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鄉村振興;數字鄉村;數字技術;實踐路徑
中圖分類號:F323;F49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009-6922.2025.03.005
文章編號:1009-6922(2025)03-42-11
隨著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數字經濟已成為推動社會發展的新引擎、全球增長的新動能。鄉村作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何融入數字時代浪潮、實現數字化轉型,是當前亟待解決的重要課題。數字鄉村建設是將數字技術廣泛應用于鄉村經濟、社會、文化等各個領域,推動鄉村生產生活方式變革、提升鄉村治理水平、促進鄉村全面振興的過程,既是馬克思主義“技術革命推動社會變革”理論的中國化具體實踐,也是破解城鄉二元結構、實現共同富裕的關鍵路徑,對于繼續豐富和發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成果、推動鄉村地區的現代化進程具有重要意義。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實施數字鄉村建設發展工程\"1],標志著數字技術與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深度融合進入新階段。深入研究數字鄉村建設的內在邏輯、現實挑戰和實踐路徑,有助于更好地把握數字鄉村建設的規律,提高建設的科學性和有效性,為實現鄉村振興戰略目標提供有力保障。
一、數字鄉村建設的內在邏輯
(一)數字鄉村建設激活鄉村產業動能
鄉村振興視域下,鄉村產業興旺既是實現農業經濟良性循環的核心支撐,更是數字化技術在農業農村領域落地的主要實踐方向。受制于農業生產體系固有的內生脆弱特質,現階段鄉村產業轉型升級正遭遇多重阻滯,產銷信息不對稱、市場通路狹窄、產品價值轉化困難等問題相互交織。在新發展格局中,數字鄉村戰略既面臨著技術賦能產業變革的歷史性機遇,也亟需破解傳統農業數字化轉型中供需適配性不足的難題。
如何實現小農戶生產與現代化市場的高效對接成為鄉村產業振興的核心問題。數字化手段能夠通過數據挖掘分析消費趨勢和消費習慣,精準對接小規模農業生產與城市消費市場,因此推動農業數字化轉型已成為突破發展瓶頸的必由之路。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過程中,數字技術通過整合數字資源與鄉村產業,加快產業數字化轉型進程,以重構產業生態實現“造血式”發展,為鄉村經濟繁榮注入新動力。第一,農業生產智能化改造。運用物聯網、云計算等技術優化生產流程,實現精準種植和智能管理,顯著提升農業生產效率。第二,農產品流通體系重構。通過區塊鏈溯源技術降低交易成本,電商平臺拓展銷售半徑,形成多維度市場對接機制。第三,農業服務體系升級。搭建數字農技推廣平臺,破除技術應用壁壘,同時引入金融科技服務優化農村金融生態,構建普惠型金融服務網絡。數字鄉村建設激活鄉村產業動能的內在邏輯見圖1。

(二)數字鄉村建設驅動生態治理創新
實現生態宜居作為數字化鄉村發展的核心任務,是推進生態文明進程、構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格局、達成農業農村現代化目標的關鍵戰略。鄉村生態保護與經濟社會發展構成辯證統一體,兩者既存在共生關系又存在制衡效應。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通過經濟體制改革推動經濟快速增長、促進民生顯著改善,同時也面臨生態系統服務功能持續弱化的現實挑戰。現代鄉村生態治理不僅著眼于環境質量提升,而且致力于通過構建優質生態空間吸引資本集聚,依托宜人居住環境實現人才駐留,借助良好生態基底增進農民健康福祉與生活滿意度,從而為產業升級、人才匯聚、文化傳承、組織優化等多維振興目標奠定協同發展的生態基礎,最終助推鄉村振興戰略的縱深實施。
