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此刻（組詩）

無常之美

那天驅車赴遠郊送一位朋友，

在返程的鄉路上看見

遼闊平原的西面天空，

落日正染紅大片的晚霞。

我一路迎著它們，看它們變化。

我曾多次去看過夕陽，

但這次的不期而遇帶給我的

溫柔和震撼，卻異于每一次。

盡管它們都很美。如同

存在U盤歌單里的每一首

都聽過無數遍。但當某一首從電臺的

節目中傳來，仍會帶給我新鮮的喜悅。

歲至中年，經驗告訴我

余事皆重復。

在太多失望后的平淡中，

已漸漸冷卻了熱情。

但即便如此仍然有

嶄新的東西等著我們，

熟悉的內容里藏著

無數未知的變換和相遇。

而我已放下期待，不說，也不問，

唯寄于這庸常生活的無常之美。

只有此刻

一位詩人說五十歲之后，

應著手整理、歸納自己的所有詩稿，

定期更新備份，

以各隨時可能的不辭而別。

我想她是對的。

我們應對自己負起責任，

同時也對他人負責。

但我又覺得似乎也無必要，

至少對自己來說。

那些完成的作品已永遠脫離我，

如所有往事已成煙云。

我終將一無所獲。寫作，

和死亡一樣，

只是生命里的事情。

它只發生在此刻，是的，

我只是為“此刻”負責。

至于作品，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高速公路

不同的車型，大的和小的

有些和你相伴很長一程

有的只是擦身而過

你注意到的也只是

其中更少的一些

而這些足以讓你

感覺不那么孤單

每個人都在各自的車里

被鐵皮包圍

透過車窗觀看

并小心駕駛

重要的是保持安全車距

完整經歷這段旅程

和另一些人

其實這是一種錯覺

真實的經歷只是

你在這輛封閉的車里

所有的行動和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