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社區生活圈逐步成為國土空間規劃的核心概念。聚焦社區生活圈規劃的前置性問題,提出理想社區生活圈與實際社區生活圈的概念體系與劃分方法,并以北京市清河街道當代社區、怡美社區為例進行研究。基于地理空間數據的結晶生長模型,劃分出理想社區生活圈范圍;基于居民出行的GPS數據,劃分出實際社區生活圈范圍。城市社區生活圈的內部結構由“基本生活圈—彈性生活圈—共享生活圈”組成。理想社區生活圈呈現類似“攤大餅”式的擴張模式,而實際社區生活圈呈現出“點—軸”分布的結構,共享生活圈也呈現出相似特征。總體來說,本研究為深入理解社區生活圈的劃分方法和居民日常活動及行為的關系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思路。
bstractTeconceptofteCommunityLifeCircle(CLC)isprogressvelyemergingasacentralelementinteritorialspatialplaing This studyaddresses the foundationalissues pertinenttoCLCplanning,proposing aconceptual framework and delneation methodologies for Ideal CommunityLife Cireles (ICLCs)andActual CommunityLife Circles (ACLCs).Empiricalresearch was conductedontwo communities inQinghe Stret,Beijing:theDangdai Communityand the Yimei Community.Utilizing a crystal growth modelbasedongeographicspatialdatawedelineatetheboundariesofICLCs.Incontrast,ACLCsareidentified usingGPSdatarefectingresidents'travelbehaviors.Theinteralstructureofurbancommunitylifecirclesiscategorizedinto threehierarchicallevels:BasicLifeCircles,ElasticLifeCircles,andSharedLifeCirces.OurfindingsindicatethatwhileCLCs exhibita\"pancake-lke\"expansionpatte,ACLCsdsplaya\"poit-axis\"distributionstructure,acharactersticalsoeedin SharedLifeCircles.Inconclusion,thisresearchprovides novel insightsintotherelationshipbetween CLCdelineationmethods and residents'daily activitiesand behaviors,ofering significant implications for futureurban planning practices.
關鍵詞社區生活圈;理想社區生活圈;實際社區生活圈;GPS數據;北京市Key words community life circle; ideal community life circle;actual community life circle; GPS data; Beijing文章編號1673-8985(2025)03-0001-07中圖分類號TU984文獻標志碼A
D0I 10.11982/j.supr.20250301
0 引言
在中國城市發展轉型和新型城鎮化的推動下],以15分鐘社區生活圈為代表的“以人為本”城市規劃模式逐漸普及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2。社區生活圈從居民日常活動及行為視角考察社區的規劃模式,將居民的日常生活作為規劃對象,可以更加綜合地將物質空間規劃、行為規劃和社會規劃統一起來,為城市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支撐[3]。傳統居住區規劃從設施供給視角出發,采用“千人指標”“服務半徑”等規劃方法,與居民實際的設施需求與社會文化脫節[4]。而15分鐘社區生活圈的規劃模式則要求城市居民在步行15分鐘范圍內便能享受到全方位的生活服務,包括購物、休閑、教育、醫療等,這種以人為本的設計理念有助于提高城市居民的生活便利性和滿意度[5-6]。
與此同時,在全球化、城市化、信息化和移動性不斷增強的背景下,居民活動受到的制約極大降低,居民的日常活動空間與活動情境也在不斷復雜化。這使居民擁有更多的空間接觸機會,生活水平與質量提升進一步提高了居民的需求層次,催生了更加多樣的生活方式[8-10]。因此,城市地理學、城市規劃學等相關學科從宏觀分析轉向關注微觀個體的行為空間及個體與宏觀結構因素的作用機制研究。近年來中國城市空間研究出現了明顯的行為轉向[11-13],,基于城市居民空間行為的城市內部空間結構研究和城市居民日常生活空間等實證研究與規劃應用嘗試逐漸增多[14-15]。這種轉變意味著學者們開始從更細致的角度探討城市居民的生活方式、行為模式和空間組織等問題,從而更好地理解城市發展的內在邏輯[16-18]。
