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女郎》 繪畫形式語言研究

一、克拉姆斯柯依簡介

伊萬·尼古拉耶維奇·克拉姆斯柯依于1837年出生在俄國中部伏龍涅什省奧斯特洛戈日斯克城一個貧寒的市民家里，艱難的童年生活讓他早早體會到生活的不易。1853年，16歲的克拉姆斯柯依迎來了命運的轉折，他成了一名鄉村流動攝影師的助手。在修理底版和做雜活的過程中，克拉姆斯柯依得到了鍛煉，但這也限制了他的才華。不久之后，他進入彼得堡皇家美術學院，開始接受嚴格的、主流的技法訓練，這為他日后的藝術創作奠定了堅實基礎。1863年，克拉姆斯柯依因不滿于學院教育的保守思想而離去。1870年，他積極響應成立巡回藝術展覽協會的提議，成為俄羅斯巡回展覽畫派的創始人和思想領袖之一。1871年，巡回展覽畫派舉辦首次畫展，克拉姆斯柯依的作品參展并受到了觀眾的熱烈贊揚，他也逐漸在俄國畫壇嶄露頭角。他不僅是當時杰出的藝術理論家和社會活動家，而且是卓有成就的大畫家。

《無名女郎》（圖1）創作于1883年，是克拉姆斯柯依晚年最得意的作品，在他的創作生涯中占據著極為重要的地位。這幅頗具美學價值的肖像畫中，畫家用恰到好處的筆觸與色彩表現了女郎孤傲的氣質，塑造了一位果敢又剛毅的俄國女性。

《無名女郎》是世界美術史上的肖像畫杰作，充分體現了克拉姆斯柯依的藝術風格和創作理念，也反映了當時俄國社會的精神風貌和時代特征。

二、《無名女郎》的繪畫形式語言

（一）繪畫形式語言的概念

繪畫形式語言指藝術家從自己對世界理解的角度出發，使用某些創作手法，對生活進行觀察、體驗、分析、處理并創作藝術作品的過程。在創作中所運用的形式要素包括線條、光影、空間、結構、構圖、色彩、筆觸、造型等等。畫家將不同的繪畫材料工具作為載體，以繪畫形式語言要素為視覺信號的媒介，繪制出肉眼可見的完整且不同風格的作品。繪畫形式語言是一種藝術表達的方式，可以幫助藝術家表達他們內心的情感、思想以及主題，也可以用來描繪一個場景，或表達一種意象。

（二）《無名女郎》的構圖

繪畫中，構圖對于畫面起主導作用。畫家以構圖形式為繪畫創作的切入點，充分而理性地運用點、線、面等基本元素構成畫面，這種不確定性的組成形成了繪畫的基本法則，即均衡和變化。無論是繪畫還是攝影，構圖講究的都是每個單位視覺重量的比例，過大或過小、顏色過深或過淺都會導致畫面不均衡。

在《無名女郎》中，畫家采用了三角形構圖，這種構圖方式在藝術創作中極為常見，具有獨特的穩定性與視覺美感。畫面中，女郎的身體、頭部以及伸出的左手與馬車的靠背、扶手等元素共同構成了一個不規則的三角形。其中，女郎的身體是三角形的主要支撐部分，她微微側身，斜靠在椅背上，身體形成一條自然的曲線，打破了幾何圖形的呆板，為整個畫面增添了生動性與動態感。其頭部微微轉向一側，與身體形成一定角度，使三角形在穩定中有了變化。

說到變化，在變化中尋求統一是構圖的基本法則，變化不統一或者統一不變化都是畫面構圖失敗的表現。為了使構圖不過于呆板，畫家大多不會單單使用一種構圖方式，而多種構圖方式組合運用不合理會導致畫面雜亂，因此構圖并非一件簡單的事情。畫家需要從突出明暗對比、大小對比、深淺對比、形狀對比、方向對比、疏淺對比等技巧入手，再結合點、線、面創造視覺形象，增強藝術表現力。

（三）《無名女郎》的色彩

色彩有多種表現形式，如寫實性色彩、表現性色彩、裝飾性色彩、抽象性色彩、象征性色彩、意象性色彩等。無論是哪種色彩語言形式，其都是以主觀現實美為實質。

《無名女郎》的畫面大體為冷色調，畫家以白色、藍色、灰色等為主，營造出一種清冷、莊重的氛圍。白色的運用尤為突出，如女郎頭戴的白色駝鳥羽毛帽子在畫面中格外醒目。白色不僅象征著純潔與高貴，還與女郎冷峻的神情相呼應，強化了她的高傲氣質。她身上穿著的皮毛鑲邊的天鵝絨外套以深色調為主，與白色帽子形成鮮明對比，突出了人物的輪廓和立體感，使她在畫面中更加引人注目。女郎脖子上系著的藍紫色領結為冷色調的畫面增添了一抹色彩，藍紫色的神秘與深邃既與整體的冷色調相融合，又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冷色調帶來的沉悶感，使畫面更加生動，富有變化。

背景部分，畫家運用了柔和的顏色來描繪冬天的城市景色。建筑物的屋頂上覆蓋著白雪，在明亮天空的襯托下，其呈現出淡淡的藍色調，與人物的冷色調服飾相呼應，強化了畫面的清冷氛圍。遠處的建筑和天空的色彩過渡自然，從淡藍色逐漸過渡到柔和的黃色，使背景具有層次感和空間感。整個畫面和諧統一，通過色彩的對比和變化，突出了人物的主體地位，增強了畫面的視覺沖擊力。

