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改革的價值導向、現實挑戰與推進路徑

【編者按】《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明確提出要“有序推進中考改革”。中考是基礎教育育人鏈條的關鍵環節，深化中考改革是維護教育公平的重要路徑和推動基礎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關鍵舉措。近年來，中考制度建設受到高度重視，從“分數至上”轉向“素養育人”，成為推進考試評價改革的重要突破口。本期聚焦“中考改革研究”主題，聚焦中考改革的政策邏輯、理論依據與實踐路徑，為創新教育機制、夯實區域實踐、深化課程改革提供參考，助力教育強國建設背景下科學、公平、有效的考試評價體系建構。

中圖分類號：G424.7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9094（2025）07-0010-07

初中學業水平考試（以下簡稱“中考”）作為基礎教育質量的“測量器”，其改革是落實《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的關鍵切入點。當前，中考改革已從“應試選拔”轉向“素養育人”，但在資源配置、治理效能等領域仍面臨結構性矛盾。本文立足“公平筑基、素養導向、治理協同、技術賦能”的四維推進路徑，結合北京、上海、深圳等地的典型實踐，構建“理論解構一現實診斷一路徑創新”的研究框架，旨在為中考改革提供理論與實踐參照。

一、演進歷程：從應試選拔到素養育人的范式轉型

21世紀以來，我國教育領域持續深化改革，中考作為基礎教育改革的關鍵環節，歷經多次系統化探索。教育部《關于積極推進中小學評價與考試制度改革的通知》首次提出“中小學評價與考試”概念，山東濰坊、江蘇南通等地試點“兩考合一”，探索等級制評價與綜合素質評價掛鉤，但“考什么教什么”的應試慣性仍顯著，傳統分數導向的應試教育模式在培養全面發展人才方面存在一定局限性。

2014年《國務院關于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強調要改變單純以考試分數評價學生的方式，建立更加全面、綜合的評價體系，為后續中考改革注重綜合素質評價等方面提供了理念指引。2016年9月，教育部印發的《關于進一步推進高中階段學校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指導意見》，進一步對中考改革進行了系統設計，提出到2020年左右初步形成基于初中學業水平考試成績、結合綜合素質評價的高中階段學校考試招生錄取模式和規范有序、監督有力的管理機制，推動中考改革與高考改革相協調、相銜接，發揮中考改革在推進素質教育中的導向作用。具體包括推行初中學業水平考試、變“考啥學啥”為“學啥考啥”、打破“唯分數論”進行綜合素質評價建檔、加分項目“大瘦身”、給地方改革“留白”等亮點。在此基礎上，北京“校額到校”、上海“名額分配綜合評價錄取”等政策落地，浙江、江蘇等地嘗試素養導向命題，深圳、杭州等地引入多元主體參與治理，推動資源分配從“效率優先”向“公平補償”轉型。

2020年，各地初步形成了“學業水平考試 + 綜合素質評價”招生錄取模式后，改革持續深化優化。“雙減”政策明確中考需“降低考試壓力、引導教學提質”。北京多次調整政策，包括調整計分科目與分值、納入物理實驗操作考核、提升優質高中“校額到校”比例，上海優化數學試題難度結構、語文作文接軌高考、提高非重點學校學生進入優質高中的比例，浙江通過“項目化學習”評價提升學生問題解決能力，江蘇開展“勞動素養過程性考核”，河南、西安減少考試科目，廣州調整學科分值權重，深圳將物理和化學實驗操作納入計分，考試內容從“知識再現”轉向“問題解決”，改革更契合地方教育實際需求與學生發展需求。總體而言，21世紀以來的中考改革在促進學生全面發展、推動教育公平、優化教育生態等方面成效顯著，為提升基礎教育質量與人才培養效能發揮了積極作用。

二、價值導向：多維理論框架的政策映射

中考改革的核心在于構建一個以公平為基石、以質量為引領、以效率為保障的三重價值導向的協同體系，三者共同構成改革的理論基石與實踐方向。公平是根本價值，質量是核心目標，效率是關鍵支撐，三者相互依存、動態平衡：公平為質量提升提供廣泛基礎，質量是公平追求的深層內涵與價值升華，而效率則是實現公平與質量雙重目標不可或缺的路徑保障與制度支撐。

（一）正義論與教育公平的制度化實踐

美國政治哲學家約翰·羅爾斯在《正義論》中提出正義的兩大原則“平等自由原則”與“差別原則\"，與我國“促進教育公平”的政策導向高度契合，為中考改革中優質教育資源的均衡配置提供了理論支撐。