在鄉村振興戰略推進過程中,數字化基礎設施的深度應用正全方位促進鄉村復合生態系統優化。具體而言,在自然生態系統維度,依托智慧農業裝備的普及和數字技術的滲透,可有效推廣環境友好的農業生產模式,促使傳統粗放型資源利用方式向集約化轉型,切實解決農業面源污染和資源低效利用問題;在人文生態系統維度,數字化平臺的建設強化了村民個體間、社群組織間的多維互動網絡,既重構了傳統鄉土社會的交往范式,又提升了社區互助體系的運行效能;在社會生態系統維度,鄉村數字化轉型能夠重塑經濟組織結構,推動數字經濟生態系統完善,同時突破城鄉要素流動壁壘, 優化配置。數字鄉村建設驅動生態治理創新的促進人才、技術、數據等生產要素在城鄉間的 內在邏輯見圖2。
自然生態 推廣環境友好 傳統粗放型資源利用 解決農業面源污染和農業生產模式 方式向集約化轉型 資源低效利用數字鄉村建設 人文生態 強化多維 重構傳統鄉土 提升社區互助 鄉村生態宜居互動網絡 社會交往范式 體系運行效能社會生態 重塑經濟 推動數字經濟生態系統完善 促進城鄉間生產要素組織結構 突破城鄉要素流動壁壘 雙向優化配置
(三)數字鄉村建設助推鄉村文明轉型
鄉風文明建設作為新時代美麗鄉村治理的核心要素,既是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本質要求,也是鄉村文化振興的深層驅動力與鄉村數字化轉型的戰略支點。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的歷史方位,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聚焦于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2]。鄉村積淀著厚重的農耕文明傳統,在與城市文明、現代文明要素的融合互動中逐漸形成鄉村振興戰略落地的文化積淀。這種深植于鄉土的文明基因在現代化進程中持續釋放內生動力,尤其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框架內,鄉村文化資源活化具有顯著的治理效能轉化價值。現代鄉村文明治理體系不僅能系統性矯正物質發展與文化建設的結構性失衡,而且能精準對接農民群體多元化的精神文化需求。作為鄉村振興戰略的價值中樞,鄉風文明建設既承擔著文化導向功能,又構筑起鄉村全面振興的保障機制。
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過程中,數字治理平臺的深度應用通過多維路徑推進文明形態轉型,其一,依托數字媒介平臺開展主流意識形態傳播,通過可視化內容呈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法治國家建設方略及法律知識圖譜,能夠有效增強基層群眾的政治認同,強化鄉村治理的意識形態根基。其二,通過構建數字化教育體系實施新型職業農民培育工程,系統傳授現代農業技術知識與創新創業方法,有助于強化農業經營主體的市場觀念,優化傳統農產品流通環節,推動農民從傳統小農意識到現代商業思維的范式轉換。其三,借助云端社交平臺拓展村民互動空間,通過數字化手段創新互助模式,既增進鄉土社會的情感聯結,又提升社區成員的社會資本積累效率,這種多維賦能機制共同構成了數字技術驅動鄉風文明建設的創新路徑。數字鄉村建設助推鄉村文明轉型的內在邏輯見圖3。

(四)數字鄉村建設提升鄉村治理效能
