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花文化對提升城市文化認同的有效性研究

一、市花文化與在地性理論

（一）市花文化

市花作為城市自然生態與人文精神的象征，具有生態適應性、文化象征性、社會認同性三大核心特征。生態適應性要求市花適應當地氣候與地理環境，文化象征性體現其承載城市歷史與精神特質，社會認同性需要通過公眾參與來實現。在價值維度上，市花既是生態標識，展現人地關系，又是文化符號，承載城市記憶，更是城市形象載體，彰顯精神追求。多維價值體系使市花成為研究城市文化與形象塑造的重要切入點。

（二）在地性理論

在地性理論源于對全球化、趨同化、范式化的反思，強調通過地域特色的塑造維護文化多樣性[1。其理論脈絡可追溯至芒福德提出的地域主義，主張建筑設計應根植于環境與歷史。20世紀90年代，我國臺灣建筑師提出“在地設計”理念，同時將理論拓展至更廣領域，構建了人、地、文化的有機聯系[2]。

在地性理論強調空間、時間與文化三個維度的融合，即空間上要求設計與地理環境相協調，時間上注重歷史文脈延續，文化上重視地方習俗與集體歷史記憶的轉化，這就形成了地點、地方、地域“三地合一”的動態在地性創作方式3。該理論具有跨領域適應能力：影視方面，由徐昂編劇并執導的《忠犬八公》，借助融合重慶地域元素強化文化認同；商業方面，“喜茶”通過在門店設計中融入本土文化打造獨特消費體驗。

（三）市花文化與在地性的聯系

市花作為地域文化的象征，其在地性特性反映在三個層面：生態上符合因地制宜原則，適配本土的自然環境條件；文化上擔負著歷史記憶與精神特質，展現出獨特的地域文化；于社會空間中通過有關部門、專家與公眾的多樣互動，體現城市與人群之間的關系。三個維度相互配合，促使市花成為連接自然與人文的紐帶，不斷增強城市的地方認同及文化凝聚力。

二、基于市花文化的在地性設計策略

（一）生態維度

1.地域生態特征與市花的適配性

生態適應性是市花評選的首要標準。我國南方與北方的氣候差異極為顯著，這一地域特征直接影響到市花的品種分布格局。經相關數據調查發現，確立市花的城市主要匯集在氣候條件優越的中部、東部及沿海地方，而還未確定市花的城市主要分布在東北、西南以及西北地區[4]。

地域差異對市花選取的影響十分明顯：將月季作為市花的城市大多分布在北方，占了月季市花城市的近七成；華東和華南一帶的山地城市偏向杜鵑花，如在39個把杜鵑作為市花的城市中，超三分之二的城市集中于該區域，這與杜鵑耐陰、喜潮濕的特性相契合，如深圳的杜鵑喜愛濕熱氣候，能適應亞熱帶氣候。

市花的生長規律與地域氣候相契合，如拉薩市花格桑花盛開時避開了霜凍時候，北京市花月季的花期為5—10月，正為當地氣候溫暖的階段。市花的選取要結合當地的實際生態特征，以保證它在生態上的適應性。

2.生態功能優化與環境美化

選擇市花時，要把生態適應性放在首位，還需兼顧生態功能與環境美化的雙重目標。從生態功能的維度看，市花能借助光合作用調節氣候，吸附空氣中的污染物質，緩解熱島效應，如桂花樹對氯氣、二氧化硫、氟化氫等有害氣體有一定的抵御能力，同時有較強的吸附、滯留粉塵能力5，月季等綠化植物對改善局部氣候、緩解溫室效應起到促進作用，用以增強城市生態系統的自我調節能力。

在環境美化方面，市花在形態、色彩與時序等維度展現自然美學：樹狀月季可營造立體景觀，增強空間層次感，豐富的花色可以提升視覺沖擊力，不同花期展現四季更替之美。這種美學表達源于市花的生態特性，能讓公眾在日常生活中直觀感受自然之美。

