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內容簡介
古詩,有可能回應當下的時代變局、生活處境嗎?或許這本書提供了一種答案。
這本書寫于疫情期間,作者沒有選擇那些更加耳熟能詳的詩人,而是誠實地從自己的生命困惑和時代困惑出發,選擇了能夠回應這些問題的詩人(屈原、李陵、曹丕、陶淵明、杜甫、歐陽修、李清照、文天祥、吳梅村)。他們都身處時代變動的陣痛中,都面臨一個命題:當昔日安穩世界的許諾失效,人應以怎樣的方式度過這一生?
在他們筆下,我們看見人如何在時代紛亂中,轉化生命的痛苦,獲得個體的從容;在看不到希望的情況下,他們如何感受到幸福;對于人生的根本處境,人可以作出怎樣的回答。
作者黃曉丹以女性學者的細膩,挖掘詩人鮮為人知的一面;以詩性文筆做文本細讀,帶讀者跨越古語障礙;以扎實的文獻??焙臀氖坊プC,再現詩人心靈與現實沖突的歷史現場,成就這部中國的《人類群星閃耀時》。
2.編輯推薦
★不確定的時代,如何獲得內心的安定與從容?用古詩回應現實變局,陪你度過人生暗夜
每個人都曾親身觸及與古代詩人類似的生命問題,當下尤甚一一后疫情時代,不穩定或脆弱性成為生活的永恒處境,此時,每個人都是剛剛經歷建安瘟疫的曹丕、必須接受黃金時代已永遠逝去的杜甫、失落了原先所有生命意義的文天祥…原來我們不孤獨,可以有辦法,就像杜甫有杜甫的辦法,陶淵明有陶淵明的辦法。
★用詩性文筆解決古文障礙,看見詩人的“另一面”
全書文筆極富文學感染力,帶讀者跨越古文門檻,直接與古人討論真實深刻的人生問題;通過全集式細讀,發掘豐滿細節和故事,將對詩人的扁平印象還原成鮮活立體的人。
★女性視角,看見歷更深處的女性力量
以女性學者的細膩浪漫,深入詩歌褶皺,汲取溫情、慰藉和光亮;同時深入李清照的世界,展示一位女性在亂離中呈現的冒犯、叛逆和崇高,也通過吳梅村,揭示國朝滅亡如何改變文人看待女性的眼光。
★史料細密扎實,提供有學術基礎的文學解讀
大量使用文獻???、文史互證等方法,紀錄片式寫作,全景放映詩人心靈與現實沖突的歷史現場。
3.名家推薦
古人說“哀莫大于心死,而身死次之”,使人心不死是很重要的一件事。當你看到古人在詩詞中所流露出來的修養、性情、胸襟、懷抱時,當你看到他們在憂患苦難之中怎樣生活過來時,這些也都會對你有所幫助,使你在憂患苦難之中也能夠生活過來。
葉嘉瑩
后疫情時代的來臨對人文科學提出了空前挑戰,與此同時,對文學閱讀的新的普遍期待也悄然來臨。于是就有了這樣的問題:后疫情時代,何謂文學,文學何為?《九詩心》回答了這樣的問題,它從對人的處境的共情出發,抵達了存在的維度,展示了人如何可能在大的變動和紛亂中保持個體生命的穩定,獲得一份精神的充裕和從容。
——錢理群
4.經典書摘
無常
“人生居天壤間,忽如飛鳥棲枯枝”,“天壤”言人渺小,“枯枝”言無根基,“忽”言短暫無常。這里面沒有“抹盡寒枝不肯棲”的高潔理想,講的是所有人,所有種類的人生。天高地遠之間,人渺小如飛鳥,且處于極危險的境地,棲息在隨時可能折斷的枯枝上。在“陽春無不長成”的背景下,萬物繁榮而生命荒誕。草木和鳥獸野蠻生長,但草木隨時折斷、鳥獸隨時墜落。這樣驚惶的感覺,居然來自一位帝王。
以前的文學史常常說曹丕多愁善感,在文學的題材上不夠廣闊,比不上曹操。他也算不上一個哲學性的作者,他會提出很多存在論意義上的問題,但是他不像后來的陶淵明,有系統性的思考方法去解決這些問題。按照顧隨先生的說法,曹操是有力的詩人,而陶淵明是“有辦法”的詩人。曹丕在擔當上不如曹操,在超越上不如陶淵明,遭遇生命的困苦,既不能扛住,又不能想開。
如風中高樹般敏感,如墻頭蒿草般脆弱,這就是曹丕對生命的感受。而我們只有在最脆弱、最敏感的時候才最接近曹丕。
瘟疫挫敗了他們。是瘟疫將命運主題納入他們的視野,他們才有機會去認識自我的局限、節制權力與自大、獲得更高的理性。在千百帝王都被忘記、萬千陵墓都被挖掘之后,俄狄浦斯王與曹丕生命中最慘淡的瞬間一承認自己不過是凡人、罪人甚或野草的瞬間,卻被人們反復詠嘆。
生死
