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棟花開

童年時的家鄉，田埂與水渠交匯的地方轟立著一棵苦楝樹。每當插秧時節，田埂就變得濕滑不堪，需要扶著苦楝樹才能行走，指尖也會觸及類似麥芽糖般的黏稠分泌物。而我總會不由自主地迅速抽回手，慌亂地甩動以擺脫那種黏膩感。我曾好奇地問大人這樹的名字，得到的回答是“苦苓仔”。

那時，田間輪番種植著水稻、地瓜、大黃瓜、大白菜或高麗菜。而那棵高聳人云的苦楝樹，既無院前大榕樹那般舒展的枝丫供人攀爬嬉戲，也不曾在盛夏時節投下大片陰涼，始終沉默地仁立在視野的邊緣，宛如一位被遺忘的旁觀者。

今年的一個春日，我回到家鄉，拎起相機走向田埂，心中懷揣著尋找那棵苦楝樹的念頭一憑它那龐大的樹冠，花開時的盛景也應毫不遜色。我渴望重新認識它。然而，當我再次踏上這片熟悉的田野時，盡管艷陽依舊高照、田風依舊輕拂，卻始終尋覓不到那棵苦楝樹的蹤跡。

正當我感到困惑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聲：“那棵樹啊，已經枯死了！”

“死掉了，是生病了嗎？”我疑惑地問道。

“不清楚原因，它整棵都枯萎了。”聽完村民這番話，我心中雖有些許驚訝，卻不再像往昔追憶童年時那般心慌意亂。歲月的更迭讓我明白，世間的美好本就如朝露般短暫易逝，許多故事的起伏原本不必深究因果，任其化作生命中的一抹驚鴻，反而更顯珍貴。

那棵長在田邊的苦楝樹，默默記錄著父母辛勤的農耕歲月，以及我和兄弟姐妹們快樂的童年時光。在百花爭艷的季節，苦楝花總是不可或缺的一景。曾經未曾留意過的它，而今，站在花海旁，再難見其蹤。我左顧右盼后，只得依依不舍地離去。

（作者單位：中國石化重慶石油分公司）

編輯/車玉龍統籌/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