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三角洲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及其機理

中圖分類號F2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 1002-2104（2025）06-0190-11

DOI：10.12062/cpre.20241121

區域一體化強調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的協調統一，可有效促進經濟增長、優化資源配置、推動產業集聚，有助于地區協同推進生態文明建設，促進區域可持續發展。推動區域一體化建設是實現經濟高速發展、提高綠色發展效率等一系列目標的制度保障。國務院編制批準的《珠江三角洲地區改革發展規劃綱要》，將珠江三角洲地區（簡稱珠三角地區）的改革發展提升為國家發展戰略。隨后，廣東省出臺了珠三角地區基礎設施、產業布局、基本公共服務、城鄉規劃和環境保護\"5個一體化\"規劃，深入推進珠三角地區經濟社會一體化發展。經過十幾年發展，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較好地支撐并實現了區域內的人流、物流、資本流、技術流、信息流等生產要素之間的互濟，也促成了區域內經濟社會的高速與可持續發展。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在推動經濟社會快速發展的同時，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有何影響？基于此，本研究探討區域一體化對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及其機理，以期推進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

1文獻綜述

區域一體化是以經濟一體化為基礎，強調環境、社會保障和安全等多元的一體化，常被等同于區域經濟一體化[1]，已成為全球區域經濟一體化的主導趨勢[2]。區域一體化既能促進要素流動、產業結構的綠色轉型[3]，推動經濟效率增長和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提升4，也能帶動產業發展，減少污染物排放[5，還能加快綠色產品的流通速度，培養居民綠色化、低能耗消費習慣，促使社會經濟發展向低碳方向轉變6，進而對區域內綠色發展效率具有顯著的影響。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是指城市實現綠色發展目標時所取得的效果與成本之比，是城市綠色發展方式在實現經濟增長的同時保護環境、提高資源利用效率的能力，旨在實現資源消耗與環境污染降低到最小，更大程度上貼合城市可持續發展理念[7]。目前，學界對綠色發展效率（green de-velopmentefficiency，GDE）的測度主要采用兩種方式：一是在綠色全要素生產率評價的基礎上，通過不斷完善綠色發展效率評價的投入與產出指標體系，進而測度綠色生產率[8-10]；二是在基礎DEA（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模型之上，采用非徑向、投入產出雙導向的窗口DEA（windowdataenvelopmentanalysis）模型、考慮松弛變量的SBM（slacks-basedmeasure）效率測度模型、方向性距離函數以及考慮松弛變量的非徑向方向性距離函數（non-radialdi-rectionaldistancefunction，NDDF）等方法[1-14]，測算綠色發展效率。學者多在理論構建區域一體化對綠色發展效率影響機理模型的基礎上，利用空間自相關分析、空間杜賓模型等解析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時空變化特征[15-16]，借助Tobit回歸檢驗和穩健性檢驗等，實證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影響的直接和間接方式[17]，并發現間接方式主要是通過作用于環境規制、技術創新、產業結構升級、節能減排、財政投入等路徑而產生中介效應，進而間接影響城市綠色發展效率[18-22]。

已有研究主要在國家、流域以及代表性城市等尺度上，從經濟一體化或市場一體化等維度，研究區域一體化對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方式與影響程度，取得比較豐碩的成果，但仍存在一些缺憾：一是多從市場或產業等單一視角切入，展開過于宏觀的影響因素發掘，而較少研究多因素的共同作用路徑，尤其是疏于關注多因素間的耦合協調作用，難以準確地解析區域一體化對綠色發展效率的作用機理；二是對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研究系統性不足，難以全面評估及系統把握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路徑，更難以有效展現珠三角地區在粵港澳大灣區建設中的重要樞紐作用。為此，本研究以珠三角地區廣州、深圳、珠海、佛山、江門、東莞、中山、惠州和肇慶9個城市為研究樣本，選取2009—2022年為研究時間窗口，首先借助引入非期望產出變量的超效率

