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愛進行到底

《月光媽媽》著／江西教育出版社 /2024.10/58.00 元

袁敏畢業于北京大學中文系。作家，資深出版人。創作發表小說、散文、報告文學等多體裁作品數百萬字，近年來關注教育話題，先后出版《蒜頭的世界》《燃燈者》《巴大叔和他的孩子們》等作品，其對中國教育的思考和見地給人以深刻的啟迪。作品《興隆公社》《燃燈者》曾獲浙江省優秀文學作品獎。

本書是作者跟蹤采寫月光媽媽14年，七上高原尋訪受資助孩子，歷時兩年創作完成的重磅新作。作品聚焦我國邊地教育幫扶主題，講述了以月光媽媽為代表的愛心助學團隊連續多年默默奉獻，用微光照亮數百位邊地孩子的成長之路，通過教育阻斷貧困代際傳遞的感人故事。這些故事多發生在愛心媽媽與受助女孩之間，展現了女性為踐行教育理想和社會責任所做的努力，以及女孩們主動突破困境、追求知識的堅韌品格，用質樸而富有溫度的方式傳達出多元化的女性力量。

《月光媽媽》的創作接近尾聲之際，剛好月光及其愛心助學團隊又一次赴青海直亥開展愛心活動。因為正值書稿創作沖刺的階段，我未能離開書桌與他們同行，深感遺憾。

好在愛心之旅開啟后，月光在她的朋友圈和公眾號上通過一篇篇溫暖的文字、一張張動人的圖片記錄了一路的精彩。我每天不間斷地追著閱讀，雖在千里之外，卻仿佛親臨現場。

2023年7月，月光和愛心助學團隊第十三次奔向直亥的雪山草原。在這一趟愛心之旅中，一共有36位愛心人士前往直亥，和孩子們見面。

月光告訴我，這36名成員的年齡差異很大，跨越了整整七個年代，從 ^∞50 后”“60后”“70后”“80后”“90后”到 ^s₀₀ 后”“10后”。他們中有德高望重的教育家，功成名就的企業家，也有普通的公務員、教師、個體勞動者，更有對世界充滿了好奇的新生代、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這是一個美好的象征，是一場不僅有溫暖加持，更富有傳承意義的接力賽。這份跨越年齡、階層、民族的愛在阿尼直亥神山的懷抱里閃耀著動人的光芒。

再過兩個月，月光的藏地教育幫扶公益事業就滿十四年了。時序更替，十四載光陰如白駒過隙。十四年來，從援建四川丹巴核桃坪希望小學，到援建青海直亥高宜欽希望小學，月光的愛心足跡從丹巴延伸到直亥。被結對資助的藏地孩子從最初的八個增長到了現在的幾百個，他們都成了月光心中的牽掛；而月光的愛心助學團隊從最初的十幾個人逐漸上升為幾十人，后來又增加到上百人，直至現在已發展到幾百人。“月光媽媽”這個稱謂無形中成了數百個和孩子們結對的資助者的代名詞。

這幾百個像月光一樣牽掛那些藏地孩子的人大多數都是月光的朋友、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他們來自五湖四海，白常都在為各自的生活和工作忙碌奔波。

除了月光、佳佳、初明、皮皮和她的姐姐、小朱、秋蕓等幾位具有代表性的愛心媽媽外，還有很多很多沒有站在聚光燈下的無名英雄。

詠梅就是他們當中的一位。她經營著一家規模不大的理發店，小本生意，賺不到什么大錢，卻一個人結對幫扶了五個孩子，堅持了十四年。詠梅的行為深深影響了她周圍的人，她身邊的小勤、曉英等十多個朋友被她那份超越血緣的母愛感動，紛紛加入愛心助學團隊，持續地資助真正需要幫助的孩子。

默默行動著的還有小賈。她是一位堅強的母親，因故痛失愛女后，她收起哀傷，把全部的愛都給了自己結對的藏地女兒。月光告訴我，在此次愛心之旅中，小賈終于再次見到了她資助的孩子德吉卓瑪。看著十年前結對的小姑娘現在個子比自己還高出一大截，小賈開懷地笑了。知道德吉卓瑪明年要讀高中后，她給孩子準備了一個行李箱，里面裝著滿滿當當的物品：涂色書、彩色畫筆、龍貓抱枕、鞋子、棉帽、遮陽帽、保溫杯、巧克力、夜燈她說，那個行李箱里裝著的不是物品，箱子里的點點滴滴都是她在跟孩子說話。

教育是一場愛的修行，是一項靜待花開的事業。為了那一雙雙在困境中依然睜大著的求知的眼睛，為了那一顆顆渴望愛與溫暖的心靈，月光和她的愛心助學團隊持之以恒地付出的愛與善令人動容。

一路走來，月光和她的愛心助學團隊奉獻的不僅僅是金錢與物資，更是難以計算的情感和心血！

月光多次說，其實資助那些孩子不僅僅是他們在付出，孩子們的純真向上和對他們的愛也時時溫暖著他們、感召著他們，是他們前行的力量！

月光還說，她堅持的這項教育幫扶事業能在丹巴和直亥落地生根、取得成果，離不開好的領路人和兩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對于這一點，我在多年的追蹤和采訪中也深有感觸。

2011年我第一次跟月光到核桃坪，見到了引薦她到丹巴援建希望小學的人一一帥氣的劉院，還有在背后默默支持月光工作、在丹巴縣教育局工作的小段。當時我就非常想知道，汶川地震后，次災區有不少，劉院為什么要向月光力薦丹巴？小段一個年輕的姑娘，本可以在丹巴縣教育局的辦公室做著相對輕松的工作，為什么偏偏要自討苦吃，跋山涉水，去做艱辛的走訪調研工作呢？

