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所偏愛的（組詩）

湯遜湖村

坐標湯遜湖村

在湖汊兩邊的村灣

無意比照了水上威尼斯和交叉路徑的小鐮倉

只是國風燈籠和油紙傘的標注

罩著圍湖而成菱角塘

“四元一斤。如果你們要，我就去摘！”

社區服務站外

柵欄上的雞屎藤開紫白小花

三角梅開玫紅花

閉門的港口漁莊外

立著廢棄的沙發和王座

十元的情侶彩船

因風大浪急而停航

但美拉德色的水塔下

荷蘭奶酪色的右舍外墻

靠著喝咖啡的人

瑯瑯童聲

同頻湖浪

而在湖堤上漫步的人

恍惚中站在了海邊

燈塔下的剪影似塑像

我們靠墻不動

我們到過最遠的地方

午后的植物學

從木走廊的穿堂風

到云水湖邊的花規六條

遵循

“愛我，但不要折磨我！”的原則

親吻浮水植物或躲進沉水植物里的魚

并沒有釣魚竿的追趕

但有彩光的照耀

百日菊、金雞菊、紫薇花、藍色牽牛花

并沒有太陽雨的淋浴

但有水龍頭的施洗

你拍的背影、大檐帽

并不是螞蚱、螳螂的停機坪

而是對回頭碰到的山蘿卜

的提問號

它也不是葡萄

是被訛名為“花旗參”的垂序商陸

是有著迷人花序、果序的入侵植物——

“有毒！”

幸好，它只是你童年玩家家時的指甲油

而不是煲湯的鍋底、腸道的闖入者

親愛的

于睡覺中醒來的

第一陣鳥鳴

甚是親愛

第一線光明

穿過的晨霧

第一把掃帚

接踵的聲音

也叫親愛

摸著自己的頭發

和身體

……也是摸著親愛

親愛的下樓取牛奶

親愛的起身去廚房

門鈴、練聲、彈琴

車流、喧嘩、囂動……

皆是親愛

湖光所偏愛的

蒂夫尼和美拉德的撞色

在欒樹玫紅與金色碎花的匯聚中

在樹林、天幕、帳篷頂撒下香糯的桂花雨

雪色浪花在牛山湖的漸變藍綠色中喧鬧跳躍

畫者在自拍鏡頭下的調色板

已無法繪盡所見色

“色盲的人多么可憐啊！

誰能辜負這么多美色？”

我們偏愛在種滿桂花樹和紫薇樹的湖邊

度過每個秋的周末

中秋佳節，高枝上不能相見之物

在地面邂逅相擁

看誰落的太陽鏡

在月光石色的貝殼邊

折射偏色

巴多胺、薄荷曼波

她享用的不是

這么多美色的仟吉月餅

而是藝術品

是偏愛筆記本里的詩句

曉南湖之夜

知道你們坐過幾個整夜——

星月璀璨夜

風高月黑夜

春夜

冬夜

擁有過藍寶石、黑絲綢

貓眼、暗嗓

你們捉過閃電、顫抖

暮蟬、魚蝦、爆米花

和擁抱的刺猬、離別的抽絲與針

解放公園讀詩

此日，是此日的解放公園

你重溫的是三年前的冬陽

落在詩會你誦讀的詩句上

那日是公園記的序言

翻開十三區的園林博物館

與詩記

又回到此地

此日是雨后

你盯著梧桐葉旋轉而下

和水鳥一起落入池塘

伴隨孩子們的風車、紙飛機的

節律

走過通風或不通風的流感味

往日的時見鹿已變成

今日的東禪書院

看書、品茗、觀旗袍展示

明明是彩繪之景

幾株新開的蠟梅把它變成了水墨

草莓與玫瑰茄

此刻，形而上與形而下之間的草莓

長在田壟里

隱去文學性的哈代

顯出蓬勃的原生態

而另一壟的玫瑰茄

謂之紅桃k

謂之洛神花

畢業于自然課堂的貴族

變身養顏膏、蜜餞、果脯

茶與酒

藍天與白云簽下

荷塘、白鷺簇擁的它們

記以流水賬、刻度、感性與了悟

海邊的圖書館

一些書不知它的鄰居

但它知道因血緣而聚集一起的靈魂

這里是全海景的人文

為全海景的自然所護

全天候開著的燈

照著重疊的光影與文字

有些我們識得的僅僅是封面或封底

沒關系

片面化、碎片化可以由膠訂、線裝而成系統化

如浮花、游船由文字之海容納

雨中抱著火焰樹

樹木、花草淋了一整天的雨

她也淋了一整天

再往前也是無盡雨

仿佛盡頭

回家的近路被封

她抱著白蘆葦與紫荊木之間的

火焰樹

痛哭

傍晚由海邊歸來

在雙月灣看過落日的人

此刻在富力灣

她披著燦爛而憂郁的霞光

走過海濱道

扯一把粉色草、朱蕉

插在陽臺上的瓶子里

然后和它們一起

披著繁星入夢

黎明醒來

頭發和花葉全頂著露珠

過四峰山

雨霧之中的山

驚險、陌生，有驚悚與懸崖的氣質

你當它是故鄉

在斷頭路的山巔停下

俯看霧氣彌漫的起飛場與落地坪——

冒險者的這一新勝地

而你只是待在安靜的露臺繪地理

聯想遠處天坑的挖掘史

給軟骨癥輸送鐵質與挺拔的脊梁

隨手拍下的

不是花，不是蝴蝶

是蟲，是穿白紗裙的廣翅蠟蟬

湯遜湖壹號

壹號漁樂的小魚

跳過野釣的桶

回到湖底的水晶宮

見過壓脾氣的藍綠色

和扎在珊瑚籬笆的蓮蓬、牽牛花

紅色野牽牛的藤蔓

成為野營的靠背、情侶坐墊

悅湖過來的飛鳥

又見他們在摜蛋

區間車駛過安哥拉紅色的地面

你擁有過一幢概念上的別墅

用作秋天的畫室

玉石浮雕、琥珀陰雕

致敬被光陰鏤刻的皺紋

撫著湖波奏交響樂

——湯遜湖壹號

給湖面、外墻的灰

頭發絲、路過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