不同專業對生活圈的定義不同,劃分的空間模式也不統一。在行為轉向背景下,當前對于生活圈的范圍劃定與體系劃分指標多樣,如時間成本、活動頻次、建成環境要素等。總結目前已有的社區生活圈劃分(見表1),主要分為基于空間數據和基于居民行為數據兩種劃分方法[19-22]。其中,基于空間數據的劃分以行政區劃數據、路網數據和POI數據等為主,基于社區周圍空間與設施的可達性指標,結合相關規劃導則、指南給定的相關指標,識別出理論可達的范圍。這種劃分方法成本較低、易于推廣,同時其劃分所依據的各類空間和設施可達性指標與法定規劃較為統一,便于在后續社區生活圈規劃和治理環節中進行設施配置與優化調整。基于行為數據的劃分以GPS數據與手機信令數據為主,基于居民實際行為數據得到實際生活空間范圍。這種劃分方法融入行為視角,考慮了物質空間與人類活動的互動關系,同時其結果往往可以從需求側反映設施使用現狀,便于在后續規劃環節對設施進行優化調整設施。但是,這兩種方法都存在局限性,前者主要依據行政邊界、路網進行邊界調整,缺乏居民行為活動的分析視角,且缺乏對于社區內部、社區周邊的空間利用模式以及設施使用的考慮,劃分結果往往體現資源供給視角;后者缺乏路網、設施、可達性等對于居民出行的影響,劃分結果精度不足,未來應探尋綜合考慮供給側、需求側的社區生活圈劃分方法,更加科學地還原社區生活圈范圍與內部結構。
表1現有社區生活圈劃分方法
Tab.1 Current methodology for delineating community life circles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針對以上兩種劃分方法存在的問題,學界也在探索新的方法。例如,結合結晶生長算法與GPS數據的社區生活圈劃分[23-25],對“理論可達”的理想范圍、“實際使用”的生活范圍進行綜合分析的方法[26]5,[27]。同時,近年來社區生活圈實踐也取得了顯著進展:北京市生活圈劃分思路是基于手機信令等多源大數據進行生活圈、商業圈的識別,側重于理想可達,劃分結果整體范圍偏大,更適合做評價分析單元;而上海市社區生活圈的劃分思路是綜合行政邊界、地理環境要素和國土空間規劃進行劃分,偏重于規劃實踐和治理,整體范圍偏小,但是與居民實際需求匹配有差異。然而,對這兩種方法及其所得到的社區生活圈進行對比研究與提煉總結的論文并不多見,同時以往的社區生活圈劃分結果聚焦于單個社區空間,并不能充分契合社區生活圈作為居民日常行為活動的彈性化空間的概念核心[4]7,[24]37。因此,未來研究需要從單個社區走向多社區,也需要細化識別社區生活圈內部結構,認識共享生活圈空間特征[26]8-9,[28]。本文基于上述兩種劃分方法,選取北京市作為研究范圍,比較多社區視角下理想社區生活圈與實際社區生活圈的異同。
1概念界定與劃分方法
1.1理想社區生活圈與實際社區生活圈的概念
本文基于已有研究,提出理想社區生活圈和實際社區生活圈的概念。理想社區生活圈是從行為角度出發的、依據可達性等指標體系劃分出的居民從居住地出發到鄰近空間與設施的理想可達空間范圍,是未來建設供需匹配的生活圈、進行城市空間評價和設施優化的基礎。實際社區生活圈是依據行為數據識別的居民個體非工作日常活動空間的實際集合,刻畫居民集體的活動范圍及其范圍內的設施,反映了生活圈居民與其活動空間的互動關系,是對社區生活圈進行現狀分析、居民活動模式分析的主要空間范圍。
理想生活圈的內部結構由于距離衰減等因素以居住地為中心形成非均質理想可達的圈層體系,并且鄰近的理想社區生活圈的可達性范圍會有重疊。實際生活圈的內部結構同樣由于居民出行偏好等因素形成非均質的生活空間范圍,同時由于不同居住單元的居民對于設施的共同使用而存在共享性空間。
1.2理想社區生活圈的劃分方法
15分鐘理想社區生活圈應該是在考慮理想可達性的情況下,居民從住所(居民樓)出發步行15分鐘內可以到達的空間范圍的集合,即15分鐘步行可達范圍。為此,選取精度與準確度較高的結晶生長模型來模擬預測這一范圍[24]3。
該方法結合研究區域內真實地理環境數據劃定生活圈。首先,居住單元中心為中心點,半徑 1.5km 的范圍生成邊長為 2.4m 面積為15m2 的正六邊形網格,相鄰的兩個網格之間的距離為 4.16m ,并對此區域范圍開展了物質空間環境調查,獲取真實地理環境數據。其次,將調查得到的數據進行預處理,即對六邊形網格賦予通行特征,得到預處理結果之后再生成預處理文件,結合已有步行速度測度。本文將步行速度設定為 1.2m/s 后進行結晶生長模型預測。結晶生長模型具有很多特點,比如劃定過程中更加充分地考慮了真實的地理環境信息,增加了小區圍墻和出入口等數據;采取每一棟居民樓為生長源點,不再采用之前的小區幾何中心作為源點,更加精確地反映了不同居民樓之間的可達性差異。
1.3實際社區生活圈的劃分方法
社區生活圈是居住地向外輻射的分級圈層結構,但是單純的空間位置并不能真實地反映居民日常生活對設施的利用強度,所以本文使用真實GPS行為數據,構建柵格網進行匯總統計,從而得到居民個人活動空間集合,即實際社區生活圈。考慮到該空間范圍內的設施會被居民共享使用,所以本文提取POI設施的建筑輪廓后計算得到POI平均面積約為 307m2 ,約等于 17.5m×17.5m ,綜合考慮POI設施面積與主要道路平均寬度之后將柵格單元大小定為 20.0m×20.0m 0
1.3.1集中度指標構建與測算
集中度是指居民向某一空間集中的程度,其計算結果可以反映居民對社區空間的利用程度。理論上,單個社區生活圈的集中度較高的區域是居民對于空間使用強度較高的空間,涵蓋居民日常生活的核心需求,是社區生活圈的核心空間,空間上可能主要分布在社區內部;集中度較低的區域則涵蓋居民日常生活的彈性需求,是居民在基本選擇之外的“可去”“可不去”的多樣化選擇。這類需求理論上可能具有較高的時空間靈活性、也可能受到被動制約,空間上可能主要分布于社區周邊。
集中度的計算主要考慮時間因素,以居民GPS軌跡數據為基礎,統計柵格網格GPS點的數量,在網格內停留的時間越多,集中度也會更高。

