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聲

來到這座臨海小鎮已是午夜時分。

我沿著 “濱海路”向前走，不遠處的一塊招牌上的“旅店”二字霓虹閃爍。

我敲了敲店門，里面傳來一個男人洪亮的聲音： “誰啊？”

“住宿。”我回答。

男人體胖大耳，他打開房門的同時也擰亮了門廳里的大燈。

他說：“身份證拿出來。”

聲音依然是那么洪亮。

我把身份證遞了過去。我說：“住兩晚。”

男人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接著領著我朝一間房走去。

“冬天來干嗎？”男人問。

我說：“想看看海。”

男人說：“你怎么了，走路姿勢不對啊。”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說：“散散心，這里離海邊遠嗎？”

我進了房間，開了燈，房間布置得很簡單，不過挺干凈。

我來到床邊很快就躺了下來，我感覺自己疲憊至極。

男人離開前對我說：“出旅店，往南三百米就是海邊。”

翌日清晨，我在旅店里吃了早餐，而后坐在木凳上吸了一支煙。

旅店老板的兒子大約八九歲，小男孩過來收拾了碗筷。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而后離開了旅店。

兩年前的一場車禍導致我現在走道明顯緩慢。

我緩慢地走在去往海邊的路上，夾雜著淡淡咸腥味的晨風一陣陣拂面。我感覺有些寒冷，緊了緊羽絨服的領口。這時候，我發現旅店里的那個小男孩正在我斜后方的不遠處。

冬天的海邊，沒有了游客和小商販，完全看不見夏日里的擁堵和熱情。

我小心翼翼地來到一塊礁石前，放眼望去。這一刻，大海平靜得猶如一個沉睡的少女，幾艘漁船停泊在遠方的海面上。

我在一處沙灘上坐了下來，我的右腿有些酸痛和冰冷。

兩年前，那場車禍讓我徹底告別了健美運動員的生涯。

我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那段時間，每天要依靠親人喂食才可以飽腹。我有過放棄康復的念頭，也有過想離開這個世界的念頭，好在，每次我都戰勝了這些念頭。

我挪了挪身體，揉捏我的傷腿。這時，我再次發現旅店里的那個小男孩蹲在我身后那塊礁石的后面。

我有些不愉快，他干嗎一直跟著我呢？

我轉過身去，對小男孩說：“你也來看海？”

小男孩沒有回答我。

幾秒鐘之后，我慢慢站起身來，準備去別處的沙灘。

不承想，那個小男孩從礁石后面走了出來，繼續跟著我。

“為什么跟著我？”

小男孩站在原地沒有挪步，他的臉上露出一些緊張的神情。

我盯了他一會兒，繼續往前走。

可是，那個小男孩依然跟在我的身后。

“為什么跟著我？！”我有些惱怒了，“我明天就要回去了，難道你還要跟我一塊兒回去嗎？！”

這時候，小男孩突然哭了起來，他說：“叔叔，別罵我，是爸爸讓我這樣的，他看你一直悶悶不樂，怕你……”

霎時，我的心被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