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粗糙的草繩,串起了爺爺整個童年。從六歲到初中畢業,他的雙手在稻草堆里磨出血泡,在煤油燈下和兄弟姐妹們一起搓出全家人的希望。那些浸透汗水的草繩,不僅捆起爺爺一家人的口糧,更是在洪水來臨時筑起守護全村人的“圍墻”。今天,就讓我們跟隨草繩,一起走進爺爺那個用汗水編織希望的童年。
浙江省紹興市韓浜(bαng)村,是一個典型的江南水鄉,縱橫交錯的河流從村子里穿梭而過。石橋與埠(bu)頭點綴其間,勾勒出“小橋流水人家”的意境。古樹與白墻黛瓦的民居相映成趣,秋風下的稻田翻涌成一片黃綠色的稻浪。
這里是爺爺生活了四十多年的老家,當我跟隨爺爺走進太爺爺曾經住過的房間時,突然發現門背后掛著一根土黃色、干巴巴的草繩。我十分好奇:“爺爺,房間里為什么有一根草繩呀?”
“萌萌,這草繩可不一般!只要看到它,小時候的事情好像就在眼前!”
20 世紀60年代的韓浜村,生活條件匱乏,村民們總要想方設法地為家里增收。那個時代,村里沒有辦廠的條件,隨處可見的稻草成了大伙開展副業的首選。于是,“搓草繩”就成了每個村民必備的手藝活。
六歲本該是玩泥巴、捉蛐蛐、到處撒歡的年紀,爺爺卻已經干起了農活。首先,是搓草繩的準備工作。爺爺告訴我,要先把稻草攤鋪在田埂或曬場上,曝曬三到五天,直至完全干燥,要不然就會發霉。再挑出長而柔韌的莖稈,這樣搓出來的草繩才會堅韌耐用。然后把成捆稻草放入河浜或水缸中浸泡個把鐘頭,等它們吸足水分變軟后再撈出來,用木槌或石硤反復捶打碾壓。
接下來,是搓草繩的方法。爺爺告訴我,他一般是獨自操作,就像搓麻花一樣搓,一只手抓著幾根稻草,另一只手飛快地轉,一邊轉一邊加新的稻草進去,這樣的草繩叫做單股草繩。有時候,爺爺把三根單股草繩的一端系于木樁上,另一端分握于兄弟姐妹手中,按順時針方向同步絞擰,使三股繩螺旋纏繞成一體。這種草繩更加粗壯,往往用來捆大件的物品。
爺爺神采飛揚地講述著,仿佛搓草繩就像吃飯喝水一般自然。這時,我注意到爺爺手上的老繭,它們該不會是搓草繩時留下的吧?我摸著爺爺手指上的老繭,不禁心疼起來。“爺爺,你們一天要搓多久啊?”“每天下午放學后就開始干活啦,到了晚上,我們幾個兄弟姐妹圍坐在煤油燈下繼續干,有的搓草繩,有的用打包機打草包,還有的編草帽”我仿佛聽到了搓草繩的“沙沙”聲,打包機的“咔咔”聲,這些聲音此起彼伏,在靜謐的夜晚匯成一首獨特的交響曲。
爺爺告訴我,他會把搓好的草繩、編好的草包運到鎮上的供銷社去賣。那個收貨的老爺爺會戴上老花鏡,拎起草包仔細地檢查等級。說到這里,爺爺的語氣得意起來,臉上的皺紋像花一樣綻開。“想當年,你大爺爺打的草包經常只能賣最低的那一級,一個草包才賣兩毛錢,太奶奶氣得每次都要把你大爺爺臭罵一頓。”爺爺突然賣起了關子,“知道我做的是哪個等級嗎?能賣六毛八,那可是最高等級呢!”
最讓爺爺自豪的,還是他十歲那年夏天的抗洪經歷。當年,一場特大臺風引發山洪,曹娥江水位急劇上升,生產隊長找到爺爺家里,希望能把草繩、草包捐獻出來。
“草繩用來捆綁抗洪物資,還能固定每家每戶的籬笆柵欄。大伙把爛泥石子裝滿草包,運到低矮的河道、堤壩上,一個一個地疊起來,用來加固河堤,防止洪水倒灌。隊長知道我編的草包質量好,希望我們家能多拿點出來。你太爺爺二話不說,就把家里囤的草包都拿出來了。”
“那您舍得嗎?”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眼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草繩、草包被搬走了,心里肯定有些舍不得。不過,要是擋不住洪水,村里的田就會被淹,家沒有了,還要草繩和草包做什么呢?這可是關系到全村人的安危啊!后來,洪水退了,大隊書記還專門來家里感謝。”
看來爺爺手中的草繩不止是家里一項重要的收入來源,還是全村人的“救命符”啊!真想不到,普普通通的草繩,居然還有這么多的故事。
盡管搓草繩占據了爺爺的童年生活,卻讓他懂得了責任與擔當。我一時竟不知道該用苦難還是枯燥來形容爺爺的童年了,但我能確定的是,從搓草繩的時光縫隙里透出來的微光,讓爺爺永遠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指導教師:高翔)
喝彩:小作者以草繩為線索,串起爺爺的童年回憶。文中的細膩描寫與祖孫對話交織,傳遞出爺爺勤旁堅韌的精神。平凡物件承載著不平凡記憶,以小見大,溫暖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