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肆虐：從氣候成因到救援困局的剖析

美國洛杉磯的山火是一場災難，洛杉磯居民成為日益嚴重的氣候危機的最新受害者。加利福尼亞州的居民因為山火而經歷著一段艱難的時期。與此同時，兇猛的圣安娜風仍會肆虐，導致了猛烈的火災。

氣候變化預示著火災季節將變得更加漫長、"炎熱和干燥

正如曾侵襲洛杉磯的火災以及澳大利亞“黑色夏天”期間發生的火災，這些事件并不常見。它們是非自然的，且在以往是難以想象的。燃燒煤炭、石油和天然氣所引發的氣候變化，顯著加劇了全球天氣系統的不穩定性，導致火災季節變得更加漫長、炎熱和干燥，并伴隨著極端強風，從而觸發了類似洛杉磯規模巨大的火災事件。

一直以來，火災頻發的國家正面臨著更多、更嚴重的火災事件以及更巨大的財產損失。與此同時，一些過去并不被認為是火災高發區的國家也開始遭遇火災的威脅：2022年，在英國倫敦郊區經歷了一個罕見的40度高溫天氣的背景下，導致41戶房屋被草地和灌木叢火災摧毀。

日益增長且破壞力更強的火災季節已經對國際消防資源的分配產生了影響。通常情況下，澳大利亞的火災季節是依次展開的，從北領地和昆士蘭州開始，然后波及新南威爾士州和澳大利亞首都領地，接著是維多利亞州、西澳大利亞州、南澳大利亞州和塔斯馬尼亞州。這種模式使得消防人員、消防車輛和飛機能夠跨區域共享資源。然而，由氣候變化引發的火災已經改變了這一傳統模式。“黑色夏天”比以往提前數月爆發，并且所有州和地區幾乎同時發生火災，這極大地限制了提供援助的能力。

日益變暖的氣候正在改變我們所熟知的消防方式

為了有效應對火災，澳大利亞主要依賴于大型固定翼空中滅火器和大型噴水直升機。除了新南威爾士州政府所擁有的波音737外，其余滅火飛機大多從北半球租賃。2018年，美國加利福尼亞州遭受了毀滅性的火災，導致2萬戶房屋被毀。而在同年8月，當澳大利亞昆士蘭州和新南威爾士州的嚴重火災開始威脅到當地住宅時（此時距離新南威爾士州的正式火災季節還有兩個月），該地區卻缺乏可用的大型滅火飛機。

從科學的角度審視，氣候變化無疑正在加劇全球各地的極端天氣狀況，導致火災季節更長、火勢更猛烈、破壞性更強。我們目睹的事件，如澳大利亞歷史上的“黑色夏天”（規模和破壞力空前）、2023年美國夏威夷的“毛伊島大火”、2024年希臘的“雅典大火”，以及美國洛杉磯發生的火災（在冬季出現此類規模和類型的火災前所未有），都與氣候變化緊密相關。

我們需要水來滅火，同時我們也需要事實依據

當人們提出疑問時，他們理應獲得真實的答案。在生命和家園遭受損失之際，分享經過核實的事實顯得尤為重要。

事實是，數十年來，科學家們一直在警告我們，燃燒煤炭、石油和天然氣產生的氣候污染將導致更致命和危險的極端天氣事件。災難接踵而至，幾乎沒有喘息的空間，這就是我們所面臨的現實。隨著地球大氣層變得越來越溫暖，它也變得越來越充滿能量。其結果就是“氣候劇烈波動”，天氣時而干燥炎熱，時而潮濕狂暴。

因此，讓我們繼續探討當前以及未來每一天需要采取的行動：在我們的孩子面臨灰燼消散的危險之前，我們需要進一步并且更快地減少氣候污染。

前高級消防和應急服務負責人被問及了一系列有關加州火災的問題，以及這些火災對澳大利亞社區意味著什么。以下是對話內容。

問：在每年的這個時候，加利福尼亞出現這樣的火災是正常的嗎？

答：不正常。這些野火發生在加利福尼亞的冬季，在此之前從未有過如此規模和類型的火災。

加利福尼亞州州長將洛杉磯的火災描述為該州歷史上最嚴重的災難之一，而加利福尼亞消防救援局局長則表示，這些火災的規模和強度是他30年來職業生涯中所見之最?！?月份發生的火災在歷史上極為罕見。這場火災的強度、風力以及目前所見的破壞程度，均是我職業生涯中前所未見的”。

