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

2019年11月23日，福建廈門。第32屆中國電影金雞獎頒獎儀式正在這里隆重舉行。

頒獎嘉賓胡歌與霍建華宣布：獲得本屆金雞獎最佳女配角獎的是——吳玉芳，頓時臺下掌聲一片。吳玉芳身穿藍色長裙，緩緩走上領獎臺，銀色的燈光追隨著她的腳步……吳玉芳憑借電影《送我上青云》中“梁美枝”一角拿下這個大獎。她自然、細膩的演技，展現了中年女性的多樣性和生活智慧，與電影中女兒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為影片增添了一抹溫暖的亮色。

吳玉芳用“這一刻真美妙”來形容自己的獲獎心情，并感謝電影《送我上青云》的所有工作人員，稱是因為大家在片場上互相完美的配合，她才有資格站在舞臺上領獎。最后她表示：“我會繼續努力。”

觀眾評論：好演員真的好謙虛，怪不得有人說演技與人品相輔相成，吳玉芳真的是一個值得我們追的超級影星啊！

吳玉芳獲獎，也有人說是否來得遲了點。因為34年前她就曾摘得桂冠——1985年，22歲的她以電影《人生》中劉巧珍一角，榮膺第八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女演員，成為當時最年輕的“影后”。

吳玉芳是個踏實而真誠的人，雖然得了“百花”，又拿了“金雞”，榮譽滿身的她依然低調。她謙虛地說，我就這點事，不值得夸耀。經多次邀約和上海電影家協會的支持，從寧波參演電視劇《人間清醒》回滬的她，才接受了我的這次采訪。

22歲榮獲國內電影表演最高獎

1963年出生于上海的吳玉芳，在家庭的影響下，自幼便對文藝有特殊的愛好。在學校里學會新節目，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給父母和三個哥哥表演。

1974年，中國福利會上海兒童藝術劇院學員班招考，11歲的吳玉芳憑借實力順利入選，接受了正規的藝術教育，聲樂、舞蹈、戲劇表演學了個遍。1979年結業后，吳玉芳選擇留在劇院工作，并很快成為骨干演員。《神花郎》《馬蘭花》《長發姑娘》，這些當年就很出名的童話劇，她都參演過。

19歲那年，吳玉芳被導演羅樹淇和蔣銳選中，出演電影《預備警官》中英姿颯爽的女民警姚蘭蘭一角，這是她演藝生涯中的電影首秀。此時的吳玉芳尚且不知，三年之后，她的名字將家喻戶曉，超過兩億人（次）觀看了她和周里京主演的電影《人生》，看到了她飾演的質樸、善良、癡情、隱忍的劉巧珍。

電影《人生》改編自當代作家路遙的同名小說。1984年，導演吳天明欲將《人生》搬上銀幕，為尋找女主角花費了很大精力。

吳玉芳最初面試的是劇中第二號人物黃雅萍，可惜沒有成功，她準備打道回府。而吳天明導演有個習慣，對每一個落選的人總要說幾句鼓勵話再道別。當吳玉芳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交談中，吳天明在吳玉芳身上發現了女主角劉巧珍的樸實、善良和金子般的心，與他腦海中的劉巧珍完全吻合。于是他當即決定，劇中女主角就是吳玉芳了。

這是一部慶祝新中國成立35周年的獻禮片，吳天明導演對它要求很高。

吳玉芳即將飾演的是個地地道道的陜北姑娘，而她是上海人，地域差異給表演帶來了一定的難度，于是下生活成了吳玉芳的必修課。

在《人生》正式開拍前，吳天明帶著主創人員去陜北農村體驗生活，劇組人員與當地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年輕的吳玉芳開始體會“劉巧珍”的生活。

吳天明領著吳玉芳和男主角周里京走家串戶，在窯洞里與農民兄弟一起拉家常。話題沒有規定內容，甚至沒頭沒尾。說古道今，談論風土民情，在婚喪嫁娶的有趣故事中評論男女的衣著穿戴、風流韻事等，歡樂而又平常。深入民眾，體驗生活，讓吳玉芳深受陜北文化的感染，她對“劉巧珍”由陌生變為熟悉，轉而變得親切。

吳玉芳是個有心人，她細致地觀察和感受著身邊的環境，很快與當地農民打成一片。白天，她去鄉親家里拉家常，晚上回想白天接觸過的各類人物，尤其是年輕女子的一言一行，從中尋找劉巧珍的感覺。在陜北農村住了一段時間，吳天明認為吳玉芳“像劉巧珍”了，才讓劇組人員搬回了縣城。

