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空（外三首）

風是懸空的院子

蒼鷺飛翔" 蘆葦須發漸白

他有時是蒼鷺" 有時是蘆葦

當陶罐生出豁口時

他又是自己

他仿佛時光懸于湖邊的舊陶罐

有著眾多深淺不一的劃痕

他修剪" 澆灌豌豆" 苦瓜

和她喜歡的薔薇

從不阻止它們爬高" 搖晃

并垂落

釣魚人來過又離開

留下魚鉤" 帶走魚和漣漪

在天鹿湖畔" 打算丟掉鐵鉗

與風互為知己

罐內的湖水

等待一只鹿

穿過夜色前來傾聽

尋找飄逝的年味

可以哪里都不去

十二歲至八十五歲

人人擼起袖子

和面" 調餡" 包餃子

看誰能咬到藏起的小驚喜

也可以哪里都走走

比如" 坐地鐵或從大沙頭行水路

十幾艘花船于荔枝灣上飄

喊一聲" 所有的花就圍攏過來

若此時上岸

你不再是凡人" 而是花神

再遠一點兒" 跟隨自家先生

經廣湛高速前往老圩

夜晚

天空被地面飛升的星火擠滿

一叢叢青竹

是婆婆生前栽種

在一旁" 默默地陪伴我們

驚 夢

僅存一線" 容不得片刻松懈

生攥在你手中" 死攥在你手中

中間隔著忐忑難安

懸于半空" 你別無選擇

除了抓緊命運遞來的繩索

迅速向前移動

時間已經不多了

腳下海水狂奔成一部史詩

濁浪與深淵出沒

迷霧出沒" 鯊魚群出沒

你試圖拯救自己" 掌心抹血

回頭不見岸

驚覺繩索是幻象" 鯊魚也是幻象

真的只是一場夢嗎

而你堪堪鑲嵌在其中一個環節

等

夜晚是無奈與空

猶如老鐘

只有一場雪方能縫補偌大的傷口

路燈以蒼茫擦亮眼睛

試圖照亮的歸途" 被雪含在口中

不肯融化

長椅" 變幻成一枚突兀的黝黑圖騰

坐于迎面而至的純白里

漸失體溫

開始或者結束" 隱身其中

何人打此路過

“愛和失去”

落在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