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中國藝術人類學學科發展報告

中圖分類號：J0-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444X（2025）03-0021-13

國際DOI編碼： 10.15958/j .cnki.gdxbysb.2025.03.004

2024年，藝術人類學研究在學者們持續的學術探索與廣泛而深入的交流中得到進一步的發展，取得了豐碩的研究成果。這些研究成果從不同維度、不同角度拓展了藝術人類學的理論邊界，為學科的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這些研究成果所呈現的內容，不僅深刻反映了當下藝術人類學學科發展的趨勢，更為未來的學術研究提供了寶貴的思路與方向。在理論層面，學者們針對藝術人類學領域的核心問題，對諸多藝術人類學的關鍵詞展開論述，如“藝術進化論\"“城市藝術區”“主體間性”“語境”等。這些關鍵詞的探討對如何科學、有效地開展中國語境下的藝術人類學研究提供了具體的理論溯源，有助于挖掘本土藝術更深層次的文化價值，促進傳統藝術在當代社會的傳承與發展。在跨學科方法與新視野方面，藝術人類學研究結合認知人類學、哲學人類學、數字人類學等新興領域突破傳統學科邊界，引入心理學分析等方法，拓展了藝術研究的維度。尤為值得一提的是，在2024年度中，中國學者在提煉本土經驗方面取得了顯著成就，他們立足于中國豐富的文化藝術資源，用理論聯系田野考察，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藝術人類學理論體系。如許多學者聚焦藝術在鄉村現代化中的角色，如“居間鄉村”的生態重構、民間小戲的活態傳承等研究，通過激活社區內生動力、重構文化空間等方式，實現傳統藝術的創造性轉化，為鄉村振興提供文化支撐。同時，藝術人類學角度下的非遺保護與活化利用，非遺美學、非遺社會生命等議題貫穿全年，學者們從歷史人類學、生態美學等視角反思非遺名錄機制，提出“非遺賦能鄉村振興”的實踐路徑，強調非遺從“靜態保護”轉向“動態再生”的重要性。這些研究不僅增強了學科的本土性，更為中國藝術人類學在國際舞臺上發聲提供了有力支撐。與此同時，學者們還以全球視野反觀中西方藝術人類學理論，進行深入的對比與分析，力求建構出世界前沿的藝術理論。這種跨文化的探討方式，無疑為藝術人類學的研究開辟了新的天地。

一、藝術人類學理論推進與相關學科的探討

（一）藝術人類學的關鍵詞與理論建構

中國藝術人類學受西方影響發展而來，但因研究對象是中國傳統民族民間藝術，其根脈通向中華民族文明源頭，故而區別于西方對無文字部落藝術的研究。同時，該學科關注當下社會現實，研究范疇從鄉村民族民間藝術拓展至城市藝術、當代藝術以及全球化背景下不同區域和階層藝術間的互動與國際藝術交流，體現出中國藝術人類學在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自身特色與理論體系的歷程。關鍵詞的梳理對于學科建設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尤其是有助于本學科知識體系構建以及揭示學科發展脈絡，同時，不同學科關鍵詞的融合與碰撞，能為學科交叉研究提供契機，開拓新的研究領域和方法。2024年，有一系列圍繞藝術人類學關鍵詞的文章，從不同角度深入剖析了中國藝術人類學領域的關鍵概念與研究方向。

周渝對“藝術進化論”這一藝術人類學核心概念進行了深入探討，文章系統考察了藝術進化論的理論發展脈絡，清晰地梳理了這一概念在不同歷史時期的演變和發展，并將藝術進化論與社會進化論進行比較分析，從而揭示了藝術進化論的內涵和特點，并指出藝術與社會之間的內在聯系和相互影響，為藝術人類學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即作為一門跨學科的學科，除了與社會學等學科的聯系外，還可以進一步加強與心理學、文化學等多學科的融合，從更多維度來探討藝術進化論，使研究更加全面和深入。路瑞[2]將“城市藝術區\"作為藝術人類學的關鍵詞進行研究，契合當下城市化與藝術發展的時代背景，對于拓展藝術人類學的研究范疇和推動學科發展具有重要意義。這篇論文綜合了社會學、經濟學、人類學、藝術學等多學科的研究視角和成果，充分展現了藝術人類學作為跨學科研究的優勢，既梳理了城市藝術區在國內外的發展脈絡，又分析了其與藝術、資本、社會等多方面的關系，還通過對城市藝術區的深入研究，揭示了藝術空間與藝術從業者、社會行動者及其文化關系網之間的張力，提出了中國城市藝術區研究的獨特之處，為后續相關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向。安麗哲[3]聚焦于中國藝術民族志認識論這一關鍵領域，引入羅伯特·萊頓田野研究的啟發，打破了本土研究的局限性，將國際前沿研究視角與中國藝術民族志構建相融合，為學科理論體系的充實與延展開辟了新路徑，這使得中國藝術民族志研究能夠站在更高的國際學術平臺上審視自身，探索獨特的發展軌跡。這篇論文對藝術民族志認識論中的諸多關鍵概念，如田野調查中的主體間性、語境、傳播、能動性、場域等關鍵概念進行了深入討論，依托萊頓的研究成果層層遞進分析，精準地揭示了這些概念在中國情境下的內涵、演變及應用困境，為后續學者深入理解和運用相關概念提供了清晰的指引。有的學者則從學科史角度對藝術人類學的早期理論進行了梳理，如胡馨月[4對岑家梧的民族藝術研究進行剖析。岑家梧被視為我國民族藝術與藝術人類學研究的發軔者之一，他將藝術與國家儀式系統聯結，開創了從民族藝術及邊疆社會與國家內生關系進行研究的路徑，這一研究路徑繼承自蔡元培和陳中凡關于藝術有文化啟蒙和文化自覺作用的探索，并經岑家梧西南田野實踐經驗拓展，體現了中國藝術人類學早期理論探索與實踐結合的特點，為后續理論發展奠定基礎。