回到縣城后，吳玉芳繼續體驗生活。陜北的集市帶有濃厚的古文化韻味，尤其是秋高氣爽時節，更有一番獨特景象：頭頂天高云淡，空氣清新；路上摩肩接踵，熱鬧非凡。吳玉芳從城鎮集市上進一步領略了陜北風情，也親耳聆聽了高亢、自由、悠揚的陜北民歌。這些，都給她后來的表演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劇本中要求“劉巧珍”騎驢，為學會這一本領，吳玉芳吃了不少苦，從驢背上摔下，接著再上，反復練習。她慢慢學習，日益熟練。

電影正式開拍，導演一對一地給吳玉芳講解戲中細節。每一個講過的地方，吳玉芳都有準確的理解，演來真切，讓導演滿意。吳玉芳浸潤在極富特色的陜北文化中，這使她更加理解了在這種文化氛圍中成長起來的劉巧珍——她的善良、真誠和無私是接了地氣的。

正因為吳玉芳在開拍前做足了準備，她塑造的與自身形象有極大反差的陜北農村姑娘劉巧珍大獲成功。她的表演注重對人物內在氣質的揭示，讓劉巧珍成為中國電影畫廊中經典的女性形象。

22歲的吳玉芳以精湛的演技獲得了無數女演員夢寐以求的百花獎最佳女演員殊榮，但她并沒有因此而變得狂妄自大，依然堅持初心，眼睛和之前一樣干凈。

吳玉芳始終充滿著感恩之心，在她心中，成功不僅僅屬于她自己，更屬于這部優秀的作品、吳天明導演以及所有為這部電影付出心血的劇組成員。拍完《人生》，吳玉芳的名字在中國影壇上大紅大紫。然而，她沒有陶醉在一片贊揚聲中，她知道自己的缺陷與不足，她深感尚需在電影表演專業上繼續深造。于是，她決定去北京電影學院進修。

神仙眷侶——一對相知相愛的夫妻

人們都以為吳玉芳在完成電影學院進修后，會帶著更加令人驚艷的作品強勢回歸影壇。要知道在那個年代，能拿到百花獎的演員都是真正的實力派，更別說吳玉芳正值事業上升期，各種劇本和邀約，像雪花一樣飛來，可此時吳玉芳的選擇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這位萬眾矚目的影星結了婚，并毅然作出令人跌破眼鏡的決定：退出影視圈，做全職太太。

原來，吳玉芳在北京遇見了“乒乓王子”世界冠軍江嘉良！

吳玉芳回憶道——

1985年9月，我進入北京電影學院明星班學習深造。班里有二十幾名同學，現在都活躍在影視圈，像何偉、宋春麗、宋曉英、姜黎黎等，都是我們班的，我是班上年紀最小的一個。

入學第二年，我應邀參加一個文藝晚會。晚會開始前，一個穿運動服的小伙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眼神特別有神，讓人過目不忘。我問朋友，他是誰？正好被他聽到，并朝我笑著點了一下頭。于是，我知道他叫江嘉良，是乒乓世界冠軍。

晚會正式開始，來賓紛紛入座。坐在嘉賓席的我發現江嘉良坐到了我旁邊。我們說了幾句話，他問我答。我只是告訴他，我是電影學院的，電話也沒留。幾天之后，他就打電話到電影學院。當時宋曉英告訴我，說我有電話。我以為她在開玩笑，因為當時我在北京沒有熟人。十幾分鐘后，宋曉英問我，為什么還不去接電話？我這才明白是真有人給我打電話。打電話的就是江嘉良，他極有耐心，足足等了十多分鐘。

之后我們就開始交往。我這才知道，這位江嘉良先生有著那么輝煌的業績和那么大的名氣。他在運動生涯中拿過六次世界冠軍，還有多次洲際比賽和全國比賽的冠軍。江嘉良訓練很忙，我們約定每周見一次。江嘉良當時在崇文門，我在北太平莊，他周六打車來接我。僅打車，一年就花了六七千元，這在當時可是個大數目了。

我們交往中有一件“不公平”的事，當然這也是江嘉良后來告訴我的。我們開始約會時，江嘉良向組織匯報，他交了一個電影學院的女朋友。組織上立即對我進行了外調，外調的結果不錯，才批準了他繼續與我交往。真是不公平！但江嘉良卻很理解，說，一個運動員肩負著國家的榮譽，尤其當時他是一個世界級運動員，個人感情生活來不得半點馬虎，組織上關心他、愛護他，搞點外調很正常。他笑著對我說，他和組織上的眼光一致，說明“英雄所見略同”，自己沒看錯人！