SBM（slacks-basedmeasure）模型，建立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測度模型，實測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并借助非參數核密度估計法等可視化手段，解析其時空變化特征；其次探索性構建區域一體化對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影響的作用機理的分析框架，并利用Tobit回歸模型和中介效應模型，實證檢驗區域一體化對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直接和間接影響方式，探明區域一體化對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影響的作用機理，以期為有效提升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提供決策建議。

2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理論上，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主要有直接與間接兩種方式：一是直接通過加強基礎設施、產業布局、基本公共服務、環境保護和城鄉規劃等多方面的“一體化\"建設，改善一體化區域的發展基礎與環境，從而提升一體化區域的城市綠色發展效率；二是利用區域一體化的實踐舉措，如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與綠色技術創新等，獨立及協同地促進經濟增長與資源能源利用效率的同步發展，進而間接影響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增強區域一體化的實踐效果。為此，在借鑒相關研究的基礎上[17]，結合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進程中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和綠色技術創新等主要政策舉措，構建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影響機理分析模型（圖1）。

2.1直接影響

在傳統經濟發展模式下，由于各地自然稟賦與發展的差異，使得區域內依然存在不同程度的市場分割現象，從而容易造成資源錯配[23]，并導致人力、資本、能源等生產要素的低效配置，甚至導致地區發展的低效率[24]。然而，理論與實踐表明，區域一體化可直接通過基礎設施、產業布局、基本公共服務、城鄉規劃和環境保護等方面的共建、共治與共享，架構城市生產活動的一體化網絡，破除市場分割的壁壘，從而為地區發展建立合作平臺，促成各類要素在區域間實現有效配置和自由流動。因此，區域一體化既有利于區域內各城市立足于自身資源稟賦與特色優勢，形成更為專業化、規模化的區域一體化生產體系，促成企業的部分成本內部化，并在地區產業競爭加劇下促進原有的“高耗能、高污染、低效率”產業自動退出市場，也有利于促成創新性的環境污染治理技術實現跨地區擴散，產生空間溢出效應，促成非區域性要素發生區域間有效轉移，實現創新要素的協調聚集與優化配置，為區域可持續發展提供內生動力，進而有效提升城市綠色發展效率。除此之外，環境要素在區域一體化進程中得到了重新配置，城市群擴容使得原城市與新加入城市之間發生了污染轉移，進一步產生減排效應[25]。由此可見，區域一體化既成為助推區域經濟提檔升級的重要引擎[19]，又成為促進綠色發展直接有效的政策工具，是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提升的直接影響因素。鑒于此，提出研究假設H1。

圖1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影響的作用機理

H1：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提升具有顯著的直接驅動作用，即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2.2間接影響

一方面，區域一體化著重強調在經濟上消除或降低貿易障礙、促進要素流動，在政治上形成制度、政策、態度和安全共同體，在社會層面注重區域之間貿易交流，并可通過環境規則、技術創新、產業升級等手段，促進經濟一體化增長[3，其實質是建立“共建、共治和共享\"的平臺，促進地區經濟和競爭力的增強。另一方面，綠色發展作為化解自然環境約束、破解經濟轉型難題、支撐全球可持續發展目標的關鍵手段[26]，是提升綠色發展效率目標實現的前提，具有公益性，難以讓每一個企業自覺地堅守，往往需要通過一定的環境保護制度規范、綠色技術創新和產業結構升級等實踐舉措，約束經濟增長對生態環境的破壞以及資源能源的浪費，進而促進經濟可持續增長。因此，國內外學者在研究綠色發展效率時，往往將市場關聯、環境規則、產業布局、技術創新等因素，納入經濟增長模型，并探尋各個因素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機制[27-28]。