從色彩心理學角度來看，冷色調往往給人一種冷靜、理智、距離感的感覺，這與無名女郎高傲、冷漠的性格特征相契合。冷色調貫穿整個畫面，通過審美構建，體現了具有形式美的色彩結構。色彩是繪畫作品的靈魂，是畫面中最具感染力和表現力的元素。色彩可以將人帶入一個新的世界，同時它具有極強的視覺沖擊力，可以讓人產生情感共鳴。

（四）《無名女郎》的筆觸

筆觸是畫筆在繪畫材料上呈現的下筆形狀、姿態，屬于物理屬性，是繪畫形式語言中一個重要的因素，這是手在畫面上移動的直接痕跡。油畫筆觸不僅僅服務于造型等繪畫要素，更憑借筆觸樣式的多變和表現力而具有獨立的審美價值。從繪畫史的角度看，由于藝術家的審美意識和追求不同，筆觸發生了變化與發展。運筆技巧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筆觸，筆觸的輕、重、緩、急會給人帶來不同的心理感受。

在《無名女郎》中，克拉姆斯柯依運用輕重不同的筆觸來表現人物的不同部位。在描繪女郎的面部時，筆觸輕柔細膩，幾乎看不到明顯的痕跡，這種筆觸與女郎光滑細膩的肌膚尤為契合。在描繪女郎的頭發時，筆觸則變得稍重一些，通過有節奏的涂抹和排線，表現出頭發的厚重感和層次感，使得每一根發絲都清晰可見。在女郎的衣服褶皺處，畫家運用密集的筆觸來表現褶皺的復雜和陰影的深沉，使衣服看起來更加立體、真實。這些筆觸相互交織，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紋理。在畫面的背景部分，筆觸相對稀疏，以簡潔的線條和淡淡的色彩勾勒出建筑物和天空的輪廓。這種疏密對比不僅突出了人物的主體地位，還使畫面的節奏感更加鮮明。

（五）《無名女郎》的造型

造型在繪畫作品中具有支撐的作用，能夠在視覺層面讓觀者感知特征。從油畫繪畫語言角度來看，造型永遠是為繪畫內容服務的。在《無名女郎》中，人物造型極具寫實性與概括性。畫家通過對女郎身體結構和比例的精準把握，塑造出一個真實而生動的形象。

畫家對人物五官的描繪細致入微，從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揚的嘴角到深邃的目光（圖2），每一個細節都刻畫得栩栩如生，生動地展現了女郎的面部特征和神態。同時，畫家對人物造型進行了一定的概括和提煉，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細節，使人物形象更加簡潔明了，突出了其主要特征。女郎的形態塑造也十分注重動態與靜態的平衡。她的身體表現出相對靜態的坐姿，但微微側轉的頭部和斜視的目光為畫面增添了動態感，使她看起來仿佛正在觀察周圍，充滿了生命力。這種動態與靜態的平衡，使人物形象更加生動自然，避免了因完全靜態而產生的呆板感，也避免了因動態過多而畫面混亂。

三、克拉姆斯柯依在美術史上的地位

克拉姆斯柯依作為巡回展覽畫派的奠基人，主張俄國藝術家應該描繪俄羅斯的景色和人民。從俄國繪畫的發展脈絡來看，19世紀中葉，隨著農奴制度的解體，俄國迎來了文化藝術的繁榮，現實主義繪畫逐漸興起，巡回展覽畫派成為這一時期的重要藝術流派。克拉姆斯柯依的現實主義繪畫是這一時期的一個歷史性轉折：他就是要拋棄那些外國的條條框框，直接面向俄國的現實生活，要求“俄國藝術家同西歐藝術家不一樣，要按另一種方式去看生活”。其所說的“另一種方式”，其實就是俄國的方式，而這“看”當然不只是看，還包括貫徹藝術家的激情、理想、傾向及其對生活的判斷。他的肖像畫創作并非單純的人物摹寫，而是通過藝術語言形式的表達實現對俄國重大社會變化最直接、最集中的記錄，猶如一面多棱鏡，構建起具有歷史縱深感的藝術畫廊，其不僅是克拉姆斯柯依個人的價值實現，同時賦予了肖像畫不同的意義。

四、結語

繪畫是一門視覺藝術，其中，繪畫形式語言要素之間是相互聯系、相互促進的關系。繪畫形式語言是直接傳達給觀眾的，是畫家借助繪畫作品傳達情感的重要載體。本文詳細分析了《無名女郎》中繪畫形式語言的四種要素，分別是構圖、色彩、筆觸、造型。其中，構圖是骨架，色彩是靈魂，筆觸是表情，造型是特征。四種繪畫形式語言有目的地、合理地組織到一起，才能創作出一幅鮮活的、有內涵的、可以使人產生共鳴的作品。

參考文獻：

[1]喬漢夷.淺析俄羅斯巡回畫派的藝術語言[J].中國民族博覽，2019（1）：160-162.

[2]鄭潔.繪畫創作系統中形式語言要素研究[J].系統科學學報，2022（4）：102-107.

[3]上海博物館.美與生活：俄羅斯巡回展覽畫派[M].上海：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2018.

[4]李思孝.巡回展覽畫派畫廊巡禮[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84.

[5]付佳慧.克拉姆斯柯依肖像畫藝術研究[D].青島：青島科技大學，2022.

[6]車爾尼雪夫斯基.藝術與現實的審美關系[M].周揚，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

作者簡介：

吳海慧，佳木斯大學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藝術學（藝術理論）。

徐薇娜（通訊作者），碩士，佳木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研究方向：藝術理論、美術教育、少數民族美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