北京“校額到校”和上海“名額分配綜合評價錄取”政策是切合羅爾斯正義論的典型案例。據北京市教委對外發布的相關政策文件顯示，2023年北京優質高中“校額到校”計劃占比 55% ，覆蓋全市所有一般公辦初中，薄弱校學生升入優質高中比例從改革前的 12% 提升至38%^[2] 。同年，上海將委屬市實驗性示范性高中65% 的名額分配招生計劃（區屬校為 60% ）分為“名額分配到區”和“名額分配到校”兩類，其中，“名額分配到校”計劃定向分配至本區每所不選擇生源的初中學校[3。北京和上海這兩項改革政策在我國其他一些省市也有實踐，這種制度性補償機制，實現了“差別原則”從理論到政策的轉化，直接印證了羅爾斯關于“最少受惠者利益最大化”的原則。

（二）核心素養理論與“雙減”目標的協同

在“雙減”政策背景下，核心素養評價成為落實“減負提質”目標的關鍵舉措。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andDevelopment，OECD）于2018年發布的核心素養框架（包含認知能力、社會情感能力、實踐創新能力）4，為我國中考改革的評價體系轉型提供了國際參考維度，其倡導的“能力導向”評價理念與我國“素養導向”的育人目標深度契合。

我國各省市在核心素養框架指導下，不斷進行改革嘗試。例如，近年來，浙江聚焦項目化學習，部分學科也已將項目化學習納人學科教研主題，積極實踐學科項目化學習。從浙江教育教學改革實踐來看，項目化學習與STEAM教育實現從“碎片化的學習”走向“整體性的學習”，以“輸出學習”帶動更加深入的“輸入學習”，促進學生學習方式的轉變，提高學生綜合運用知識解決真實問題的能力，發展學生的核心素養[5，既呼應了國際素養評價趨勢、印證了OECD“實踐創新能力”評價理念，又落實了《義務教育課程方案（2022年版）》的“學科實踐”要求。

（三）多中心治理與“放管服”改革的契合

在教育治理現代化的進程中，中考改革需要多元理論支撐與政策創新的深度融合。美國學者埃莉諾·奧斯特羅姆的多中心治理理論強調政府、市場、社會多元主體通過協同共治提升治理效能[。該理論與我國《關于深化教育體制機制改革的意見》提出的“社會力量參與治理”高度契合。通過政府職能轉型（如簡政放權、購買社會服務）與社會力量有序參與，提升改革的協同性與彈性。在中考改革中，需優化“行政單一供給”的傳統模式，構建“政府主導、專業支撐、公眾參與”的協同機制。

例如，深圳市教育局為推進初中學生綜合素質評價，印發《深圳市初中學生綜合素質評價方案》，全面反映學生初中階段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情況，作為學生發展指導、畢業升學、學校育人質量評價的依據或參考。評價由自我評價、親子共評與教師評語三部分組成，要求學生用事實和證據說話，避免泛泛而談，同時引入學生家長、學校班主任、任課教師、社團指導教師等進行第三方審核評價，降低了綜合素質評價的失真率，也印證了多中心治理理論中“多元主體參與可提升治理效能”的核心觀點。

三、現實挑戰：多重目標的沖突與張力

中考改革在向縱深推進的過程中，逐漸顯現出一些深層次的結構性問題，主要體現在資源配置、治理效能、評價體系和技術應用等方面面臨的挑戰。

（一）資源配置：城鄉落差與區域落差的雙重制約

現階段，我國各省市在教育資源配置層面仍舊存在城鄉與區域間的不均衡問題，對中考改革的深入推進帶來了一定影響。北京等省市雖推行“校額到校”等傾斜政策，但優質教育資源仍呈現“城區聚集化”。2023年城區優質高中招生集中度達 78% ，遠郊區如密云區優質高中覆蓋率僅 32% ；農村初中理科實驗設備達標率僅62% ，遠低于城區的 98% ，導致實驗操作考試被迫簡化為筆試[8。此落差既反映市場化競爭的客觀結果，也凸顯基礎教育資源配置中公共屬性與市場機制的協調難題，需通過制度創新優化資源分配格局。