式中: Ti 為柵格單元i內的人均每日活動時長, Dni 為該社區樣本n在柵格i中停留的GPS 時長, n 的取值為1到N,N為社區有效樣本數。通過觀察發現網格時長T為長尾分布,因此對其取對數,得到集中度指標計算公式。

式中:γi為柵格i的集中度, Ti 為柵格i的社區人均活動時長, α,β 為常數值,保證最終結果取值范圍在0到1, a=8.00 , β=8.49. 0
1.3.2共享度指標構建與測算
共享度指標是指某一空間被不同社區共同使用的程度,本文以集中度所得的結果為基礎,進一步對每個網格計算共享度,從而篩選出共享度較高的部分,得到當代社區和怡美社區的共享生活圈。理論上,從多社區角度出發,集中度較高的區域是社區生活圈基礎性空間,集中度較低的區域則是未來優化調整的彈性空間,也是實際共享生活圈的重要組成部分。
由于共享度考慮的是不同社區居民對于空間的共同使用,所以只有當兩個社區居民對某一柵格單元都有使用的時候才存在共享度,其中一個社區對該柵格的利用程度為0即集中度為0時,共享度為 0 本文通過計算柵格γi在社區中的百分比位序 ?rankγia ,代表該柵格在社區α中的“重要程度”,集中度最高的柵格在社區位序中排名最高,柵格位序為rankia即max{rankia}=1 , rankγia 的計算公式為:
于理想生活圈而言,單個社區的15分鐘步行理想可達范圍為其15分鐘理想生活圈范圍,近鄰多社區的理論可達范圍重疊區域為其15分鐘理想共享生活圈;對于實際生活圈而言,將位于 75% 分位以上的集中度值視為高集中度值,集中度大于高集中度值臨界值的部分為基本生活圈,集中度小于高集中度臨界值的部分為彈性生活圈,然后基于共享度指標計算結果,識別出鄰近多社區的實際共享生活圈。
2研究區域與調查數據
2.1研究區域概況
本文案例地區為北京市海淀區的清河街道,位于北京市西北部,距離北京市中心約16km ,面積為 9.37km2 ,居住人口為10萬人,轄區內共有28個社區居委會。筆者選取當代城市家園居委會、怡美家園居委會管轄的空間范圍作為調研對象地區①。這兩個相鄰社區在以往實證研究中往往被識別為同一社區生活圈層級26]7,同時選擇相鄰社區可以開展后續多社區共享生活圈的實證研究。案例社區位于清河街道中西部,西臨清河地鐵站,北至安寧莊西一條,東臨安寧莊西路,南至小營西路(見圖2)。

