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聯合體：研究框架與未來展望

中圖分類號：F124.3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2-2272.202501048

Innovation Consortium： Research Framework and Future Prospects

Zhao Caiyun，Suo Guibin （School of Management，Hebei GEO University，Shijiazhuang O5oo31，China）

Abstract：Innovation consortia，as a new type of national system innovation organization with the major task of tackling key core technologies，are currently lagging behind in theoretical research on innovation consortia，making it difficult to accurately and efectively guide the construction practice of innovation consortia in the new development stage. This article uses the literature review method to systematically sort out 319 articles in core journals at home and abroad，extract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innovation consortium research，and discuss the five major research topics of innovation consortium： the connotation and constituent elements of innovation consortium，the formation method and construction path of innovation consortium，the struc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innovation consortium，the operating mechanism of innovation consortium，and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innovation consortium.Finally， based on the new situation of international innovation technology competition and the need for China to achieve high-level technological self-reliance and self-improvement strategy in the new era，it is proposed to focus on the theoretical basis，microstructure，mechanism of action，evolution law，spatial layout effect，and governance mechanism of innovation consortia in the future.The research results are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further promoting the deepening of theoretical research and practical development of innovation consortia.

Key Words：Innovation Consortium; Theory Construction; Future Prospects

0 引言

當今時代顛覆性技術創新期急劇縮短，關鍵核心技術競爭日益激烈[1]。世界主要創新國家不斷加快調整創新組織體系，并建立適應新興科學和技術發展的管理架構，力求在當今世界科技競爭中贏得關鍵核心技術優勢。中國科技創新綜合能力正不斷提高，但多數技術領域仍處于追趕階段，尤其是在核心電子元器件、關鍵基礎材料、精加工生產制造及檢測設備等領域的關鍵核心技術“卡脖子\"問題仍然明顯[2]。為應對日益激烈的國際科技創新競爭和關鍵核心技術“卡脖子\"問題，有必要組建邁向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創新聯合體[3]。創新聯合體作為一種新的創新型組織，未來應如何建設以實現引領性科技攻關，成為當前科技創新發展的重大研究議題[4]。

創新聯合體通過整合創新鏈和產業鏈上各創新主體以及其他社會機構的創新資源，實現產業關鍵核心技術“卡脖子\"攻關[5]，推動創新活動和創新成果產生。與較早提出的戰略聯盟、研究聯合體、產業技術創新聯盟等創新合作組織相比，創新聯合體是具有戰略目標性、高效率的深度產學研融合組織，正在加速變革傳統創新合作模式[。黨和國家高度重視創新聯合體建設，多次強調“推進產學研深度融合，支持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承擔國家重大科技項目\"[7-9]。自2018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二次會議上提出“支持龍頭企業整合科研院所、高等院校力量，建立創新聯合體”以來，創新聯合體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在實踐中，北京、上海、江蘇、安徽、廣西、浙江等地，分別從不同路徑開展了創新聯合體試點創建工作，推動開展關鍵核心技術攻關，發揮創新聯合體在區域創新體系中的重要作用。部分省市還將支持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相關內容寫入當地政府工作報告并出臺相關政策，如北京市2023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指出，“拓展企業主導的產學研深度融合新范式，支持龍頭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和共性技術平臺”，北京市科委、中關村管委會、北京市發改委等五部門聯合印發的《北京市創新聯合體組建工作指引》中提出“到2025年優先在高精尖產業領域布局培育20個左右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創新聯合體\"[10]。然而，由于創新聯合體與傳統合作組織有著截然不同的特征，很多省市雖然已開始進行創新聯合體的先行先試，但對創新聯合體具體的組建方式、運行機制、系統性理論與規律等認識不足，使得創新聯合體在實踐建設中仍處于探索階段，尚未形成可推廣的成熟模式和跨區域、跨行業的創新聯合體體系。

目前創新聯合體的相關研究取得了一定成果，主要集中在創新聯合體的概念內涵、組建方式、結構特征、運行機制、影響因素以及相關案例等方面[11-13]。但這些研究仍較為薄弱，并未深入揭示出創新聯合體形成與發展的內部特征，對創新聯合體如何形成大協作體系、產生怎樣的區域效應以及如何治理等問題有待深入分析。當前我國技術創新在基礎研究方面與創新強國仍有一定差距。面對國際創新競爭新形勢和關鍵核心技術“卡脖子\"攻關任務迫切，亟須明晰創新聯合體形成與發展的內部規律和特征，增強對創新聯合體理論基礎和演進邏輯的學理性認識，從而更好地指導創新聯合體實踐建設。基于此，本文選擇文獻研究的方式對創新聯合體進行系統梳理和總結，構建創新聯合體研究框架并對5個主要研究主題進行綜述，最后探討創新聯合體的未來研究方向。