（二）多維度相關理論探索與反思

作為交叉學科以及現實特征突出的藝術人類學理論經常涉及多維度相關理論的探索。主要包含兩個層面，第一個層面是在藝術與社會文化關系方面：有的學者從不同角度探討藝術與社會文化的緊密關聯。盧文超[5從歷史、地域、門類、主題、動力、趨勢等多個維度對當代國外藝術社會學進行了宏觀勾勒，清晰地呈現出該領域從傳統藝術社會學，歷經藝術社會學的“經驗轉向”到新藝術社會學的“審美轉向\"的發展脈絡，同時對音樂社會學、文學社會學、美術社會學等發展較為充分的分支學科進行了探討，闡述了它們的個性與共性，還梳理了藝術家、藝術品、觀眾趣味、藝術與社會關系等研究話題，指出新近藝術社會學出現了范式融合和回歸美學的新趨向，為建構具有中國特色的藝術人類學與社會學理論提供了參考和思路。第二個層面是學者在研究方法與視角上也有諸多創新。趙旭東從認知人類學角度對藝術進行了反思，他在《人類藝術表達的心靈史一基于認知人類學而有的差異性與共同性理解的觀察》中指出，藝術是人類原始性表達形式，與個體心靈和社會文化緊密相連。通過分析藝術作品和人類學案例，闡述人類通過映射和投射機制將內在心靈轉化為外在藝術表達，以及個體與社會在藝術創造中的互動，探討藝術如何反映人類心靈的轉化和自我連續性，揭示了藝術在個體與社會文化心理層面的深層聯系。王可從藝術人類學角度出發，以數字空間里人類的\"第二生命\"形態和虛擬藝術世界為研究對象，關注虛擬藝術所構建的微循環系統中“藝術家一藝術品一受眾一藝術世界\"的內在關系，區別于傳統人類學研究視角，為理解人類在虛擬空間的行為和藝術現象提供新方向。同時，作者在這篇文章中對虛擬田野的邊界進行了深入探討，指出不能基于單一地理空間界定，而是與虛擬空間概念、虛擬媒體融入及空間虛擬化程度相關，還提出虛擬藝術人類學遙在田野的“核心界\"和“延伸界”，豐富了虛擬田野邊界理論。[6]王永健則從全球史觀角度出發，探索海外藝術民族志書寫，拓寬了藝術人類學研究的地理與文化視野。[7]

（三）藝術人類學譯著的引進與作用

2024年出版的藝術人類學譯著為多個領域提供了深入的理論探討和實踐案例，涵蓋了藝術人類學的基礎理論、專題研究、跨學科研究以及實踐與案例分析等多個方面。這些譯著不僅豐富了藝術人類學的學術資源，還為跨學科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方法。這些譯著的出版，對藝術人類學的理論發展和實踐應用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為相關領域的研究者和實踐者提供了寶貴的參考和啟示。第一，在理論探討方面。在李修建主編的《藝術人類學經典譯叢》中，2024年有兩本著作面世，霍華德·墨菲的《成為藝術：探索跨文化范疇》探討藝術在跨文化語境中的定義與實踐。該書為藝術人類學的跨文化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史蒂夫·萊烏托爾德的《本土美學：原住民藝術、媒介與認同》是一本聚焦于跨文化問題的著作，其內容包括藝術與文化、原始主義與他者性、殖民主義、民族主義、藝術與宗教、象征主義與闡釋、風格與種族等的研究。這可以說是一本“影視人類學\"的理論研究范例，書中分析了大量美洲原住民影片及其視覺語言、訴說方式，并提出了美學的本土視野。9第二，在藝術人類學專題研究方面也有一些譯著面世，如彼得·多默編著的《手工藝文化》一書探討了手工藝的歷史、消費社會中的手工藝、工業設計中的思維與制造等內容，該書為手工藝研究的跨學科視角提供了參考，揭示了手工藝在現代社會中的身份認同和未來發展。10]弗吉尼亞·波斯特雷爾的《文明的經緯：紡織品如何塑造世界》則從藝術人類學的角度揭示了紡織品作為文化交流和創新媒介的重要價值。[亞當·德拉津的《語境中的設計人類學》廣泛探討設計人類學的領域，涵蓋了其關鍵方法、工作方式以及存在的爭論和矛盾觀點。書中將設計理解為從根本上以人為中心的活動，并主張設計人類學主要建立在協作和交流的基礎之上。亞當·德拉津認為，設計人類學發展中重要的協作知識是啟發式的，這種知識源于田野工作現場與設計工作室之間的互動藝術。[12]這些都為中國的門類藝術人類學的縱深發展提供了有益的參考。

