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6月21日,美國對伊朗發動代號“午夜之錘”的空襲行動,七架B-2隱形轟炸機投擲的14枚GBU-57巨型鉆地炸彈轟炸了福爾多、納坦茲兩處核設施,盡管6月24日特朗普以勝利者的姿態宣布以伊停火,隨后伊朗國家電視臺確認了伊朗對以色列停火,但此戰在全球范圍內仍然引發了深層次的安全焦慮,尤其是核焦慮。
戰爭可以結束,對安全的追求只會更迫切。伊朗外交部長阿拉格奇在莫斯科訪問期間在其社交媒體上表示:“美國對伊朗核設施的襲擊嚴重違背了《不擴散核武器條約》,動搖了核不擴散機制,并將對國際安全產生不利影響。”對伊朗和其他尚未擁核國家來說,這一事件不僅不會制止,或許還將加速它們擁核的動力。因為在當今國際秩序中,安全已無法寄托于大國的外部承諾,而必須依靠自主保障。
關于核武的秩序,在過去半個世紀以來,曾依托于核武不擴散條約的框架。該條約1968年由美國、蘇聯、英國等59個國家在倫敦、華盛頓和莫斯科簽署,試圖就人類的核武能力做出平衡和限制:限制無核國家獲取核武、要求有核國家裁軍、保障和平利用核能的權利。然而現在,這一機制正陷入嚴重的信任危機。
烏克蘭的教訓尤為深刻—1994年放棄了自己的核武庫后,其獲得的“安全保證”在2022年俄烏沖突中化為烏有;朝鮮堅持以核換安全的生存邏輯,至今已進行7次公開宣布的核試驗,而美國從未敢武力制止。
這些例子似乎都在告訴其他國家,越是依賴核武不擴散條約的國家,越可能淪為下一個烏克蘭。而越是選擇獨立自主、盡快擁有核武器的國家,不僅不會有太嚴重的后果,還會被認為明智。而伊朗,既然沒有在這次戰爭中被完全摧毀核能力,也沒有失去政權,那么一定不會甘心就此徹底放棄。
現在,全世界至少有九個國家已經確認擁有核武器,包括合法擁核的五常國家,掌握全球90%以上的核武器,其中四個已經直接或間接參戰,另外事實擁核的四國,印度、巴基斯坦、朝鮮和以色列,也都在今年參與了各個戰場。印度和巴基斯坦在5月發生的直接沖突,曾令世界極度緊張。在地區沖突中把核武器搬出來作為口頭威脅,越來越頻繁和隨意,俄烏戰爭也如此,印巴沖突中亦如此。這正是世界“核焦慮”的來源。
其他潛在擁核國家也正在躁動不安。韓國兩年前的民調顯示,76%民眾支持自主獨立開發核武器,尹錫悅在去年曾表示“一年內可完成核武裝”;德國基民盟今年三月打破“核禁忌”討論戰略自主;波蘭也于今年三月要求美國部署戰術核武器;伊朗若突破核門檻,可能引發沙特、土耳其等地區大國的連鎖反應。持續的地緣沖突和技術革新將繼續加速各國的核擴散欲望,強化各國的“安全自助”邏輯。
冷戰時期的核陰影曾深刻塑造了國際秩序。從廣島、長崎的人間慘劇,到古巴導彈危機的千鈞一發,乃至1980年危險的警報系統誤判,人類踏入過死亡之境,也一次次地在危險邊緣試探,于恐懼中建立起脆弱的平衡。這種恐懼感滲透進影視作品,塑造了流行文化的基因,庫布里克1964年的《奇愛博士》、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人猿星球》系列、1983年的《浩劫后》,無不在展示核戰爭的荒謬與可怖。它們也影響了決策者。
里根觀看完電影《浩劫后》,在當天的日記里寫道:“這讓我深感不安。”死亡深淵難以直視,經歷過核恐怖時代的超級大國最后選擇了克制,冷戰以軍控合作而非核戰爭收場。歷史證明,人類能在核恐懼的懸崖邊找到共存路徑。
但今天,核陰影不再是歷史的幽靈,新的擔憂正在生長:隨著不可逆的技術擴散、大國信譽破產、地區沖突常態化,核威懾的“恐怖平衡”可能退化為“恐懼失控”,人們真的擔心,在恐懼驅動的世界里,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便再難合上。
必須有行動去確保,這不是我們正在走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