1 研究方法

通過對創新聯合體相關文獻進行梳理和統計分析，總結創新聯合體理論研究進展。具體方法步驟：首先基于WOS、Elsevier、EBSCO、Springer等英文數據庫和CNKI中文數據庫，分別以“Innovationconsortium”和“創新聯合體”為關鍵詞進行文獻檢索；然后對檢索文獻進行閱讀，去除不符合主題的文獻；同時查閱檢索文獻中引用的參考文獻，補充被遺漏的文獻；最終確定319篇研究樣本，其中國外文獻19篇，國內文獻300篇。本文對這些文獻作進一步整理和編碼，如圖1所示，發現創新聯合體的國內外研究文獻波動增加，尤其是國內研究數量迅速增加，但整體來看創新聯合體研究目前仍處于初步探索階段。

2創新聯合體：理論框架與研究主題

2.1 理論框架

本文在對已有文獻梳理的基礎上，提煉了創新聯合體理論發展過程中重要的科學問題： ① 創新聯合體是什么、由哪些要素構成； ② 創新聯合體如何組建； ③ 組建后的創新聯合體表現出哪些特征、在實踐過程中如何運行以及受哪些影響因素。圍繞這些科學問題，本文基于“概念內涵—組建方式—結構特征—運行機制—影響因素\"的邏輯鏈，構建創新聯合體理論體系的基本框架，并據此深入闡述各部分具體內容。

這一理論框架主要分為5個主題。主題一，創新聯合體的概念內涵與構成要素研究，這一主題通過比較與創新聯合體相近的創新組織，探討了創新聯合體的本質含義及其構成要素。主題二，創新聯合體的組建方式與建設路徑研究，這一主題研究了創新聯合體的不同組建方式類型及建設路徑。主題三，創新聯合體結構特征研究，這一主題研究聚焦于“結構一績效\"邏輯的創新聯合體結構特征研究，這一主題研究核心問題是解答“組建后的創新聯合體表現出哪些結構特征”以及“結構特征會對企業績效產生何種影響和為什么會產生影響”兩大問題。主題四，創新聯合體運行機制研究，這一研究主題的目的在于解決創新聯合體運行中的主體關系、知識創造與流動等問題。主題五，創新聯合體形成與發展的影響因素研究，這一主題研究了創新聯合體形成與發展的影響因素，不論是整體層面的發展演化，還是內部具體的結構、運行機制等均會受到有關因素的影響，這些要素包括政策制度、市場、異質性資源等。本文接下來將圍繞這5個主題進行文獻述評。

2.2 研究主題

2.2.1創新聯合體的概念內涵與構成要素

創新聯合體是我國提出的新概念，雖然較多學者對與創新聯合體相近的合作組織進行了研究，并得出創新聯合體與戰略聯盟、技術創新聯盟、研究聯合體等合作組織的區別在于，創新聯合體具有明確的企業牽頭方而其他合作組織的牽頭方并不固定[3，6]，但目前學術界對創新聯合體的概念界定仍未統一。本文基于不同研究視角和側重點，從創新政策、創新主體、創新機制3種視角，對創新聯合體概念進行了歸納（表1）。

本文認為定義創新聯合體，首先要明確以下兩點：第一，創新聯合體不同于傳統的產學研合作組織，創新聯合體是以國家戰略和需求為導向開展基礎性、前瞻性、國際性研究，以關鍵核心技術攻關重大任務為牽引的一種任務型、體系化的聯合攻關組織。第二，創新聯合體強調要充分發揮龍頭企業或者科技領軍企業的主導作用，發揮政府創新引導推動作用。基于以上兩點認識，本文對創新聯合體作出如下界定：創新聯合體是以關鍵核心技術攻關重大任務為牽引，充分發揮龍頭企業或者科技領軍企業的主導作用和政府作為創新組織者的引導推動作用，將產業鏈上下游相關主體鏈接起來，共同攻關核心技術問題或者關鍵環節的創新組織。

創新聯合體是由企業、大學、科研機構或其他組織機構構成的組織。其中，領軍企業作為創新聯合體的牽頭方，能夠有效整合各創新主體資源；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憑借其較強的研究隊伍和良好的科研實驗條件，為聯合體提供堅實的科研基礎；其他企業成員則憑借其互補資源，與領軍企業、核心科研機構和高校等共同構成以領軍企業為中心，涵蓋產業鏈上下游企業的創新聯合體[16]