要想實現功能與美觀的結合，關鍵在于系統化設計。首先，建立科學的品種篩選體系，如北京選用抗寒月季并改良種植技術，形成立體綠化效果，豐富街道景觀，提升北京城市道路景觀環境的美觀度；其次，科學配置植物結構，如貴州銅仁通過常綠喬木與落葉灌木混植改善小氣候；最后，建立長效養護機制，通過修剪與搭配，保持市花景觀的藝術表現力。

成功的市花應用可帶來顯著的復合效益，如石家莊通過在主干道路兩側種植月季，打造了立體綠化景觀，不僅提升了環境質量，而且增強了城市整體美感。這體現了市花作為生態與美學復合載體的綜合價值。

（二）文化維度

1.市花文化內涵與地域特征的適配性

市花作為城市文化的重要物質載體，本質上是城市文化的核心符號，其物質表象之下蘊含著豐富的精神內涵。其文化價值與地域特征的適配性，是實現在地性設計的關鍵，主要體現在歷史淵源、地域精神與視覺符號三個層面。

歷史淵源構成了市花文化的根基。市花的選擇常植根于城市歷史文脈，與歷史事件或民間傳說相連，承載著集體記憶，其超越了植物學意義，成為連接城市過去與現在的文化紐帶。如洛陽牡丹不僅因“武則天貶牡丹”的傳說廣為流傳，還與洛陽這一十三朝古都的氣質相契合，體現了歷史層面的文化認同。

地域精神的表達是市花的核心價值。市花通過自然特性與城市人文精神象征性的關聯，將自然屬性與文化寓意融合，成為城市精神的象征與集體認同的情感載體。如武漢以凌寒獨放的梅花象征“敢為人先、追求卓越”的城市精神，賦予市花深層文化意涵。

視覺符號的獨特性強化了城市文化的可視化表達。市花在形態與色彩上的辨識度，使其具備鮮明的文化符號特征，便于在多媒介平臺上傳播。如成都在大運會開幕式以金色芙蓉花焰火展現城市形象便是視覺符號有效傳播的體現。

市花作為城市文化符號，其傳播效果依賴于符號與地域文化的深度適配。根據符號學理論，有效的符號轉化首先應從市花的自然形態中提取核心特征，隨后打造具有文化內涵的“再現體”。這樣既能保留花卉的識別特征，又能強化其象征意義，實現自然形態到文化符號的轉變。如洛陽將牡丹造型應用于公共設施中，體現了符號提取與實用功能的結合，使市花符號融入城市空間與日常生活。

就數字媒介而言，現代技術為符號傳播提供了創新路徑，例如：2024年3月1日起，“英雄花開英雄城”2024廣州傳承弘揚紅色文化系列活動全面鋪開，活動期間，多個城市的市花在廣州塔上展示；杭州以帶有桂花香味的報紙為媒介，將視覺符號與嗅覺體驗相融合，構建了多感官的傳播途徑。

從參與互動方面來說，互動設計是推進文化認同深化的關鍵。北京月季文化節通過舉辦“VR云花展”主題市集與社區種植活動，搭建線上線下相結合的參與體系，增強了市民對市花的認同感，促使市民在參與過程中自然地接納且認同市花所體現的城市文化內涵。

（三）空間維度

1.市花空間敘事與在地環境的融合

從空間敘事學這一視角出發，基于市花的空間設計是把文化符號轉化為空間體驗的過程，借助敘事主體意識與實體空間相融合，構筑包含時空雙重特性的敘事空間。市花作為城市歷史鮮活的承載物，需要通過具體的場景設計，把歷史記憶變成看得見、摸得著的實體空間。這種轉化不僅能保持文化符號的原真性，還需憑借現代設計語言實現歷史文脈的當下展現。

在市花的空間敘事中要重視空間使用的參與度與互動性，通過設計激起市民的情感共鳴及行為互動。現代市花空間已從傳統的觀賞性空間，發展成了兼具文化體驗、社交互動、科普教育的綜合空間，如北京的菊花走進了各胡同，月季進入了廊坊居民的日常生活，這些均增強了空間敘事性及市民的文化認同。

