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的心情十分低落。已經5年過去了,安迪依然沒有歸還欠款。從前,卡洛斯與安迪曾是生意伙伴。安迪拖欠他10萬美元時承諾5年內還清,然而5年期限已過,對方卻分文未付。不久前,卡洛斯經歷了一場重病,醫生斷言他時日無多。想到即將到來的死亡,焦慮便如藤蔓般纏繞著他——若自己撒手人寰,安迪必定更加不愿償還債務。更令他憂心的是,妻子薩麗將陷入孤苦無依的境地。他暗下決心,必須在生命終結前讓安迪償還這筆錢。
然而追討債務談何容易,尤其是安迪早已搬離萊寶鎮。經過多方探聽,卡洛斯得知對方遷居佛羅里達州,便決定親自前往尋人。薩麗卻勸阻道:“且不說跨州尋人如同大海撈針,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宜遠行。”她主動攬下打探消息的任務,承諾獲得確切地址后立即告知。卡洛斯最終妥協,畢竟去佛羅里達于他虛弱的身體而言確是險途。
不出半個月,薩麗竟真查到了安迪的住址。她將寫著地址的紙條遞給丈夫,提議道:“不妨先寫封信。以情動人才是上策。”卡洛斯深以為然。這些年安迪始終未還錢,也許是遭遇變故,畢竟兩人合作多年,他深知安迪的品性絕非賴賬之徒。于是卡洛斯伏案疾書,洋洋灑灑寫下三頁長信,前半部分追憶往昔情誼,后半部分詳述自身困境,字里行間盡顯迫不得已的無奈。
薩麗讀完信件后眼眶泛紅:“這封信情真意切,定能打動安迪。”當日她便前往郵局寄出信件。10日后,當薩麗舉著牛皮紙信封走進家門時,卡洛斯灰暗的臉龐驟然綻放光彩。這正是安迪的回信!信中先是誠懇致歉,解釋拖欠源于自身財務困境,承諾即刻開始分期償還,并特別注明首筆1萬美元匯款已在途中。
兩日后匯款單如期而至,卡洛斯布滿皺紋的手顫抖著摩挲票據,眼底涌動著久違的希望:“我就知道他不會食言。”自從寄出催款信,他每日輾轉反側,唯恐對方矢口否認債務。如今塵埃落定,他反倒釋然:自己時日無多,錢財已無甚用處。他囑咐薩麗將錢存入她的賬戶:“這些錢隨你支配,只要你生活得舒心。”
此后每月初,郵差總會送來金額相同的匯票。每次接過匯款單,薩麗總會露出清泉般的笑容,而卡洛斯則在旁欣慰地注視著。對他而言,這些匯款不僅是數字的累積,更是為愛妻編織的保障網。
隨著金額攀升至6萬美元,卡洛斯越發頑強地與病魔抗爭,他要親眼見證最后一筆匯款抵達才能安心離去。
然而生死終究非人力可抗。當一日晨光穿透窗簾時,卡洛斯發現自己竟無力起身。薩麗背過身擦拭眼角,雙肩難以抑制地顫動。深夜輾轉時,卡洛斯常聽見隔壁傳來壓抑的嗚咽聲,正如他自己也會淚濕枕巾。比起死亡,他更恐懼薩麗獨守空房的孤寂,錢財終究填補不了愛人懷抱的溫度。
數天后的清晨,卡洛斯突然執意外出。當久違的新鮮空氣涌入肺部,街坊鄰里的寒暄問候讓他覺得恍若隔世。這天,卡洛斯遇見了賣魚的湯姆、面包店的瑪麗嬸嬸,還有總愛講冷笑話的郵差比利。眾人默契地避開病情話題,只將市井趣聞娓娓道來。回到家,薩麗意外發現,久違的神采竟重新浮現在卡洛斯臉龐。
約10日后,匯票到達的頻率突然異常。原本每月固定的1萬美元竟在半月內連續出現,第二次更是直接匯來3萬美元。薩麗捧著單據滿臉困惑:“這匯款周期……”話未說完便被丈夫打斷:“許是安迪境況好轉了。”然而當最后一筆款項結清,卡洛斯的生命之火也急速黯淡。
彌留之際,薩麗緊握丈夫枯槁的手泣不成聲:“你必須堅持住!我需要你……需要你繼續收匯票……”話音未落,卡洛斯渾濁的瞳孔驀然清明:“原來你都知道了。”
真相在此刻終于浮出水面:最后4萬美元皆是卡洛斯托人所匯,只為制造債務清償的假象。他虛弱地笑道:“若非體力不支,我本打算繼續每月寄1萬美元。”
原來那日外出,卡洛斯從郵差口中得知驚天秘密:安迪3年前便病逝于佛羅里達。為延續丈夫求生意志,薩麗自導自演了這場長達半年的匯款戲碼。她每月從自家積蓄中劃出1萬美元,輾轉通過遠親偽裝成安迪匯款。而深諳真相的卡洛斯,也用同樣的善意謊言回饋愛妻。此刻,兩人十指相扣,無須更多言語——那些精心編織的謊言,恰是最真摯的生命告白。
編 輯/鄭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