綜上所述，創新聯合體作為科技創新活動的重要組織，只有正確認識創新聯合體的本質內涵及其構成要素，才可以發揮創新聯合體的最大功能效應，未來還需對創新聯合體的各構成要素之間的聯結效率進行探討。2.2.2創新聯合體的組建方式與建設路徑

創新聯合體的組建方式按照依托載體不同，可分為領軍企業牽頭、創新平臺支撐、任務場景驅動、專利標準聚合以及其他方式[10]。 ① 領軍企業牽頭。領軍企業根據創新鏈和產業鏈發展要求提出技術攻關方向，通過將高校院所和產業鏈上下游企業的創新資源融合，降低創新研發成本，提高研究機構和中小企業技術水平，實現引領帶動[17-18]。 ② 創新平臺支撐。領軍企業、高校院所、其他企業等主體聚合創新研發力量，依托創新平臺的開放共享資源，共同對共性關鍵技術和前沿技術進行攻關。 ③ 任務場景驅動。相關機構根據關鍵核心技術、產業鏈關鍵環節、先發優勢技術等亟須攻破的問題，提出攻關任務場景設計并遴選相關主體共同組建創新聯合體。有學者基于使命驅動型創新模型來分析筆尖鋼技術“從無到有，從有到優”的創新過程，研究發現政府在使命驅動過程中對創新活動的作用方式從直接強干預轉向幕后間接參與，企業則從被動安排走向主動攻關[19]。還有學者研究了場景驅動農業全產業鏈創新，將數字經濟背景下農業全產業鏈創新場景需求解析為生產端、營銷端和服務端3個維度[20]。創新聯合體任務場景在推動融合創新的同時，也存在著一定的問題，如領軍企業牽頭創新的積極性不足、人才激勵機制不健全、聯合體內部創新鏈斷裂、政府主導職能發揮不到位等問題[21]。 ④ 專利標準聚合。多方創新主體聚合搭建專利許可交易平臺，共同完成專利池建設或標準創制需求。⑤ 其他方式。如以投資基金的形式，將各創新主體的資源融合在一起，組建形成創新聯合體。此外，對于創新聯合體是以實體化的組織模式還是虛擬的組織模式存在爭議[15.22]，未來還需進一步探討創新聯合體以哪種方式更有利于創新產出。

關于創新聯合體建設路徑研究，不同行業、不同地域的創新聯合體建設路徑不同。在不同行業方面，有學者研究得出，以川藏鐵路、港珠澳大橋為代表的重大工程創新聯合體形成路徑主要有“需求引導一政府驅動型\"\"需求引導—領軍企業主導型\"“異質資源驅動—領軍企業主導—鄰近主體協同型”[23]；智能制造核心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路徑范式為“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傳統龍頭集群企業—超級消費者\"交互賦能[24]。在不同地域方面，有學者探討了缺少科技領軍企業的中西部地區，認為高水平研究型大學應發揮引領作用，并研究得出高水平研究型大學驅動中西部科技創新港創新聯合體建設路徑為“戰略科技人才培養一關鍵核心技術突破—重大科技成果轉化\"[25]；還有學者探討了非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對浙江低壓電器產業創新聯合體的影響，認為地方性應用型大學對創新聯合體發展起到促進作用[26]。

綜上所述，創新聯合體的形成具有多重并發因果的復雜特征，未來需要針對不同地區的創新任務要求、商業風險、企業資源稟賦、創新目標、經濟發展等多維度條件[27]，分析創新聯合體的組建方式與建設路徑，探索更具科學性的研究方法，以期為創新聯合體的組建方式與建設路徑提供更為精準且有效的理論支持與實踐指導。

2.2.3創新聯合體結構特征

創新聯合體由領軍企業、中小企業、新創企業、高校、科研機構等主體構成，這些主體之間相互聯系形成創新網絡結構。本文基于已有網絡結構特征研究框架模型[28]，采用\"結構—績效”的邏輯思路，探索創新聯合體網絡結構、以及創新聯合體網絡結構對企業產生的影響和作用途徑。