江嘉良這個人誠實、心特別細，外出比賽時總會給我買穿不完的衣服，回國時他總是行李最多的一個。

1988年底，我們結了婚。此后，他務實了，再買衣服之類的東西，會預先與我商量了。他非常顧家，有這樣的老公我很知足。我們結婚第二年，江嘉良退役了。他從小就離家獨立生活，9歲進入省體校打乒乓球，15歲進入國家隊。打了10年乒乓球，是我們國家乒乓球隊服役時間最長的球員之一。他是廣東中山市人，退役后我們去廣州和他母親生活了一年。我當時人在上海，人事關系在西安電影制片廠。1990年，我們按照當時的規定，兩人一并辭掉公職前往馬來西亞。在那里，他當乒乓教練，我做專職太太。第二年又離開馬來西亞去了新加坡，他還是做他的乒乓教練。

后來江嘉良辭掉了教練工作開設了球館。他還被特邀聘為ESPN電視臺（亞洲體育頻道）的乒乓球比賽解說評論員。

1992年，我們生下了第一個女兒江莉馨。1995年又生了第二個女兒江莉婕。

結婚之后，我就不再和電影打交道。我認為成家以后，為人妻、為人母，就得作出犧牲。教育孩子，操持家務，這些成了我生活中的主要內容。

因為江嘉良從小做運動員，一直參加訓練比賽，說實話，文化課學習相對較少。退役后他重新開始學習，他這個人毅力很頑強，做事又認真，就這樣，他修完了南京大學社科系研究生課程并通過了結業考試。

江嘉良非常忙，但對家庭責任感非常強。一家四口，三個女人都愛他。他說他非常幸福，我和孩子的安全感也很強，這也算我們對生活的付出和生活對我們的回報吧。

兩個女兒都像她們爸爸，眼睛特別有神。奇怪的是兩個孩子都不喜歡乒乓球，別人都說挺可惜的，世界冠軍后繼無人。江嘉良認為這都無所謂，我也認為無所謂。做父母的更應該關注孩子們的心理健康，我們從來不逼孩子刻意去學習什么，在正常接受教育的前提下，我們希望她們有一個快樂的童年，至于將來從事什么職業，都是無所謂的。

然而，江嘉良還是離不開乒乓球，他想盡量將自己的本領教給年輕運動員。江嘉良小時候，和名將莊則棟打過幾次球，對莊則棟這樣的“大人物”充滿了敬仰之情，也正是這樣的想法，支撐著江嘉良努力構筑屬于自己的乒乓王國。2002年他在上海浦東創辦了乒乓球學校，讓更多青少年兒童獲得學習乒乓球的機會。

盡管體育頻道特邀評論員只是他的副業，但他樂此不疲，因為他內心無法割舍的是對乒乓球的熱愛……

吳玉芳平靜地講完了這段跨越20多年的故事，讓我感動不已。而她卻對此輕描淡寫地說：“既然選擇了結婚，兩個人肯定不能同時在外頭忙事業，總有一個人要操持家務，這個決定是順其自然的。犧牲了事業，但也獲得了更多陪伴孩子成長的時光，沒有任何遺憾。”

吳玉芳為愛人為家庭急流勇退，用她的話說是作出了犧牲，但生活本就是得失之間的一次又一次選擇，本人認定的值得才最為難能可貴。有人稱他們是神仙眷侶，我想，準確地說，他們是一對相知相愛的夫妻。愛情的真諦，不在于轟轟烈烈，而在于細水長流。

“全職太太”沉寂九年后復出

有一天，吳玉芳和江嘉良一起去影院看美國大片，吳玉芳被震耳欲聾的音效震得心臟有點難受。江嘉良調侃道，不是心臟受不了，是你與社會脫節了。

江嘉良認為，妻子吳玉芳長期在家，難免信息閉塞，很多新聞都是通過他才得知，她需要有點“自己的事情”。他深知夫妻雙方必須步伐一致，不然時間長了多半會出現問題，因此他鼓勵妻子重新回歸自己的老本行——演戲。

江嘉良說得不錯，吳玉芳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當了九年“全職太太”的吳玉芳，萌生了重返攝影機前的想法。

