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根因分析法的企業“漂綠”行為動因研究

【中圖分類號】F273.2；X322【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1069（2025）04-0038-03

1引言

當前，部分企業通過數據操控、選擇性披露等“漂綠”手段虛假宣傳環保表現，嚴重削弱環境信息可信度，阻礙可持續發展進程。企業“漂綠\"行為日益凸顯，而現有研究對企業“漂綠\"行為的成因剖析尚不夠深人，大部分研究聚焦于原因種類的分析，未區分原因影響權重，由此導致缺乏系統有效的治理策略。基于此，本研究聚焦企業“漂綠\"行為的主次成因分析與治理策略構建，通過多案例分析與根因分析法，深入挖掘企業“漂綠\"行為背后的復雜影響因素。具體而言，本研究擬解決以下關鍵問題：第一，基于根因分析法深入探究企業實施“漂綠”行為背后的關鍵動因；第二，根據動因分析結果，提出切實可行的企業“漂綠”行為治理策略。

2文獻綜述

2.1企業“漂綠\"行為的內涵及演化

“漂綠”的概念由美國環保主義者杰伊·韋斯特伍德于1986年首次提出，最初用以批判企業為謀取私利而做出的虛假環保宣傳行為。早期研究多聚焦于營銷層面，將其視為企業通過夸大或虛構環保屬性以提升市場競爭力的策略；后續研究則從更廣泛的視角出發，將“漂綠”定義為象征性行為與實質性行為之間的解耦。

2.2企業\"漂綠\"行為的影響因素

在企業“漂綠\"行為影響因素的研究中，宏觀層面的環境動態性與環境規制政策是重要驅動因素。當環境不確定性增加時，企業更傾向于通過“漂綠\"行為塑造綠色形象以緩解外部壓力。同時，環境規制政策的松緊程度直接影響企業“漂綠”決策。政策執行不力時，部分企業可能選擇“漂綠\"行為以應對監管。

從微觀層面來看，企業自身的逐利動機與管理層特征是驅動“漂綠\"行為的重要內部因素。為追求短期經濟利益，企業可能通過虛假綠色宣傳吸引消費者，降低環保投人成本。管理層的短視思維、認知偏差也會影響“漂綠”選擇，管理層受任期、短期績效壓力以及認知有限的影響，其決策往往偏重短期利益。

2.3文獻述評

現有研究往往只關注有限的幾個因素，且未深人探討各因素的主次關系及權重。部分因素在驅動企業“漂綠”行為中占據主導地位，而另一些因素則處于相對次要位置。現有研究往往未能對這些因素進行主次區分與權重界定，導致難以精準把握企業“漂綠”行為的核心動因。

基于此，本文以多案例分析方法剖析企業“漂綠\"行為，運用根因分析法探究根源，明確各因素的主次關系和權重，以期完善相關研究。

3根因分析法概述

根因分析法（RCA）作為系統性追溯問題根源并制定預防措施的質量管理工具，起源于20世紀50年代美國航天局（NASA）對航天事故的深度剖析，后廣泛應用于可持續發展管理、信息安全治理等多個領域。可見，根因分析法這種系統性研究工具具備跨領域適應性，常被應用于復雜社會現象的歸因解析。因此，該方法可以處理企業“漂綠\"行為這一社會新問題。

4案例簡介

在案例選擇上，本文設定了兩個標準：一是典型性，所選3個事件均為具有代表性的“漂綠\"事件，契合研究情景；二是全面性，3個事件完整涵蓋企業“漂綠\"行為的前因后果，且涉及3個不同行業，通過跨行業分析，研究結果將更具全面性與普適性，并為下文定義企業“漂綠\"行為、分析其動因奠定基礎。3個案例事件的具體簡介如下。