創新聯合體的網絡結構。創新聯合體合作網絡向復雜化、綜合性方向演化，企業牽頭創新團隊合作網絡時空分布符合等級擴散和接觸擴散規律[29]。創新主體之間合作呈現不均衡性，企業與高校占據核心層主要地位，企業一高校、企業一企業成為企業牽頭創新聯合體合作網絡的主要模式12；國有企業牽頭合作創新占據大多數，民營企業占比處于較低水平[30]。合作網絡發育程度存在行業異質性，有學者研究發現，中國和韓國人工智能技術創新聯合體多為信息與通信技術巨頭之間的強強聯合，而美國人工智能巨頭偏好與初創型企業聯合研發[31]。中國集成電路產業組織傾向于與擁有較高平均社會價值的、技術互補的伙伴進行合作，合作伙伴的伙伴更易成為他們新的合作對象[32]

創新聯合體網絡結構對企業產生的影響及作用途徑。創新聯合體網絡結構對企業影響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制造業升級[33]、低碳農業技術創新[34]、制藥行業價值創造[35]等行業。雖然產生影響的程度不同，但都表現出創新聯合體有效強化企業在科技創新中的主體作用，促進新興行業快速形成良好創新體系[36]，有利于提高企業創新績效[13，37]和加快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38]。在作用途徑方面，有學者研究發現社會信任水平、政府創新資金支持均能強化創新聯合體與企業創新績效間的正向關系[13]。創新聯合體對制造業升級的正向影響通過科技研發、數字化轉型兩大路徑實現[33]。在創新聯合體內部關系嵌人和外部關系嵌入中，強、弱關系嵌入對企業創新能力均有顯著的正向影響[39-40]。隨著創新聯合體結構演進，網絡結構對企業績效的作用途徑仍是研究的重點方向。

綜上所述，創新聯合體結構特征研究目前仍處于初步探索階段，未來還需進一步研究創新聯合體的微觀結構特征，拓展創新聯合體的最有效合作伙伴識別方法[41]；圍繞關鍵核心技術領域，探索創新聯合體網絡結構對企業產生的影響及作用途徑，以加快實現科技成果創新產出。

2.2.4創新聯合體運行機制

創新聯合體的運行機制是指創新聯合體運行過程中，其內部各個組成部分之間的相互關系或交互作用的總和。目前對創新聯合體運行機制的研究主要圍繞在協同合作機制、知識轉移機制、市場機制、動力機制等方面。

協同合作機制。創新聯合體運行的關鍵在于不同主體以及主體之間形成的關系紐帶，較多文獻對創新聯合體中多主體間協同合作、利益博弈等問題進行了分析。創新聯合體以實現關鍵核心技術突破和推動創新成果轉化為主要目標，其內部各主體共建開放、協同、高效的共性技術研發平臺或產品創新中心，通過成果共創、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等合作機制，實現股權聯盟、資源互補、組織融合和價值共創[33.39]，共同開展關鍵共性基礎技術的協同攻關，破解融合發展技術瓶頸[42]。然而，創新聯合體的協同合作穩定性受各主體初始合作意愿、超額創新收益分配比例、吸收能力、投入風險、信任、政府激勵與處罰、聲譽等多種因素的影響[23]。其中，提高政府激勵與處罰以及聲譽損失能夠使合作關系越來越穩定，而吸收能力、技術與知識投入風險與不信任程度的提高，會使投機行為出現的概率增加，不利于合作創新的穩定[43]

知識轉移機制。研究發現創新聯合體的知識轉移機制與創新主體的知識交流、轉移意愿以及數字技術等有較大關系。其中知識交流融通可提升知識轉移意愿進而促進知識轉移，通過增強知識轉移意愿和完善轉移渠道可以正向影響知識轉移，數字技術通過降低知識內隱性、提升知識數字化和優化轉移渠道正向驅動知識轉移[5，44]

市場機制。創新聯合體強調企業的主導地位，旨在充分發揮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的作用，領軍企業處于產業鏈核心地位，全面鏈接創新鏈、產業鏈、資金鏈、人才鏈，將科技創新與市場經濟有機融合[45]，搭建從原始技術到商用產品或服務的一體化通道[11]。然而，創新聯合體在運行過程中會面臨研發投入、技術成果分配等問題，若僅依賴市場機制可能無法全面解決問題，這就需要政府與市場結合來協調整合創新資源[46]

動力機制。研究發現企業戰略更新[47]、獲取專利技術[48]、主體之間的利益訴求等是創新聯合體的運行動力。其中，利益是創新聯合體形成與發展的主要動力和紐帶，各主體的利益訴求不盡相同且通常存在某些矛盾，當各方利益訴求無法得到有效滿足時，會誘發出一系列利益沖突，這將會影響創新聯合體的穩定運行和創新效率[49]。白京羽等[15]基于博弈論構建重復博弈模型探究創新聯合的動力機制，發現預期合作效益與合作次數對企業和其他創新主體是否愿意采取聯合創新的行為有著顯著影響，且創新聯合體參與主體在合作研發中的對等投入有利于合作關系的穩定。創新聯合體是動態發展的，如何保證各參與方在每個階段都有動力參與，是未來需要進一步探究的內容。

