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馬群（四首）

克孜爾尕哈烽燧

大地上的蒼涼

只剩下兩只相擁而泣的手

摩挲著天空

還有飄忽不定的沙塵

把所有的悲壯都攬入懷中

荒漠中群山奔跑

看不見馬尾

只看見一朵一朵的白云

哭著喊著跌進了卻勒塔格山

鹽水溝張開大口

吞噬著黃昏

古絲綢之路上的心跳

每一步都深不可測

有時是火焰

有時是冰涼的塵埃

群山的獅群拉著落日奔跑

在慌亂之中

觸碰到龜茲的馬尾

青海湖

如果心中有秘密，不想告訴別人

就把它拋入青海湖

撫住心口，目送它打水漂時歡樂的樣子

連帶沾滿羽毛的純粹，沉入湖底

然后閉上眼睛，閉上耳朵和想象

整個湖就占據了你的心房

是的，整個青海湖像一塊兒

幽藍的寶石，坐滿天空

沉甸甸，永遠揪扯著你

揪扯著你的歡樂、愛意和孤獨

暮色中的馬群

像燃燒的火柴頭

一個黑點兒，或一個白點兒

一大群蒙古馬

突然擦亮了烏蘭布統

在暮色中神秘地向西

草場上林木扎堆

仿佛丘陵隨意擺放的酒杯

盛得下嘶鳴、落日和套馬桿

敖包吐天邊的霞光

撕扯著白云

垂下一整匹油布

每一匹駿馬都擁有

一顆星辰的頭顱

數著腹內的青草和敞亮

它們有著好聽的名字

雪里站著，抖開蓬松的冰花

落日在西沉中已經咬不住錘頭

緩慢敲打出花斑豹和花額頂的紋路

站在山頂

草場之上涌動的星辰

撫弄著林木扎堆的酒杯

天漸漸地黑了

只看見碩大的馬頭

安放著長調不羈的靈魂

在殘損的暮色中

向西神秘移動

拜 城

大風吹拜城

天山飄下一堆雪花

遍地的細毛羊

哼著牧歌

在草場上轉動陀螺

大風吹拜城

卻勒塔格山掉下無數塵埃

油菜花一片連著一片

大地的錘子

敲打出緞子一樣的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