2.2.1環境規制影響機理

首先，區域一體化既可打破原有各自為政的僵局，促成地區間達成環保共識、合力應對日益嚴峻的環保壓力，也可為環境規制孵化與實施提供有效的場域支持，推動區域內環保創新的共建、共享，促進環保創新技術外溢并減小其外溢成本，進而綜合降低區域內環保成本乃至生產成本，增強環保效率。其次，合理的環境規制能有效刺激企業進行技術創新，促成企業加快技術升級和綠色創新發展，著力改善污染排放問題，從而在抵消或超過合規成本的情況下，實現環境治理效應與綠色經濟增長的雙贏局面[29]。當然，過于嚴格的環境規制，往往會造成企業在轉換生產模式與增強排污監管兩方面上增加管理成本，從而抑制企業環境改善的積極性，進而影響企業的綠色發展效率。縱然環境規制會加重企業負擔，進而產生企業投入減少的不利影響，但這完全可以由環境規制帶來的綠色創新技術創造的額外生產力加以彌補[30]。可見，在區域一體化下，環境規制可通過自身政策規范以及外溢示范效應等路徑，促進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

2.2.2產業結構升級影響機理

區域一體化在縮短地區時空距離、優化資源配置等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這不僅有利于通過統籌規劃區域產業布局，化解地區割據下產業等級低下且重復布局、資源利用效率低下、環境污染嚴重等問題，也有利于營造產業結構升級環境，加深地區間的分工合作程度，加速創新要素在地區之間的流動，助推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31]，淘汰部分落后產能，從而實現產業結構升級，并促成生產清潔技術改造與綠色轉型，優化產業布局與產能消耗，降低污染物排放比例，進而提升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當然，產業結構扭曲也會制約地區經濟增長、導致生態環境惡化。可見，伴隨區域一體化的推進，產業結構升級可以降低傳統粗放經濟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進而提升城市綠色發展效率。

2.2.3綠色技術創新影響機理

一方面，區域一體化有助于降低信息整合成本、技術外溢成本，為綠色技術創新的外溢與示范提供更為廣闊的便利性平臺；另一方面，綠色技術創新不僅有助于推動企業改進生產技術或開發新型能源技術，促使企業資源能源利用系統逐步智能化、數字化與自動化，從而節約并降低資源能源投入，并減少企業的污染排放，有效提高企業資源能源利用率，也有助于推動產業結構從資本密集型向知識和技術密集型轉型，進而優化資源能源利用的配置結構，降低高排放行業在產業結構中的比重，加快產業結構綠色化進程，提升綠色發展效率[32]。可見，區域一體化有利于地區間的合作，推進綠色技術創新活動，進而間接提升綠色發展效率。

2.2.4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綠色技術創新的協同影響機理

綜上，區域一體化不僅對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和綠色技術創新都有推動作用，而且在區域一體化平臺下，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和綠色技術創新既能獨立地促進綠色發展效率提升，也能通過其外溢效應，進一步推動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即：一方面，合理加強環境規制，有利于推進企業產業結構升級與綠色技術創新，進而對地區綠色發展具有協同促進作用3；另一方面，綠色技術創新作為產業結構升級的基礎，產業結構升級成為綠色技術創新推動綠色發展效率的重要路徑[33]，綠色發展對產業結構升級提出的新要求倒逼綠色技術創新投入力度加大，不斷為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提供新動能。可見，在區域一體化下，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和綠色技術創新獨立或協同地促進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

鑒于以上理論分析，提出研究假設H2—H5。

H2：區域一體化通過合理加強環境規制，間接促進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H3：區域一體化通過加快產業結構升級，間接促進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H4：區域一體化通過驅動綠色技術創新，間接促進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H5：區域一體化可同時通過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與綠色技術創新的協調發展，間接促進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

3模型構建與變量描述

3.1樣本選取和數據說明

鑒于數據的可得性，主要選擇珠三角地區的廣州、深圳、珠海、佛山、江門、東莞、中山、惠州和肇慶9個城市為研究樣本，截取珠三角一體化后的2009—2022年時間段作為研究的時間窗口，并從《中國統計年鑒》《廣東省統計年鑒》以及珠三角地區9個城市的統計年鑒中，搜集并整理珠三角地區9個城市的相關數據。對于個別年份的數據缺失問題，采用學界常用的插值法將缺失的數據予以補齊。