綜上所述，創新聯合體的高效運行需要科學、合理、完整的運行機制作為保障。目前對創新聯合體運行機制的研究仍比較薄弱，大部分研究僅僅是初步的探討。創新聯合體形成與發展涉及到產學研協同攻關、收益分配激勵、知識產權權益、知識溢出等運行機制，未來應進一步深化這些機制研究。

2.2.5創新聯合體形成與發展的影響因素

創新聯合體是諸多要素綜合作用的結果，研究發現創新聯合體形成與發展主要受到創新領導者、政府支持、主體鄰近性、能力互補性、知識異質性、異質資源需求、市場需求等因素的影響。其中，創新領導者具有較強的引領協調能力，尤其是創新領軍企業或龍頭企業具有強烈的創新需求和較強的研發能力與風險抵御能力，能夠有效整合產業鏈上下游成員的創新資源，共同完成關鍵核心技術創新突破[23]。政府對創新聯合體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制定財政資助、信貸稅收、人才引進、平臺建設等相關政策促進創新聯合體發展，同時建立合理的利益分配制度以及成果共享制度維護創新聯合體各主體的利益[23]。創新聯合體在組建時，各創新主體成員更傾向尋找主體鄰近、地理鄰近、組織關系鄰近以及技術鄰近的對象開展技術創新合作[23]。而區域性“卡脖子”技術創新聯合體的培育存在特殊性，成員選擇要基于風險投資、多維臨近性、能力互補性、知識異質性與前期合作基礎[50-51]。當成員自身的資源不能夠滿足發展需要，遭遇技術創新突破瓶頸時，會促使其尋找擁有異質資源的伙伴共同開展創新合作[52]。

綜上所述，創新聯合體的發展是一個動態過程，不同發展階段的主導因素以及各因素間的相互作用關系不同。現有研究對創新聯合體形成發展的關鍵影響因素研究較少，對影響創新聯合體運行、演變及布局的驅動因素研究也較少，且缺乏研究創新聯合體的創新集聚和輻射效應方面的影響因素。因此，未來亟須加強從多尺度、多角度探討創新聯合體的影響因素，以加快促進創新聯合體建設發展。

3創新聯合體研究展望

創新聯合體是中國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重要支撐，本文雖提出了創新聯合體理論體系框架，但如何完善創新聯合體理論體系并指導其實踐建設，將成為未來研究的重要問題。著眼于國際關鍵核心技術競爭新形勢和創新聯合體理論研究與實踐建設中存在的問題，本文提出創新聯合體未來應著重思考和加強研究的方向。

3.1 拓展創新聯合體的理論基礎

盡管創新聯合體研究內容逐漸豐富，但目前對創新聯合體的認識仍不夠清晰，其理論基礎有待深人拓展。創新聯合體在我國是較為新穎的概念，與技術創新聯盟、研究聯合體、產學研協同創新、創新生態系統、產學研聯盟等概念相似而有所區分，雖然不同學者對此進行了多個角度的闡述[53]，但其內涵與組織模式等理論的剖析詮釋仍不夠深入，也沒有對創新聯合體的概念達成統一認識。此外，現有研究主要從戰略管理、協同創新理論、資源基礎理論、知識基礎等一般理論視角對創新聯合體進行分析，忽略了與具體關鍵核心技術領域的學科理論融合。世界創新環境正在發生深刻變革，傳統創新理論已不完全適用，必須盡快建立基于關鍵核心技術突破的創新聯合體理論，為我國創新聯合體建設提供新思想及新方法。因此，未來應吸收多學科理論基礎，探討新型舉國體制下的創新聯合體的構建模式、成員配置選擇、創新要素整合效率、創新體制機制以及相關研究方法等問題。

3.2 加強創新聯合體的微觀結構研究

現有研究主要集中在創新聯合體的宏觀層面分析，而對創新聯合體微觀結構分析較少。未來應加強創新聯合體內部的微觀結構研究，詳細剖析創新聯合體的聯結組建機制，分析不同類型、不同行業、不同技術領域以及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最優聯結組合。探討不同聯結組合的技術攻關效率，探究數字化情景下創新聯合體對中小企業和新創企業的資源獲取、能力提升、績效提升的影響。同時，創新聯合體是為了技術攻關而存在的，各成員圍繞技術攻關開展合作的過程中，伴隨著知識的創造、流動、轉移以及溢出活動。因此，未來還應加強創新聯合體突破關鍵核心技術的技術流動、技術轉移、知識溢出等微觀結構。