同時，綜合素質評價平臺推行受阻于區域落差。據相關報道，東部發達省市學生電子檔案完善率達 95% ，而西部農村地區受限于網絡覆蓋不足、智能設備匱乏，檔案完整性僅約 60% 。部分學校因師資短缺，將“社會實踐評價”簡化為“蓋章實踐”或“家長簽字\"，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素質教育在資源薄弱地區的有效實施，需關注“基礎設施薄弱”與“評價虛化”的潛在問題。實踐類評價在資源薄弱地區的實施效果有待提升，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素養導向”改革目標的充分實現。值得一提的是，不少地方還存在科目設置失衡的問題。盡管政策要求“全學全考”，但河南、西安等地仍對非核心科目“瘦身”，生物、地理等學科課時被壓縮 30% 以上，背離了“素養導向”的改革目標。

（二）治理效能：行政主導與多元協同的制度張力

中考改革的治理體系在適應現代化治理需求過程中面臨多重挑戰，凸顯傳統模式與現實需求的沖突，突出表現為協同機制缺失、執行標準碎片化與基層創新活力不足的三重困境。從治理結構看，“政府單一供給”的傳統模式尚未根本轉變，多部門協同缺乏制度化設計。

以綜合素質評價為例，東部某省相鄰兩市因財政投入差異導致標準顯著分化：A市依托豐富的實踐基地資源，設定“40小時線下服務 + 成果展示”的量化要求；B市受限于資源約束，僅能采用“1500字感悟報告”的簡化評價[1°]。此類差異降低了評價結果的區域可比性，給跨區域流動學生帶來標準銜接方面的挑戰，對教育公平的全面落實產生一定影響。在執行效能層面，社會力量參與治理的渠道與機制尚不健全。家長對綜合素質評價的真實性認可度低，暴露出政府、學校、社會之間監督機制缺位，三者之間的權責邊界尚未清晰界定。

（三）評價體系：標準化考核與素養培育的適配挑戰

中考評價體系在向“素養導向”轉型的進程中，需要協調標準化考核范式與核心素養培育目標的關系，這一過程面臨文化認知、技術工具和實踐操作等方面的現實制約。從文化認知層面來看，傳統選拔文化對分數的重視仍有一定影響。據2023年相關調研數據顯示， 82% 學校仍將學科分數作為升學決策的核心依據，語文、數學等主科課時占比超 60% ，學生“功利化參與”社會實踐[，這種認知傾向強化了學校對標準化紙筆測試的路徑依賴。

在技術工具層面，跨學科能力、社會情感素養缺乏科學評估工具，如“團隊協作能力”等仍依賴于教師的主觀判斷，暴露出行為觀察量表缺失與師資培訓體系的薄弱。部分地區將“藝術素養”簡化為“考級證書加分”，凸顯結果導向評價對過程性素養培育的忽視。實踐操作層面，標準化考核的便捷性與素養評價的復雜性存在現實張力。學生為應對升學競爭，出現“功利化參與”傾向，如根據北京師范大學中國教育與社會發展研究院發布的《全國“雙減”成效調查報告》，部分學生的社會實踐記錄呈現出集中于畢業學年的分布特征，這一現象與社會實踐評價的育人初衷存在一定程度的偏離。從教師教學模式來看，調研數據顯示，部分受訪教帥在教學實踐中仍傾向于采用以知識點講授和習題訓練為主的教學方式。該報告指出，此類現象反映出“雙減”政策實施過程中，部分學校在學生綜合素質評價的過程性引導、教師教學理念轉型等方面仍存在優化空間。

（四）技術應用：AI賦能與教育公平的潛在沖突

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給中考評價帶來效率提升的同時，也引發了教育公平與倫理層面的新問題。生成式AI的應用呈現顯著區域分化：發達地區借助AI開展“個性化學習規劃”“智能作文評分”，而農村學校仍依賴傳統“題海戰術”，形成“數字精英教育”與“傳統應試教育”的發展斷層。綜合素質評價中，城區學生可能利用技術手段偽造實踐記錄（如利用圖像處理軟件修改或偽造照片），農村學生則因“數字鴻溝”被迫放棄線上實踐評價，導致“技術優勢群體數據失真”與“技術弱勢群體參與受限”的雙重困境。

歸納來說，技術應用風險的根源在于兩方面的矛盾：一是“數字基建”配置失衡，相關統計數據顯示，全國農村初中5G網絡覆蓋率僅 40% 左右，智能終端配備率更是比城區低得多，導致技術應用呈現“城鄉剪刀差”；二是算法透明度缺失，某AI作文評分系統因訓練數據偏差，對“創新觀點”的識別準確率存在極大差異，進一步加劇了評價的不公。此類問題不僅固化教育分層，還可能削弱教師育人主體性，如某試點校AI評語使用率超 80% ，導致評價缺乏人文溫度。據相關統計，上海“區塊鏈學生成長檔案”雖將材料造假率從 2% 降至 0.5% ，但其縣域推廣成本高，凸顯技術普惠與治理效能的深層矛盾。

