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童年的叢林

紙上相逢，字句同行。2025年初，DeepSeek的應用在各領域都引發了不小的震動，尤其在文學創作領域眾說紛紜，有人說AI帶來了“文科危機”，也有人說真正從屬AI的文學還遠遠沒有到來。為此，《少男少女》雜志社在開年就展開了一場有關AI的討論，并決定從五月開始，邀請人工智能加入我們的“三人行”欄目，與各領域的寫作者們共同創作。五月始，“三人行”欄目每期會刊發兩位來自不同領域的寫作者的作品以及一篇由AI創作的文章，本期主題為：逃離內卷的夏天。

晚風閑適。和朋友走在鄉下的小路上，身側院墻里的棗樹已長到一人半高，抬頭望去，枝丫串起葉與果，葉子是油潤透亮的綠，橘紅色的棗子點綴其間，為單調的色彩平添一絲生動。我站著腳摘下一顆送進嘴里，嘗到適口的酸甜。一顆棗子掉到地上，俯身拾取時，不經意又見到緊挨著院墻生的一叢叢蘇子。與挺拔的棗樹不同，低矮的草本植物如灌木一般緊緊扒著土地，蘇子葉比棗葉寬大許多，葉片的紋理順著主根莖向兩邊延伸，表面凹凸不平，少了些光亮，細看則似老人的面頰般起皺干癟。

聽同行的朋友講，小時候的她每年都會蹲在院墻邊摘一沓蘇子葉，然后由媽媽用針線從葉根處打洞穿成串，等到冬季時用來附在粘豆包下蒸著吃。而今，我和她起蹲下身，從她手里接過整齊疊放的一沓蘇子葉，風捎過一陣清香，屬于蘇子的特殊味道霸道地鉆進鼻腔，深吸一口，鄉下童年的氣息便順著鼻腔又住進心里。

而我和朋友的童年記憶竟也如眼前的棗樹與蘇子一般不同。于朋友而言，童年似乎是鄉下土路上隨風搖擺的小花、小草，在陽光下野蠻生長、肆意伸展；于我而言，童年卻是一片纏繞著數學公式與不堪成績的叢林，是被“必須優秀”四個字困住的漫長雨季，滑膩且濕漉漉的，陽光鮮少順著教室的窗子探進來。

我不喜歡數學。從小學接觸數學開始，雞兔同籠和追擊問題就一直困擾著我。小學時，數學卷子最后一道附加題我從來沒有獨立算出來過，班主任從我身邊經過時，我總會側過身，用手臂遮住空白的卷紙，以正在寫字的假動作掩飾頭腦一片空白的事實。而我最好的朋友此時正思路進發，下筆如有神。交卷后，老師總會把成功列出附加題不同算法的同學都叫上講臺，先是贊揚一番，再讓他們給大家講解思路，那其中就有我最好的朋友。

“為什么別人能做出來，而你卻做不出來？”“多向你朋友學習學習！”……自那以后，面對數學題那一刻的窘迫與數不清的指責似乎成了我身上永恒的烙印，順著少年骨骼生長的脈絡延展，以至于在后來經歷的每種困境中，我都能體會到一致的挫敗感。

看來蘇子就是蘇子，它永遠長不成棗樹，也看不到高處的風景。

思索片刻，摩挲著蘇子皺皺巴巴的葉片，我問朋友，或許蘇子也會渴望看到棗樹所面向的風景嗎？難道蘇子就天生不優秀嗎？朋友咯咯地笑，她說灌木天生沒有主干，只有緊扒著土地才能穩穩地生長，喬木又不一樣，主干粗壯，就能站得高望得遠。都不是一個品種了，還有什么可比性？而優秀本來就沒有固定標準，況且誰會以品種的特性去定義優秀啊？

這樣簡單的話語卻點燃了我眸中的一簇火花。那一刻的我醒悟，眼前既是棗樹與蘇子，也是人生路上的自己與他人。學不好數學沒什么大不了，成績也不可能直接決定我們成為怎樣的人。就像植物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科與屬。有時候我們總會被遠處他人看似斑斕的生活晃了眼，跨越科與屬也要執著于追求同樣的絢爛，但忘了高處有高處的風光，矮處也有矮處的景致。也許我生而為灌木，縱然天空再綺麗，也只有土壤才能給予我足夠的生存安全感。

抬起頭，我發現那場從童年蔓延而來的雨終于停了。而此刻，陽光正拼命從雨林的縫隙里擠進來，再穩穩地落在我的身上。叢林深處，童年記憶里小小的我正用力掙脫著數學公式與不堪成績的束縛，甩開在頭頂盤旋著“必須優秀”的烏云，沿著光的路徑指引，堅定地向此刻的我跑來。時空交疊的當下，我們雙手交握，勇敢逃離童年的叢林，同時高喊著：“永遠不要做無謂的對比，優秀亦沒有固定且唯一的答案！”

作者簡介

貓哆哩，本名程冬東，90后，遼寧阜新人，前銀行打工人，現就職于家鄉事業單位，從事縣區林草資源管理、森林防火、野生動物保護及林業有害生物防治等工作。想要做一個有靈性的人，卻總是很愚鈍；知道好生活永遠在別處，可偶爾也想掙扎折騰一下。文章見于《青年文摘》《中學生青春校園》《中學生百科》《求學》《中學生博覽》等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