在20世紀，南加州的火災季節通常在10月至11月初畫上句號，而像1月份這樣造成巨大財產損失的情況前所未見。1993年，“南加州大火風暴”摧毀了大約1200所房屋，但這些火災均在11月前熄滅。自那時起，盡管消防資源和技術取得了顯著進步，財產損失卻持續攀升，火災的規模亦日益擴大。最近的數據顯示，2017年約有1.2萬座建筑物被焚毀，2018"年這一數字更是攀升至2萬多座，導致近100人不幸罹難。

問：為什么在每年這個時候南加州會發生這樣的火災？

答：多重極端情況的交織，由于全球氣候變化的影響而加劇，共同導致了這場災難。

首先，南加州的氣溫比平常更高、更干燥，與此同時，全球范圍內，我們剛剛經歷了有史以來最熱的一年。

其次，南加州正遭受嚴重的干旱。通常，降雨季節從10月開始，持續至次年2月，但自2024年5月以來，降雨量幾乎為零。過去20年中，加利福尼亞的火災季節一直在延長，有人認為“火災季節”的概念已經過時，因為現在火災幾乎可以全年發生。

最后，極端的“圣安娜風”引發了最高警報級別的緊急情況。

問：什么是"“圣安娜風”？

答：“圣安娜風”是“魔鬼之風”，非?？膳?。

簡而言之，洛杉磯東部大盆地沙漠上空的高壓與洛杉磯南部太平洋沿岸的低壓之間形成了一個氣壓梯度，這導致了空氣在洛杉磯北部和東部周圍山脈間的系統性流動。由于沙漠本身極為干燥，當風掠過山脈時，會進一步喪失水分。這些空氣在下降、壓縮、加熱的過程中，沿著山坡向下移動，穿越峽谷和山谷，其速度隨著行進距離的增加而加快，類似于河流中的湍流或水流通過消防水管噴嘴時的情形。當風抵達洛杉磯時，它可能變得異常強烈、炎熱且干燥。由“圣安娜風”引發的火災不僅會沿著山坡向下擴散，還可能向上蔓延。

問：這些火勢所燃燒的"“燃料”是什么？

答：灌木叢具有極高的易燃性，它比澳大利亞沿海荒地更為厚實、高大、干燥。查帕拉爾（一種分布于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墨西哥北部等地中海氣候區的灌木群落）實際上是為了燃燒而生的，因為它需要強烈的火勢才能再生。再加上非常陡峭的山坡一直延伸到太平洋，以及許多匯集和增強風勢的峽谷和溝壑，結果是極端的火災行為、極快的蔓延速度和短距離的“火點”。此外，南加州也有很多進口的野生桉樹，這導致了更遠距離的“火點”現象。

問：南加州是否實施了大規模減少危險燃燒的措施？

答：美國的消防和土地管理機構已經認識到，減少可燃物是目前最有效的廣泛滅火策略之一。然而，氣候變化正在減少進行有計劃焚燒作業的機會。以新南威爾士州為例，在過去3年里，由于天氣過于潮濕，預定的焚燒作業只有一小部分得以執行。加利福尼亞州的情況也類似，近年來的氣候變得更加濕潤。濕潤的條件既有助于降低大型叢林火災的風險，也促進了植被的大量生長，這些植被最終會干枯并成為火災的潛在燃料。

在加利福尼亞州，還存在一個額外的復雜因素，即清除山坡上的植被可能會在雨季引發山體滑坡，這在經歷重大森林火災后尤其常見。由于該地區炎熱干燥的氣候，他們還必須謹慎行事，避免通過定期焚燒來耗盡土壤中的種子庫，這可能會導致荒漠化和棲息地的喪失。

