友人直呼為“小香山”。友人蒲生重章《次湖山小野翁池塘新居韻以博一粲》稱:“好句三千敷世間,翁乎真個小香山。果然愛物情亦似,欲種白蓮盈碧灣。”③并注曰:“白香山倍愛白蓮,其見乎詩篇者多矣,不暇枚舉。”森春濤《讀湖山翁蓮塘唱和集追次原韻》:“名在韓蘇伯仲間,風流無比白香山”“比白公堤真乃好,小香山住小西湖。”③徑直將小野湖山呼作“小香山”。
四、以白詩為標準的詩歌批評
小野湖山論詩強調詩歌勸誡規諫的社會功用,詩歌語言貴在平淡自然,對平易淺切的白居易詩歌非常欣賞。《論詩》曰:“詩人本意在箴規,語要平常不要奇。\"@ 其題畫詠史絕句《清少納言撥簾圖》(其二)云:“一部《長慶》妙人神,香爐峰句最清新。圣賢兒女共傳誦,到底香山是幸人。”①《長慶》即《白氏長慶集》,“香爐峰句”即白居易“遺愛寺鐘欹枕聽,香爐峰雪撥簾看”句,因《枕草子》中所載清少納言與中宮藤原定子“香爐峰雪如何”一事而盛傳日本。小野湖山此處極力歌頌白居易詩作在日本流傳之久遠。
小野湖山在學習白居易的同時,還以之作為詩歌批評的標準。如評江戶后期武士岡本花亭《赴長崎途中作》,稱贊曰:“風調之美不減白傅。其《論詩》(其二)云:“粗率凡庸是我詩,敢忘前輩賜箴規。腎雕肝琢孟郊派,熟與香山平直辭。”③ 白居易詩歌平易自然,書寫自我真實性情,這一點也是湖山詩歌批評的標準之一。如他評同門鱸松塘《送別山舒公》“尋常小別又傷神,何況東西送客頻。從是山窗風雨夜,對床剪燭更無人”曰:“真情之語,不知者以為陳腐爾。”②再如《春日初游絕句》,湖山評曰:“淡雅近自然。”②
小野湖山同門岡本黃石有《黃石齋詩集》六卷。其《歲暮雜感效老杜同谷縣七歌之體》(其七)詩曰:“懷古感今身骨瘠,俯仰乾坤心索莫。矧當歲路崢嶸時,更堪風饕與雪虐。已矣,百憂萬憤徒為耳,于世曾無涓滴益。嗚呼,七歌兮,歌遂終,坐視歲寒千尺松。”“湖山評曰:“余輩作詩,以白香山諷喻體為師法,庶幾有益于世也。讀到“已矣”二句,不覺長嘆。”③以小野湖山為首的漢詩人師學白居易諷喻詩體,意欲發揮詩歌救濟人病、裨補時闕的社會功用。
又《到長崎訪岡田恒庵遂寓其宅賦此以贈二首》:“自古知音不易逢,況觀薄俗化澆風。三千里外來相訪,二十余年與舊同。鬢發如霜凌大海,胸襟似水挾清空。從非素尚高持輩,世上今誰待寓公。”湖山評曰:“率易似香山。”④小野湖山以他人詩似白香山,作為對他人的贊譽之詞,將白詩視為詩歌創作之典范。
結語
小野湖山作為受白居易影響較大的幕末文人,無論是在創作實踐還是理論批評中都表現出對白居易詩歌的極大尊崇。其白居易詩歌接受具有鮮明特點,不再局限于簡單的表層模仿,而是基于江戶末期以來日本的社會現實,深人到諷喻主旨層面,對白居易諷喻詩的接受更加徹底,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白詩接受的本土化。且以白居易作為詩歌批評的標準之一,將幕末文壇對白居易詩歌的接受升華到了一個較高的層面。
ReceptionofBaiJuyi'sPoetrybyOnoKozan
NIE Gai-feng
(School of literature,Liaocheng University,Liaocheng 252o59,China)
Abstract: In the late Edo period of Japan,externally, there were continuous incursions by capitalist countries in Europe and America, intensifying the national crisis. Internally, the drawbacks of the Tokugawa shogunate's rule were constantly exposed,the class contradictions were sharpened,and the people at the bottom lived in hardship. Against the backdrop of internal troubles and external invasions,a group of poets who writes poetry in Chinese with the feelings of worrying about the country and the people emerged. Among them,Ono Kozan was a typical representative. He had a more profound and thorough acceptance of Bai Juyi’s satirical poems and achieved the localization of the acceptance of Bai's poems.Ono Kozan's acceptance of Bai Juyi’s poems was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imitation of the form of Bai's poems and the satirical themes of the New Yuefu poems,the pursuit of a straightforward and sincere poetic style, and the poetic criticism carried out with Bai Juyi as the standard.
Key words: Ono Kozan;Bai Juyi's poems;satire;acceptance
[責任編輯 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