提升鄉村治理效能既是推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內在要求,又是實現鄉村全面振興的重要支撐,更是數字鄉村建設的核心目標。伴隨改革開放縱深發展與城鎮化進程加速推進,鄉村勞動力外流趨勢加劇,城鄉要素交互頻率顯著提升,人口大規模跨區域流動引發鄉土社會關系網絡的結構性調整,加速熟人社會紐帶弱化進程,同時村民對公共服務質量與治理參與成效的要求持續增加,進而催生民意數據采集困難、民生訴求響應遲滯、多元治理主體協同不足等現實困境。數字化轉型不僅重塑城市治理范式,而且為鄉村治理創新開辟多維應用場景。移動智能終端的廣泛普及與數字技術的迭代發展,在解構傳統治理模式的同時也為構建智能化鄉村治理體系提供了技術條件,有效破解了地理空間阻隔與人口分布離散帶來的治理效能瓶頸。
鄉村治理效能優化聚焦于決策支撐體系、權力運行機制、治理結構形態及治理效能產出四大核心領域。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框架下,數字技術深度融入鄉村治理全周期,通過重構治理要素配置模式推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顯著增強治理系統的整體效能。具體而言,在決策支撐體系方面,依托數字技術構建多源信息采集網絡,深度解析社會現象間的關聯圖譜,推動決策模式從經驗依賴型向數據驅動型升級,為形成科學化、標準化、精準化的決策機制奠定數據基礎;在權力運行機制方面,通過智能化治理平臺精準捕捉群體訴求,強化公共權力監督閉環,實現治理流程可視化轉型,促使行政權力從管控本位向服務本位演進;在治理結構形態方面,整合跨領域信息資源與人力資源,構建虛實交融的協同治理生態,推動治理架構由線性單維向立體網狀結構轉變;在治理效能產出方面,運用數據挖掘技術揭示信息關聯規律,構建趨勢預測模型,實現治理模式從滯后響應向前瞻干預的質效躍升。
因此,數字鄉村建設通過激活數據要素的整合分析與智能預判功能,系統推進治理流程的前瞻性規劃、精細化管理、體系化運作與智能化響應,形成涵蓋源頭治理、靶向治理、協同治理與融合治理的創新范式。這種技術賦能的治理變革不僅重塑鄉村治理的底層邏輯,而且為鄉村組織振興提供制度性保障,標志著鄉村治理現代化進程進人新階段。數字鄉村建設提升鄉村治理效能的內在邏輯見圖4。
(五)數字鄉村建設促進民生質量提高
村民生活富裕既是實現全民幸福、助推民族振興、提升民生福祉的必由之路,也是數字鄉村發展的核心任務。這種富裕內涵體現為雙重維度:物質維度強調農民收入持續增加,精神維度側重城鄉發展成果普惠共享。通過深化數字技術與產業融合,數字鄉村在促進物質增長與城鄉發展成果共享方面成效顯著。就物質維度而言,數字鄉村以互聯網信息通道建設為基礎,構建以數字技術為核心驅動、現代農業生產體系為支撐,符合綠色低碳、可持續發展、高效便捷等市場特征的新型農業生態。這不僅有效保障農民收入增長,而且從生產端通過大數據分析精準把握供需關系,打通產需信息壁壘,有效破解農產品供需錯配與階段性過剩難題[3]。在農產品流通領域,數字鄉村建設推動新型營銷模式普及應用,顯著提升資源配置效率與供應鏈管理水平,引導農戶深入參與農村經濟建設,構建農民增收的長效機制。就精神維度而言,數字鄉村著力推進城鄉網絡設施互聯互通,推動城鄉產業協同發展,構建城鄉信息互通網絡。這種系統化建設促使城鄉關系向開放協同方向演進,為實現城鄉發展成果共享奠定基礎。數字鄉村建設促進民生質量提高的內在邏輯見圖5。
(六)數字鄉村建設賦能鄉村振興的理論機制
鄉村振興戰略涵蓋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和生活富裕五大維度,數字技術的深度應用為各領域提供系統性支撐[4]。在產業經濟層面,農業生產智能化轉型通過物聯網、大數據等技術重構生產要素配置,實現農業生產、經營、服務數字化,顯著提升現代農業效能。在生態文明建設層面,整合衛星遙感監測、文化遺產數字化等手段,構建起涵蓋鄉村自然生態保護、人文生態修復和社會生態改善的宜居環境體系。在鄉風文明培育層面,則依托數字媒介平臺和云端社交平臺構建數字化教育體系,以可視化內容傳播并強化村民思想道德建設,促進經濟發展理念轉變,構建新型社交模式,提高社會交往水平。在鄉村治理層面,通過搭建“互聯網 + 政務”系統,實現基層事務流程再造與決策科學化轉型,完成鄉村社會現代化治理。在民生改善層面,電商扶貧與遠程醫療等應用既拓寬增收渠道,又促進城鄉公共服務均等化。數字技術成為治理模式創新的催化劑,助力鄉村最終實現物質富裕與精神富足的有機統一。數字鄉村建設賦能鄉村振興的理論機制見圖6。