3.2模型設計

3.2.1綠色發展效率測度模型

傳統DEA模型中的綠色發展效率產出指標通常為經濟效應指標，難以納入客觀存在的非期望性指標。為了彌補此缺陷，Tone[1]基于修正松弛變量提出超效率SBM模型，旨在結合SBM模型和超效率模型的同時，充許在效率評價指標體系中納入多個非期望性產出指標，并考慮投入或產出的松弛性問題，以及對效率值大于等于1的決策單元展開進一步研究，從而彌補傳統模型中易出現的同時存在多個決策單元均有效率的缺陷，進而化解SBM模型對有效單元無法繼續評價和排序的問題。為此，為了實測區域一體化下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借助超效率SBM模型，建立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測度模型，其具體表達式如下：

式（1）中： ：ρ^* 為效率值，在本研究中其大小與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值掛鉤； x，y^g，y^q 分別為投入元素、期望產出元素和非期望產出元素； s₁ 和 s₂ 分別為期望產出變量與非期望產出變量的指標數量； n 為決策單元數量，每個決策單元有 m 種投入；k表示 n 個決策單元中的第 k 個決策單元；λ 為變量的權重向量。

3.2.2核密度函數

核密度估計是一種非參數估計方法，用于估計數據的概率密度函數[34]。它是基于核函數對觀察到的有限樣本進行擬合，以此模擬真實的概率分布曲線，進而對總體進行推斷。這樣，隨機變量的位置分布、形態分布、波峰形態和分布延展性都可以通過核密度估計反映出來。為此，借助非參數核密度函數，構建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核密度函數曲線模型，更好展示其動態演化過程。具體的概率密度函數表達式如下：

式（2）中 ：X=（X₁，X₂，…，X_n） 為城市綠色發展效率隨機變量，共有 n 個樣本數， ?，h 表示帶寬，k[]為核密度函數。

3.2.3直接影響檢驗模型

在借鑒已有相關研究的基礎上，借助面板Tobit回歸模型，構建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直接影響檢驗模型，并驗證研究假設H1。對于面板Tobit模型，有混合的Tobit模型和隨機效應的Tobit模型兩種形式，通常在建模過程中，首先構建隨機效應面板Tobit模型，然后進行Tobit回歸中的LR檢驗，當LR檢驗結果拒絕原假設， σ_u=0 ，可認為數據存在個體效應，需要選擇隨機效應的面板Tobit回歸。如果接受原假設，則選擇并構建混合Tobit模型。鑒于此，結合面板數據的特征，本研究構建隨機效應面板Tobit模型如下：

式（3）中：被解釋變量 GDE_it 為第 i 個城市在第 Φ_t 年的綠色發展效率； RI_it 為主要解釋變量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指數； α₀ 為常數項； β 為待估計系數； ContVars_it 為一系列控制變量； u_i 為個體效應； ε_it 為隨機誤差項，

ε_it～N（0，σ²）

3.2.4中介效應檢驗模型

為檢驗區域一體化對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間接影響機理，本研究采用中介效應檢驗方法，探討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和綠色技術創新變量在區域一體化對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所發揮的中介效應，并驗證研究假設H2、H3、H4和H5。對于中介效應的檢驗方式，借鑒江艇35對于因果推斷研究中的中介效應的建議，采用兩步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即：在中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的直接影響顯著的情況下，應將重點放在解釋變量對中介變量的因果關系識別上。為此，本研究在基準回歸的基礎上，設定如下模型進行中介效應檢驗：

u_i+ε_it

式（4）中： Mediator_it 表示中介變量，分別為環境規制（ER）產業結構升級（Industry）與綠色技術創新（Technol-ogy）。其中，環境規制變量的測算方式，可借鑒李虹等[36]所采取的污水處理廠集中處理率與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兩個指標的熵值法，測算城市環境規制變量的綜合水平；產業結構升級變量采取第三產業總值與第二產業總值的比值衡量；綠色技術創新變量由地區綠色專利授權總量取自然對數表示，并考慮到模型的適用性以及度量的一致性，在此基礎上作縮小10倍的處理； u_i 為個體效應； ε_?it 為隨機誤差項， ε_ii～N（0，σ²） ；對于主要解釋變量RI與控制變量與前文保持一致。