江嘉良曾對媒體說過：“我覺得她（吳玉芳）跟我那么多年，為我養育了兩個孩子，非常偉大，非常不容易，我也非常感謝她。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她沒有出來干活，沒有和社會接觸，她的思維等各方面都有停頓。從1997年開始，我就鼓勵她出來做事，不管怎么樣，電影明星，又曾得過百花獎，做回老本行，人們認可的速度肯定很快。她接受了我的觀點。”

然而，復出的事并不像江嘉良說的那么樂觀。

由于錯過了黃金年齡，吳玉芳只能演媽媽級別的人物，但她從沒抱怨過。雖說演戲是她的老本行，但做了多年的全職太太，剛復出的時候，她連背臺詞都覺得困難。復出后的第一部電視劇是在杭州拍的《糊涂衙門》。吳玉芳著急啊，她是個臉皮薄的人，可自尊心反過來又成了動力。她說，大概整整煎熬了半個月才挺過來，“我學著重新背臺詞，生疏的技能一點點撿回來。最后回看這部輕喜劇，雖演得不夠出色，有點緊，不過沒關系，慢慢來。慢慢大家就會發現，你還是一個會演戲的演員。”

吳玉芳還遇到被一位年輕演員搶戲的事。這位演員好像不認識她似的，“居然用手掰我，把我掰到了側背”。吳玉芳很吃驚，這一舉動打破了她的認知，因為通常演員是不能掰對手的，機位是攝影一早就定下的。但為了拍好電影，顧全大局，吳玉芳還是忍住了。

就這樣，無論什么角色，無論戲份多少，無論片酬多少，每一個角色她都認真、嚴肅地對待。她漸漸地調整好了狀態，也接受了“不做女主”的現實，更放下了曾經的光環，她用心地演好每一個角色，甘心為小花們做綠葉。吳玉芳認為，只要把角色演好，配角也能發光發熱。

說到做到。哪怕出演的是只有二三十場戲的“母親”，吳玉芳也會早早將劇本全部通讀，“雖然我就一點點戲，但是我這個人物跟別的人物是怎樣的關系，我都要提前完全搞清楚。所有的功課做好，真的演的時候才能把自己交給感覺、交給對手、交給表演本身。”

吳玉芳還告訴我，江嘉良對她的支持真的不是停留在嘴上，而是真心實意、腳踏實地的。有一回她在新疆拍戲，江嘉良攜兩個女兒特意去新疆看她。因為事先她全不知情，他們的突然出現令她感動極了，“當時是夏天，新疆是高溫，他們冒著酷暑，足足陪了我一星期”。

自1997年開始，吳玉芳接拍了各類影視劇，飾演各種人物，其中有《女人的天空》中的汪明慧、《紅色康乃馨》中的華工、《一路追擊》中的瑞纓、《涉外保姆》中的金巧云、《黑水》中的汪一梅、《黑金》中的劉英、《離婚女子驛站》中的梁雅妮、《醉拳》中的梁明珠、《我是有情人》中的藍繡、《冰山下的來客》中的茹青青、《紅娘子》中的大太太、《愛的契約》中的錢母、《下一個奇跡》中的梁母、《孩奴》中的項母、《那樣芬芳》中的張慧中、《淚灑女人花》中的秋香、《麻辣女友的幸福時光》中的梁英、《嘿，老頭》中的李小花、《長大》中的葉嵐英、《許愿清單》中的龍媽媽、《生死英雄》中的魏小榮、《蝸居》中的徐麗、《遠方的家》中的周桂云、《送我上青云》中的梁美枝、《安家》中的閃閃媽、《摩天大樓》中的茉莉媽、《小舍得》中的蔡菊英、《鶴唳華亭》中的盧夫人等。尤其是2013年，她一連出演了五部電視劇，分別飾演《愛閃亮》中的陳玉、《幸福相依》中的周云英、《戀戀不忘》中的厲芷寧、《紅酒俏佳人》中的趙母和《甜蜜都市》中的劉敏。

我粗略統計了一下，從1997年重返影視圈至今，吳玉芳參拍的影視劇已多達幾十部。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

更令人稱奇的是，即便演配角，吳玉芳也抱回了“金雞”。2019年，憑借電影《送我上青云》中梁美枝一角，吳玉芳斬獲了第32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女配角獎。

那天先生江嘉良早早地坐在觀眾席一角。吳玉芳說：“其實，他比我還有信心，比我還激動。我上臺后就看到他，朝著他的方向揮了揮手。”吳玉芳從四位提名演員中脫穎而出，也令人在現場的江嘉良欣喜萬分。