二、數字鄉村建設面臨的現實挑戰
數字技術具備突破性創新屬性,其變革力量正重塑鄉村圖景并孕育新型文明形態。從技術要素構成到運行機理乃至應用標準,數字技術以系統性滲透方式深度介入鄉村演進進程,不僅為各領域發展開辟嶄新空間,而且驅動發展流程與模式的系統性革新,賦予鄉村發展新特征與新內涵。然而受城鄉發展路徑依賴等因素掣肘,在鄉村振興戰略實施過程中仍暴露出多重薄弱環節,制約著數字技術與鄉村生活的深度融合,導致其賦能效應未能得到充分釋放。
(一)產業可持續發展存在明顯短板
一是產業數字化轉型動力不足。推動產業轉型升級是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重要路徑,而數字技術應用則是激活產業創新潛力的核心要素[5]。當前,數字技術在農業領域的滲透仍面臨基礎設施建設滯后、技術資金投入不足以及主體數字化能力薄弱等問題,難以形成跨時空的數字化支撐體系。以資金配置為例,鄉村地區普遍存在資金匱乏現象,這導致社會資本引入困難、數字技術推廣力度不足、高端智能設備普及率持續低位運行,產業基礎薄弱性嚴重制約數字化轉型進程[6]。二是農業數字化體系風險抵御能力亟待提升。盡管數字技術延伸了產業鏈條,但政策體系在數據共享機制構建、技術傳播渠道拓展等方面尚未形成有效支撐,這導致農業技術服務、智能裝備制造等關鍵領域的數字化應用深度不夠。當前農業生產要素配置呈現出數據價值挖掘仍處于淺層應用階段、跨部門數據壁壘形成的“信息孤島”現象普遍存在、產業經營者普遍缺乏數字化管理素養和風險防范意識三個突出問題,既難以構建風險預警機制,也缺乏應對數字安全事件的專業能力。
究其根本,產業數字化發展受阻源于三個結構性矛盾:資源供給體系呈現碎片化特征,難以形成協同效應;城鄉數字資源流通存在梗阻,要素配置效率低下;技術擴散呈現區域失衡,制約整體效能釋放。這些問題共同導致數字技術對產業升級的賦能作用未能充分顯現,成為制約鄉村產業現代化的重要瓶頸。
(二)數字化人才培育成效欠佳
當前,鄉村數字化人才發展面臨體系性支撐不足與培育路徑單一化的雙重困境。其一,鄉村數字化人才成長具有漸進性特征,需構建與其發展規律相匹配的長效機制。但現實運作中暴露出三方面短板:首先是制度設計層面,既缺乏基于區域現狀的深度調研和前瞻性規劃,也未形成制度化的跟蹤培養體系,特別是在資金保障平臺建設方面仍存在顯著缺口;其次是地域發展層面,城鄉二元結構深化導致鄉村呈現異質性發展格局,資源稟賦差異與技術需求錯位造成人才培養投入產出效率低下,這導致技術賦能呈現區域失衡態勢;再次是實施過程層面,培訓內容未聚焦數字化發展的戰略領域,存在課程設置與產業需求脫節現象,形式化培訓方式削弱了人才培養的實際效能。其二,數字化轉型要求人才具備跨領域整合能力,但現有培育體系難以滿足復合型人才需求。作為核心培育對象的農村青年群體面臨數字素養基礎薄弱與傳統思維固化的雙重困境,普遍存在技術認知停留在淺表層次的現象,這導致技術應用出現實踐斷層。
究其根源,培育機制頂層設計層面缺少科學的分層培育方案,導致崗位培訓難以系統化實施;對策路徑層面過度依賴粗放式培訓手段,缺乏精準化、階梯化的教學體系構建;內容供給層面未能建立與鄉村振興戰略的有機銜接,特別是新生代群體的培育課程與鄉村現代化需求存在結構性割裂,這種供需失衡嚴重制約了數字化人才的全方位供給能力。這種系統性缺陷與模式創新不足的疊加效應,不僅降低了人才資本對鄉村數字化的驅動效能,而且在實踐層面形成技術落地障礙,亟待通過制度重構與模式創新實現突破。
(三)數字文化品牌建設面臨結構性矛盾