2.多維度空間敘事設計

運用數字技術豐富敘事語境中的語言類型，如借助虛擬現實等技術打造虛實相生的全新跨媒介敘事模式，加強觀眾的沉浸式體驗。就感官維度而言，應對視覺、聽覺、嗅覺等進行整合，構建完整的感知場域，展現多感官融合設計在城市形象塑造中的獨特價值。

就數字技術維度而言，需沖破單一媒介的束縛，向

【城市論壇】

多媒介融合的形式演進，如在2025年央視春晚的重慶分會場上，上千架無人機帶來的燈光秀，依靠現代科技傳遞城市文化內涵，實現了傳統與現代的融合。這種多維整合設計不僅保留了文化的原真性，還通過技術革新實現了敘事語言的當代更替，打造出時空交融的沉浸式敘事。

三、在地性設計典型案例一一以上海市花白玉蘭為例

（一）上海白玉蘭的生態適應性

1986年，上海市確立白玉蘭為市花。從生態適應性來看，白玉蘭的生長特性與上海的自然環境特征高度契合：其適合的生長溫度為15— 25^°C ，這與上海的亞熱帶季風氣候特點匹配，而且上海豐沛的降水、較高的濕度及良好的排水條件，契合白玉蘭喜濕不耐澇的特性。

白玉蘭憑借寬大光滑的葉片，可很好地吸附粉塵，吸收二氧化硫等污染物，同時具備增氧、調濕、降噪等多種生態功能，能顯著改善城市微氣候。該特性使其成為生態功能與景觀美化功能兼備的理想花卉。

（二）上海白玉蘭的文化符號化表征

白玉蘭的自然特性與上海的城市文化形成較深的象征關聯。白玉蘭開花在早春二月，于百花之先開放，象征上海敢為人先的精神品格；白玉蘭開放時，每朵花都挺立向上，象征上海奮發向上的精神風貌[；其挺拔向上的花姿，強化了積極進取的精神意象。

在文化符號搭建層面，能夠以白玉蘭為市標核心元素，和沙船、螺旋槳共同組成“開放、創新、包容”的城市視覺符號。白玉蘭符號在文藝評獎、外交等場景大量應用，如2019年的國慶慶典中，白玉蘭旗袍走上上海的花車，向全國展現上海的文化底蘊。在文創產品中的大量運用讓此符號融入了日常生活，在契合審美實用需求時，傳播城市精神內涵。白玉蘭與上海文化適配度高，呈現出自然意象朝文化符號的創造性轉化過程，依靠藝術化與市場化的手段，既保留了植物特征，又形成了多側面的文化意韻，最終成為反映上海特質的標志性符號。

（三）上海白玉蘭的沉浸式空間敘事

上海市花白玉蘭正通過沉浸式數字藝術構建多維敘事體系，如沉浸式劇目《追光之城》，將白玉蘭燈飾作為核心標志，既象征城市精神傳承，又隱喻個體與時代的共生。劇自通過三重設計實現文化傳播：物理空間中運用數字光影重構歷史場景，營造“玉蘭飄香”體驗；文化空間層面融合花卉與城市符號，形成新舊對話；社會空間中設計團隊聯合學者確保文化深度，并借助國際平臺拓展傳播。這一案例的創新性體現在既保留了白玉蘭奮發向上的精神內核，又通過當代藝術重構了表現形式，既扎根城市記憶，又為文化符號現代化設計提供案例，多維敘事為白玉蘭文化注入了新時代內涵。

綜上所述，市花文化作為自然生態與人文精神的載體，其在地性設計對強化地域認同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從生態、文化、空間三維度提出設計策略，并以上海白玉蘭為例，驗證了其生態適應性、文化象征性與空間敘事的實踐價值。研究表明，市花文化的在地性設計能夠有效連接自然與人文、傳統與現代，為城市文化發展提供創新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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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博淵，北京林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數字交互設計。

蔡東娜，博士，北京林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教授。研究方向：動畫、數字媒體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