3.3挖掘創新聯合體的作用機理

現有文獻大多聚焦于創新聯合體的某一方面作用機制研究，而創新聯合體的形成與發展過程復雜，關于創新聯合體的作用機理研究仍存在諸多內容有待進一步探索。如關鍵核心技術創新具有復雜性與融合性，其技術研發往往跨越多個領域，創新聯合體如何跨區域和跨領域協同創新運行；內外部環境要素對創新聯合體會產生何種影響；創新聯合體內部各要素之間如何相互作用以及因果關系如何。此外，在創新聯合體的科技成果轉化環節，如何確保各成員間利益分配公平合理等問題，也是未來需要探索的內容。

3.4 重視創新聯合體的動態演化規律研究

創新聯合體的形成與發展是一個動態演化過程，其內部成員構成、結構特征、影響因素、運行環境等均可能處于動態變化狀態[54]。關于創新聯合體如何演化發展、演化的動力與路徑是什么、具有怎樣的演化規律和特征；不同階段、不同地域、不同領域、不同行業的創新聯合體演化路徑具有怎樣的差異性；在創新聯合體演化發展過程中如何保持市場資源配置與政府支持發展的平衡；以及哪些方法適合用于研究創新聯合體的未來發展模擬預測等問題需進一步研究解決。

3.5探討創新聯合體的空間布局效應研究

從實踐來看，部分省市已明確指出布局建設創新聯合體。建設創新聯合體有助于匯聚科技創新資源，產生創新集聚和輻射效應。然而，現有文獻對創新聯合體的空間布局效應研究較為缺乏。因此，未來應探索創新聯合體的體系化建設，明確產業領域布局，避免創新聯合體的重復布局和無序競爭；研究各省市及跨區域的創新聯合體的空間異質性效應、空間近鄰效應和空間分區的尺度效應等。

3.6關注創新聯合體的治理機制研究

當今世界技術創新快速變革、技術壁壘以及數字化情景中的不確定性等因素，使創新聯合體在進行協調和管理時相較于傳統的研發組織更加復雜。創新聯合體若依賴于傳統的關系治理與合同治理，則難以充分發揮作用，未來亟須尋找新的有效治理模式，探索創新聯合體的治理依據以及如何分配決策權等問題。同時，科技領軍企業或者龍頭企業在創新聯合體中具有重要的地位，核心企業治理能力的重要性也進一步凸顯[55]。創新要素復雜性與外部環境動蕩，對科技領軍企業或者龍頭企業治理也帶來了新的挑戰。

4結語

本文通過檢索并梳理發表于國內外核心期刊上的319篇文獻，構建了創新聯合體研究的理論框架，并梳理出五大研究主題：創新聯合體的概念內涵與構成要素、創新聯合體的組建方式與建設路徑、創新聯合體結構特征、創新聯合體運行機制、創新聯合體形成與發展的影響因素。據此，本文進一步提出對未來具有科學價值和實踐意義的新研究方向，為學者們進一步拓展和豐富相關理論發展及應用提供參考。

參考文獻：

[1] BHATTPC，LAI KK，DRAVEVA，etal.Patent a-nalysis based technology innovation assessment with thelens of disruptive innovation theory：a case of blockchaintechnological trajectories[J]. Technological Forecastingand Social Change，2023，196：122864.

[2] XUL，WANGY，LIUY.Improvementofthe“bigbutnot strong”situation of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n China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hina-US comparison based ongravity model and sustainable livelihood framework[J].Journal of Computational Methodsin Sciencesand Engi-neering，2022，22（4）：1361-1371.

[3] 李輝.“創新聯合體”是什么？怎么建？［J].華東科技，2022（5）：40-45.

[4] 陳光.關鍵核心技術國家競爭的實踐反思：現狀與未來——以中美半導體產業發展為例[J].創新科技，2022，22（10）：11-18.

[5] 董云昭，張紅兵.創新聯合體知識轉移情境因素研究數字技術應用視角[J].科技進步與對策，2024，41（15）：97-108.

[6] 張赤東，彭曉藝.創新聯合體的概念界定與政策內涵[J]科技中國，2021（6）：5-9.

[7] 新華社.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EB/OL].（2020-11-03）[2024-01-02]. https：//www.gov.cn/

zhengce/2020-11/03/content_5556991.htm.

