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亞歷克斯·科爾維爾繪畫作品中的構圖形式語言

亞歷克斯·科爾維爾是加拿大著名的畫家，他的作品通常圍繞著自身的日常生活展開。非感性的創作思維和寫實的創作手法使得他的作品在世界范圍內都有著一定的影響力，嚴謹的構圖是科爾維爾繪畫作品的一大特點。本文以科爾維爾繪畫作品中的構圖形式語言為對象，主要介紹科爾維爾藝術風格的形成以及從四個方面分析科爾維爾畫面構圖的獨到之處。

科爾維爾藝術風格的形成

亞歷克斯·科爾維爾（AlexColville）是20世紀當代著名的油畫家，1920年8月24日出生于加拿大多倫多一個工人家庭。這使得科爾維爾小時候就廣泛接觸到了汽車、輪船等工業產物，形成了后來創作題材選擇上的一個主要方向。同時，年幼的科爾維爾身體虛弱，九歲那年不幸感染肺炎，在生病的時間里，性格內向的科爾維爾在醫生的鼓勵下開始拿起畫筆，這讓年幼的科爾維爾對繪畫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科爾維爾也在后來回憶說：“我確信認識這位醫生是使我產生要成為藝術家這一念頭的因素之一。”

科爾維爾大學畢業后作為一名戰地藝術家前往軍隊，在這兩年寶貴的軍隊生活中，他繪制了大量的作品，深刻地體會到了戰爭給人類帶來的災難。特殊的軍隊生活讓科爾維爾目睹了戰爭給社會和自然造成的破壞、混亂，這也使得他在后來創作的作品中更加注重畫面構圖的組織安排。

二戰后，科爾維爾前往歐洲參觀古代大師的美術作品，力圖從這些優秀的美術作品中找到適合自己的繪畫語言。這個時期的科爾維爾受傳統繪畫作品的影響，遵循傳統繪畫程序，運用幾何構成，嚴謹地安排構圖，一絲不茍地對待每一幅作品，在技法上從傳統的繪畫方式中吸取養分。同時，科爾維爾受到了母校的邀請，回到母校進行繪畫教學。母校的教學工作給予了科爾維爾生活上一個穩定的保障，也使得他在工作之余能夠留有更加充裕的時間進行個人的繪畫創作。20世紀50年代是科爾維爾的作品走向成熟的時期。在這段時間，他借鑒了后印象派畫家修拉的繪畫手法，作品中的色彩更具理性，他的繪畫技巧逐漸熟練，創作了大量優秀的作品。

科爾維爾構圖形式語言的具體分析

一、獨特視角的選取

科爾維爾對于畫面構圖的處理總是呈現出一種趣味性，這種趣味性很大程度上來自科爾維爾對于獨特視角的選取。獨特視角的選取大致包括以下三個方面：俯視、仰視、對象身后的注視。

科爾維爾對于畫面構圖的處理總是呈現出一種趣味性，這種趣味性很大程度上來自科爾維爾對于獨特視角的選取。絕大部分情況下，平視視角是人們在進行觀看活動時慣用的觀看方式，這種視角更加普遍、自然和日常化。相較于常用的平視視角，俯視是一種從高處往低處觀看的方式，在繪畫中，這種視角能夠避免平視中物體在水平方向上形成的前后遮擋，在面對一個復雜的場景時，有利于保護內容的完整性。科爾維爾1994年創作的《著陸》中，我們可以明顯看出作者對于整幅畫面視角的選取為正俯視，突出了畫面空間從上往下的縱深感，正俯視的視角使得觀者產生一種站在畫中男子身后的錯覺。停靠船只的外觀因俯視的角度一目了然，極大程度地保留了外輪廓的抽象幾何形，避免了在水平方向上陸地對船只可能造成的遮擋，使得畫面內容簡潔明了，具有強烈的趣味性。

仰視在很大程度上能凈化水平方向上的環境，使畫面主體更加突出，在繪畫創作上具有某種歌頌、贊揚之感。在《溜冰者》《銀色烏鴉》中，我們能看到作者對于仰視視角的運用。在《溜冰者》中，溜冰女孩的背影形象為畫面主體，幾乎占據了整個畫面，作者選取了一個略微仰視的角度對溜冰女孩的背影進行描繪，由于女孩身體前傾換腳向前滑行，所以上半身和抬起的右腿因為透視而被壓縮，而放下的左腿則被拉長。女孩在透視的作用下顯得更加高大，突出了溜冰女孩健美的身形。在《銀色烏鴉》中，因為大仰視的原因，去除了水平方向上的所有環境，只留大面積的天空作為襯托主體的背景而存在，使烏鴉的整體形象更加簡潔明了。