問：為什么有些消火栓會失效？

答：網狀供水系統旨在滿足家庭及中小型消防需求而設計和構建，并非為同時支持數百輛消防車的連接而建。隨著房屋的燃燒和崩塌，其水管可能會熔化或破裂，導致水大量涌出。這種現象會迅速從高海拔地區排出水源，意味著當消防員試圖在山區靠近水源處打開消防栓時，供水可能會遭遇突如其來的中斷。

在山區，水順著斜坡流動，因此水庫通常建在較低的海拔地帶，以便收集由溪流和小徑帶來的水資源。隨后，這些儲存的水需要通過泵從低海拔地區抽送到高海拔的儲水罐中，以維持充足的水壓。然而，由于上述原因，這些儲水罐很快就會耗盡。地面水平的水泵無法以在火災高峰期所需的速度和量來補充水源。每當城市地區發生重大火災時，類似情況便會在世界各地重演。

問：為何在火勢最為猛烈之際沒有滅火飛機可供使用？

答：極端的風力條件使得飛行活動過于危險，導致滅火飛機不得不暫停作業。風速高達160公里／小時，使得飛機無法安全地起飛、降落或在空中飛行。即便嘗試在這樣的強風中投放阻燃劑和水，它們也無法準確地抵達目標區域。這凸顯了氣候變化導致的極端風力的又一已知后果：在最迫切需要空中消防支援時，相關設備卻無法投入使用。

問：為何郊區眾多房屋慘遭焚毀？

答：火災的蔓延是由于逐戶點燃以及颶風級別的風力導致的灰燼傳播，使得火勢蔓延至遠離原始灌木叢的區域。從叢林火災演變為城市大火的案例，最近在夏威夷的毛伊島和科羅拉多州也有發生，這同樣是由強風引起的。

南加州的許多建筑采用輕質材料建造，這是由于地震風險的存在（輕質材料在地震中能夠變形，且不易倒塌）。然而，這也意味著一旦房屋起火，它們會迅速喪失結構穩定性，釋放出大量熱量，并助長火勢，可能導致相鄰房屋也被引燃，尤其是在房屋建造得非常密集的情況下，這一問題會更加嚴重。

問：洛杉磯是否還會發生更多火災？

答：很遺憾，是的。由于當地環境極為干燥，一旦再次遭遇“圣安娜風”天氣，目前的火災便有可能擴散，并觸發新的火情。每年大約會發生10"至20次此類強風事件。

在干燥的條件下，“圣安娜風”極易引發火災。這是因為倒伏的樹木可能會觸碰到電線，而汽車尾氣排放和隨意丟棄的香煙所引發的火花，在氧氣充足且濕度極低的環境中，極易點燃干燥且高度易燃的植被。

問：我們能做些什么來防止更具破壞性的火災？

答：由煤炭、石油和天然氣燃燒引起的氣候污染正加劇加利福尼亞和澳大利亞的火災問題，導致火災季節變得更長、更劇烈且相互重疊。我們必須迅速減少氣候污染，無論在何處。

2020年，全國自然災害防治委員會闡明了氣候變化與日益嚴重的自然災害之間的聯系，并指出，由于大氣中已有的溫室氣體排放，變暖現象將持續至本世紀中葉。然而，之后的情況將完全取決于我們當前采取的措施，以大幅減少氣候污染。

在減少氣候污染的斗爭中，政治決策者的領導作用至關重要，但每個人也都能貢獻自己的力量。現在，我們需要更多領導人的聲音，他們不僅愿意就氣候污染導致的災害風險發表意見，而且愿意采取實際行動。我們無法承受模糊的最終承諾，現在是采取行動的時刻。

最終，無論我們是誰，無論我們居住在何處，我們都面臨著極端天氣加劇的風險。但我們可以通過許多措施來做好準備，確保我們的家庭和社區更加安全。各州和領地的消防及緊急服務部門為居民和社區提供了大量信息（例如新南威爾士州消防救援局的叢林火災生存計劃），我們應立即行動起來，制訂應急計劃，下載預警應用程序，了解火災危險評級，并清楚在災難發生時我們應采取的措施。

（編譯自國際氣候理事會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