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里遇見,這是第一次
它很大,也鮮艷。停靠在我手臂上
一動不動
突然它朝沙山飛去
消失在沙漠的那一端
鳴沙山背馱著人群
遠遠望去,只看見一片沙子
默默地盤坐在地上
走近時,山上的每個人,衣襟飄動
像極了剛剛相逢,又飛走的
那只振翅的蝴蝶
我在閱讀
沙漠封面上,白云棉花已有半人多高
——沙土無垠
棉花田,從扉頁走進正文
像小小的胡楊,手里舉著星光
頭上的,身上的,腳下的……
我捧著一株棉花乘飛機
如同在厚重的著作里
只留下一個關鍵詞
緩緩移動的車燈
如同沙子在路上行走
時間的流逝不再抽象
一粒沙,從頭至尾
在沙漏里徒步
親自丈量時間流動的速度
一粒沙
在風中,在海中,在山谷
只有行走在大漠里
沙子才最接近自己
最接近光陰
那日清晨,我把黃沙裝進瓶中
待黃昏,試圖看清
一粒沙
如何度過了一天
緘默。在燈面前,這是最好的表態
伸出雙手遮擋風,微火寂靜
聽燈說,智者微微一笑
浮躁的人群,潮水般圍攏過來
聽燈說,將石頭點亮,就能看見
珠峰前世的海水和游走的魚群
聽燈說,高山雪亮
無數次陪我們臨摹日出和日落
聽燈說,黑暗來臨
盲人心里透亮,他們看世界從來不用眼睛
(節選自《詩刊》2025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