[8]新華社.習近平：在中國科學院第二十次院士大會、中國工程院第十五次院士大會、中國科協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講話[EB/OL].（2021-05-28）[2024-01-08].ht-tps：//www. gov. cn/xinwen/2021-05/28/content_5613746.htm.

[9]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國資委召開中央企業創新聯合體工作會議集中力量深化創新鏈產業鏈融合發展為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提供有力支撐[EB/OL].（2022-04-03）[2024-01-08]. http：//www.sasac.gov.cn/n2588025/n2643314/c24012218/content.html.

[10]北京市科學技術委員會，中關村科技園區管理委員會.北京市科學技術委員會、中關村科技園區管理委員會等5部門關于印發《北京市創新聯合體組建工作指引》的通知[EB/OL].（2023-01-10）[2023-12-24].https：//www. beijing. gov. cn/zhengce/zhengcefagui/202305/t20230511_3101453.html.

[11]尹西明，陳泰倫，陳勁，等.面向科技自立自強的高能級創新聯合體建設[J].陜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51（2）：51-60.

[12]操友根，任聲策，杜梅.企業牽頭創新聯合體合作網絡研究——以上海市科技進步獎項目為例[J].科技進步與對策，2023，40（20）：1-10.

[13]張羽飛，原長弘，張樹滿.共建產學研創新聯合體對科技中小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研究[J].管理學報，2023，20（1）：76-85.

[14]尹西明，陳泰倫，陳勁.軍民融合創新聯合體：內涵、邏輯與進路[J].科技進步與對策，2024，41（4）：151-160.

[15]白京羽，劉中全，王穎婕.基于博弈論的創新聯合體動力機制研究[J].科研管理，2020，41（10）：105-113.

[16]福建省圖書館.決策參考報告202319綜述：積極打造創新聯合體，促進科技自立自強[EB/OL].（2023-04-28）[2023-12-24].https：//www.fjlib.net/zt/fjstsgjcxx/zb-zl/rdzt/202304/t20230428 _ 473117. htm？ eqid Σ=Σ f5c2acad00022edd000000066487f4c4

[17]許學國，周詩雨，劉鳳梅，等.企業牽頭創新聯合體協同研發策略[J].科技管理研究，2023，43（21）：196-207.

[18]陳詩波，陳亞平.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路徑研究[J].杭州科技，2023，54（2）：55-61.

[19]郭淑芬，任學娜.科技自立自強背景下使命驅動型創新過程模式——基于我國傳統制造業關鍵核心技術突破的案例考察[J].科學學與科學技術管理，2023，44（10）：44-62.

[20]唐欣，許永斌.場景驅動農業全產業鏈創新的理論邏輯與實踐路徑研究[J].科技進步與對策，2023，40（23）：32-41.

[21］馬宗國，呂曉雪.領軍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應用場景研究[J].科學管理研究，2023，41（5）：125-130.

[22]戴建軍，田杰棠，熊鴻儒.組建創新聯合體亟需新機制[J].科技中國，2022（11）：1-4.

[23]余夢媛.重大工程技術創新聯合體形成路徑及穩定性研究[D].合肥：安徽財經大學，2023.

[24]朱國軍，王修齊，張宏遠.智能制造核心企業如何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來自華為智能汽車業務的探索性案例研究[J].科技進步與對策，2022，39（19）：12-19.

[25]王巍，陳勁，尹西明，等.高水平研究型大學驅動創新聯合體建設的探索：以中國西部科技創新港為例[J].科學學與科學技術管理，2022，43（4）：21-39.

[26]錢強，張艷超.應用型大學促進區域創新聯合體演進研究——基于浙江低壓電器產業的案例分析[J].教育發展研究，2022，42（19）：17-23.

[27]OLK P，WEST J. The relationship of industry struc-ture to open innovation： cooperative value creation inpharmaceutical consortia[J]. Ramp;D Management，2020，50（1）：116-135.

[28]魯若愚，周陽，丁奕文，等.企業創新網絡;溯源、演化與研究展望[J].管理世界，2021，37（1）：217-233，14.

[29]操友根，任聲策，杜梅.我國企業牽頭創新團隊合作：總體特征、網絡演化及其啟示——基于國家科技進步獎項目的分析[J].科學學與科學技術管理，2023，44（12）：118-139.

[30]操友根，任聲策，杜梅.企業牽頭創新聯合體;現狀、問題及對策研究[J].中國科技論壇，2023（7）：116-127.