四、推進路徑：教育強國目標下的系統創新

在“雙減”深化與教育強國建設的雙重背景下，中考改革已從單一的考試制度調整，升華為國家教育治理體系現代化的關鍵支點。從國家戰略看，《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一2035年）》明確提出“強化考試評價改革的導向作用”“有序推進中考改革\"2]，中考改革不僅是教育領域的重要任務，更是關乎社會公平與未來人才培養的關鍵環節。當前，全國各地的教育現狀呈現出多樣化特點，普通高中教育建設情況參差不齊。在此背景下，推進中考改革須從多方面協同發力、同頻共振，制定具有前瞻性、可行性與可操作性的策略。

（一）公平筑基，構建資源均衡的制度體系

鑒于各地教育資源分布不均衡的現狀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中考改革的推進，中央財政設立“農村中考改革專項基金”，2025年前實現農村初中實驗室、智能終端全覆蓋，將實驗操作考試納入省級統考（如成都將實驗分值提升至15% ）。今后，各級政府還應加大對教育資源薄弱地區的投人，改善學校的硬件設施，如建設現代化的實驗室、多媒體教室，配備充足的教學器材等，滿足新中考對實驗操作、信息化教學的要求。同時，加強師資隊伍建設，通過提高教師待遇、提供更多培訓機會等方式，吸引和留住優秀教師。

此外，各級政府可以通過教師培訓、城鄉教師交流、遠程教學等方式，提高偏遠地區和農村學校的教育教學水平，確保改革在不同地區都能順利推進。一些發達地區的學校錄制的精品課程，通過網絡平臺向其他地區的學校開放，讓更多學生能夠享受到高質量的教育教學資源。如北京推行“特級教師鄉村工作站”模式，確保薄弱學校教帥每年接受40學時專業培訓。同時，政府也應鼓勵社會力量參與教育資源建設，如提供課外實踐基地、開展公益教育活動等。

（二）創新招生制度，深化優質高中指標分配改革

《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強調“加快擴大優質高中招生指標到校，開展均衡派位招生試點\"[12]。各地應積極落實規劃綱要提出的要求，依據高中多樣化發展需求，明確不同學校的招生特色。科技特色高中在招生中可重點考查學生在科技創新方面的表現，以特色評價材料輔助招生，先行試點再逐步推廣。

基于羅爾斯正義論差別原則，需科學提高優質高中指標到校比例，優化中考招生指標分配機制，探索“基準名額保公平、浮動名額促發展”的彈性分配機制。基準名額保障每所初中至少30% 的優質高中升學機會，落實“平等自由原則”；同時，依據“薄弱學校學生成績增值率”“素養提升度”等增設增值名額，激勵薄弱學校主動發展。例如，北京可將“校額到校”比例從 55% 提升至 60% ，并引入“教育生態指數”（含師生比、設施達標率等）作為指標分配依據。同時，還可建立由教育行政部門、學校、家長代表和社會監督機構共同參與的監督體系，對指標分配、錄取過程等進行全方位監督。

（三）推進權力協同優化，構建多中心治理體系

基于奧斯特羅姆多中心治理理論的啟示，中考改革可在現行管理體制框架下，通過優化政府統籌、學校自主與社會參與的協同機制，實現治理效能的系統性提升。這一過程以尊重現有制度基礎為前提，注重通過漸進式改良完善治理結構，形成既堅守政策統一性又激發基層活力的治理格局。多中心治理的核心目標，是在現行體制下通過多元主體的良性互動，實現政策剛性與實踐彈性的平衡。

例如，杭州在中考政策調整中，通過“政府制定初步方案一學校模擬推演一社會公開征求意見一專家論證完善”的四步流程，使體育中考新增“游泳選項”的支持率從初期的 62% 提升至實施前的 89% ，既保障了政策穩定性，又有效回應了社會關切。山東濰坊實行“學業水平考試（達標性） + 高中自主招生（選拔性）”雙軌制，充許優質高中 20% 名額自主命題選拔（如科技特色校增設“創新素養測試”）。此類實踐表明，通過完善協同機制而非顛覆現有體系，能夠更穩妥地提升治理效能，為中考改革的持續深化奠定基礎。未來，可進一步通過試點項目（如在教育數字化戰略行動中選取區域開展治理創新試驗），探索政府購買社會服務、學校治理委員會等機制的規范化運作，逐步形成“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的現代化中考治理格局，在守正創新中推動改革行穩致遠。