數字技術迭代催生的文化新業態,為活化鄉村文化基因提供了創新路徑。但當前鄉村數字文化建設技術應用深度不足與品牌建設能力薄弱形成了疊加效應。一是內生動力方面,城鄉要素非對稱性流動導致數字文化創新基礎薄弱,鄉村文化產業仍依賴傳統資源開發模式,大部分文化項目集中于生態景觀展示與民俗展演等初級形態。文化數字化呈現方式單一,數字圖書館、虛擬展館等技術載體僅實現實體展館的數字化平移,缺乏交互式、場景化技術應用;地域文化數字轉化率不足,僅有少部分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建立數字化保護系統,文化資源的差異化價值尚未形成數字IP資產;技術應用與生活場景脫節,數字文化產品尚未建立用戶參與機制,難以培育可持續的文化消費生態。
二是品牌建構方面,由于政策支持體系與市場培育機制雙重缺位,市場生態產品同質化傾向顯著,數字文化產品存在內容重復現象,且品牌識別度偏低,具有地域標識的數字文化IP占比較少,產業鏈條斷層明顯,文化資源數字化轉化率與商業開發率比值較高。更值得關注的是,社會參與存在認知落差,大部分村民對數字文化內涵缺乏系統認知,文化企業存在“重技術移植、輕內容創新”的短視傾向,這導致數字文化生產出現低水平重復建設的問題。
究其根本,城鄉數字資源配置失衡形成的技術勢差、政策引導與市場機制銜接不暢導致的制度約束、文化主體數字素養欠缺引發的創新瓶頸、技術邏輯與文化傳承的適配困境已成為制約鄉村文化振興的關鍵障礙。
(四)生態數字化治理存在雙重阻滯
鄉村生態治理的數字化轉型存在技術滲透度不足與治理體系失范的問題。在技術應用層面,綠色技術裝備投入失衡,智能農機裝備滲透率不足[7,畜禽糞污資源化數字管控系統覆蓋率低,農業面源污染監測網絡存在大量監測盲區。環境監測數字化水平滯后,雖然全國農村衛生廁所普及率達 73%[8] ,農業生活污水治理(管控)率達到 40% 以上[9],但污水治理數字化監管平臺建設和環境質量動態感知設備仍未做到全面普及。數據處理體系不完善,大部分地區尚未建立生態數據標準化體系,跨部門數據共享率低,形成“監測孤島—管理真空一響應滯后”的惡性循環。在制度建構層面,技術應用與制度創新不適配,生態治理數字化程度遠超配套制度建設進度,這導致智能監測設備因缺乏運維標準而閑置。治理需求與供給存在結構失衡,現行標準體系中綠色生產技術規范數字化轉化率低,農產品質量追溯系統與環保標準銜接度低。更突出的是,環境治理平臺存在數據采集端標準化缺失引發信息失真、分析端算法模型適配性不足導致決策偏差、應用端協同機制缺位造成執行阻滯的三重困境。
究其根源,是技術邏輯與制度邏輯的深層矛盾,由于技術快速迭代與政策更新滯后導致數據壁壘的形成,從而增加制度性交易成本,最終導致數字技術對農村生態治理的貢獻率遠低于城市,進而阻礙了農村現代化的實現。
(五)鄉村治理矛盾引發協同失靈
一方面,技術賦能與制度慣性間存在適配困境。數字化賦權重構了鄉村經濟振興、民生服務和生態保護等多維治理路徑,為基層治理轉型注入創新動能,但在技術整合過程中遭遇系統性阻滯。作為新型生產關系的數字化平臺,其雖然能強化治理主體間的交互連接,提升協同治理效能,卻難以突破傳統科層架構的職能壁壘。另一方面,技術邏輯與鄉土秩序之間存在突出矛盾。智能化治理工具的應用雖優化了公共服務供給模式,但在鄉村社會轉型過程中,標準化技術范式與地方實際間存在深層復雜問題。鄉村事務的強情境化特征使得固定化模式的數字治理方案難以有效承載非結構化的具體治理需求,技術運行成本與治理效益間的復雜關系更加劇了實踐困境。
究其根本,鄉村治理體系在部門本位主義影響下形成行政壁壘,與數字技術去中心化特質產生制度性摩擦,使鄉村治理體制呈現塊狀化、碎片化,導致“信息孤島”與“重復建設”現象并存。且治理主體在數字技術效能的過度使用下,陷入工具理性擴張與價值理性式微的認知偏差,過度倚重技術手段而弱化傳統治理資源,拋棄鄉村組織原有的治理能力,將數字技術作為實現有效鄉村治理的唯一工具,造成治理能力的結構性失衡,同時可能誘發治理過程的失序風險。