2024年藝術人類學理論研究成果豐碩，在理論發展脈絡梳理、多維度理論探索以及研究方法與視角創新等方面均取得進展。然而，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如部分理論研究與實踐結合不夠緊密，在研究對象上對一些小眾藝術形式和邊緣文化群體關注不足。藝術人類學理論研究可進一步加強與實踐的互動，深入挖掘不同地域、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藝術現象，拓展研究深度與廣度，加強跨學科融合，借鑒其他學科的理論與方法，推動藝術人類學理論不斷創新與完善，為理解人類藝術與文化提供更豐富、更深入的理論支持。

二、中國藝術鄉建與民俗藝術研究

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國家重大決策。多年來，藝術人類學學者以藝術賦能鄉村振興為目標，結合田野調查方法和跨學科視野的優勢，長期致力于鄉村建設并取得豐碩的理論和實踐成果，2024年在各方面均有所推進。值得關注的是，許多核心期刊，如《美術》《藝術學研究》《民族藝術》等開始圍繞藝術鄉建話題設立專欄，分別聚焦于藝術鄉建的成就和經驗，藝術家對鄉村建設與鄉村振興的視角，以及城鄉精神文明建設融合發展與藝術鄉建，這些專欄的展開，有效提升了本學科的學術影響力。同時，這些不同維度展開的藝術鄉建討論，既有宏觀的基礎理論研究，也有微觀的鄉建個案調研，還有結合具體民俗藝術的文化闡釋，共同為藝術人類學鄉建研究的理論深化和實踐拓展做出了貢獻。

（一）藝術鄉建的理論探討

理論建設是藝術人類學學科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2024年的成果基本延續了由實踐經驗提煉理論的研究思路，也有一些論文關注到藝術與鄉村關系、藝術的當代價值、藝術與鄉建政策等整體層面，為推進藝術鄉建的基礎理論建設做了不少有益的探索。

彭兆榮認為，與鄉村振興戰略同行的藝術鄉建是知識分子、藝術家參與社會重要實踐的一種范式。在藝術鄉建中要呈現中式農耕文明、社稷文化的特點。他以“辰”為證，從于一與一予三個層次分析了其中關系。[13]張穎以遞進的方式討論了近年來藝術鄉建中有關“賦能”的三個基本問題：“賦能說”的原義與演化、“藝術賦能\"行動的方法與路徑、“藝術賦能鄉村”的文脈與旨歸，并力求通過這一域外理論線索的爬梳，推動其在國內形成批判性及創新性的思考。[14]李梅和魏慧爭對21世紀以來中國藝術鄉建的歷史進行了總結，認為無論介入式、參與式、融合式、賦能式還是藝術教育路徑的鄉建模式，都在實踐過程中延續雙向發展道路，讓藝術和鄉村成為共同體。15]張偉和馮超的論文指出，“藝術城建\"和“藝術鄉建\"是藝術社會價值的體現。藝術鄉建要以踐行新發展理念為統攬，以鼓勵農戶與藝術鄉建深度融合為主線，形成政府引領、企業主導、藝術家創意、農戶參與的利益共享的合作機制，豐富提升優質藝術產業產品，促進藝術產業提質增效，助力鄉村振興發展。1]劉姝曼重點關注了藝術家推動鄉村復興路徑與“宜居宜業和美鄉村”建設的觀念相融、邏輯相合、意義相通的關系。[17]

（二）藝術介入性研究

2024年，關于“藝術介入”的研究成為一個焦點。盡管對“藝術介入”的定義和立場不盡相同，但學者們大體贊同藝術作為外界手段加入鄉村建設行動的實踐思路，并且這一過程對藝術家的創作同樣會產生深刻影響，進而“社會介入藝術\"等概念需要重新討論，不同鄉村藝術面對介入的反應也值得反思。

鄒洲等人的合著以云南傳統村落為基地，系統開展鄉村調研與藝術介入的實踐工作，內容涵蓋民居建筑、公共藝術、傳統工藝、傳統服飾、傳統樂舞、視聽藝術、應用戲劇等藝術門類在鄉村社會的發展情況，為云南傳統村落的原住居民在現代生活背景下的選擇提供了參考依據和解決問題的思路。[18]江凌在辨析藝術介入與地方創生共生關系的基礎上，提出了引導多方主體參與、完善精細化服務平臺、深耕地方特色文化、擴大社會化傳播途徑、數字化賦能互惠共生模式、注重藝術介入的“在地化\"等六種實現路徑。19]向麗和張勰提出，“非介入的介入\"是藝術鄉建調適自身實踐路徑的當代性策略。通過對話、協作、融合、共生等非介入的方式來構建多元主體間的聯動，可以使藝術鄉建通過審美經驗的交互重構，生成共通的意志與行動，從而通達“美美與共”之境。[20]李牧認為，社會介入藝術雖旨在指涉社會問題，但未產生廣泛深入的社會影響，而以問題為導向的社會設計旨在突破審美桎梏，尋求非藝術主導的、跨學科和跨領域的協作，已發展出較成熟的行動方案。作為中國社會設計的獨創模式的藝術鄉建，在取得成效的同時面臨諸多困境，其中一個主因是如何定位城鄉之間的\"親密關系”。[21]田智文深入探討了藝術介入鄉村的動力和挑戰，強調“鄉村再造”需要遵循以審美引領的多元化建設、以美學思維創新鄉村旅游模式、以藝術場景煥新鄉村風貌、以藝術元素豐富鄉村節慶活動的創新路徑。[22]渠巖認為，經過藝術家十多年的不懈努力，藝術鄉建取得了可喜的成果，掀起一股藝術介入社會的新浪潮。但原有的藝術審美機制已無法承載鄉村建設這一復雜的歷史命題，重新審視和反思藝術介入的工作方法與實踐路徑，調整和建構新的藝術鄉建實踐方式，話語體系與美學機制迫在眉睫。[23]