（四）堅持素養導向，深化評價與教學的協同改革

核心素養是學生適應未來社會發展必備的關鍵能力和品格。我國“中國學生發展核心素養”框架以“全面發展的人”為核心，聚焦文化基礎、自主發展、社會參與三大維度，既與OECD核心素養框架（認知能力、社會情感能力、實踐創新能力）存在全球教育共識，更凸顯“立德樹人”的本土化育人導向，強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浸潤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培育。

基于這一框架，中考命題須立足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建立“學科素養一跨學科能力一價值觀引領”的立體化考查體系。全國各地應加強考試命題研究，組建由課程專家、一線教師、行業從業者構成的專業團隊，深入分析學生認知規律與社會發展需求，提升命題的科學性與時代性。例如，在科學學科中設置“城市內澇治理方案設計”等試題，要求學生綜合物理（流體力學）、化學（水質監測）、生物（生態修復）等知識提出解決方案，既呼應OECD“問題解決能力”評價理念，又融入“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智慧；語文作文以“AI人工智能的社會影響”為主題，在引導學生辯證思考科技應用的同時，可增設“傳統文化在智能時代的價值”等子議題，體現本土文化視角。

此類命題設計既借鑒國際素養評價的通用邏輯，更通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傳統文化賦能”實現創新突破，推動考試從“知識再現”轉向“素養表現”，助力培養既有全球視野又具中國根基的時代新人。

（五）推動技術賦能，構建智能化評價與監管體系

以《教育信息化2.0行動計劃》為指引，推動AI、區塊鏈等技術在評價中的規范應用，強化數據安全與隱私保護。深化傳統考試技術研究，突破分數合成、等級轉換等關鍵環節，結合本地實際制定科學方案。推廣AI主觀題批改時，建立“機器初評一人工復核一專家終審”三級機制，設定 15% 分歧率閾值啟動專家評審，防范算法偏見。

依托AI圖像識別與大數據分析，實時監測考場作弊行為、分析答題模式風險。建設區域統一的綜合素質評價平臺，整合多維度數據，細化評價指標并加強過程監督。例如，上海深化“區塊鏈學生成長檔案”應用，利用分布式記賬技術將材料造假率從 2% 降至 0.5% 。以教育數字化戰略為契機，確保農村學生與城市學生同步參與線上實踐評價，構建數據驅動的素養評價體系，賦能基礎教育改革與終身學習銜接。

（六）強化結果運用，回歸評價的育人本質

綜合素質評價是中考改革中考試評價體系的重要補充。從制度層面看，各地應進一步深化初中階段綜合素質評價改革，探索建立綜合素質評價和中考的銜接機制，使過程性評價和終結性評價相互印證。例如，可將學生在初中三年參與社會實踐活動的表現、科技創新成果、藝術特長發展等納入綜合素質評價范疇，并與中考錄取掛鉤。如上海市在“名額分配綜合評價錄取”中，將綜合素質評價（占比 30% ）納入錄取標準，從思想品德、學業水平、身心健康、藝術素養和社會實踐等多方面對學生進行評價[13]。

此外，運用大數據技術挖掘綜合素質評價數據，為改革提供學生發展過程的證據。通過數據分析，了解學生在不同階段的成長軌跡，發現學生的優勢與不足，為改進教育教學提供精準指導。同時，要明確綜合素質評價的運用要服務育人，幫助學校和教師利用綜合素質評價促進學生成長，淡化中考的選拔功能，推動教育考試從差異化的選拔工具向學生全面發展的育人載體回歸。

中考改革的本質是教育價值觀的系統性重構，即從傳統\"篩選器”功能向現代“成長孵化器理念的根本性轉變。未來須以《教育強國建設規劃綱要（2024—2035年）》為指引，在長三角、珠三角等數字化先行區開展“智能評價 + 素養導向 + 治理創新”綜合改革試點，重點突破跨區域評價標準統籌、AI應用治理等難題，在“規范性與自主性、統一性與多樣性”之間尋找動態平衡點，最終實現從“考試選拔”到“素養育人”的教育范式轉型[4]。正如《中國基礎教育考試改革藍皮書（2022）》指出“好的教育評價應讓每個生命都找到成長的坐標”，理論研究者、政策制定者與實踐工作者要共同努力，在公平與質量的動態平衡中探索中國特色的中考改革新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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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殷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