除了俯視和仰視，科爾維爾在畫面構圖安排中還經常選取到另一種視角一對象身后的注視，這種視角通常會對對象的面部形象進行回避，這在以人物為主體的繪畫創作中是極其少見的，對于面部形象的回避在一定程度上會增添畫面的神秘性，引起觀者的好奇心。在《陽臺》中，作者表現了一對夫妻和狗在陽臺休息的一個場景，作者選取了這一規避人物面部形象的視角，使夫婦兩人都背對著觀者而坐，無法觀察到的面部無疑會引起觀者好奇心，猜測夫婦倆的神情。當畫面中人物的面部形象“丟失”后，觀者自然而然會把注意力分配到其他地方，作者通過人物舒展的動態、愜意的畫面氛圍襯托，即使是看不到人物的面部形象，也能讓我們感受到夫婦雙方的那種舒適、放松的神情。

二、人物動態的安排

科爾維爾的畫面中，在對人物動態進行安排時，他善于賦予劇烈動態一種靜止的美感，使畫面靜中有動、動中有靜。

運動中的動態往往具有強烈的動勢，但在科爾維爾的作品中，通過幾何式和對稱均衡的構圖又使運動中的動態蒙上一層寧靜的面紗。《柏林公共汽車》是運用這種方法描繪的一幅典型作品。在干凈整潔的城市街道上，作者把女孩的動作定格在跑步騰空的一瞬間，飄動的裙擺和頭發都能看出女孩運動幅度的強烈。“幾何學證明，三角形在所有幾何形中具有最強的穩定性正置的三角形在所有幾何形中是最穩的…”畫面中央奔跑的女孩線條柔和生動，強烈的動態又形成了較為穩定的三角形構圖，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動態本身具有的躁動和不安，給人以靜穆、穩定之感。在上文提到過的《溜冰者》亦是如此，“物象的對應部分之間具有互相對稱和照應關系，由于分量相同，變化相同，有平靜、穩重、安定之感，產生協調之美”。《溜冰者》中整體構圖采取的是比較穩定的十字構圖，女孩的中軸線正好處于十字的豎軸上，背景山脈和冰面中的倒影形成的對稱圖形也很好地調和了女孩動態的不平衡性。

三、幾何圖形的歸納

“簡化對于整個藝術來說都是不可缺少的，沒有簡化藝術不可能存在，因為藝術家創造的是有意味的形式，而只有簡化才能把有意味的東西從大量無意味的東西中提取出來。”科爾維爾的作品幾乎都經過他主觀的簡化，他通常把畫面中復雜的結構用簡單的幾何圖形進行歸納，并通過對歸納后幾何形的排列組合豐富畫面的構圖形式。

一是對形象的幾何式簡化。在科爾維爾1954年創作的作品《三只羊》中我們可以看到，地平線把尺幅為矩形的畫面分割成兩個更為橫長的矩形，畫面從而形成了以矩形為主的結構。其次，作者進一步對山羊進行了幾何式的歸納，左側的山羊身體被主觀處理成一個長矩形，山羊的耳朵也被處理成水平方向，增強了畫面的統一感。后方兩個山羊的脖頸處呈現出白色正向的三角形，與臉部形成的黑色倒三角形形成對比，增加了畫面幾何形的豐富性。近處山羊的形象相對復雜，與遠處簡化的山羊形成對比。同時，作者對天空和草地的細節也進行了一定的取舍，在細節的刻畫上也遵循著矩形的畫面結構，弱化了顏色上的對比，強調了天空和草地的整體性。經過這樣的概括歸納后，整個畫面呈現出一個由簡到繁的趨勢，使得畫面既簡潔又不失內容。