3.3變量測度與描述

3.3.1被解釋變量

綠色發展效率（GDE）是指在實現經濟增長的同時保護環境、提高資源利用效率的能力，是衡量資源利用效率最大化、環境壓力最小化及生態經濟協調發展等多重目標實現程度的重要生產產出指標。所以，本研究在超效率SBM模型的基礎上，借鑒潘瑩瑩等[37]、林江彪等[38]的研究方法，構建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投入-產出”評價指標體系： ① 投入指標，主要由“人、財、物\"3個方面的資源投入、資本投入與人力投入所組成，其中，資源投入采用城市建設用地面積、全社會用水量和全社會用電量進行綜合衡量；資本投人采用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額進行衡量；人力投入采用地區年末就業人數進行衡量。 ② 期望產出指標，主要采用地區生產總值進行衡量。 ③ 非期望產出指標，主要針對環境方面因素，采用工業廢水排放量、工業廢氣排放量與工業固體廢物產生量進行綜合衡量。

3.3.2核心解釋變量

鑒于數據的可得性，可借鑒相關文獻研究[6.39]，選取區域一體化指數（RI為核心解釋變量，并采用基礎設施、產業布局、基本公共服務、城鄉規劃和環境保護5個一體化指數的算術平均值作為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指數。其中，基礎設施一體化的目的是實現互聯互通、共建共享，因而采用單位面積公路通車里程，測算基礎設施建設一體化指數；產業布局一體化指數，借鑒劉源等40所采用的產業聚集指數作為代理變量，采用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聚集程度的區位熵平均值計算產業聚集指數；基本公共服務一體化指數采用一般公共服務財政支出的自然對數；環境保護一體化指數采用環境保護財政支出的自然對數；城鄉規劃一體化指數采用郵電業務總量的自然對數。

3.3.3中介變量

（1）環境規制（ER）。環境規制變量的測算方式，借鑒李虹等3所采取的污水處理廠集中處理率與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兩個指標的熵值法，測算城市環境規制變量的綜合水平。

（2）綠色技術創新（Technology）。綠色技術創新變量由地區綠色專利授權總量取自然對數表示，考慮到模型的適用性以及度量的一致性，在此基礎上作縮小10倍的處理[41]

（3）產業結構升級（Industry）。產業結構升級變量可采取第三產業總值與第二產業總值的比值衡量[42]。

3.3.4控制變量

（1）經濟發展水平 （pgdp） 。由于人均生產總值能夠體現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以及差異，所以可將地區人均生產總值取自然對數作為控制變量之一。

（2）政府干預程度（government）。采用政府一般財政支出與地區生產總值之比衡量。

（3）人力資本水平（human）。以普通本專科在校學生數與年末總人口之比衡量。

（4）對外開放水平（open）。鑒于對外開放可為各要素市場帶來新的動力，為地區綠色發展提供更多可能性，可采用地區進出口貿易額與地區生產總值之比表示對外開放水平。

（5）基礎設施水平（infrastructure），以人均城市道路面積表示。

按照以上各變量的求取方法，變量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見表1。

4實證分析

4.1區域一體化下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時空變化特征

首先，基于前文的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測度模型，借助Matlab2021a軟件，測算2009—2022年的珠三角地區綜合綠色發展效率以及9個城市的綠色發展效率，并分析區域一體化下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時序變化特征，如圖2所示。

表1相關變量描述性統計分析

圖2顯示，伴隨區域一體化戰略的實施，一是在整體上，珠三角地區城市綜合綠色發展效率從2009年的0.740上升到2022年的0.849，呈現出波動上升的趨勢；二是在城市之間，珠三角地區9個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呈現出顯著的地區差異性，且高效率地區與低效率地區之間的落差明顯。2009一2022年，區域一體化下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在總體上呈現平穩波動上升態勢，但存在明顯的地區差異性。

其次，借助非參數估計的核密度估計法，進一步研究2009一2022年區域一體化進程中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動態演進過程，并描繪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在時序上的三維核密度函數曲線分布，如圖3所示。