（三）社區空間營造研究

藝術鄉建有著多元主體，但實施空間仍是傳統村落。2024年，一些學者著力于鄉村社區空間建設的思考，這里的空間不僅是地理意義上的，還包括生活在其中的社群生態，甚至于數字虛擬空間也可以納入討論范圍。在廣義的社區空間中，藝術鄉建的各類實踐得到了更細致的觀照。

季中揚在論文《藝術鄉建與城鄉文化共同體：基于空間生產理論的思考》中強調，城鄉關系是理解藝術鄉建最為重要的社會語境。藝術家需要深入鄉村生活，培育對鄉村的“家園”審美情感，通過長期駐留與共居，真正理解鄉民的生活文化與鄉村美學。[24]劉姝曼聚焦于作為藝術鄉建新興載體之一的鄉村展覽空間，它可視為一種“閾限空間”，隨著展覽對象和場域范圍的不斷延伸，鄉村展覽空間將延展出更廣泛的生活現場，成為鄉村振興中富有活力的建設力量。[25]肖丹談到，藝術鄉建涉及要素眾多，需要遵循共生的基本規律，通過內部和諧共處、外在審美驅動以及一定的經濟效益實現共生，達到藝術與生態的和諧共處，但在當前實踐中，還存在藝術鄉建的共生模式不夠多元、共生環境不協調、共生單元不全面、共生效益不顯著等問題。[26]汪榕等人合著的論文認為，藝術家進入鄉村從事鄉村藝術實踐是我國鄉村建設的優良傳統，鄉村主體性是藝術鄉建的基本價值邏輯。他們提出“社區為本”的鄉村藝術建設行動框架，明確鄉村藝術實踐要以社區和鄉民為主體，多方力量共同參與。[27]王鵬飛和李禎基于當前鄉村建設亟須解決的文化更新和再造問題，闡述了數字時代鄉村文化建設應有的廣闊的空間和潛能。[28]

（四）藝術鄉建田野案例研究

田野案例始終是藝術人類學視野下藝術鄉建研究的基礎，這是由學科屬性決定的。2024年的成果不僅有全國代表性案例的經驗總結，也有定點田野的藝術民族志深描，不同地理區位、不同鄉土傳統、不同介入團隊的廣泛實踐充分展現出中國藝術鄉建的多樣性和可能性。

渠巖和屈行甫編著的《中國藝術鄉建地圖》按中國地理上的南北分區，呈現了“許村計劃\"“崔崗藝術村”“碧山鄉建”“海島鄉村藝術計劃\"“羊磴藝術合作社\"“青田計劃\"等數十個代表性藝術鄉建實踐案例。[29]楊江波的專著以一個高校駐村教師的視角，運用跨學科方法對上河東村進行了深入的田野調查和藝術鄉建實踐。這本書內容豐富，既有忠實記錄的駐村工作筆記，也有抒情感懷的文學藝術創作。[30]向麗以地捫生態博物館的考察為基礎，分析了后農業文明視角下的鄉村不只是實體空間而是生存空間、思想空間和審美空間疊合共生的復合型文化生態系統。[31]潘家恩等人以福建閩東山區屏南縣為例，討論藝術工作者以各種方式促進藝術“回嵌”鄉土的實踐。這些團體通過多元主體的共創共建，以融合、陪伴、共創等方式實現外來藝術工作者與原住村民互動融合，他們也因此獲得更大的參與空間，展開更“接地氣\"和更\"被需要\"的藝術創作。[32]馬黎和董筱丹以閩東北山區藝術鄉建實踐為例，介紹了龍潭村實踐采取的三大策略：一是政府、村集體、村民和藝術家多元主體融合的資源動員策略；二是重塑鄉村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的成員動員策略；三是構建并踐行“人人都是藝術家”的觀念動員策略。[33]渠巖的鄉建團隊在粵北地區周前村墟市的古建筑遺存基礎上，以鄉村墟市復興為切入點，開展“周前藝術公社”在地實踐，從多方面對鄉村進行整體保護、有機更新，形成了鄉村文化發展和村民致富相互促進的有效機制。[34]

（五）藝術鄉建與民俗藝術研究

早期的藝術鄉建主要以美術和設計領域的藝術家和學者進入鄉村為主，實際上表演藝術類民俗活動在藝術鄉建中的價值也不應被忽視。2024年的許多民俗藝術研究案例，證明了這些藝術表達具有突出的集體參與性與傳承性，同樣會為鄉村建設的多元主體提供豐富的文化資源和介入路徑。