二是多種幾何圖形的組合。在對畫面中復雜的結構用簡單幾何圖形歸納后，往往會有多種大小不一、數量相當的幾何圖形同時出現在一個畫面中，增大安排畫面構圖難度。而科爾維爾處理這一問題時的方法，充分地表現出他繪畫風格的不同以及獨到之處。在《橋上的夫婦》中，建造在海面上的巨大的鋼架結構大橋上站著一對夫妻。在畫面構圖的安排上，作者使橋的鋼架將畫面分割成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幾何形，幾何形體最豐富的地方位于橋的欄桿處。雖然這些幾何形形狀和大小均不一致，但是通過橋梁自身帶有的幾何形，作者把那些復雜的幾何形體有序的統一到其中。同時，橋梁的主結構又把畫面左上方分割成了一個比例近似于畫框的正方形，形成了“畫中畫”的效果，在正方形中傾斜的鋼筋又進一步把正方形分成了兩個均等的三角形，兩個人物被作者安排在右下方的三角形中，形成了整個畫面的一個視覺焦點。作者對于多種幾何形的進一步組合安排，還使畫面形成強烈的疏密對比，豐富了畫面的構圖形式。

三是單一幾何圖形的重復。在構圖的安排上，除了會對多種幾何圖形進行組合，對于單一幾何圖形的重復排列也是科爾維爾尤其喜愛的一種處理手法。

《牧師》這幅畫就能很好地證明這一觀點。畫面主要描繪了一名坐在室內的牧師，牧師的形象被護欄所遮擋。單一幾何圖形的重復安排在畫面中主要有兩處，一處是由重復平行四邊形組成的地面，另一處則是由重復垂直線組成的護欄，這里重點去分析后者。作者用護欄把主要人物的形象進行了一部分遮擋，由于護欄間的重復幾何形與牧師外輪廓非重復形狀的對比、牧師面狀的身體和線性護欄的對比以及牧師的重色衣服和護欄淺色的對比，使這里成為整個畫面的視覺焦點，吸引著觀者的眼球。就像由重復平行四邊形組成的地板一樣，重復的圖形在視覺上往往形成枯燥乏味的感覺，被人們簡單地忽略掉，但是，護欄所形成的重復形狀卻因牧師外輪廓這一非重復形狀的介入形成一種觀看上的障礙，使我們注意護欄間距形成的單一重復幾何圖形的同時，視線感到了一種中斷。貢布里希認為“整齊或規則程度上的任何變化都將引起注意，對規則的破壞，比如平整的織物上的一個污點，會像磁鐵一樣吸引住眼睛”因此，作者把單一重復的幾何圖形安排在牧師的前方，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成功地引起了觀者的注意，也豐富了畫面的構圖形式。

四、形象間的遮擋

當畫面中某個形象對另一個形象產生遮擋時，會引起觀者對被遮擋形象的思考和聯想。而畫面中同時存在多個遮擋對象時，對于建立畫面縱深的空間感起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遮擋是在畫面中兩個或多個對象在前后空間上對輪廓線或局部形成遮蓋使其不再顯露出來，在這里，我把遮擋關系分為簡單的遮擋和復雜的遮擋。在作品《狗和神父》中涉及的遮擋關系就相對簡單，畫面中主要產生遮擋的為畫面主體的神父和狗，作者把神父的腦袋藏在了狗的后面，對神父的腦袋形成了較為簡單的遮擋關系，從畫面整體來看，因為作者把神父的衣服和狗的毛發都處理成較為相似的重黑色，輪廓線的對比度被削弱，所以產生遮擋的兩個形象又一同使畫面形成了一個三角形構圖，更具穩定性。神父被狗遮擋住的面部表情給觀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間，狗一直以來被視作是忠誠一詞的象征，通過狗對神父面部的遮擋暗示神父的品格，強調人與動物一種和諧的關系。

復雜的遮擋涉及的形象更為繁復和多層次，在畫面中表現為單個形象同時對多個形象產生遮擋以及多個對象間由近到遠的有序遮擋，科爾維爾通常以此來建立畫面的空間層次。在作品《去愛德華王子島》中，遮擋的部分都圍繞著建立畫面空間而安排在畫面中，從前往后去觀察，畫面下方的椅子靠背、女人身體、坐在后方的男人、后方的輪船、遠處海平線分別依次形成了遮擋，畫面中所有的遮擋都被安排在同一縱深空間中，畫面呈現出帶有強烈空間感的視覺效果，碼頭狹窄的空間和遠處遼闊的大海、天空對比，疏密有序。

作者簡介：

植天樹，男，1999年生，漢族，廣東陽江人，碩士在讀，主要研究方向：油畫藝術研究。作者單位：西安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