圖3顯示，伴隨區域一體化戰略的實施，一是在總體上，核密度曲線的波峰及其重心隨時間不斷向右移動，始終存在“雙峰\"現象，表明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在總體上有所提升，但其分布始終存在兩極化分布格局；二是在時序上，核密度函數曲線在2009一2015年的“雙峰\"現象逐漸減弱，在2015—2022年的“雙峰\"現象又逐漸顯著加強，表明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分布兩極化現象呈現“強一弱一強\"的變化態勢。表明，隨著區域一體化的推進，2009一2022年的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隨時間有所提升，但始終存在兩極化分布格局，并呈現出2009—2015年逐漸擴散與2015—2022年不斷收斂的動態轉化趨勢。

最后，借助ArcGis可視化技術，研究2009—2022年間區域一體化下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在地域上的空間分布特征（圖4）。

圖4（a）—圖4（i）顯示，在空間上，2009—2019年，綠色發展效率較高的城市始終集中在珠三角東北部和中部的廣州、深圳、佛山與惠州，并向中部東莞和西南部的珠海擴散；2019年之后，高效率區基本穩定在廣州、深圳、珠海、佛山、東莞與惠州6個城市，低效率區主要聚集在西南部的江門、中山和肇慶3個城市。數據顯示，區域一體化下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在空間上呈現出顯著的地區差異性，呈現由西至東遞增的階梯形發展態勢。

總之，2009一2022年，區域一體化顯著推動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在總體上呈現平穩波動上升趨勢，但在城市之間存在明顯的地區差異性以及兩極化“雙峰”現象，并呈現出由西至東遞增的階梯形發展態勢。

4.2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產生直接影響的作用機理檢驗

4.2.1基準回歸分析

在以上影響機理模型設計的基礎上，對區域一體化影響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作用效果進行回歸分析，面板Tobit模型的基準回歸結果見表2。

圖22009一2022年珠三角地區及其9個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變化趨勢

圖32009一2022年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核密度函數曲線分布

表2顯示： ① 在面板Tobit回歸中，當GDE在未將控制變量納入回歸分析時，混合Tobit回歸和隨機效應Tobit回歸的核心解釋變量區域一體化指數（RI待估計系數在1% 水平上顯著且符號均為正。GDE在添加控制變量之后，混合Tobit回歸的核心解釋變量區域一體化指數（RI）參數在 1% 水平上顯著且為正，隨機效應Tobit回歸的核心解釋變量區域一體化指數（RI）參數只在 5% 水平上顯著且為正。 ② 在隨機效應Tobit回歸中，由于LR檢驗結果（P 值為0），強烈拒絕 σ_u=0 的原假設，可認為數據存在個體效應，需要選擇隨機效應的面板數據進行Tobit回歸。也就是說，隨機效應Tobit回歸結果更為有效。表明，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提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提升具有直接驅動作用。至此，研究假設H1得到驗證。

4.2.2穩健性檢驗

為保證回歸結果的穩健性，本研究采用以下3種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一是更改解釋變量的測算方式，采取熵值法計算區域一體化指數，并利用重新測算的區域一體化指數進行穩健性檢驗。二是考慮作為一線城市的廣州市、深圳市與珠三角地區其他城市在發展上存在的較大差距，將廣州市、深圳市從總樣本中剔除，采用余下7個城市的樣本數據進行穩健性檢驗。三是替換區域一體化指數滯后項，考慮到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影響效果可能存在時滯性，因而利用解釋變量區域一體化指數的滯后一期重新進行回歸。按照以上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主要解釋變量區域一體化指數估計系數的回歸結果見表3。

從以上3種穩健性檢驗方法的回歸結果（表3）來看，注：基于自然資源部標準地圖服務網站下載的審圖號為GS（2024）0650的標準地圖制作，底圖無修改。

圖42009一2022年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空間分布

表2基于Tobit模型的基準回歸結果

注： ^**Plt;0.05，^**Plt;0.01 ；括號內數值為標準誤。

各方法的主要解釋變量區域一體化指數估計系數都在5% 水平上顯著且符號為正，其他變量的估計結果與前述回歸結果相比未出現顯著差異。也就是說，主要解釋變量區域一體化指數的回歸結果具有穩健性。