三、數字鄉村建設在鄉村振興背景下的實踐路徑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發展階段,正處于現代化進程的重要節點。在全面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背景下,深化數字鄉村建設必須立足于新時代我國基本國情和農村實際,遵循鄉村演進的客觀規律[10]。為此,需從多維度切入,重點圍繞構建農業農村現代化治理體系方向精準發力,為實現鄉村全面振興提供新動能
(一)完善數字鄉村發展戰略頂層架構
1.強化數字鄉村戰略規劃體系,構建特色化數字建設實施路徑。聚焦生產生活全場景數字化,充分結合我國國情農情,建立多層級規劃動態銜接機制。以新時代發展需求為導向,完善可持續發展政策框架,錨定網絡強國、農業強國目標,圍繞“建設內容、實施路徑、主體責任”三大維度制定整體方案。注重挖掘地域資源優勢,推行差異化發展模式,杜絕低效重復建設,構建具有地方特色的數字治理保障機制。建立跨部門協同推進機制,通過典型經驗總結與任務動態評估,精準落實重點建設任務,并且堅持因地制宜原則,結合區域資源稟賦探索漸進式發展路徑。通過產業數字化與數字產業化雙向賦能,形成“規劃一試點一推廣”的螺旋式發展閉環。建立政、企、社多元參與機制,激發基層創新創造活力,強化數字技術應用與鄉村治理體系的有效銜接。實施動態監測評估制度,將數字基建與農業生產、生態保護等場景深度綁定,確保建設成果轉化為實際治理效能。
2.增強數字鄉村建設組織領導。要充分發揮黨委農村工作領導小組牽頭抓總、統籌協調作用,加強頂層設計和推動落實,建立健全組織機構,完善工作機制,明確部門職責分工,在基層黨組織的帶領下完善跨部門、跨領域、跨層級高效協同機制,穩步推進鄉村建設工作任務,形成黨員干部帶頭示范、鄉友鄉賢凝聚力量、廣大群眾參與支持的良好格局,形成數字鄉村建設謀劃工作、實施舉措、解決問題、反饋激勵的工作閉環,確保組織有序、推動有力。要強化工作責任落實,開展經常性監督檢查,強化鄉村權力監督。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第二十五次會議上的講話指出:“要全面貫徹網絡強國戰略,把數字技術廣泛應用于政府管理服務,推動政府數字化、智能化運行,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提供有力支撐。”[]目前全國已經在基層廣泛建立起了數字監督平臺,通過制度手段與技術手段的深度融合,拓展鄉村權力監督的路徑,有效督促數字鄉村建設政策落實、工作任務到位,使現代化建設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鄉村居民[12]。
3.構建數字鄉村建設評估體系。構建數字鄉村建設評估體系有助于指導地方科學推進數字鄉村建設進程,彌合區域發展差異。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明確要求“加快推進數字鄉村標準化進程,研究制定發展評估指標體系\"[13]。要系統推進標準體系建設,綜合考量鄉村地區經濟水平、區位條件等要素,精準把握互聯網、大數據、電商等技術發展規律,運用科學的績效管理理念,構建反映階段特征、獲得社會共識的評估方法和指標體系,為全國評估工作提供導向性參考指南。同時需常態化開展數字鄉村發展評估,將數字鄉村建設成效納入鄉村振興戰略考核,通過“以評促建”機制,加速達成數字鄉村建設總體目標。要創新評估方式,構建多元主體協同參與的評估機制,提升社會參與度,組織各方建設主體共同開展現狀分析,結合村民滿意度調查等形成科學客觀公正的評估結論。
(二)縮小鄉村數字發展差距
1.強化農村信息化基礎建設。通過“硬環境”構建與“軟系統”培育雙輪驅動推進農業農村數字化進程。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要加快實施鄉村通信網絡升級計劃,實現光纖網絡和5G信號全域覆蓋,推動農業物聯網終端布設,探索區塊鏈技術在鄉村建設中的創新應用場景。重點提升農田水利、智能電網、數字交通、智慧物流等關鍵領域的數字化能力,依托信息惠民工程優化終端設備配置。在應用體系建設方面,著力開發適配鄉村特性的數字解決方案,構建“三農”綜合服務平臺,提升數據資源整合、分析建模及智能決策能力,實現農業生產智能化與服務體系現代化。已具備信息化基礎的鄉村區域需持續深化數字鄉村二期工程,重點突破基層治理數字化難點,加速推進智慧康養、遠程醫療、智能安防等民生領域的數字化轉型。
