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為大力弘揚新時代科學家精神,本刊編輯部與省科學技術協會合作,共同宣傳在遼寧工作的兩院院士,展示他們的精彩人生軌跡和不懈奮斗歷程。在此,對省科學技術協會及相關高校、科研院所的支持表示誠摯的感謝。

扎根東北大地,書寫醫學傳奇。“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內不愧心”是他的座右銘,“虛懷若谷,寧靜致遠;憂國為民,懸壺濟世”是學界對他的評價。耄耋之年的陳洪鐸院士,至今仍堅守在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的實驗室中。
記者:您是浙江紹興人,如何與沈陽、與醫學結下不解之緣?
陳洪鐸:我的童年在紹興度過。那時紹興常遭日軍飛機轟炸,我的求學之路輾轉坎坷。老師說,外國人稱我們“東亞病夫”,那時我就下定決心,要治好中國的“病”,讓中華民族強大起來。
1949年,我考上了同濟大學數理系。但是在這一年的秋天,中國醫科大學到上海開招生會,我得知中國醫科大學是中國共產黨成立的第一所高等醫學院校,是唯一一所走完了二萬五千里長征的醫科大學,深受觸動,毅然棄理從醫,考入中國醫科大學,后來成為一名醫生,走上了治病救人之路。
記者:抗美援朝時期隨校北遷的經歷,對您有何影響?
陳洪鐸:入學不久,學校為支援抗美援朝遷至中蘇邊境。我曾在零下50攝氏度的嚴寒天氣下救助傷員,刺骨的寒風里滿是血腥和硝煙的味道。那段經歷讓我真切體會到醫學對生命的價值,將救死扶傷、保家衛國的信念牢牢刻在了心底。選擇醫大,就是選擇了改變國家醫學落后面貌的使命與責任。
記者:1978年,您作為公費留學生赴美深造。這段經歷中您最難忘的事情是什么?
陳洪鐸:有幸迎著“科學的春天”赴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學習,我格外珍惜這次機會,除了吃飯、睡覺都在搞研究。圖書館、實驗室、動物房三點一線,通常是幾個實驗同時進行。在皮膚移植的研究中,我根據田鼠頰囊和人的角膜移植后成活率較高,而二者又都缺少朗格漢斯細胞這一事實,提出了一個設想:移植物內的朗格漢斯細胞可能對移植物是否被排斥具有決定性作用。解開朗格漢斯細胞之謎,是我最難忘的一段科研經歷。
求證之路異常艱辛。剛出生的大鼠只有花生粒般大小,移植操作要在解剖顯微鏡下進行,而這樣的實驗我們做了3000多次。我常對學生說:“失敗是科研的常態,但每一次失敗都離真理更近一步。”正是憑著這種信念,我們最終在國際上首次證實了朗格漢斯細胞在免疫排斥、抗原遞呈中的核心作用。科研如登山,唯有堅韌與專注才能跨越險峰。
記者:實驗取得3項“國際首次發現”,您已是冉冉升起的科研新星,為何放棄國外優厚條件選擇回國?
陳洪鐸:我是國家送出去的,學成后當然要回來報效祖國。當時,美國導師真誠地挽留我,但是國內外科研條件的差距讓我明白:“改變落后需要行動,而非等待。”我們的設備落后,但正因如此,才需要我們去建設。回國時,我把省吃儉用攢下的約2500美元全部用來購置國內急需的實驗設備;回國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組建臨床免疫研究室。“家國情懷”不是口號,科學無國界,但科學家有祖國。
中國人的家國情懷,最終要解決中國人的民族之痛。比如白癜風困擾著很多中國人,我們研發了“負壓吸引表皮移植機”,填補了國內白癜風治療的空白。我一直講,科學家的價值在于造福同胞,而不是追求個人名利。
記者:大家稱您為“紅醫院士”,您如何理解“紅”與“醫”的雙重身份?
陳洪鐸:在我看來,“醫者”的本職是救死扶傷,“黨員”的信仰是為人民服務,醫學的進步必須服務于人民健康。我做院長時,對膽敢向患者索要財物的行為堅決懲處、毫不留情,因為醫德是職業的生命線,更是共產黨員的底線。
作為醫者,我們要全面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貢獻力量。我常對學生提三點要求:家國情懷、創新精神、務實作風。家國情懷是根,要立志用所學為國家、為人民服務;創新精神是刃,要勇于以臨床問題為導向開展創新,勇于挑戰;務實作風是本,要耐得住寂寞、守住本心。對于醫者來說,仁術與仁心缺一不可。
記者手記
陳洪鐸院士以開拓者的膽識與科學家的擔當,在人類免疫學版圖上鐫刻下屬于中國的坐標。
“對祖國深沉的愛,是我一生前進的動力。”這句鏗鏘誓言,貫穿了他走過的90余個春秋。這位從戰火紛飛中走出的紅醫傳人,以畢生躬行詮釋著“傳承紅醫精神,服務人民健康”的信仰高度。他用跨越世紀的堅守,在神州大地樹起了一座精神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