范舟以2023年浙江省的三個舞蹈事件為例，描述了舞蹈助力鄉村振興的浙江經驗，分別是《碇步橋》因春晚帶動旅游的“媒介出圈一激活基因一長效機制”模式；農村文化禮堂以空間為聚合點展現的“空間聚合一主體能動一品牌打造”模式；方巖廟會因非遺展演而呈現的“記憶共享一多方聯盟—文化認同\"模式。[]孫焱的論文以縉云婺劇的傳承為案例，從民族音樂學的視角探討婺劇傳承與基層社會治理的關系。這種“縉云模式”是活態的、日常的、實踐的，為非遺保護提供了一種可持續發展的傳承經驗。36]董勝強對豫南皮影的調查，揭示了皮影藝術展演活動與當地農村文化建設、鄉民思想觀念關系緊密，對鄉村經濟發展起到一定帶動作用，還反映出藝人之間、藝人與官方間復雜的社會關系，通過皮影藝術可以管窺地方社會的本質。37]蘇明奎以北運河流域民間花會的重要代表里二泗小車會為個案，再現了民間花會與漕運商貿互動關聯的歷史記憶，以及運河與相關社區、群體、個人之間互構共生的內在邏輯。[38]張士閃通過對魯中西小章村竹馬表演活動的考察，借助羅姆巴赫的“生活結構”理論，分析鄉村精英如何運用歷史記憶在小章竹馬與國家政治、地方社會之間建立關聯，展現出這一民間傳統在與時俱進中發揮的社會建構能力。[39]王杰文以湖北省皮影藝人為例，分析了民間藝人自由地重構身份認同的實踐行為。他指出，實踐民俗學關注的是皮影藝人在不同語境中的不同實踐，并試圖理解不同實踐背后的深層原因，最終希望能夠提供一種理想化的身份認同的實踐模式。[40]

2024年，藝術人類學視野下的藝術鄉建研究整體態勢良好，在理論和實踐層面上都有延續和拓展，彰顯出多元視角和跨學科屬性的學術活力。在回應鄉村振興戰略的現實需求下，學者們普遍意識到，外在的藝術行動目標與鄉王文化本位緊密相關，多元行動主體之間存在一種共生關系，而把握好藝術介入的主體、視角和路徑至關重要。當然，我們也要看到一些研究還缺乏應有的理論深度，對優秀鄉建案例的經驗總結還不夠充分，局外人對鄉土文化的理解還不夠全面，部分實踐案例中村民的參與度和可持續性也有待提高。因此，未來的研究應在建立城鄉平等關系、關注鄉建主體間性、挖掘鄉村藝術價值等方面進一步發力。同時，相較于藝術人類學其他領域，藝術鄉建研究的重要論文在數量上還相對較少，需要有更多學者投入，以助力藝術賦能鄉村振興實踐的扎實推進。

三、中華民族視覺形象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

中華民族視覺形象和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仍然是2024年的一個討論焦點，內容涉及實踐研究與理論構建，并在區域研究、全球化語境中的探索都有非常重要的成果。同時，結合數字技術賦能對文化遺產進行的新型視覺呈現，體現了新時代文化研究的重要特色和發展方向。

（一）中華民族視覺形象的理論框架的構建

2024年，“中華民族視覺形象的理論與實踐”是一個重要議題，很多學者圍繞作為文化符號載體的中華民族視覺形象展開了理論與個案研究，基于區域個案研究探討了傳統手工藝、民俗活動等是如何通過視覺符號系統構建現代生活，從而形成中國特色的文化表達、文化記憶。尹睿婷和尹建東從德國人類學家揚·阿斯曼的“文化記憶”理論出發，對云南德宏傣族手工紡織進行了田野考察，研究指出手工紡織文化不僅維系著民族歷史經驗，還推動文化認同資源的不斷更新，這是從微觀層面對中華文化認同的一種實踐過程，對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構建具有具體而微的指導意義和借鑒價值。41]張艷以麒麟形象作為研究對象，考察其自先秦到近代的演變過程，揭示官方文化與民間傳統在麒麟形象塑造過程中的復雜互動，進而闡釋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禮俗交融、塑造的文化互動機制，為中國文化傳承與創新提供了重要而獨特的視角。[42]

除了上述一些具體而微的研究個案以外，方李莉還提出了“景德鎮模式”這樣宏大的中華民族視覺形象的符號系統。方李莉分析了景德鎮如何通過“后農業文明”的城鄉體驗經濟模式，將陶瓷藝術的視覺符號轉化為文化資本，并服務于中國式現代化實踐[43]“景德鎮模式\"既是景德鎮獨有，又為其他傳統技藝現代化轉化提供了經典案例，為遺產的未來提供了思考的方向。方李莉從經濟、社會和環境的可持續協調發展，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城鄉互動、一體化發展以及遺產的資源化等維度對“景德鎮模式”進行了闡釋，提出了重要的遺產的現代性轉化的思考。[44]

（二）區域藝術實踐與全球藝術實踐視角下的視覺表達研究

西南地區民族民間美術研究以及長江文化公園等區域性視覺形象研究也是藝術人類學學界關注的熱點。這些領域的研究可以充分發揮藝術人類學田野考察研究方法的優勢，以文化遺產及其活化利用作為切入點，對諸多歷史源流、當代轉化等前沿話題進行建設性的思考。例如宋文娟、陳龍清以多元一體格局下的“綠美云南\"作為切入點，通過探究云南傳統生態文化符號的視覺感知功能和文化符號價值，探尋文化符號學視閾下的“綠美云南”和“美麗中國”的建設路徑和方法。[45]