由此可見，區域一體化不僅能夠使各類要素在區域內集中流動，促成珠三角區域形成專業化、集約化的生產體系，并在避免資源浪費的同時盡可能地實現資源利用最大化，還提供了更為廣闊的技術創新平臺，促成新型清潔能源的開發利用，提升能源轉換率，支撐現有技術改造升級、傳統產業轉型以及生態環境治理，從而成為提升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內生動力與直接影響因素。

4.3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間接影響的作用機理檢驗

基于前文的中介效應檢驗模型，對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和綠色技術創新等多維中介變量的作用機理進行獨立及協同檢驗，Tobit模型的基準回歸結果見表4。

4.3.1環境規制中介變量作用機理的獨立檢驗

表4列（1）與列（2）顯示：首先，基準回歸結果與前文分析一致，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具有正向影響作用。其次，區域一體化指數對環境規制的回歸結果顯示，區域一體化的估計系數在 1% 顯著性水平上顯著且方向為正，表明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環境規制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即區域一體化可通過合理增強環境規制強度，進一步提升城市綠色發展效率。至此，研究假設H2得到檢驗。

表3穩健性檢驗結果

注： ^**Plt;0.05 ^***Plt;0.01 ;括號內數值為標準誤。

4.3.2產業結構升級中介變量作用機理的獨立檢驗

對產業結構升級在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影響中的中介效應進行檢驗，結果見表4中的列（1）與列（3）：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的估計系數在 1% 顯著性水平上顯著且顯示為正，表明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地區產業結構升級具有正向促進作用，即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可通過加速地區產業結構升級，進一步提升城市群綠色發展效率。至此，研究假設H3得以檢驗。

4.3.3綠色技術創新中介變量作用機理的獨立檢驗

對綠色技術創新在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中的間接影響進行檢驗，結果見表4中列（1）與列（4）：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的估計系數在 1% 顯著性水平上顯著且顯示為正，表明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能夠正向影響地區綠色技術創新水平，并且通過綠色技術創新的間接影響，顯著提升珠三角地區城市群綠色發展效率。至此，研究假設H4得到檢驗。

表4Tobit模型的基準回歸結果

注： ?_Plt;0.10 ^**Plt;0.05 ^**Plt;0.01 ；括號內數值為標準誤。

4.3.4多維中介變量作用機理的協同檢驗

為了驗證研究假設H5，引入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與綠色技術創新的交互項（EIT）以檢驗三者的協同作用機制。回歸結果見表4中的列（1）與列（5）：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的估計系數在 1% 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能夠通過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與綠色技術升級的協同作用，顯著促進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提升，即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戰略有利于打破地區市場邊界，促使環境規制實施成效、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效果與綠色技術創新成果形成合力，共同作用于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不斷提升。據此，研究假設H5得到檢驗。

5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5.1研究結論

在區域一體化已成為全球區域經濟一體化的主導趨勢、成為助推區域經濟提檔升級的重要引擎和推進綠色發展的有效工具的背景下，本研究以珠三角地區9個城市為研究樣本，選取2009—2022年為研究時間窗口，一是采用超效率SBM模型、非參數核密度估計法等，建立區域一體化下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測度模型，測度并分析其時空變化特征；二是探索性構建區域一體化對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影響的作用機理模型，采用Tobit回歸模型和中介效應模型，實證檢驗區域一體化對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直接與間接影響的作用機理。結果顯示： ① 隨著區域一體化的推進，2009一2022年，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在整體上呈現平穩波動上升態勢，但在城市之間存在明顯的地區差異性以及兩極化分布現象。 ② 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提升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對城市綠色發展效率提升具有顯著的直接驅動作用。 ③ 區域一體化可作用于環境規制、產業結構升級和綠色技術創新等中介變量，獨立及協同地間接驅動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提升。