沒有黑暗,人們就不需要燈光。沒有死亡,生命就不值得慶祝。魯迅寫的石羊、石馬也好,托芙·揚松寫的格羅克也好,都沒有參與故事的主線,但有它們存在,故事的位置就被放置在了生與死之間、已知與未知之間。如果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尺度看,一場社戲、一次好天氣下的郊游,都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如果把生命看作兩段長久黑暗之間的短暫光亮,一次社戲、一個春日,就都是奇跡。
陶詩對死亡的先見之明也不是一般的嘆老嗟貧、看衰人生。這些令人震撼的詩句產生的效用,往往是使人在日月遷逝、時不我待的提醒之下,以更為珍惜的心態和更為敏銳的感受去回味“今日天氣佳,清吹與鳴彈”的春日或“日暮天無云,春風扇微和”的夏夜。死亡是陶淵明的資源。關于有生之物都將逝去的意識,在陶淵明這里,變成了一種用來放大生命價值的工具。
對生命本身的歡慶,這是所有人生意義的起點。文明用很多衍生的意義替代了原生的意義。衍生的意義能提供目標,卻不能提供動力。尤其在目標受外在限制,無法實現之時,人會遭遇意義與動力的雙重缺失。此時,回到生命本身的活潑潑,就成為人生擺脫停滯,繼續開展下去的關鍵。陶淵明在晉末寫出“佳人美清夜,達曙酣且歌”“清歌散新聲,綠酒開芳顏”,與杜甫在安史之亂中寫出“稠花亂蕊裹江濱”“詩酒尚堪驅使在”皆是這類奇跡。
如果沒有陶淵明,晉末印象就完全是塵滿河洛、煙接尋陽,但陶詩卻使人無法忽視,在最黑暗、動亂的時代,依然有澄明的生活和心地。
對陶淵明的時代和人生越了解,就越覺得不可思議一—他是如何在完全清醒、毫不樂觀的前提下,感受到如此多幸福的。
慰藉
杜甫詩的矛盾性是有慰藉力量的,這種慰藉不在于提供了某種希望,而在于證明了沒有希望,但還是有慰藉。
杜甫在安史之亂中度過了從四十四歲到五十二歲的日子。他并沒有“終將勝利”的先見之明,也沒有人告訴他戰爭何時結束,他靠什么獲得安慰?…杜甫還獨自處理了更大的時代命題:如何面對黃金時代已經永遠過去的事實。
黃金時代過去之后還有青銅時代,青銅時代過去之后還有黑鐵時代,這些時代也需要它們的記錄者。王維、李白這些得盛名于開元、天寶時代的大詩人是盛唐物質與精神生活最好的記錄者,但他們被過去的經驗困住了,無法再面對安史之亂開始后不夠好的世界。杜甫卻一邊追憶,一邊告別往事,開啟中唐詩歌的新境界。
“注視未來”與“樂享眼前”之間確有矛盾。當面臨時代變革,需及時區分哪些屬于曾擁有的過去,哪些屬于尚能把握的現在,哪些屬于不可控的未來。這不但關系到對自我處境及人生任務的清醒認知,也關系到人是否能通過及時的哀悼,將情感從死去的事物上抽出,重新投注于活潑潑的生命萬象。
人生本是一條通往落花時節的道路,哪怕處于一個下墜的時代,或面臨個人的暮年,生命都可能因為意識到時間的凝縮而加倍地煥發光彩。
意義
“知道為什么而活的人,便能生存?!边@是現代人所能理解的邏輯。在文明史中,人們一次次地將各種觀念發明出來。把它們當作一種答案,生活就不算白白受苦。可是那些沒有找到答案的人呢?他們靠什么活下來?這就是我后來關注李陵故事的原因。
我在《漢書·李陵傳》《答蘇武書》和蘇李詩中讀到一種共性的東西:在完全沒有答案的情況下,哲學和智性中也沒有資源可用時,僅以意志“扛住”的力量。在或真或假的作品里,李陵從沒有司馬遷那樣豁然開朗的時候。他完全沒有辦法,但又完全不肯服輸,竟也咬牙度過了一生。
在司馬遷和李陵的時代,佛教還沒有傳入中國,道家尚未通過魏晉玄學進入詩的世界。被儒家的價值體系摒棄的人,就被扔到了意義的荒野上。針對人生的痛苦,我們在后世詩歌中看到的常用解決方案,如佛教關于愛別離苦的思惟,道家乘物游心的逍遙、生死齊一的豁達都還不存在。撤去了這些方案的保護,漢朝人其實是赤裸裸地被扔在世界面前,只能以肉身對抗。我們在漢樂府和《古詩十九首》中,看到的就是這樣無神可求、無處可逃的人們。他們卻創造出最渾厚有力的藝術。后人愛靠思想求解脫,但仍會被漢詩中挺身承受的力量感動。