《送我上青云》女主角盛男（由姚晨飾演）是一位典型的都市女性，有著良好的教育背景和精神追求。吳玉芳在影片中飾演姚晨媽媽，她有著和女兒完全不同的人生態度和處世哲學。國內影視劇大多會塑造同一種媽媽，就是那種為家庭為兒女犧牲自我的媽媽，這就抹殺了媽媽的多樣性，也就是抹殺了中年女演員塑造人物的多樣性。吳玉芳這次飾演的媽媽，與以往國產電影里的媽媽形象全然不同，讓觀眾看到了媽媽的多樣性。

她天真爛漫、活潑可愛、賣萌撒嬌、有點黏人，完全沒有中年女性的成熟圓滑，有的只是滿眼的純真。她年輕的時候是陶瓷廠的廠花，喜歡聆聽瓷片燒裂的聲音，后來經歷了婚姻的失敗，還是喜歡聆聽這種美妙的聲音。一個女人年輕的時候擁有少女心，這是自然賦予的天性；年老的時候仍然有著少女心，這是上天給予的幸運。

中國的大銀幕上不缺隱忍壓抑的中年婦女，也不缺市井潑辣的中年婦女，更不缺成熟世故的中年婦女，缺的是有著少女心的中年婦女。有著少女心的中年婦女，沒有喪失女性的靈氣，渴望被愛的同時也有能力去關愛他人。

吳玉芳在影片中飾演的梁美枝大半生都被困在家庭之中，離不開丈夫與孩子，也沒有自我，在丈夫出軌女兒同學之后，與患上癌癥并準備給人寫傳記籌集手術費的女兒出行時，遇到了一位活得通透的七旬老人，之后她才開始成長。

人物塑造的成功，一方面離不開編劇和導演最初的設定，另一方面也離不開演員的理解和表演。吳玉芳飾演的這個角色前后有性格變化，演員更加容易演出層次感。大開大合的劇情，她拿捏得準確到位，表演張弛有度，一下就讓劇中角色鮮活起來。

吳玉芳用精湛的演技賦予了梁美枝這個角色在絕境之中的天真。她出場時就像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可愛柔軟而富有生命力，但在得知女兒生病和喜歡她的老頭去世的消息之后，終于還是迎來了這份遲到了幾十年的成長。那段她走在人行道上崩潰得蹲下來大哭的戲，讓很多觀眾為之動容，讓大家發現吳玉芳這位演員的演技真的是絕了。觀眾稱道：吳玉芳拿下金雞獎最佳女配角真的是實至名歸。

吳玉芳說，可惜的是同被提名的姚晨與最佳女主角獎失之交臂。可頒獎典禮一結束，姚晨隨即就在個人社交動態上恭喜她——《送我上青云》中的媽媽“梁美枝”獲得金雞獎最佳女配角獎。

吳玉芳這次特別告訴我，姚晨人很好，是個正直善良的人。她是影片的監制和女主角，戲中被專家贊美的幾個精彩段落，都是她與姚晨研討的結果。吳玉芳說，她這次獲獎，與姚晨的無私奉獻大有關系。

可以這樣說，吳玉芳和姚晨，她們兩人不僅僅是影片中的親密母女，經過這部影片的合作后，私下關系更緊密。真心希望兩人以后還能有更多的合作。

有人說，一部好電影遇到一個好演員，是應有的待遇。我想說，一個好演員遇到一部好電影，是上天的饋贈。

我問吳玉芳，大家稱贊你是演媽媽的專業戶，以后還有什么打算？

吳玉芳笑了，說自己雖然演的是配角，但只要劇組需要，她會一直演下去。因為她有很多榜樣，她們都值得她學習。比如合作過的86歲的吳彥姝就是其中一位。吳彥姝對表演的虔誠和執著令人心生敬意，“奶奶八十多歲了，但從沒看到她在現場打過磕巴。我們合作完《流金歲月》之后，她拍《心居》時，演一個上海老太太，要講上海普通話，她用微信對我說，‘玉芳，你把這個臺詞用上海話給我說一下’。她演的那個角色不大，但吳彥姝奶奶憑借她的用功和表演，讓人對這個角色印象深刻。”

作為一名演員，吳玉芳細心刻畫所要塑造的影視形象，做得非常優秀。她的人生軌跡充滿了起伏與希望，她用自己的經歷告訴我們：只要心中有熱愛，年齡只是一個數字。每個階段都可以重新開始，收獲新的精彩。她的故事激勵著無數女性，無論人生怎樣，都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夢想，擁抱生活的每一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