式中:N為社區α的有效柵格數(集中度不等于0),根據共享度概念可以得到如下共享度計算公式,為了表示柵格的共享度高低,分子進行平方,否則當rankyia=rankyib時,不管取何值 Siab 都一樣,無法體現出不同社區居民在對該空間使用的差異,如都為0.1和0.9時。

1.4社區生活圈體系構建
基于以上概念界定、特征梳理與方法構建,本文建立了理想生活圈與實際生活圈的層級體系 (見圖1)。理想生活圈包括“單社區理想生活圈一多社區理想共享生活圈”,實際社區生活圈由“單社區基本生活圈一單社區彈性生活圈一多社區實際共享生活圈”組成。對
2.2數據來源
(1)活動日志調查數據
本文數據來自北京大學行為地理研究團隊于2021年10月至12月期間實施的“2021年當代一怡美社區居民日常活動與網絡活動調查”。調查內容包括活動日志、網絡活動日志和居民GPS數據②。調研團隊通過聯系社區居委會,以家庭為單元采取自愿報名的形式進行,選取居住在當代社區與怡美社區內的149份居民樣本(見表2),居民樣本性別比例均衡,年齡結構、社會經濟水平分布合理,具有較高的代表性。其中活動日志數據包括連續48h內的線下活動與出行的具體情況,例如每次活動與出行的起始時間、活動所在地/出行方式、活動/出行同伴和具體的活動評價等。
圖1社區生活圈體系構建Fig.1 Conceptual framework ofcommunity lifecirclesystem資料來源:筆者自繪。

(2)基于活動日志的GPS數據
GPS數據來源于調查期間發放給樣本的GPS定位設備,要求全天攜帶GPS記錄設備,每2s記錄一次樣本所在地點。對回收時無法處理的GPS數據中的異常點,比如速度異常點(瞬時速度大于臨界值)空間異常點(漂移點)等進行清洗,根據日志數據將GPS數據與活動日志一一匹配,最終日志數據中的每一條活動和出行數據都對應相應的GPS數據。相應地,在每一條GPS數據中匹配該GPS數據點所對應的唯一活動片段。
根據已修正并匹配過的活動日志數據,提取出149份當代社區和怡美社區樣本的所有家外非工作活動,并計算這些活動點到兩個社區中心的距離,得到活動點與社區中心距離的散點圖。最終選擇2300m這一距離作為分界點,提取了451個家外活動片段;后續提取了接送孩子活動以及這些活動所對應的出行等,共得到737個活動與出行片段(見圖3)。
(3)真實地理環境數據
研究組于2022年10月開展了清河街道物質空間環境調查,獲取出入口、斑馬線和地下通道等可步行地塊,居住小區邊界圍墻、不可步行通過道路以及其他不可通行區域如工地、特殊單位用地等,作為結晶生長模型的基礎數據(見表3)。
圖2實驗社區區位示意圖Fig.2 Surveyed neighbourhoods in Beijing資料來源:筆者自繪。

(4)興趣點(POI)數據
本文采用的POI數據通過高德地圖API爬取的上地一清河街道2021年10月份的POI設施,參考相關研究[23]13對爬取的POI數據進行了分類清洗,分為休閑設施(751個)、醫療設施(261個)、教育設施(631個)、購物設施(1391個)、餐飲設施(1468個)和交通設施(101個)等6類。
3社區生活圈劃分與結果分析
3.1理想社區生活圈范圍取決于社區的步行環境
數據預處理完成后進行結晶生長模型預測,最后分別得到當代社區和怡美社區的15分鐘步行可達的結晶生長范圍(見圖4-圖5)。從面積與空間分布來看(見表4),當代社區的理想15分鐘社區生活圈比怡美社區的更大,當代社區與怡美社區的15分鐘步行可達范圍高度重合。
3.2實際社區生活圈取決于居民日常需求大小
根據集中度值的高低與累計占比,將實際社區生活圈劃分為彈性生活圈與基本生活圈兩個圈層。計算當代社區集中度值與怡美社區集中度值的 175% 分位值,分別為
,因此選取0.30為高集中度臨界值,獲得當代社區
圖3活動點與社區中心距離散點圖 Fig.3Distances betweenactivity points and community centres