孟凡行和康澤楠則站在更廣闊的全球藝術實踐的視角上，對中華民族視覺形象重塑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進行了論述。[46]作者就中華民族視覺形象的藝術重塑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以及一些具體藝術實踐案例進行了闡述，即中華民族共同體處于向內的自我文化生態系統和向外的他者文化生態系統之間，因此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不僅要向內鑄牢，同時也要借助外部力量向外鑄牢。

（三）跨學科的方法與科技賦能

由于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興科技迅猛發展，其在各個領域都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學者在藝術人類學、中華民族視覺形象相關領域的研究中也越來越多地關注到了科技賦能的可能路徑并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技術嘗試。科技賦能的場域包括田野考察的數據處理，博物館多維度立體展示，還有文化教育新模式的探索以及民族藝術的當代設計與創新等。例如，華東師范大學王欣在其博士論文中對中華民間美術圖像語言的數字藝術創新進行了較為全面和深入的研究。[47]作者通過對貴州施洞刺繡的田野考察研究，深入探討了其當代文創設計和數字藝術創造性轉化的情況，對其他傳統文化事項的研究以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當代轉化等議題提供了重要的參考。

科技賦能中華民族視覺形象研究與現代轉化的探索尚處于起步階段，但隨著科技的迅猛發展及其在各研究領域的持續深化，相關探索會持續作為藝術人類學研究的熱點之一。數字媒體給藝術創作、設計與展示提供了跨越媒體、時空的虛擬特性，這個巨大的顛覆傳統的展演場為傳統藝術的創作及其研究帶來了很大的想象空間和可能性。同時，科技的突飛猛進也帶來了很多不確定性，也需要更多的學者關注。

四、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理論與實踐研究

在我國藝術人類學的本土化理論建構過程中，有關非遺及其保護實踐的研究在其中起到了積極推動作用。自2006年中國藝術人類學學會召開第一屆“中國藝術人類學學術研討會\"以來，探討非遺保護理論與實踐的學術成果在藝術人類學研究中占據了重要篇幅。藝術人類學理論方法視野下的非遺研究通常以藝術類非遺項目為考察對象，研究內容主要涉及以下兩個方面：第一，探討藝術人類學與非遺研究的理論方法互鑒；第二，以藝術人類學為方法論研究非遺的保護、傳承與發展問題。2024年度，藝術人類學理論方法視野下的非遺研究亦主要從以上兩個方面展開。

（一）藝術人類學與非遺學科理論方法互鑒研究

非遺學科建設是當前非遺研究和非遺專業教育領域的重要議題，也是我國非遺保護實踐持續深入推進的必然走向。非遺學科建設旨在建構一套以“非遺”及其保護實踐為研究對象的學科體系，為非遺研究提供一種理論和方法論范式，為非遺專業教育提供一套教學體系。因非遺所涵括內容的多元性，非遺研究和非遺專業教育都涉及多學科的理論和方法。非遺學科也是在多學科理論方法的交融互鑒中得以逐漸形成的。自我國非遺保護工作開展以來，藝術人類學便將非遺納入研究視閥，探討以藝術人類學方法考察和研究非遺的學術路徑，試圖為非遺保護和研究在學界搭建交流對話平臺。因此，有關非遺保護的理論研究一直以來便是藝術人類學領域的一個重要議題。

2024年度，藝術人類學與非遺學科理論方法建構的關系問題受到藝術人類學界的關注。安麗哲在論文中探討了藝術人類學與非遺保護的互動關系，并指出藝術人類學與非遺保護的深度合作有利于在文化傳承中形成合力效應，倡導拓展非遺保護領域的“超學科”合作網絡。[48]汪欣則具體探討了藝術人類學作為一種方法論在非遺研究中的學術實踐路徑。她指出，藝術人類學作為人類學與藝術學的交叉學科，人類學田野作業與民族志方法、語境研究、美學分析和跨文化比較研究構成了其方法論體系。以上二位作者都從藝術人類學理論方法的視角分析了藝術人類學與非遺學科理論方法建構的相互促進關系，其基本特征在于將人類學方法運用于具有文化遺產性質的藝術現象的考察與觀照。[49]