那一次，雖然我跟劉院是第一次見面，但當我向他和盤托出自己的疑問時，健談的他很快就給了我答案-

我們這一代人都知道，當年紅軍到達四川時，丹巴是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的地方。丹巴是紅軍長征途中駐留時間最長的藏地縣域之一，丹巴縣最美的鄉村古鎮甲居藏寨至今仍保留著紅五軍團政治部遺址，丹巴縣原有的十六個鄉鎮也全部被政府批準為“革命老根據地”。

更讓丹巴的老百姓引以為豪的，是紅軍第一支藏族武裝——藏民獨立師就誕生在丹巴，師長馬駿在紅軍戰斗史上威名赫赫。

馬駿是一位驍勇善戰、能說一口流利漢語的藏族青年，藏名叫麻孜·阿布。紅軍主力進入丹巴時，他自告奮勇為紅軍當翻譯和向導，動員親屬朋友為紅軍安排食宿，為紅軍強渡大渡河捐牛皮船、籌集軍糧等。他對紅軍的熱情、對革命的幫助受到了紅軍的高度贊揚，加之他熟悉當地情況，通曉漢藏文，于是被留在紅軍隊伍里工作。加入紅軍后，紅軍首長根據他的藏名“麻孜”的諧音，為他起了一個漢族名字“馬駿”，寓意為“藏族人民的驕傲”。

在紅軍的指導下，馬駿以他在丹巴一帶的聲望，很快建立起一支以藏族青年為主體的八百多人的武裝，紅軍將其命名為“丹巴番民獨立團”，馬駿任團長，由他們擔負起維護紅軍后方的地方治安、保護交通和為紅軍籌集糧草等任務。馬駿的父親是當地的頭人，他在兒子的影響下全力支持紅軍，馬駿的哥哥弟弟也都為紅軍做事。

由于丹巴的戰略位置重要，民間又藏有大量武器彈藥，為更好地發揮地方民族武裝的作用，紅軍決定將“丹巴番民獨立團”擴編為“丹巴藏民獨立師”，馬駿出任師長。丹巴藏民獨立師成立后配合紅軍主力對敵作戰，為紅軍最后占領丹巴和整個甘孜地區立下了汗馬功勞。

20世紀90年代，我曾在丹巴掛職過一段時間，為了調研，我走遍了丹巴的鄉鎮。我發現，丹巴不僅具有優良的革命傳統，還有豐富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資源，有獨特的嘉絨文化，老百姓熱情、善良、勤勞，也都有早日奔小康的殷切期盼。

我反復問自己：丹巴為什么會貧困呢？

后來，我終于發現了丹巴始終不富裕的原因：

第一，丹巴的道路狀況險惡，交通落后。丹巴一直以來都被稱為“大渡河畔第一城”，當地叫“諾米章谷”，意思就是山巖上的城。交通落后是當地經濟發展無法突破的瓶頸，多年來一直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要致富，先修路”這句至理名言在丹巴顯得尤為重要。

第二，教育落后，人才匱乏，各行各業都缺少有文化、懂專業、會管理、適應現代化建設需要的人才。外面的人才大多不愿意來這個貧窮的地方，而本地優質教育資源稀缺、教育師資薄弱的狀況又遏制了人才的培養。

當月光告訴我她想來四川援建希望小學，并讓我聯系需要幫助的地方時，經過再三考慮，我向她推薦了兩個地方，其中一個就是丹巴，盡管那時我已經離開丹巴十多年了。

她來丹巴考察的時候，我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全程陪同。從成都到丹巴四百公里的路程，我們開車行走了九個多小時；從丹巴縣城到核桃坪三十幾公里的路程，又走了兩三個小時。一路顛簸，陷進泥坑、汽車拋錨等險狀，恍若當年。

當時我心里其實很害怕，怕洶涌的大渡河和險峻的山路給月光一個下馬威，把她嚇回去。一路上，我滔滔不絕地給她講發生在丹巴這片土地上的紅色故事，介紹丹巴的獨特景觀與特色文化……

我們考察完核桃坪回程時，途經天全縣，由于路況實在太差，出了車禍，車子直接翻到了一條溝壑里，懸崖近在咫尺，稍微前行一點就會翻下懸崖，后果不堪設想！

當救援人員把我們的車和人都救上來時，我看著臉上、身上都有擦傷的月光，心里真的很糾結，我不知道讓她到這樣一片土地上來援建希望小學，未來等待她的還會有多少艱難險阻。我在內心問自己：我把她帶到這樣的荒郊僻壤來援建希望小學，這樣的教育扶貧對一個柔弱的江南女子來說是不是太艱難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反倒是那次車禍讓月光堅定了到核桃坪援建希望小學的想法。她說，能為丹巴這樣一個革命老區援建一所希望小學，是一件意義非凡的事，越是落后的地方越需要教育，教育搞好了，革命老區的發展步伐才會快起來！

后面的事情，我們大家都知道了，希望小學又好又快地建起來了，不僅核桃坪的孩子們從這里走出了大山，還有更多丹巴縣的貧困孩子得到了月光及其愛心助學團隊的資助和引領。如今這些孩子已經陸陸續續成才，活躍在四川各地的各條戰線上。

多年后，劉院聽到這樣的好消息感到很欣慰，他感慨地說：“我想到了丹巴的美人谷也有了新的故事；想到了月光身上一直洋溢出來的真善美；想到了我在丹巴工作時最喜歡聽的一首當地藏族民歌《慈祥的母親》中唱道：慈祥的母親，是美人中的美人永遠感謝月光和她的愛心助學團隊對丹巴人民的大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