資料來源:筆者自繪。
與怡美社區的實際社區生活圈(見圖6-圖7)。
3.2.1基本生活圈:與社區邊界高度重合
對比當代社區與怡美社區基本生活圈的范圍后發現,基本生活圈的分布范圍和社區邊界高度重合,印證了基本生活圈主要分布在社區內部的理論模式。同時,當代社區基本生活圈較怡美社區基本生活圈的分布更加集中。
3.2.2彈性生活圈:在社區外部集中
當代社區彈性生活圈包含3個地塊,2個社區級的設施中心一東向清河商業城與幸福榮耀超市所在的安寧莊東路、西向由清河地鐵站抵上地街道的上地四街與上地五街的合圍區域,以及街區級商業中心一西南向的上地華聯所在區域(見圖6)。怡美社區彈性生活圈的部分區域位于當代社區內部,意味著當代社區內部的設施不但要承擔自己社區居民的服務,同時也被怡美社區的居民使用;相較于當代社區,怡美社區彈性生活圈更加分散,擁有更多的出行路線及目的地(見圖7)。
表2當代社區與怡美社區樣本基本信息Tab.2 Basic information about Dangdai CommunityandYimei Community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表3通行地塊分類表Tab.3 Classification of access plots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3.3社區生活圈的空間模式
一般意義上,單社區理想社區生活圈的理想可達范圍取決于地塊的可通行性,在北京這一平原城市,其空間形態應是以社區范圍為核心的規則多邊形。而單社區實際生活圈范圍取決于居民實際需求,基本生活圈范圍應是主要分布在社區內部,彈性生活圈應主要分布在社區周邊。理論上,社區生活圈規劃的理想目標應是理想生活圈與實際生活圈二者供需匹配、范圍重疊。通過實證研究,對比當代社區和怡美社區生活圈的空間形態,理想社區生活圈大多為“攤大餅”式的、緊湊分布的規則多邊形,而從居民實際GPS出發得到的實際社區生活圈的范圍并非規則的多邊形或是圓形,而是以社區為核心、社區周邊主要道路為承載、不斷由街道向商服中心延伸分布的“點一軸”放射型(見圖8)。
圖4當代社區的理想社區生活圈Fig.4Ideal community lifecircleofDangdaiCommunity資料來源:筆者自繪。

圖6當代社區的實際社區生活圈Fig.6Actual community life circlesofDangdai Community資料來源:筆者自繪。

4社區共享生活圈劃分與結果分析
4.1理想共享生活圈契合居民活動核心范圍
理想社區生活圈的共享區域就是理想共享生活圈,是不同理想社區生活圈之間重合的部分(見圖9)。理想共享生活圈內分布有156條居民實際活動,占總活動條數的 75.00% ,其中基本生活圈內活動數為149,占總共享生活圈內活動的 195.51% 在空間特征上,理想共享生活圈是基本生活圈的并集空間范圍,涵蓋了居民高頻次、低層次的日常活動,成為居民日常活動的核心區域。
4.2實際共享生活圈受制于重要設施空間布局
從高共享度出發構建實際共享生活圈,即存在共享度的空間范圍 (見圖10)。實際共享生活圈主要集中于當代社區內部,由于怡美社區內缺乏公服設施,設施更為豐富的當代社區內部設施被這兩個社區的居民共享使用。社區外高共享值區域沿主要道路呈“力”字型分布,由此可以看出除重要設施外,道路也是社區居民比較重要的共享空間資源。其余則在街道商服中心有零星分布。
4.3社區共享生活圈的空間模式
對理想社區生活圈的共享區域進行研究,發現相鄰且互通的社區其理想生活圈之間的共享區域本質上就是兩者基本生活圈共同構成的空間范圍。這一區域內主要涵蓋居民的高頻次和低層次需求的自足性活動,是日常生活的核心區域,契合前置性理論推導。
對社區實際共享生活圈進行研究,發現社區外高共享值區域主要集中于社區周邊的主要通行道路,共享道路是實際共享社區生活圈內最重要的構成要素,在空間上也呈現出很強的傾向性;同時,并非街道商服中心的上地東二路因其完善的POI設施也受到了社區居民的青睞。總結來看,實際共享生活圈范圍主要受到兩個地理環境要素的影響。第一個基本要素是社區周邊的主要通行道路,這是社區居民共享度最高的區域。第二個基本要素是居民開展剩余日常活動的街道商服中心,這一區域滿足了自足性活動以外的日常活動需求。
圖5怡美社區的理想社區生活圈Fig.5Ideal community lifecircleofYimeiCommunity資料來源:筆者自繪。

