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志是鐫刻在石頭上的文字。墓志銘是墓志的正文部分,刻于石板正面。志銘通常由“序辭”和“銘辭”兩部分組成,有的也附刻他事。
“序辭”又稱“志文”或“序文”,文體一般為散文,原則上不可粉飾,需實事求是,實際上則略有出人,體現為“稱美不稱惡”。其行文多詳實,通常記錄亡者的籍貫源流、家庭成員、生平事略、生卒年代、娶何地何人之女(包括再娶再續)、官職爵位、社會關系、子女順序及婚配、葬地等內容,有的還包括墓志的制作緣起、制作人等信息。“銘辭”,又稱“銘頌”,通常為墓志銘的最后一段,以韻文概括全篇,系對逝者悼念與安慰歌頌之詞。完整規范的墓志銘內容包括:首題、撰書人題名、序辭、銘辭、刻工等。
舊時講究人家的墓志銘一般由撰文人、書丹人、篆蓋人分別完成。撰文多請當朝的官員、名家或本地的文化名人,他們書囊深厚,妙筆生花,也有的是家族內部自己人撰寫,甚至有自傳墓志銘者。丹書與篆蓋都是請書法界負有盛名者完成,書體多樣,真、草、隸、篆皆有,體例規范,辭賦嚴整。
墓志銘用詞講究,從用詞可判斷亡者的一些信息,如男性死亡叫“駕鶴西游”,女性死亡叫“駕返瑤池”,六十歲正常死亡叫“享壽”,三十歲至五十九歲正常死亡叫“享年”,三十歲以下死亡叫“得年”,男性六十歲以上正常死亡叫“壽終正寢”,女性六十歲以上死亡叫“壽終內寢”。服喪者(孝子)當父亡時為“孤子”,母亡時為“哀子”,父先亡母后亡為“孤哀子”,母先亡父后亡為“哀孤子”。
對于死亡的稱法也有多種,平實的有卒、歿、薨等,婉辭如千古、作古、長眠、逝世、辭世、謝世等,祝愿辭如上西天、仙逝等,對某類亡者有固定用法,如早亡者稱為夭折、早逝,饑餓致死者稱為餓殍,僧人去世稱為圓寂等。
在相關文字記載中,妻子被稱為夫人,妾稱為如夫人。具體的稱謂也各不相同,一品二品為夫人,三品為淑人,四品為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為安人,七品為孺人,八品為八品孺人,九品為九品孺人,子孫有功績,前面加太夫人。
墓志銘一般由上下兩塊石頭組成,稱為“一合”,上為篆蓋,既保護墓志銘,又兼刻標題,下則是志銘全文。其形狀不一,有大有小,有方有矩,少數地區采用子母凹凸形式,工藝復雜,規格較高。
制作一合墓志鉻,從選材至毛石加工、打磨,到書寫上石,一整套工序頗為復雜,制作完成后還需傳拓、裝裱,是一個極其繁雜的過程,并且須在未下葬前拓好裝冊,時間緊迫,要求又高,故存世有限,只有少量的供饋贈親友或用作家庭檔案來保存。
墓志銘是一部綜合性的百科文獻,涉及政治、文化、經濟、地理、人文、醫療、交通、婚喪嫁娶、民情風俗等豐富的時代信息,是社會史、思想史、文化史等多領域研究的重要史料。
與墓志銘同樣起到記錄逝者生平的文體還有三種,在此一并述及:一是墓表。其功用與墓志銘相似,但二者又有明顯的區別,墓志銘是埋人墓中的石刻,追求永久,以防陵谷變遷,而墓表豎于墓前,供世人觀瞻。墓表有碑陽、碑陰之分,內容不及墓志銘深入詳細,多彰死者的善行與美德,墓志銘則更像亡者的一篇傳記。二是神道碑。為古代高等級墳前的標志性建筑,是一種紀念性的石刻,通常用于紀念歷史上有重要貢獻的人物,因此對使用者有嚴格的等級規定,只有五品以上官員及封贈先祖經皇帝批準,方可修建神道碑。如清代治河名臣、東河總督、山西大同渾源縣人栗毓美,因治河貢獻突出,道光皇帝御賜樹建神道碑,以表彰其功績,該碑高大宏偉,其內容與墓志銘相差無幾,這在古代中國也是一種常見的文化現象。三是行述,也稱行狀,是指敘述死者生平事跡的文章,一般由逝者的門生故吏或親友子女謹述,旨在為撰寫墓志銘的文人提供立志依據。有身份地位且頗為講究的人,在身故后同時有行述(行狀)、哀榮錄(挽聯、誄文、家訓可附人)、墓志銘,如乾盛亨票號經理平遙武日中便是如此。
從清代、民國時期的山西省情況來看,墓志銘區域分布有所差別,最多者為晉南,次之晉中,再次之便是晉北,比較少見的是晉東南。墓志銘分布與區域內財富情況似呈正相關性,富裕之地較多,偏遠山區極為罕見。這批文獻局限于清代、民國這一時期,有少部分墓志銘顯示出與鄰省陜西的密切聯系,從秦晉之好到生意往來,民間習俗文化淵源相同、相近,也是值得關注的亮點。
這批墓志銘中,還應著重關注晉商背后的夫人們,她們可歌可泣,不應被忽視。她們的丈夫在外經商,一走至少三年、六年、八年,甚至十年之久,而她們在家教育子女,侍候公婆,料理家務,她們是晉商大軍背后堅強的后盾,傳統秧歌劇《回家》《出西口》《出東口》《算賬》《開店》《上包頭》等都是晉商的生動故事,歌劇里有唱詞“嫁人不嫁買賣漢,十年夫妻二年半,嫁上一個賣豆腐的也比外出的強”“聽說丈夫上包頭,妻兒我淚長流”,深刻反映出晉商夫人的辛酸與堅韌,如介休冀氏家庭的馬太夫人之類,她們深明大義,卓識遠見,忍辱負重,是典型的賢妻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