4.1大眾汽車\"柴油門\"事件

2015年9月18日，美國環境保護署向大眾汽車集團發出指控消息，指控其違反《清潔空氣法》，涉及“制造和安裝失效裝置\"等核心違規行為。2005年，大眾工程師啟動“奧茲瑪計劃”，針對美國《清潔空氣法》對氮氧化物的嚴格限制，秘密研發排放作弊軟件。該軟件可使柴油車在排放檢測時達標，實際行駛中氮氧化物排放最高超標40倍。事件曝光后，大眾承認全球1070萬輛汽車涉事，成為汽車制造業典型“漂綠\"案例。

4.2高盛\"ESG標簽\"事件

2022年11月22日，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指責高盛資產管理公司在管理兩只共同基金和一個貼了ESG標簽的金融產品過程中涉嫌“漂綠”。在2017-2018年，高盛以ESG為營銷噱頭，未制定書面政策就運作產品，之后即便制定了書面政策和程序，直至2020年2月，也未能始終如一地嚴格遵守，誤導了眾多投資者，成為金融行業借ESG標簽誤導投資者的典型“漂綠\"案例。

4.3殼牌事件

英荷殼牌石油公司自2017年承諾“2050年凈零排放\"以來，持續通過高調環保宣傳塑造綠色形象。2023年內部文件顯示，殼牌“凈零計劃”所依賴的碳捕獲技術尚未成熟，且2022年可再生能源投資僅占 12% ，遠低于宣稱比例。國際環保組織于2023年5月4日指控其氣候目標表述具誤導性。同年6月，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收到“漂綠\"投訴。殼牌作為能源巨頭，以虛假宣傳誤導公眾對于化石燃料的認知，成為高污染行業“漂綠”典型案例。

通過對比3起案例的區別與聯系發現，其均受短期利益驅使，借信息不對稱或制度漏洞美化環保形象，最終遭監管處罰、陷人聲譽危機。基于此，本文對企業“漂綠\"行為的定義如下：企業為獲取經濟利益，在環保、社會責任等領域采用表面環保手段，誤導公眾和投資者，并造成惡劣影響的行為。

5研究設計

5.1數據資料的收集

本文采取數據收集的方法，通過檢索有關企業“漂綠\"行為的文章，從中篩選出探討企業“漂綠\"行為成因的文章，隨后整理其中列舉的原因，形成研究的初始數據。因此，本文通過中國知網（CNKI以“企業‘漂綠'行為\"為主題詞進行文章檢索，時間段選取2010-2025年，條件為“北大核心或CSSCI”，初步檢索獲得165篇文獻，經篩選剔除27篇不符合研究要求的文獻，最終確定138篇文獻作為研究樣本。

5.2數據資料的初步分析

本文首先對138篇索引文章中關于“漂綠\"行為的闡述進行詳細剖析，重點聚焦“漂綠\"行為影響因素的相關內容；其次，從上述分析中提取影響因素關鍵詞，共獲得481條初始原因證據，為后續深人研究奠定基礎。

5.3數據資料的信效度分析

首先在信度層面，研究選取的138篇索引文章均源自高水平學術論文，其研究結論具備可靠依據；其次在效度層面，上述文章對企業“漂綠”行為展開了多維度深人剖析，覆蓋的動因種類全面，能有效反映研究問題的本質。此外，通過對多篇文章中“漂綠\"行為的動因分析進行交叉驗證，并結合案例資料相互印證，進一步強化了數據抓取的有效性。

6數據分析

6.1親和圖分析

親和圖分析是指針對某一問題收集資料，并按其相互間的親和性歸納整理這些資料，使問題得以分類及明確。為此，在本研究中，為實現對這481條原因的準確歸類，專門成立討論小組。首先，將每條原因記錄在卡片上，保證表述準確簡潔；其次，攤開卡片，成員按內容相似性等初步分類，充分討論并尊重差異；再次，分類后概括組內核心內容為主題并記錄；最后，審核評估分組及主題。經上述步驟，本文將搜集原因分為信息不對稱、代理問題等8類，并制作親和圖，為后續深人分析提供清晰參考。原因分類的親和圖如圖1所示。