除了直接探討“藝術人類學”與非遺研究或非遺學科體系建構關系的研究，從美學或審美人類學的理論視角建構“非遺美學”亦可被視為藝術人類學與非遺學科建設理論互鑒的延伸。美學和藝術學都是以藝術為研究對象的學科理論。審美人類學作為美學與人類學的交叉學科，在研究對象、方法和學術旨趣上與藝術人類學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其突出表現是都強調以人類學方法研究藝術或審美現象。簡言之，二者雖有不同的學術分工，卻有著相似的學術路徑。近年來，美學和審美人類學領域也積極參與非遺保護實踐與研究，并探索建構“非遺美學\"理論體系，開啟美學視野中的非遺研究。早在我國非遺保護工作開展之初，學界即有學者提出了非遺美學研究，如向云駒[50]、丁永祥[51]、高小輝[52]等。2024年度，“非遺美學\"再次成為學界關注的重要話題。馮驥才指出非遺具有歷史價值、文化價值、地域價值、遺產價值和美學價值，這五個同等重要的價值是“非遺學”必須關注和闡述清楚的。他認為，雖然現在還看不到有關“非遺美學”的完整理論，但必須承認非遺具有“美學價值”。[53]季中揚在《民間藝術的審美價值與非遺美學》[54]一文中，通過梳理“大傳統美學”、現代美學以及人類學和民俗學關于“民間藝術”的觀念、原理與分析路徑、框架，發現民間藝術的審美價值并沒有得到有效地闡釋。因此，作者試圖通過建構“非遺美學”，將小傳統的審美行為與審美經驗納入到美學研究范疇，以此拓展美學研究視域，同時，提供一個審視民間藝術審美價值的新視角。向麗認為審美資本作為一種特殊的資本已經成為社會和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非遺的情感性、趣味性和治理性特征使其具有成為審美資本的潛源性力量，而要將其真正轉化為一種審美資本以實現其再生，則需要結合本土美學的深度發掘，開啟非遺美學的當代進路一非遺資源化。[55]

為了找到合適的闡釋非遺美學的理論工具，還有學者借鑒了“氣氛美學”理論。如，張娜指出，傳統美學理論框架無益于非遺美學闡發，而氣氛美學基于感知學的視角重塑了身體感性，將審美趣味從藝術、藝術品轉向充滿感性經驗的日常生活，從“物”走向環境、自然與空間，從藝術哲學走向日常美學，從審美闡釋走向審美生產。[56]蔡達麗認為氣氛美學為美學走向非遺保護之學理研究提供了啟示，使之不復囿于經典美學的思辨框架，轉而關注多元傳統文化氛圍空間的可感特性、情動特質與可塑特征。氣氛美學為非遺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論闡釋框架，尤其是“氣氛”概念的引入，對于解讀非遺的整體性、過程性具有重要的方法論意義。[57]

非遺與藝術（尤其是民間藝術）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非遺保護、研究以及學科建設都離不開藝術學科理論方法的支持。藝術學、美學以及藝術人類學、審美人類學等藝術跨學科理論都為非遺學科理論建構提供了范式借鑒，如，藝術人類學將人類學方法運用于藝術類非遺研究，審美人類學、氣氛美學等美學理論致力于探索非遺在日常生活中的審美價值和審美生產。這些藝術學和美學視角的理論方法從不同的側面豐富了當下的非遺學科理論體系。

（二）藝術人類學方法論指導下的非遺研究

藝術人類學是一套應用型理論范式，以參與社會實踐為學術導向。近年來，中國藝術人類學在本土化理論建構的過程中，逐漸從關注原始藝術以及城鄉社會少數族群的藝術現象，轉向關注藝術參與當代社會發展的理論和實踐。其方法論特征是以民族志田野作業為基礎，通過對藝術事象的本體特征、社會文化語境、發生情境的整體、動態考察，分析其在當代社會的變遷及其與社會發展的相互適應和促進。2024年度，藝術人類學視閥下的非遺研究更為關注非遺在當代社會的活化利用、傳承與創新等現實問題。

以藝術人類學為視域的個案民族志研究仍是最典型的研究范式，其特征是基于人類學田野調查和藝術民族志，探討非遺的藝術價值、文化內涵及其保護、傳承與發展問題。比如，董波通過對20世紀50年代廣東漢劇五代傳承人的口述史研究，深入探討廣東漢劇代際傳承的現狀及其傳承中面臨的現實挑戰和全球化背景下的機遇，分析家族傳承與師徒關系、教育體系與培訓機制以及社會經濟環境等關鍵性影響因素，進而提出其在當代社會實現再創新的對策建議。[58]還有學者基于田野個案，從藝術人類學視角分析作為非遺項目的藝術事象的藝術價值和文化傳承。如，馬曉藝通過分析朱仙鎮木版年畫的源起、演變、技藝特色，以及地域文化背景，從審美、社會及歷史三個維度揭示了其在審美價值和文化傳承領域的重大意義。[59]王丹、王廷信也從藝術人類學視角分析了滬劇的發展脈絡，考察其保護與傳承面臨的困境，并基于此從人才機制、持續創新、藝術資源化以及樹立藝術系統觀等角度對未來發展路徑提出建議。[60]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要“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兩創\"理論由此成為我國非遺保護工作新的行動指南。在這一理論的指導下，非遺保護方針逐漸轉向促進非遺在當代社會的活化利用和創新發展。遺產資源論是藝術人類學基于文化遺產保護提出的重要觀點，倡導將文化遺產資源轉化為助力經濟社會發展的經濟資源。遺產資源論對于當前非遺活化利用和創新發展具有指導意義。方李莉在《論“遺產資源”活化的價值與意義》[6]中指出，當今時代的遺產不再是遠離現代生活的歷史之物、過去之物，而是與現實生活緊密相連的活態之物，遺產資源只有通過活化才有可能成為當今社會的活態之物、有用之物。當下，遺產資源論成為非遺研究的一個重要理論依托，如彭迪、邵孛喆、羅明華以遺產資源論為理論基礎，通過考察桃源刺繡的藝術特征探索其活態傳承的多元路徑，認為應借由“手工\"技藝挖掘文化藝術與情感共同構成的視覺藝術符合與地方文脈，弘揚“生生美學”的生態文化，復建桃源刺繡生活文化空間，以期最終實現從刺繡文化遺產到產業資源的轉化。[62]