圖7怡美社區的實際社區生活圈Fig.7Actual community life circles of Yimei Community資料來源:筆者自繪。

表4當代社區的理想社區生活圈與怡美社區的理想社區生活圈對比Tab.4ComparisonoftheDangdaiand Yimeiidealcommunity lifecircle

資料來源:筆者自制。
圖8社區生活圈的空間模式圖Fig.8Spatial model of community life circles資料來源:筆者自繪。

對比理想共享生活圈與實際共享生活圈,可以得出社區共享生活圈的空間模式。理想共享生活圈以基本生活圈為核心,實際共享生活圈集中在社區周邊的主要道路及街道商服中心。從空間范圍上來看,多社區共享生活圈就是由理想共享生活圈與實際共享生活圈共同構成的空間范圍;從空間模式上來看,多社區共享生活圈的空間模式與實際社區生活圈的“點一軸”分布模式十分接近(見圖11)。
圖9理想共享生活圈與實際基本生活圈的對比Fig.9Idealsharedcommunitylifecirclevs.actualbasic community life circle資料來源:筆者自繪。

圖10當代一怡美社區實際共享生活圈Fig.10Actual sharedcommunitylifecircleofDangdaiYimei Community資料來源:筆者自繪。

圖11社區共享生活圈的空間模式Fig.11Spatialmodelofsharedcommunitylifecircle資料來源:筆者自繪。

5結論與討論
本文提出理想社區生活圈與實際社區生活圈的概念,采用不同方法對不同類型的社區生活圈進行對比研究,構建了社區生活圈體系及其空間模式。
從社區生活圈的空間范圍來著,理想社區生活圈是以社區內部為中心不斷向外擴張的空間范圍,其覆蓋范圍取決于社區周邊的步行可達性。實際社區生活圈由基本生活圈與彈性生活圈構成,理想社區生活圈基本涵蓋了基本生活圈。從社區生活圈的空間形態來看,理想社區生活圈以社區內部空間為核心區域,向外不間斷擴張出形態緊湊且相對規則、并不具備明顯的方向性的空間范圍。而實際社區生活圈則是沿“點一軸”分布的、以社區內部和街道商服中心為節點、社區周邊主要道路為軸線不斷延伸的圈層空間結構。值得注意的是,北京作為北方平原城市,本文總結的理想生活圈的“攤大餅”擴張模式、實際生活圈與共享生活圈的“點一軸”分布模式具有一定的意義,而山地城市、沿海城市等其他類型城市仍需更加細節的實證研究。
從共享生活圈來看,相鄰社區且互通的社區,基本生活圈構成理想共享生活圈,這一范圍涵蓋了居民 75% 的日常活動,構成了社區共享生活圈的核心區域。而實際共享生活圈由社區周邊的主要出行道路及街道商服中心構成,空間形態上與實際社區生活圈相似的“點一軸”分布,并且與實際社區生活圈相比,實際共享生活圈內商服中心的中心性更強、等級更高。理論上,單個社區的成熟生活圈體系在范圍上可以實現理想生活圈與實際生活圈的重疊,相鄰社區的共享生活圈建設則可以實現城市資源的集約節約利用。不過在中國,共享生活圈的建設往往受限于社區開放程度,如何在保障社區安全和居民歸屬感的同時,提高社區的開放程度,助力社區共享生活圈的建設仍是一大難題。
需要討論的另一重要問題是如何在其他城市實踐理想生活圈、實際生活圈二者結合的分析方法。其中,理想生活圈的識別結合衛星影像數據、開源地圖大數據而易于推廣,而實際生活圈的劃分的推廣應用難點在于居民行為調查數據的獲取。未來可以使用手機信令數據、簽到數據等多源大數據輔助居民抽樣行為調查,也可以使用機器學習進行居民活動秩序的建立,從而獲取居民實際設施使用特征,建立易于推廣的實際生活圈劃分方法。
本文還存在以下不足:研究數據只涵蓋了居民連續兩日 (一個工作日和一個休息日)的日志和GPS數據,數據量和代表性有待提高。同時本文并沒有對居民個體的實際活動模式進行分析,未來可以關注社區內不同群體及個體之間的差異性,例如老人、女性、幾童、全職工作者與非全職工作者等,為堅持以人為本的社區與城市規劃提供更加可靠的依據,也有助于提高社區居民的幸福感和社會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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