5.2政策建議

基于以上研究結論，結合區域一體化戰略的理論與實踐，可得到以下啟示： ① 深入推進區域一體化戰略，并結合珠三角地區自然資源稟賦的比較優勢，進一步完善珠三角地區區域一體化戰略規劃和實踐平臺，健全相應的配套政策措施，強化基礎設施建設、基本公共服務、產業布局、環境保護和城鄉規劃5個方面一體化的協同推進，進而有效發揮區域一體化對提升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直接驅動作用。 ② 健全區域一體化實施機制，并結合各城市區域自然稟賦差異等異質性特征，采取“因城施策、因地制宜\"方式，建立“一對一\"幫扶機制，以“高效率”城市輻射并拉動“低效率”城市，促成江門、中山和肇慶等效率偏低城市向高效率城市靠攏，逐漸縮小“低效率\"城市的地域范圍，進而消除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長期存在的兩極化現象。 ③ 完善區域一體化平臺，進一步打破地域限制與市場分割，提升產業升級、技術創新等要素的外溢效應和示范效應，促成區域內綠色經濟的增長與綜合生產成本的降低，推進珠三角地區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全域性提升，充分挖掘區域一體化提升綠色發展效率的潛力。 ④ 合理加強環境規制，刺激并推進綠色技術創新和產業結構升級，從而加快產業綠色智能化轉型，優化產業布局與能源資源配置，避免產業結構重復配置，有效淘汰落后產能，降低污染排放，增強區域一體化對提升城市綠色發展效率的驅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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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pactofthePearlRiverDeltaregional integrationontheefficiencyof urban green development and its mechanisms

LU Ke12，ZHANG Guoqing'，LI Guomin1，2 （1.SchoolofPoliticsandPublicAdministration，GuangxiNormal University，Guilin Guangxi541Oo4，China; 2.Western Urban-Rural Integration Development Institute，Guilin Guangxi 541OO4， China）

AbstractRegionalintegrationprovidesstrongsupportforregionaleconomicupgradingand promotes greenandhigh-qualitydevelopment，servingasanfectiveaproach toeducecarbonemissions.ThisstudyexaminedninecitiesinthePearlRiverDeltaregionduringtheperiodfro9to22.Itistmplodthupereffientodelo-paametrickerelsitystimatiodA GIStechnologtomeasurethegrendevelopmenteficiecyofcitiesintePearlRiverDeltaregionunderregionalintegrationandanlyzedthespatiemporalaracteristisofitsangs.ubsequntlyesdyostructedmehansmmodeltoaieact ofregionalintegationontendevelopmentfiiencyofthesecitiandmpiicalltestdthdrectandidiectfectsofispactusing the Tobit regression model and mediation effct model，among other methods.The results showed that： ① From 2009 to 2022，thegreendevelopntiecyofsinearlvereltagiondergioalitegatoipovedovalllgh significant regional disparities and a polarized distribution among cities were observed. ② Regional integrationhadasignificant direct driving effect on enhancing the green development eficiency of cities in the Pearl River Delta region. ③ Regional integration also indirectlyenhancedthegreendevelopmentffiiencyofcitiesinthePearlRiverDeltaregion，bothindependentlyandsynegisticaly throughthemediatingvariablesofevironmentalregulation，ndustrialstuctureupgrading，ndgrentechologyinovatinBsedon these findings，this study proposes the following policy recommendations： ① Fullyleverage the impact of regional integration on the efficiency of green development in cities and promote the regional integration strategy in depth. ② Enhance the implementation mechanismsofregioalintegationtoeliminatethepolarzationofgeendevelopmenteficiencyamongcitisinthePearlRivrDeltagio. ③ Improvetheregionalintegrationplatformandfullutilizetepotentialofregionalintegationtoenhanceteeficiencyofgreendevelopment. ④ Reasonably strengthen environmentalregulations，accelerate industrial structureupgradingand green technology innovation，and enhance the driving effectof regional integrationon the green development eficiencyof cities.

KeyWordsregional integration;greendevelopmenteficiency;spatio-temporaldiffrentiation; mechanismofaction

（責任編輯：李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