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冬雪過后,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滿山的草木像我一樣,白了頭。逝去的和正在逝去的事物,在冬日的暮色里向我逼近。仿佛看到村子里那個蜷縮的老屋被寒風包圍,有些發抖。
已經行走在大地上的人們,有的在奔跑,煥發著青春的力量;有的累彎了腰,艱難前行。我步履瞞跚,走在回家的路上。從哪里來,就要回到哪里去,冥冥中的歸宿。記得離家的時候,我和家鄉充滿著朝氣與青春力量。那里有耀眼的菜花,翩翩飛舞的蝴蝶,歡唱的流水,牧童的笛聲,還有那輕快的腳步。
我就要回到家了,回到熟悉的故土,回到生我養我的那個小山村,已經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于來到村旁,一條老狗聞聲“汪汪”地狂叫,兩只小狗跟著助威,它們沒有把我當成村里的主人,實在見外了。我被嚇著后退幾步。沒想到,一個孤獨守家的老人從門縫里認出我來,拿著拐杖朝老狗打去,狗逃在遠處,異樣的自光看著我。
老人招呼我坐下。我主動和他攀談起來,說了一大堆家鄉的往事。可是,老人家一點也不明白,只聽他自言自語:“我是半節入土的人了,行動不方便,就守著這個破敗的老屋,不知還能守多久喲!”
其實,我也老了,和他一樣,也想守在家里,陪著老屋,陪著故鄉,還有故鄉的月亮。如今,我終于回到熟悉的老屋。我坐不住,走出房屋,在院子的踆步。然后,又靜下來仰望對面的山坡,卻看不清前面的路途,感覺家鄉也變老了。當然,寂寞不是借口,都是因為那些蒼老的事物,包括我。就這樣,我每天坐在院子里,看著太陽升起來,又見夕陽落下去,不知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開始懷疑人生。
家鄉只是大地上渺小之地,我只是大地上微不足道的一個人。當夕陽定格在對面山坡的時候,家鄉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歸屬,我也跟著尋找。家鄉的影子,鐫刻在山坡上。我是家鄉人,我的歸屬就在家鄉。我十分清楚老去之后的結果,我堅信山坡上的影子里,一定有我。將來有沒有記憶,或者說靈魂在不在,這在于后人能不能記住鄉愁,是保留還是抹掉。我開始懷舊,開始寄托后人的希望,后人似乎已經給了這樣的希望。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像水到渠成,但我不能聲張,開始語言加密。睡覺的時候,我夢見了那個小山坡,仿佛我在影子里游走。夢想成真其實沒錯,這不僅僅是安慰。在這個世界上,越來越多的人,像我一樣,走在回家的路上。心空吹起了鴿哨,我打開心窗,從迷失中找到方向,堅定回家的執著。用心點燃冬天的一把火,照亮家鄉,溫暖家鄉。我要告訴所有人,我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已經做好自己。
東升的太陽露出一個頭顱,我見到了今天的太陽,又是美好的一天,格外溫暖,比昨天更加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