2.深化數字農業技術創新應用。要加大農業智能裝備研發投入力度,重點突破智能感知、精準作業等關鍵技術,為提升農業質效提供科技支撐。應重點發展農業遙感監測、智能農機導航、農業物聯網等智慧農業技術體系,構建覆蓋全產業鏈的數字化解決方案。通過示范園區建設積累經驗,將智慧種植、數字養殖等成熟模式向傳統農區復制推廣。要主動對接新一代信息技術發展,推動人工智能、區塊鏈與農業深度融合,構建“智慧農業+”產業生態體系,實現從田間管理到市場流通的全鏈條數字化升級。特別要注重農業大數據的深度挖掘與跨平臺共享,打造開放協同的農業數字化創新體系[14]
(三)強化數字鄉村人才支撐體系
1.加大新型農民人才培養力度,強化數字鄉村人才支撐。數字鄉村建設是一項復雜而龐大的系統工程,需要政府、企業和社會各界形成合力。要抓住數字鄉村建設契機,提升各類參與主體的數字化素養。可以通過多種形式開展數字化能力培訓,鼓勵進城務工人員和外出鄉村精英跨區域、跨領域參與數字鄉村建設,增強鄉村發展的包容性和可持續性。同時,要重視鄉村人才隊伍建設,一方面通過完善住房、社保等配套政策吸引本地人才回流;另一方面優化引才機制,吸引更多農業精英下鄉創業。可以通過微信公眾號、移動應用程序和網絡平臺等渠道,精準推送返鄉創業扶持政策信息。
2.完善多元化主體協作機制,促進鄉村數字治理創新升級。要構建政府、企業和社會組織多方參與的協同治理體系,在部門間、政企間、企業間以及區域間建立全面、多層次的合作機制。可以從基礎層面搭建鄉村信息共享服務平臺,打造資源平等、層級分明的數字鄉村綜合應用平臺。相關部門應按照信息安全規范和時間節點有序推進數據開放工作,實現數據在不同部門間的有效流通和共享利用,消除信息孤島和數據壁壘[15]。要充分發揮5G、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優勢,推動區域間資源整合和優勢互補。對于具備相似數字化治理條件的村莊可以實施統一規劃和管理,既能避免資源浪費,又能發揮各自優勢,形成發展合力。
四、結論
數字鄉村建設是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途徑,具有深刻的內在邏輯。從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視角來看,數字鄉村建設符合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辯證關系原理,是推動農村生產力發展、優化農村生產關系、完善農村上層建筑的必然要求[16]。然而,當前數字鄉村建設仍面臨著產業可持續發展存在明顯短板、數字化人才培育成效欠佳、數字文化品牌建設面臨結構性矛盾、生態數字化治理存在雙重阻滯、鄉村治理矛盾引發協同失靈等現實挑戰。為了有效推進數字鄉村建設,我們必須完善數字鄉村發展戰略頂層架構、縮小鄉村數字發展差距、強化數字鄉村人才支撐體系。只有這樣,才能充分發揮數字技術在鄉村振興中的重要作用,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讓廣大農民共享數字時代發展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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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杜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