文學
有些作者意識到,他們是在為維護人類的精神生活而寫作。哪怕某種應然在現實世界中被驅逐了,也可以將它保留在語言中,以免人類徹底忘卻。文學因此成為真、善、美的庇護所。
我們讀文學作品,需要從中體會復雜的人生,共情相異的處境,也需要從中得到振奮。哪怕是蝸居在城市深處,夜里獨自讀歐陽修洛陽時代的詩詞,都會感到來自外在世界的吸引一一這是一個多么美好的世界,尚未被任何憂患沾染,也不必發明額外的意義來應對人生的不足。他飽含著不需要隱晦的情感、不需要托寓的理想。哪怕是離歌,也不帶有前途險惡的驚恐,沒有一再分離的疲憊。他有的只是奔赴更精彩的世界時,生命燃起的蓬勃熱情。這熱情將情緒放大,糅合著希望與不舍。這些作品中純凈的快樂和悲傷,都會轉化成一種“原來人生本可以如此富有滋味”“原來有人曾如此幸?!钡恼駣^。
熙寧五年(1072),歐陽修在潁州去世。朝廷追贈太子太師,制詞稱贊他“以文章革浮靡之風,以道德鎮流競之俗,挺節強毅而不撓,當官明辯而莫奪”,再一次肯定了他的剛直勇敢和博學能文。這段制詞使用的是歐陽修終生追求的語言。
一千年后,哪怕一個不太熟悉文言的人偶然讀到(歐陽修的古文),都能感到震撼人心的力量從紙上躍出—原來語言不是虛浮古怪的修飾,而是直接有力的干世力量,原來生命未必要幽閉在沉淪萎靡中,有人曾活出了德行和光彩。
(來源:《九詩心》,黃曉丹著,上海三聯書店,2024年11月版)
5.精彩書評
直須看盡洛城花
不系之舟
浪漫又細膩的詩詞精讀,將詩人放回時代背景下以多元視角感懷共鳴,以彼時彼刻的真實流轉照見此時此刻的彷徨猶疑,汲取詩詞養分中的每一點滴體悟,還原九種或素樸或瑰麗、或蒼茫或渺微、或帳然或自娛的存在,以其存在本身即可提供深切的安慰一時代有不同陣痛,個人有不同得失,但原來大家都是在以不同的方式于暗夜中尋找光明之處。
借黃曉丹老師的眼睛能看到這些詩人鮮為人知的一面,那些不太體面的,卻分外真切細膩的一面。
看到屈原的詩詞中超脫時代敘事的美麗超然。驕傲且知“天命”的人發現時間居然不是環形的,年年歲歲復枯榮的草木只是模樣似舊,其實卻是徹底的新的草木,人生的短暫倏忽撲面而來,“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善惡有報也成了謊言。面臨如此價值觀的崩裂,屈原沒有逃避、沒有馴服,他承受平凡的悲劇,看到具體的個人,也脫離了神話時代的敘事邏輯。
看到李陵身為降臣既不屬于匈奴也不屬于漢室,他用自己的生來抗爭人禍之惡,身為降臣既不歸,甚至“要求國家與個人在倫理義務方面平等計算”,背負叛逆罵名卻要人承認他此前的英勇大義,是含有激憤的對個人價值的拼命維護。不歸是為了不忘卻,不肯再讓個人尊嚴再受哪怕一點點的玷辱,即使代價是“永久地自我放逐于大漠”一相去萬里,人絕路殊。生為別世之人,死為異域之鬼。
看到有時寂寞敏感也能在本該無憂者的身上被捕捉,少年曹丕在結束游玩后“樂往哀來”,這最有條件的恒樂者感觸到的卻是悲喜無常,在疫情中又明悉人的脆弱,即使身為帝王也難逃一死。卻也因為身份而被限制了被理解的可能:“憂來無方,人莫之知?!彼麑懶沤o吳質,試圖分享這些敏感的驚惶,吳質卻只答復上次玩得很開心,殿下記得升我職。
此外,有文天祥被命運殘酷捉弄最終能夠超然物外、歐陽修被貶謫也不郁悶抱怨的慨然正氣之風、季清照寫作《烏江》的凜然冒犯和最初極豐盛而后一路離散的一生、杜甫一路所見“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陳陶澤中水”的慘烈,后又從生活細微處一邊追憶,一邊告別…在暗夜中尋找光亮的詩人歷經時間的淘滌又化作今人的光亮,今人面對時代的困頓也當有勇氣照亮自身,這是我們在詩歌的美麗之外能夠收獲的最好的事物。
(來源:“豆瓣讀書網”)
6.關于作者
黃曉丹,江蘇無錫人,南開大學中國古代文學博士,加拿大麥吉爾大學聯合培養博士?,F任江南大學人文學院教授。著有《詩人十四個》《陶淵明也煩惱:給家長的傳統文化啟蒙課》《誰能看見前面有夢可想》等。