[31]趙程程，丁佳豪，楊萌.基于專利情報的人工智能技術創新聯合體識別及其結構特征分析[J].情報雜志，2023，42（10） ：163-169.

[32]劉曉燕，孫麗娜，單曉紅.資源視角下組織創新合作機理研究[J].科學學研究，2023，41（8）：1525-1536.

[33]嚴超.創新聯合體對制造業升級的影響研究——基于微笑曲線理論[J].金融文壇，2023（6）：16-20.

[34]LUO J，HU M，HUANG M，et al. How does innova-tion consortium promote low-carbon agricultural tech-nology innovation：an evolutionary game analysis[J].Journal of Cleaner Production，2023，384：135564.

[35]OLK P，WEST J. The relationship of industry struc-ture to open innovation： cooperative value creation inpharmaceutical consortia[J]. Ramp;D Management，2020，50（1） ：116-135.

[36]VAN DERLOOS H Z A，NEGRO SO，HEKKERTM P. International markets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systems： the case of offshore wind[J]. EnvironmentalInnovation and Societal Transitions，202o，34：121-138.

[37]周巖，趙希男，馮超.基于橫縱技術溢出的創新聯合體合作研發博弈分析[J].科技管理研究，2021，41（17）：57-68.

[38]尹西明，孫冰梅，袁磊，等.科技自立自強視角下企業共建創新聯合體的機制研究[J].科學學與科學技術管理，2024，45（11）：74-89.

[39]李亞兵，游肖迪，趙振.創新聯合體關系嵌入對中小企業創新能力的影響[J].華東經濟管理，2022，36（10）：120-128.

[40] 陶秋燕，孟猛猛，李鑫偉.創業導向對在孵企業創新績效的影響——基于孵化器所有權性質的調節作用［J].科技管理研究，2017，37（17）：151-155.

[41] 吳潔，謝小東，盛永祥，等.創新聯合體潛在合作伙伴選擇研究[J].復雜系統與復雜性科學，2024，21（2）：104-111.

[42]李君，邱君降，邵明堃，等.我國兩化融合關鍵技術、產品及產業生態國際競爭力現狀、制約因素及提升對策研究[J].計算機集成制造系統，2019，25（9）：2334-2343.

[43]QIANY，YUX，CHENX，etal.Research on stabilityof major engineering technology innovation consortiabased on evolutionary game theory[J].Computers amp;Industrial Engineering，2023，186：109734.

[44]QI H，LI G. An evolutionary game analysis on knowl-edge-sharing mechanism of the innovation consortiumsin the blockchain era[J]. Procedia Computer Science，2022，214：1484-1491.

[45] 曹純斌，趙琦.創新聯合體組建路徑與推進模式探析[J].科技中國，2022（3）：26-29.

[46]李政，楊思瑩.財政分權、政府創新偏好與區域創新效率[J].管理世界，2018，34（12）：29-42，110，193-194.

[47] 葉偉巍，黃淑芳.企業牽頭組建創新聯合體的三階段動態模型LJ.科學學研究，2024，42（9）：2010-2016.

[48]王曉東，徐冉.我國創新聯合體牽頭企業技術知識網絡特征及其對創新產出的影響——基于專利引用和學術論文網絡的實證[J].科學管理研究，2023，41（5）：27-34.

[49] 岳穎初，霍國慶.創新聯合體利益主體間的利益沖突及博弈研究[J].科學學研究，2024，42（5）：1088-1097，1120.

[50] 高武，唐嘉誠.區域性“卡脖子”技術創新聯合體的培育機理[J].城市學刊，2023，44（3）：42-47.

[51] YU M，XU Z，MA C. The role of venture capital inpromoting innovation in key amp;. core technology compa-nies：a pre-registered study[J].Pacific-Basin FinanceJournal，2024，83：102222.

[52] 高茜瀅，吳慈生，王琦.基于合作競爭與協同創新的創新聯合體研究[J].中國軟科學，2022（11）：155-164.

[53] 唐軍，藍志威.融合“政產學研用金”各類要素打造戰略產業創新聯合體[J].廣東經濟，2022（（12）：6-11.

[54] WEBER K M，SCHAPER-RINKEL P. European sec-toral innovation foresight：identifying emerging cross-sectoral patterns and policy issues[J]. TechnologicalForecastingand Social Change，2017，115：240-250.

[55] DU J. The up- and downside of collaboration in coreand non-core technologies-selective，contingent，and or-chestrated openness in Ramp;D collaborations[J]. Indus-trialMarketingManagement，2021，94：187-201.

（責任編輯：周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