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我休假一回到四川德陽老家,便興沖沖地去見女友肖亞群。她是縣城社區醫院的一名醫生,當時正在另一家醫院進行規培。
我和亞群是高中同學,畢業后便各奔東西,直到4個月前才取得聯系。在之后的交往中,我們的感情不斷升溫,很快就確定了戀愛關系。
見面后,我看亞群捂著肚子,面色發白,忙問她怎么了。那時我才知道,亞群因為工作忙碌吃飯沒個準點,導致患上胃潰瘍。看著她痛苦的模樣,我心疼得不行。
讓亞群每天按時吃飯,把病養好,成了我當時最大的心愿。
說干就干。亞群住在醫院宿舍,我便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出租屋內,每天都按時傳出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我開始對著視頻學做菜,把在部隊幫廚學到的“三腳貓功夫”全都用上了,熬粥、煮面、炒兩個清淡的小菜……
說實話,剛開始我的手藝確實不怎么樣,但亞群從不嫌棄,把我送去的飯菜一口一口地吃完。見她的病情一天天好轉,我的心也跟著踏實了。心里想著,能這么守著亞群,照顧她,比啥都強。
那些日子,我每天傍晚準時守在醫院門口等亞群下班,我們手牽著手,用腳步丈量城市的街巷,在橘色的路燈光下悠然地閑談,仿佛要把錯過的時光都補回來。亞群也會在休息時間來到出租屋,我倆一同做上一桌豐盛的飯菜,廚房里叮叮當當,演奏著愛的樂章,煙火氣充盈著整個房間,兩顆心在平淡溫馨的生活中越靠越近。
歸隊后,等待依然是我們感情的主旋律。我和亞群等待著彼此的消息,等待著視頻接通后屏幕那頭熟悉的笑臉,等待著下一次休假見面。
2020年初,這份等待有了應有的回響。在我休假期間,我和亞群完成了訂婚儀式。
不久,我隨隊去駐訓。駐訓地連鳥都鮮少光顧,更別提網絡信號了,手機自然成了擺設。那段日子,我與戰友拿到手機后主要用來聽歌。有一首《思念是一種病》,我反復聽來聽去。
4個月后,部隊更換駐訓地點,手機依舊沒有信號。一次單位組織登山訓練,登上山頂后我看見了山那頭的信號塔。我心想,山頂上沒準能有信號。
周末休息時,我便向連長請示,想到山頂上試著給家里打個電話。得到允許后,我便與另外幾名懷著同樣期待的戰友出發了。
山不是很高,半山腰還有未化完的積雪,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山頂艱難攀登。果真,在山頂一個石頭窩里,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格極其微弱的信號。我趕緊撥打那個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
“你去哪里了?這么長時間也沒聯系,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亞群的聲音帶著哽咽。
“我沒事,你不要擔心,這里信號不好。爸媽那邊,你幫我報個平安?!鄙巾數娘L呼呼的,我不得不提高音量,“你胃不好,要記得按時吃飯,照顧好自己!等我回家……等我回家娶你……”
話沒說兩句,信號突然斷了,只剩下一片風聲。
“囍字左邊再高一點?!?021年6月,看好了日子,我與亞群正興致勃勃地布置著婚房,而一個電話打來,將我們原來的計劃統統打破。
新冠疫情突然在德陽肆虐,亞群接到通知,被緊急調往醫院發熱門診。
我和亞群又回到了靠手機“見面”的日子,明明對方就在近前,相隔不足千米,但我們也只能通過手機互訴衷腸。
視頻里,亞群穿著防護服,臉上被口罩勒出深深的印痕,頭發被汗水浸濕了——盡管神情疲憊,眼里卻透著光。
最讓我擔心的,還是亞群的胃病,不知道她能不能按時吃上飯,能不能吃好……于是,我每天做好飯菜,裝在保溫飯盒中,送到醫院的隔離帶外,然后退到十米外馬路的另一頭,再打電話讓她來取。看到亞群出來將飯菜提走,我才安心。
有一次,送完飯后,我依舊在馬路那頭的老位置,等著亞群出來取飯。她小跑著出來,手里拿著一張A4紙??吹絹喨耗蒙巷埐耍页昧]了揮手。正準備離開時,突然聽到亞群對著我喊了一聲,還將手中的A4紙舉了起來。
我盡力睜大眼睛,看清了上面寫的字:“這次,換你等我回家!”
那幾個字,讓我鼻子猛地一酸……
2023年7月,我與亞群在歷經了高原風雪和疫情考驗之后,終于幸福地結婚了。
今年3月,我們的小家添了一名新成員,我們有了可愛的女兒。我和亞群給女兒取名清婉——恰如我們的感情,一路走來,如山間流泉,清澈婉轉。
(作者單位:陸軍第76集團軍某旅)
編輯/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