藝術鄉建是當前中國藝術人類學研究的重要議題，也是藝術人類學參與社會發展的重要實踐，其要義是以藝術介入鄉村建設，助力鄉村振興發展戰略。在文旅融合發展的政策背景下，非遺成為我國鄉村振興的重要資源。藝術鄉建視角下的文化遺產活化利用成為藝術人類學關注的重要話題。田雅麗、許蕊通過分析非遺音樂的經濟價值、文化價值和社會價值在鄉村振興中的作用，探索非遺音樂資源賦能鄉村振興的路徑[63]楊宗瀚圍繞石椅羌寨的舞蹈藝術與文旅產業的融合、舞蹈傳播的實現困境、校地共建策略等展開論述，以期為石椅羌寨的鄉村振興思路提供參考，推動鄉村經濟增長，發揮引領與示范作用。[64]王果、曾彬、彭子義通過考察長樂抬閣故事會發展現狀和長樂古鎮藝術鄉建的發展現狀，探索將長樂抬閣故事會融入長樂藝術鄉建實踐的路徑。[5]汪軍認為非遺藝術鄉建是鄉村振興戰略路徑之一，傳承介入式非遺藝術鄉建則是提升鄉村文明水平和生活質量的良方；具體可通過介入新形態的鄉村文明建設、培育鄉賢文化與技藝傳承人才、營造生活化場域氛圍、融合非遺 + 文旅等方面的非遺藝術傳承介入，實現四川非遺藝術在鄉村振興中的可持續性發展和創新。]李鵬芝一文以表演藝術、傳統手工藝、傳統工藝美術、傳統儀式和傳統節日的藝術節策劃為例，探析了非遺融入藝術鄉建的路徑。]總之，非遺、藝術鄉建、鄉村振興都成為當前藝術人類學研究的關鍵詞。

城市藝術區與城市更新是藝術人類學關注的重要議題之一。基于人類學和社會學的“社區調查\"和“社區研究”的理論方法，藝術人類學多年來持續關注著城市藝術區的發展演變及其參與城市更新。2024年度，非遺參與城市藝術區建設、賦能城市更新等議題受到學界關注。盛川芮吉以“三月三北帝誕”民俗活動為例，通過實地調研與文化藝術活動觀察，分析了其傳承方式及其在現代城市環境中的轉型，進而探討其作為文化遺產的活化利用與城市藝術區協同發展的模式。68]馮敘園從文化景觀的視角探討了貴州凱里的少數民族非遺商品交易集市“繡里淘\"的歷史變遷、功能構成，并解析其可持續發展路徑，認為傳統與現代的融合有助于推動非遺文化傳承。[9]近年來，“非遺進社區”“非遺參與城市社區發展”以及非遺創意產業的發展，城市非遺的傳承與發展受到學界關注。藝術人類學界關于非遺與城市藝術區以及城市更新的研究拓展了城市非遺研究的視野。

非遺作為藝術人類學的一個重要研究對象，不僅拓展其研究視閥，還體現了其與時俱進、從實求知的學術品格。在非遺研究走向專業化、學科化的過程中，藝術人類學不僅為其提供了方法論借鑒，還為其積累了豐富的學術成果，為非遺學科的建構與完善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結語

2024年的藝術人類學學術成果與學術活動彰顯了作為跨學科以及與現實緊密聯系的學科的時代回應能力：一方面深耕本土文化資源，強化理論自覺；另一方面積極融入全球話語體系，探索跨文化對話路徑。通過多元化的活動形式，學者們不僅深化了學科內涵，更將學術成果轉化為社會發展的實踐動能。未來，藝術人類學或需進一步關注數智時代的技術倫理、全球化與地方性的張力等問題，持續推動學術創新與社會價值的雙向賦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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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涂艷劉劍）

Development Report of Chinese Art Anthropology 2024

ANLizhe，LIUXianfu，WANGXin，GUANYi/Research InstituteofArtAnthropology，ChineseNationalAcademyofArts，Beijing，China

Abstract：Researchesonartanthropologyin2O24hasfurtherdevelopedthroughthecontinuousacademicexplorationandextensivein -depthexhangesamongscholars，whichhaveyieldedfruitfulresearchresults.Theoretically，scholarshaveprovidedspecificthoret icalsourcesfrowtoonductartanthopolgresearchectivelyandsientificallywithiCinesecotext，hichlaysatoetical basisfordelvingdeperintotheultualvalueoflocalartsndpromotigteinheritaneanddevelopmentoftaditioalarticote porarysocietyIntersofinterdisciplinaryapproachsandnewperspectives，artanthropologesearchhasbokentrditionaisciplinaryboundariesbyintegratingemergingfields，therebyexpandingthedimensionsofrtresearchNotablyChnesescholarshaveachievedsignificantaccomplishmentsinefinglocalexperiencstisyarastyhavebiltuponChina’schculuralandartistice sources，inkingtorywithfdworktoostructauquetoreticalssteofartatropogithCinsecharactestic，ichs particularlyevident intheresearch ontherural artconstructionand the transformationof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Keywords：artanthropology；developmentreport；ruralartconstruction；researchinintangiblecultural heritage；artstud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