6.2魚骨圖分析與帕累托分析

根本原因識別是治理企業“漂綠”行為的核心依據，本研究重點聚焦于找出導致 80% 企業做出“漂綠\"行為的主要原因。在完成前期原因搜集與分類的基礎上，本研究借助魚骨圖與帕累托圖相結合的方法，以系統分析企業“漂綠”行為的根本原因。

魚骨圖，亦被稱作“因果圖”，是探尋問題根本原因的有效工具，在分析企業相關問題時，魚骨圖能夠清晰地呈現各因素之間的因果關系，有助于深人剖析問題根源。帕累托分析法，是指依據事物的特征進行分類排序，以明確事物的重要程度。該方法的核心理念是“帕累托法則”，即某一事件80% 的結果往往由 20% 的關鍵原因所致。帕累托圖是一種結合條形圖和折線圖的數據可視化工具，其中各個值以條形圖表示并按降序排列，累積值則用上升線條表示。曲線所代表的累積頻率可劃分為3級：A類因素的發生頻率為 70% 280% ，是事件的主要因素；B類因素的發生頻率為 10%～20% 屬于次要因素；C類因素的發生頻率為 0～10% ，為一般因素。

首先，畫出主骨，用以代表企業“漂綠\"行為這一核心問題；其次，繪制大骨來表示大要因，如信息不對稱、制度與監管缺陷等；再次，進一步畫出中骨以體現中要因；最后，統計每種大要因在數據總量中所占的比重以及各中要因占大要因的比重。企業“漂綠”行為原因的魚骨圖見圖2。

在此基礎上，以魚骨圖中各主要因素的占比數據為依據，繪制帕累托圖。其中，橫坐標為大要因名稱，左側縱坐標為大要因頻次，右側縱坐標為大要因占比，企業“漂綠\"行為原因的帕累托圖見圖3。帕累托圖能夠直觀展示對企業“漂綠”行為影響程度最大的關鍵因素，為后續制定有效的治理策略提供數據支持。

7研究結論與管理啟示

7.1研究結論

企業“漂綠\"行為受信息不對稱、代理問題、制度與監管缺陷、融資約束與成本、市場競爭壓力、利益驅動、外部監督不足等多維度因素影響。其中，制度與監管缺陷、信息不對稱、利益驅動、代理問題及市場競爭壓力這五大因素構成了企業“漂綠\"行為的核心成因，累計占比達 81.50% ，是導致企業“漂綠”的主要誘因。這說明在治理企業“漂綠\"行為中需要精準識別這些因素的屬性和作用，以實現治理效能最大化。

根據海因里希法則，微小隱患累積可能引發系統性風險，因此，治理企業“漂綠\"行為需兼顧主次因素：既要遏制次要因素向主因轉化，也要提前干預潛在助長因素，防患于未然，從源頭減少“漂綠\"行為。

7.2管理啟示

在政府層面，一是要強化頂層設計，填補制度漏洞。修訂法規時需制定“綠色”宣傳量化標準，推行強制化、標準化環境信息披露制度，從源頭遏制企業鉆政策空子的“漂綠”行為。二是要優化激勵懲罰機制。實施行業分類管理，做到獎懲分明，加大對實質環保企業的政策扶持力度，同時提高“漂綠\"違法成本。三是要建立統一的環境信息披露平臺，要求企業公開能耗、碳排放等實時數據，提升環境數據透明度。

在企業層面，一方面要優化內部治理結構。完善股權與激勵機制，引人綠色投資者，完善績效評價體系，減輕短期績效壓力，規避管理層短視問題。另一方面要推動技術升級與透明化實踐。加大綠色技術投人，將環保技術能力轉為核心競爭力。同時，革新信息披露制度，引入第三方獨立鑒證機制，定期公布環境數據審計報告，提升信息公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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